慈宁宫

    孝庄挥退了众人，拿着秀女的名册对胤禛说道：“小四，珠兰真不想再嫁进皇家了？”胤禛有些无奈，没想到老祖宗还记挂着珠兰，“要不你再劝劝她？以这孩子的气度不做皇家的媳妇真是可惜了。”这次选秀孝庄最满意的就是珠兰，毕竟身上积淀下来的气质不是那些小姑娘能比的，而且永珹三番四次求到她的跟前，她虽然知道两人的过往，可自私来讲，作为长辈，她希望永珹能得偿所愿，只是珠兰也是胤禛看重的孩子，她也不想拂了胤禛的脸面。

    “乌库妈妈，珠兰这孩子确实不适合皇家的生活，当年，她还是萨伊的时候，我和讷敏为了将来弘历身边能有一个劝导之人，对她的教育从来不曾放松，这孩子也没有让我们失望，有极强的责任感，唯她敢对一向只听好话的弘历‘忠言逆耳’。只是我们却忘记了，她始终是个女孩子，要做的不是谏臣，而是妻子，要面对的不是朝堂，而是后宫。刚则易折，她眼里容不得沙的个性在皇家的环境下没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妻子。”胤禛想着过去对萨伊的教育不禁摇了摇头，当年萨伊本可以不理会讷敏的遗言，不去管胤禩胤禟之事，可她却敏锐的发现其中的契机，用兰馨的身份拉拢十二、十六等兄弟，让爱新觉罗的宗室都站在她的这一边，若为男子，萨伊可为良臣，只是身为女子，却注定是一个悲剧。

    在胤禛看来，萨伊已经为爱新觉罗家付出过一次了，珠兰的话，还是应该让她去追求自己的生活，所以在永珹的事情上，胤禛一直不曾松口，他也明白老祖宗护短的心态，只是他太了解永珹的性格，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从前与他三哥争，现在还是在和他三哥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笃定了珠兰喜欢的人就是永璋。永珹三妻四妾是不可避免的，他也不愿意再看到珠兰为这些事情神伤，多拉尔氏一夫一妻的家训对于珠兰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更何况海兰察是喀达喇库选定的人，胤禛相信喀达喇库的眼光。

    “唉，这些都是过往之事了，永珹经历了那么多事哀家相信他也是真心悔过了，小四啊，不如再给他一个机会吧。”孝庄觉得很可惜。胤禛摇了摇头，轻声说：“乌库妈妈，您别忘了，永璟死了。”孝庄一怔，也记起了这个毁掉萨伊与弘历之间情分最根本原因，她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是永珹这孩子没福气。唉，上一世因为局势和身份，哀家不能帮助福临保住他喜欢的人，这一世看着永珹他们，总希望他们能够幸福，不要再像福临那样痛苦，所以对他们，更多的是宽容，只是啊……”想着前世的种种，孝庄很是感慨。

    “乌库妈妈，小四知道您是为了他们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就随他们自己去吧。”胤禛知道，孝庄这一世已经收敛了太多锋芒，只要不触犯到原则性的问题平时也就是一个宠爱儿孙的老太太，在珠兰的事情上她一直在帮永珹，只是，珠兰不是孝献皇后，永珹也不是世祖皇帝。

    “那永璋那里……”孝庄知道，此前永璋也是对珠兰起过心思的，胤禛笑了笑道：“乌库妈妈不必担心，永璋那里没什么。之前他是觉得娶一个熟悉之人总比娶一个陌生人好，所以才会对珠兰上了心，只是在知道永珹的身份和珠兰的想法之后，永璋也就和上一世一样，只把珠兰当做妹妹看待了。”胤禛可不愿意看到永璋永珹因为珠兰反目，所以他和胤禩一早就摸清楚了永璋的想法。

    “那哀家就放心了。”孝庄满意的点点头。永珹和珠兰的事情不成，孝庄也知道永琪和姬兰也是不可能的了，先不说阿颜觉罗家和乌喇那拉家有多讨厌永琪，光是一个福康安在，永琪和姬兰的可能性就已经为零了。在福康安和永琪之间，孝庄是站在福康安一边的，毕竟福康安上一世那是玄烨的儿子，从亲疏关系上来说，与孝庄更亲近。再加上孝庄并不喜欢永琪此前的种种举动，当初用姬兰也是为了刺激永琪，让永琪求而不得，如今永琪已经改过，姬兰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

    孝庄和胤禛商量了半天，决定了几位皇子的嫡福晋人选，将尹泰之孙女、尹继善之女章佳氏指给永璋，伊都立的孙女、额附富僧额的女儿伊尔根觉罗氏指给永珹，以及鄂尔泰的孙女、鄂弼的女儿西林觉罗氏指给了永琪，而傅谦侄女富察氏则指给了永瑢。而赛因诺颜部和车臣汗部的人已经在来了的路上，等到了再决定七格格和紫薇的婚事。

    按道理讲，皇子指婚的事儿本该皇上亲自操刀，毕竟历来皇子的婚事与朝堂息息相关，只是因为如今后宫坐镇的是孝庄和胤禛，这两个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胤禩把这事情扔出来那是一万个放心，他最近为了西征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剩余的时间就盯着胤禛了，哪里还有心思来管这些。

    因为喀达喇库等人要出征，孝庄和胤禛也把几个人的事情都定了下来，伊尔哈指给喀达喇库，珠兰指给海兰察，姬兰指给了福康安，到时候胤禩一起下旨，皇上赐婚，这是无限的恩宠。至于像额尔德克、额尔赫等人，胤禛已经提前给玉媱说好，看上了哪家姑娘就给他说，他这个“皇后姨母”亲自帮他们做媒。

    等胤禛回到永寿宫的时候胤禩已经在那里看奏折了，看到胤禛回来，胤禩忙起身迎了上去，高无庸看着自家主子的举动不禁望天，皇上这也太宠皇后了些，即便皇后怀孕了哪里能由他亲迎的，要是传出去了这不是给皇后娘娘招祸嘛。不过还好这里伺候的都是心腹之人，没人会漏一丝口风出去。

    “怎么才回来？”胤禩看了高无庸一眼，高无庸很有眼色地带着吴书来等人全部退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下帝后二人，他和容嬷嬷立在门口，随时等着主子的召唤。

    “和太后说着选秀的事儿。”胤禛小声说道：“皇子们赐婚的名单已经列出来了，一会儿你看看。”胤禩点点头，扶着胤禛坐到了榻上，拿了块软垫放在她身后，让她能靠着舒服一些。胤禛看见矮桌上堆的奏折，揉了揉腿，说道：“国事为重，你不用每日都过来，我这边容嬷嬷和李嬷嬷都看着，陆进和额尔赫又是一直都在，不会有什么问题。”

    胤禩搂着他一起斜靠在榻边，“不看到你我实在不放心，国事我不会落下，这你不用担心。”胤禛看了他一眼说：“谁怕你落下国事了？如今你是天下之主，要是敢不尽心尽力小心皇阿玛半夜来扒你的窗户。我还不是担心你几边操心身子吃不消么。”雍正帝比谁都清楚要坐稳那个位子需要付出多少精力。

    听着胤禛的关心，胤禩心中也有些得意，“国事上我自然是尽心尽力，也不怕哪位祖宗查岗，不过你说要是皇阿玛知道我们两个有了孩子，小九还要嫁给五哥，弘晖要娶弘晳，会不会真的来扒我们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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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想着自家皇阿玛不威自怒的神情，再想想他们兄弟几个如今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顿时语塞，想了想才说：“天塌下来由老罕王顶着，这不都是他老人家的手笔么？”胤禛上次可是听明白了讷敏话中的意思，最初他们都以为是因为弘历的缘故才有了时空轮回，可没想到始作俑者是老罕王，弘历的那点事儿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爱新觉罗家和乌喇那拉家几世的纠结，到头来变成他们来还这笔账。

    胤禩把玩着胤禛的手指笑道：“现在你倒是连老罕王和皇阿玛都敢调侃了。”胤禛抽出手，瞥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是因为爷够无聊！”胤禩忍不住大笑起来，胤禛确实是被闷坏了，每天被两个老嬷嬷死盯着不说，还有老祖宗的耳提面命，永瑆、永璂、十三三个小的也化身为牢头一般，每日下学回来就盯着胤禛吃各种补品，自己也要监督着他每日的作息。小九被老祖宗勒令不准找胤禛的麻烦，还被恐吓如果学不好规矩就别想嫁给皓祥，于是唯一可以和胤禛斗嘴逗趣的人也被隔离了起来，如今可怜的含香公主正被兰馨每日拘在屋里学规矩，还有两个教养嬷嬷在旁虎视眈眈的看着。

    “你笑什么笑，还不都是你！”胤禛剜了他一眼，孕妇真不是人当的，现在国事不需要他操心，以前他没事还可以收拾一下后宫的人打发打发时间，现在老祖宗为了不让他劳神，直接火力全开把后宫管得严严实实，他也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索性不管了。紫薇现在在专心练习骑射也暂时不用他来调\\教了。之前还有珠兰她们几个女孩子陪着一起说说话，选秀前，这些姑娘就全都回家去了，现在选秀完了，按规矩暂时不能进宫还得待在家里等消息。他又和后宫那些女人没什么话讲，自己在屋里看个书都要被担心伤神。选秀也结束了，现在他每天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事儿，最多就是在屋里走几圈，着实是闷坏了。

    “好了，等孩子出生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现在就忍忍吧，大家还不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胤禩把手放到胤禛的腹上，感受着孩子的动静。胤禛此前虽一直觉得怀孕是个耻辱，可在慢慢感觉到胎动后，那种羞耻感渐渐被一种期待所替代。他时常会想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样子，要怎么管教才好，想着自己的长大成人的那几个儿子，他有时候不得不思考自己的教育问题，弘时、弘历、弘昼、弘曕，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肚子里的孩子可千万不能也养成那样了，胤禛不禁有些担心。

    胤禩把胤禛搂在怀里，拉着他的手说：“放心，咱们的孩子自然会是好的。额尔赫今儿个给我说了，肚子里的多胎是两个，还好不是三个、四个，要不你这身子怎么受得了。”“一边去，什么三个、四个，你当爷是猪是不是？”胤禛手肘狠狠拐了胤禩一下，“我哪里敢说你是猪呀，若你都是猪了，那我是什么？”胤禩搂着他一脸笑意。“你说，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胤禛忽然想起了双生子的各种说法，有些迟疑地问道。

    胤禩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都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不利的谣言冒出来，所以一早就已经给陆进和额尔赫封了口，除了他们两个不会再有人来碰胤禛的脉案。现在知道实情的就只有自家人，连高无庸和容嬷嬷都还不知道，等到孩子再大些，再向永寿宫的两个老嬷嬷透点风声。

    “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他们健康就好。”胤禩故意曲解胤禛话语的意思，胤禛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胤禩在宽他的心，只是他们两个之间，不需要什么隐瞒。“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真的相信双生子不吉利那种混账话么？”胤禩把他搂紧了些。“自然不信，只是，难免还是会担心有人利用这点翻些风浪出来，你也知道，关外那帮老王爷一直都还死心，与朝中之人多有勾结，这始终会是个把柄。”

    “哼，那些老不死的要不是当初皇阿玛仁慈，早在削藩的时候他们就全灭了。现在仗着和爱新觉罗家的血缘沾边就想跳出来管我们家的事儿了，呸，做梦！这回顺着完颜家搅合含香与蒙丹的事儿就把他们全灭了，想勾结在一起，也要看爷乐不乐意。”胤禩一脸杀意，丝毫没有掩盖自己狠戾的目光。龙有逆鳞，如今，胤禛就是他的逆鳞。

    “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会保护我们的孩子，谁也不能伤害他们。”胤禛低头抚着小腹，眼里一片冷厉。

    “你不要操那么多心，一切有我。若是一子一女或是两个女孩儿也罢了，就算是两个男孩儿，爷的孩子，出生就会给大清带来吉兆。”胤禩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你的意思是……”胤禛有些讶异的看着胤禩，胤禩笑着点点头，又轻轻在他嘴角边啄了一下，抵着他的头说：“喀达喇库他们会用西征的胜利来迎接我们孩子的出生。”胤禛一听，顿时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廉亲王，这收买人心制造舆论的功夫那是一套一套的，双生子诞生带来西征的大胜，天佑大清，皇室之福。

    “我已经和喀达喇库计划好了，西征提上了日程，他们会按照时间一步一步来安排，我们孩子出生的日子就是西征将士凯旋而回的日子。”胤禩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就是为了和喀达喇库、福灵安他们研究西征的作战方案。

    “可是时间太短，战争未必能这么快结束。”胤禛算了算自己生产的时间，觉得不太可能。“若是这次没有喀达喇库和海兰察，我还不敢这么计划。他们两人征战多年，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熟悉云贵川的地形和作战方式。在还没有筹集军饷前喀达喇库就已经派了探子深入缅甸，缅甸的动向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现在缅甸国内内乱还未真正结束，并不是他们最鼎盛的时期，这一次，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的狼子野心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让他们永远不敢再骚扰西南边境。”胤禩对这一仗势在必得。

    “而且，喀达喇库那小子为了你可是什么都愿做的，自从他知道你怀的是多胎之后就开始计划这些事儿了。”胤禩酸不溜丢地说，他确实有些意外喀达喇库竟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可见喀达喇库对胤禛的用心。

    “嗯，喀达喇库确实是个好孩子。”胤禛心里暖洋洋的，上一世他和弘晖的父子缘太短，老天总算开眼，让他们这一辈子能继续。胤禩一听，脸顿时就阴了下来，自己说了半天也没得到他一句好话，倒是便宜了喀达喇库那个混小子。要不要让他和伊尔哈在出征前就把婚事办了，省得他一天到晚惦记着胤禛。

    “胤禩，有你在，我也放心了。”看着胤禩不满的脸色，胤禛忙说道，心里却暗叹胤禩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一个孩子吃什么醋，在胤禛看来，喀达喇库永远都还是个孩子。

    “你这是敷衍我吧，哼。”胤禩又不敢怎么着，只能把头埋在胤禛的肩窝处。 “对了，说到喀达喇库我倒是想起了永珹。”胤禩抬头说道：“能不能找个理由让珠兰进宫来，让她给那小子说清楚，缠得我烦死了。”

    “嗯，今天老祖宗也是为了永珹的事儿说了很久，这小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胤禛叹息道。两世的羁绊，在这一世将做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