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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从前,有一只悲催的逗比,他撞到了一座冰山
☆、【壹】
沧海城内的制高点,是统领全城事务的沧海堂。
沧海堂建在风波岛西南角的一座小山包上。要从沧海堂下山,只有两条路可走堂前的石阶大路,堂后的羊肠小道。
叶小舟走的是小路。
他在颌下贴了络腮大胡,戴着一顶棕榈叶编的斗笠,换了一身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短打衣衫和草鞋,挑了两只沾满鱼鳞的空框;遇着路上盘查的人,就自称是给沧海堂厨房送鱼的挑夫。这时正是正午时分,毒辣辣的日头从头顶直射下来,人畜鸟兽都没精打采得像就快翻白肚皮的鱼,也没人认真地查他。叶小舟一路畅通无阻,眼看着岛南的小码头就在眼前,他只要偷偷溜上那条开往江洲的波斯船就彻底自由了
叶小舟忽然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晒得人睁不开眼的日头下,无端有阵冷风迎面吹来。
少主。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语调,叶小舟不用抬起斗笠看个清楚也能知道拦在前面的人是谁。
他还想冒一次险,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只听得嗖的一声,脑袋上的斗笠就被一剑劈成了两半。
叶小舟的脚悬在半空,只见闪着寒光的剑尖指住了他的眉间,随即又锵地一声收了回去。
那把剑握在一个翩翩少年手里。剑光如虹,人如名剑。
叶小舟颤抖着,歪歪扭扭地放下那只脚,
方长老
他们两人明明是同一年生的,偏生因为那身能在沧海城排到前三的剑术,再加上执法长老的身份,方轻鸿全身透着一股不可轻慢的凛然之气。叶小舟只要多看他一眼,就会生出一种六月飞霜的幻觉。
少主去哪里。
方轻鸿波澜不惊地问。
叶小舟腿一软,丢了担子,扯掉胡须,扑过去战战兢兢地抓住方轻鸿一方袍角,死命挤出两滴鳄鱼泪。
方长老,我错了呜呜呜求长老不要告诉我爹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少主上次出逃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我
上次的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方轻鸿拍了拍手,扶少主回去吧。
两个虬髯大汉从他身后蹿出来,一左一右,架起了叶小舟就往山上走。
方轻鸿在后面说:少主今日耽误的功课,回去须得补上。补完之后,再把沧海城规抄一遍。
你欺负我
叶小舟一路鬼哭狼嚎,周围的人却只捂嘴偷笑看热闹。
叶小舟这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模样,却是在外头流落时混出来的。老城主原本还有一个儿子,去年出海监船时遇上风浪翻了船。老城主哀恸之余,道出一个秘密原来他二十年前做生意的时候曾在江南春山镇纳了一名妾氏,还生了一个儿子。叶家要后继有人,把那儿子接回来就是了。
叶家的武丁头子邵喜带着一众家丁在江南苦苦找了大半年,一无所获,正打算登船回城,邵喜却在码头上被一个小偷摸去了钱袋。邵喜哪能轻易放过?一群人一拥而上逮住那小偷一顿狂殴,打得他面目全非衣不蔽体时,却发现那小偷脖子上挂着半块玉正好能和叶城主给的那半块玉拼合成完整的一枚玉佩。
邵喜大惊,不由分说,把小偷捆了回来。
小混混叶小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沧海城的少主。
回来的头几日倒是吃香的喝辣的,舒服得直如做了神仙。谁知好日子不长,叶城主的高兴劲儿一过,便开始命人**叶小舟,誓要将他教成文武兼备德才俱佳拉出去能打坐堂上能服众的新一代城主!
为了让叶小舟早日脱胎换骨,叶远老城主给他拟了这样的日程:
清晨即起,在沧海堂前门的山道上下来回跑十圈,强身健体。
上午,执法长老方轻鸿教他识字认字以及沧海城的规矩。
中午,吃过午饭,要随内力第一的执帐长老钱通学习调息吐纳之术。
下午,随掌兵长老白渊习搏击之术及剑术。
晚上,还要把方轻鸿教的功课再抄一遍,方可入睡。
教导他的长老们虽然面上恭敬,可是该惩罚的时候,也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从那时候开始,叶小舟跑了八次,又被抓回来八次。
今天这次这是第九次。
两个大汉把叶小舟丢回书房,方轻鸿叫他们出去,随即在身后关上了门。叶小舟哆哆嗦嗦地缩进墙角。方轻鸿皱了皱眉头,从书桌上拿起那本厚厚的城规册子走到叶小舟面前。
少主,请吧。
叶小舟迟迟不肯接。沉默许久,他霍地站了起来,破罐子破摔地说:长老,我跟你坦白一件事我我其实不是城主的儿子那块玉是我偷来的!我我的名字叫叶小舟,不叫
少主莫要开玩笑。城主说少主的眉眼酷似如夫人,一望便知,怎会有错。
那是因为、因为城主的小老婆和我娘是亲姐妹,我长得像我娘,我娘像她姐姐,我当然长得像少主的母亲啦真正的少主是我表哥,这块玉就是从他家偷的。你们要是想找到真少主就赶紧去找我表哥吧
胡闹!少主再要胡言乱语,我便要禀明城主,将少主送去黑风岛的山洞里面壁思过!
你好不恶毒!
两人正僵持着,外头忽然传过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多时就有人来拍门,慌慌张张地喊:少主,方长老,城主他他又晕过去了!
☆、【贰】
叶远这一晕,就是七天。
沧海城上上下下都在为城主的病奔忙,再也没人去管叶小舟读书练功的事了。可巧海上刮起了台风,漫天黑云像是要张开巨口吞了整个风波岛似的,沧海城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从中原请来的神医说,叶城主如今只有一口气吊着,能不能再醒过来留个话,那要看天意。
消息传出来这日,叶小舟悄悄地收拾了包袱,用鸡爪印似的笔迹写了封大字信说明自己得到那块玉的原委,连同那半块玉塞一起进了方轻鸿的门缝下。
他一直有种感觉。方轻鸿就算是刻薄一点罢,总归是个靠得住的人。
他撑着一把破伞顶着风雨下山,走到码头,才知道为何一个拦他下山的人都没有。
因为海上的大风,任何人都不敢在这时候出海。
风波岛孤悬海上。没有船,叶小舟插翅难飞。
他又不愿意回到那囚笼似的沧海堂去,抱着胳膊站在码头不死心地等了许久。风始终没有停,风雨声中,山头上飘过来阵阵急促的鼓声。
你在这里。
听到方轻鸿的声音,叶小舟恨不能当场自戳双目自戕双耳跳海自尽。
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方轻鸿身披蓑衣,撑着大伞立在身后。手里还捏着几张被雨水浸透了的信笺。
不对
方轻鸿既然看了他的信,还来找他做什么?
叶小舟,城主已经去了。
破天荒地,他没有称呼叶小舟为少主。
叶小舟撇撇嘴,好容易才憋出一个还算得体的词:节哀顺变。
方轻鸿默默地将一条船的缆绳解开,转身对满脸疑惑的叶小舟说:你不是要坐船么?上来吧。
叶小舟大喜过望这家伙终于良心发现愿意放他走了?
这么一想,忽然觉得他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他胡思乱想着一个箭步冲上了那条船去,果然有几个平日里伺候方轻鸿的随从跟了上来,长篙一点,船便缓缓地滑向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叶小舟趴在船舱里,被晃得一时滚到左边,一时又滚到右边,晕得天旋地转。只觉有一只长满硬茧的手搭到自己的额头上,不舒服么?我这里有药,吃下去就不晕了。
快给我
方轻鸿把那粒药递给他,他想都不想,张嘴一口吞下。
大约是心理作用的缘故,叶小舟果然觉得舒服了些,勉强扶着舱壁爬了起来。
多,多谢要你在这种天气送我回去,真是过意不去呵呵呵
谁说我要送你回去了?
方轻鸿端坐在他对面,沉着脸,冷冷地问。
他翻脸翻得太快,叶小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出海了吗?
叶小舟心下一凛,忽然扑出舱去,只见小船不过开出了三丈远,缆绳虽然放长了,另一头仍旧牢牢地系在码头的石柱上。
你你想怎么样?啊叶小舟的腹中突然一阵绞痛,疼得他又滚倒在地上。
你给我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方轻鸿凑近了,一手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问:是不是觉得肚子很疼?
叶小舟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胡乱地点头。
方轻鸿的嘴角难得地翘成一丝微笑:这东西叫六月红。
叶小舟全然没听说过这玩意儿,顶着满头大汗摇摇头。
这种毒药服下之后每年会发作一次,倘若不按时服解药克制,到了六月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故名六月红。
为为什么我我真的不是城主的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方轻鸿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低声说:叶城主已经去了。请少主立刻回城,沐浴更衣,接任城主之位。到了明年五月,属下自然会奉上解药。
叶小舟气得全身发抖。
你好恶毒
方轻鸿扬声向外下令:靠岸!
☆、【叁】
盛大的葬礼过后,叶小舟正式坐到了沧海堂议事厅正中城主的位置上。
每天都要被人打扮成奇怪的样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