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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不稳了,跌倒了,便手脚并用,往山上爬去!
往前每一步,都是同门的尸身,被血染红的尸身。
视线一片朦胧,看不清了。耳里一片死寂,听不见了。
只有撕心裂肺的痛!
山上,更是成堆成堆的尸首。原本满地青草的脚下,无一处不是红的,每一寸土地,都躺着无数具尸首。
穆承歌嘶喊着,抱着尸体摇晃,一具一具地摇晃,似要把他们唤醒,可嘴里发出的却只是悲痛的嘶吼。
爬过同门的尸身,爬进大院之内,穆栩的尸身就躺在门口不远处。
穆承歌忽然像被抽了全身的力气,再也爬不过去。唇在发抖,手在发抖,脚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趴在地上伸出手要去拉穆栩,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嘶哑的声音卡在喉间,想喊,喊不出!
一双手,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扶起,扶到穆栩身边。
穆承歌抱住穆栩,紧紧地抱住!泪,不住地落下!喉间的嘶哑,几次打颤之后,终于冲口而出。
啊仰天长啸!
啊嘶吼悲鸣!
啊悲痛怒喊!
一声又一声,在天地间回旋。
在一片死寂的世界中长久回旋。
忽然发了狂般,穆承歌猛地咆哮一声,站起身就要冲出门外。
一个白色的身影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看不清对方是谁,也不管对方是谁,穆承歌只是狂乱地攻击,如野兽般嘶吼着狂乱攻击!
白色的影就在眼前,可他的手却打不到任何东西,每一次全部挥空,自己的胸口却中了一拳。
重心不稳,狠狠摔倒在地。
穆承歌吼着又爬起,那人一脚飞踹,又将他打倒在地。
嘴角溢出血,穆承歌仍吼着再次爬起,可才爬起一半,又被一脚踹趴下。
不过三招,穆承歌竟然再也爬不起。
却仍挣扎着要爬起。
只听一个熟悉却又冰冷的声音响起:就凭你这点实力,也想报仇?
仿佛一盆冰水,当头倾下。
冰冷的声音又道:就算打得你残废,我也不会让你去。
手指嵌进暗红的土里,死死地抓着,指尖渗出鲜血,土便又染了一层红。穆承歌仍旧只是喊着,是悲,是痛,是恨。
痛恨仇敌的残忍,痛恨自己的无能!
有双温暖的手,将他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穆承歌终于再不挣扎,在这个唯一还温暖的怀抱里,放声痛哭。
天地沉寂。
万物黯然。
穆承歌的世界,渐渐彻底黑暗。
叶飞夏雇了些人来,将青河派所有弟子的尸体都一个个埋葬。穆栩夫妇的遗体,则是穆承歌亲手挖了坟墓,亲手葬了下去,亲手立了墓碑。
之后穆承歌便跪在墓前,不哭不闹,也不吃不喝。仿佛就是个木头人,完全没有了灵魂,目光空洞,表情呆滞,一动也不动。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长辈,失去了所有兄弟姐妹,失去了整个大家庭,失去了他所有的幸福和快乐。
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隐约记得,似乎曾经有人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
身在福中,不知福
穆承歌跪了三天三夜,叶飞夏便在他身边陪了三天三夜。
回到青河派,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庄院,穆承歌又怔怔地出神。
叶飞夏轻叹,把他带回了叶宅,扶他进了房间。
坐在床上,穆承歌也就那么坐着,又是动也不动。
就这么闷在屋里好几天,穆承歌一直不说话,也不动,也不睡。
叶飞夏也只是给他喂些吃的喝的,不敢多说一句话,深怕会有任何一句话让他再受到刺激。
这个时候叶永并不在家中,如同往年一样,给叶飞夏留了封书信,称是去拜访那个神秘的朋友了,一去,就要半月。而叶永走的那天,恰巧是青河派被灭门的前一天。
叶飞夏又起了个早,准备去买早饭,可刚出了门,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个人。
清晨的阳光清新而灿烂,洒在院子里,照得一片亮堂堂。他背对着叶飞夏,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仿佛不在阳光下。那个健壮结实的身影,此刻竟显得那样的消瘦;那个朝气蓬勃的身影,此刻竟显得那样的沉寂。
穆承歌没有转身,只是说道:陪我练功。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叶飞夏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走到他身后,穆承歌终于转身。阳光之下,那一双黑眸竟无半点色彩,仿佛死一般的沉寂。穆承歌冷冷地道:全力以赴,不必留情。
话音刚落,穆承歌左手一抬便要出拳,才挥出去一半,叶飞夏一记手刀狠切他手腕,紧跟着一记重拳便落在他脸上。穆承歌斜着身子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半边脸都麻木了,嘴角有腥咸的液体流出,穆承歌随手擦了擦,喘了两口气,又站起来。
冲上去,出腿!
叶飞夏侧身一让,左手抓住他的脚腕顺势往前一带,右肘在他胸口狠狠一击!
穆承歌又倒飞了出去。
倒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缓了好半天,才渐渐开始粗重地喘息。
叶飞夏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着他喘匀了气。
穆承歌终于又站了起来,可身子都还没站稳,忽然眼前一花,只觉得身体一轻,后背重重落地!
躺在地上,再也动不得半分。
三招,仍然不过是三招。毫无还手之力。
就那么仰面躺着,穆承歌的脸上无悲无怒。叶飞夏过去扶他起来,他却甩开他的手,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也不理叶飞夏,一瘸一拐,又进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身世
叶飞夏给他拿来了跌打药酒,准备给他擦药,穆承歌却又一把抢过,也不看他,冷声道:出去。
叶飞夏垂了眼,掩去了眼底的心痛,转身退了出去。
穆承歌自己擦了药,又木然地坐了半天。
到了午时,叶飞夏准备午饭,正要送去穆承歌房里,他却早已走了出来,自己拿了饭菜去吃。
不过是半个月前,他被叶飞夏打倒在地,还吼着要他扶他起来;不过是半个月前,他还笑嘻嘻地挺着胸膛要叶飞夏帮他擦药;不过是半个月前,去往白狐雪山的路上,他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叶飞夏打点。
他不再是那个幼稚的穆承歌,不再是那个坐不住的穆承歌,不再是那个如春日阳光般灿烂的穆承歌。
短短几天时间,他彻底变了。
穆承歌每天都要求和叶飞夏比试,每次都要求叶飞夏全力以赴。叶飞夏也从不留情,每次都不过三招,就打得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穆承歌的身上已无半寸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