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胡说什么？”

    祁染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倒退一步，跌坐在了沙发上，双手不停地在颤抖，心里也慌的不得了，明白梁伯安一定是知道……知道小此是他的女儿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去否认，声音却干涩嘶哑得吓人。

    “好了，祁秀，如今你我都已心知肚明，你也不用藏着噎着了，孩子在这里，有些话，就不用说的太明白了。”

    梁伯安十分的注意力八分都放在了怀里的小此身上，神色越来越怜爱，心情自然也是愉悦的，于是，连带着对祁染的否认也保持着难得的好态度，平常在面对其他人时哪里有这样的好气度。

    祁染完梁伯安的话，像是被定住了，僵着身子良久没有反应，苍白的脸颊也显得她有些失魂落魄。

    小此虽然才两岁，但是已经很懂事了，人也聪明，至少在察言观色方面是一流的，古灵精怪的紧。

    从进了餐厅以后，她就不敢再调皮了，虽然本来也就累了，没有多余的力气，但是在面对梁伯安时，她就兴奋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

    起先她只顾着自己高兴，没反应过来两个大人之间的紧张气氛，可是后来，她就全明白过来了，忻娘年纪不大，但心思却是极细腻的，也不知道跟的谁。

    进了餐厅以后，也不着急着说话，眨巴着眼睛两个大人对话，虽然不怎么能懂，但是最起码，她是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在谈什么大事，否则气氛不会那么严肃凝重。

    忻娘也挺可怜。从小就只有妈妈，虽然妈妈和外公非常疼她，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尤其是在看着别的小朋友不仅有妈妈，而且还有爸爸。

    不止一次，小此想过自己爸爸会是什么模样，又是为什么。爸爸从来不肯回家看她。她也想爸爸带她去游乐园，也想爸爸带她去吃好吃的。

    小此从小就聪明，所以也比同龄人早熟。知道自己的家不完整，她还应该有个爸爸，不是没问过祁染，但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满意的答案。

    渐渐的。小此就不问爸爸了，她知道问不出什么结果。也隐约觉得，大概这辈子自己是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爸爸了。不是不难过，她每次想起这个就会偷偷掉眼泪，毕竟还小。再怎么懂事心也是非常脆弱的，但是她从不去吵着祁染要爸爸。

    于是爸爸就成了小此心里的一个秘密，不再提起了。但心里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然后又想着说不定有一天爸爸突然就出现了呢。

    在第一眼看到梁伯安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小此的脑袋里就闪现出来两个字，爸爸。

    她觉得她的爸爸就应该是他，她心里的爸爸就是他这个模样的。

    于是，才有了那一问，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事，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有的爸爸，也算是机缘吧。

    且不说这些，小此看着祁染和梁伯安，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她希望这位叔叔是爸爸，但是又怕不是，妈妈……好像很不喜欢叔叔。

    所以一直沉默着的小此在见到祁染这么一系列的变化以后，也担心了，开始后悔起来。

    她觉得她不该非要跟着来，更觉得在医院不该叫住叔叔，这样，妈妈也就不会这样了。

    敏感的小此感觉得到祁染的惊慌失措，于是也跟着着急了。

    “妈妈你别难过，我话，我们回家，回家睡觉，小此会乖乖的……”

    小此挣扎着就要离开梁伯安的怀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对她来说，梁伯安显然没有祁染来的重要，怎么也是相依为命了两年的妈妈，是疼她爱她的妈妈，而梁伯安，充其量也不过是有可能的“爸爸”而已，她再喜欢也不可能越过了祁染去。

    梁伯安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一下也愣了，但是怀里挣扎着的小此又让他紧张起来。

    “小此小心伤口，别乱动了好不好？”

    梁伯安企图安抚小此激动起来的情绪，但是哪里想到孝子居然哇的一声哭了。

    “我不要，叔叔是坏人！欺负妈妈，我要妈妈，放开我，呜呜……”

    小此心里是真的怕了，张开双手就要妈妈抱，小脸都被哭花了。

    祁染见女儿哭了，也来不及顾别的了，忙又起身去抱女儿，梁伯安此时也不敢阻拦，倒配合着把小此送了过去。

    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惹得店里其他客人分分侧目，幸亏旁边有障碍物，看不见这边情景，但梁伯安也没心思理会，注意力都放在了小此身上，脸上的表情疼惜的不得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

    梁伯安看小此在祁染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小声地啜泣着，脸上神色才有些放松，心里不仅后悔起自己太鲁莽了，都吓到孩子了。

    “恩。”祁染勉强点点头，同意了梁伯安的提议。

    小此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早就累了，在梁伯安把车子开到祁染楼底下的时候，已经在祁染怀里睡着了。

    “祁秀。”

    车子停下来后，祁染没急着下车，她知道梁伯安一定还有话。

    果不其然，梁伯安从后视镜看了眼祁染还有她怀里的小此，轻声开口。

    “小此……的确是你的孩子，但是我不会把她给你的，你最好别打这个注意！”

    祁染许是怕吵醒小此，声音不大，但却坚定无比。

    今晚的事她没办法控制，这个人实在太精明，小此的事绝对瞒不过去他，但是……就算这样又如此，就算这样……他也别想打小此的主意！

    小此是她的，这一辈子谁也别想抢走！

    梁伯安神情微微一滞，从后视镜直直地看着祁染。也不出声，脸色在微暗的车子里看不太清楚。

    一会儿才见他叹口气，“我没有想跟你抢小此，你放心。”

    祁染言一愣，有些不可置信，那之前那些做派是什么意思？

    “这样最好，梁先生年轻有为。要是想要孩子。想必多的是优秀的女人愿意，小此……就不用你劳心了。”

    祁染从镜子里跟梁伯安对视，眼神坚定的没有一丝退让。不过声音倒是没刚才那般紧绷着了。

    梁伯安皱起眉头，脸色不太高兴，看着祁染一副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样子，心里也闷闷的。极度不爽。

    “我似乎没说过要对小此视而不见，祁秀就这么替我做主也未免太武断了些。”

    “你什么意思！？”

    梁伯安这种模糊不清的态度让祁染有些恼怒。不由瞪着眼睛质问起来。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谈谈，不要两句话你就激动，这样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梁伯安第一次在别人的横眉冷对之下。还这么好脾气地耐心相劝，也没觉得祁染这种恨不得立马让他消失的态度有多可恶，反倒从后视镜细细打量了下祁染的怒容。

    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这么容易就炸毛？

    “那你说吧，我着。”

    沉默了一下。祁染才开口说道，脸色依旧不愉。

    “小此是我的女儿，虽然我很意外，但是……我更喜欢她，所以，我要认回她。”

    梁伯安心里非常清醒，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不管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喜爱小此，他都必须要认回她。

    已经错过了两年，剩下的日子他不能再错过了，他要看着小此长大，守护着她……或许，她就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了呢。

    仿佛就是了无生趣的生命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彩，梁伯安心里兴奋起来。

    感觉就像是生命突然转了个弯，然后豁然开朗，一个新的世界呈现在了面前。

    梁伯安不可能会放开小此的。

    “两年了，你都不在，小此也过的好好的，你就不能当做没发生过今晚的事吗？你要认回她，你怎么认？你要怎么跟小此说？当我求你，别来打扰我们，你想要女儿，可以找别人生啊。”

    祁染还是不愿意，小此就是她的一切，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人，打算跟她平分这一切，让她怎么愿意？

    她们母女俩过的好好的，不需要一个父亲来插足。

    “跟别人生？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上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醉醺醺的人，然后跟她开房睡一晚，接着等她给我生孩子？”

    祁染三番两次的拒绝终于让梁伯安不高兴了，便皱着眉说出这种刻薄的话，让祁染脸色一白。

    要不是三年前父亲非要逼着她和秦家联姻，她……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当时只是为了摆脱父亲的逼迫，可没想到居然有了孩子，这对当时的她更有利了，父亲怎么可能会让未婚先孕的女儿跟人家联姻？人家又怎么可能会要一个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的女人？

    那一场对峙，祁染毫无意外的大获全胜，父亲同意不干涉她的感情，但是却不允许女儿生下孩子。

    未婚先孕已经够丢脸了，怎么可以生下来？这叫他以后怎么在人前抬头？更重要的是，女儿带着一个孩子，还怎么嫁人？

    于是，父女俩刚结束了一场对峙，紧接着又开始了一场对峙。

    祁染刚开始是存了利用孩子的心，可是到后来她是真的上心了，那是她的孩子，她怎么可能去打掉她？

    最后，孩子还是生下来了，祁染欢欢喜喜地给她起名祁初此，祁远泽一直沉郁的脸色在看到外孙女的那一刻，突然就软了下来。

    祁染从来都给小此最好的，什么东西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她除了不能给女儿一个爸爸，其他什么都可以，她可以弥补女儿的。

    所以祁染从未想过梁伯安，更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就这么出现了，而且扬言要认回小此。

    这让她如何不惊慌？

    “你究竟想怎样？”祁染稳了稳心神，哑声问道。

    “小此是我女儿，我自然不会亏待她一分，你放心，我的出现不是打扰你们，而是给小此更充实完整的生活，我会给她的，比起你只多不少，我也不会企图抢走她，我知道她离不开你，可是她也渴望有个爸爸，你不是看不出来……我的女儿，只能比别人过的更好。”

    梁伯安顿了下，然后看着祁染沉声说出脑子里突然闪出的一个想法，“我们结婚吧。”

    只有这样，才能给小此一个完美答案，只有这样，才能给小此一个完美生活，一切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祁染不知道那晚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觉得脑子里心里昏昏沉沉的，一片空白。

    小心把女儿抱到自己床上，祁染没有精力去洗澡，更没有心情换睡衣，只是呆呆地躺在小此身边，看着她的小脸发愣。

    妈妈，别人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会来看小此？

    妈妈，我想要爸爸……

    祁染脑子里回响起以前女儿问过的话，想起她问爸爸的时候，懵懂又带着委屈的表情，心里骤然一痛。

    小此需要爸爸，小此有权利享受完整的家庭，你无权剥夺，你想过小此在看别人一家团圆时的感受吗？

    别以为孝子什么都不懂，这会是她心里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会跟着她一辈子的。

    三年前，算是你情我愿，三年后，我也不想硬逼着你，你好好想想吧，我只想让小此过的更好。

    我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相信以祁秀的为人，我们会相处的很和平。

    又或许……我们之间说不定也能日久生情呢？这也算成全了一个姻缘。

    祁染又想起梁伯安的话，脸色反复变化，握着被角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就这么呆呆地任时间流逝。

    她在考虑，在犹豫。

    最后一句话，是梁伯安随意说的，当时看祁染情绪低落，就脱口而出了，自认为是调节气氛的玩笑话而已，也没当真。

    可是哪里想到，日后这个不经意的玩笑，竟一语成谶。

    当然，这都是后话，缘分自有天注定，兜兜转转多少年该一起的还是会走到一起，恩恩怨怨离离合合也全当是一分历练，往往来之不易的幸福，会让人更懂得珍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染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咬了咬唇，脸上闪过一抹坚定。

    夜深，梁伯安毫无睡意，今晚发生的变故实在太多，再加上小此这个意外而至的惊喜，他哪里睡得着。

    就在他想着祁染对自己那个提议想的如何了，会做出什么决定时，手机突然响了。

    “喂。”

    “梁先生，我同意你的提议，我们……结婚吧。”

    电话里，祁染的声音如同此刻的月光，沉静安谧，缓缓道来。

    小剧场之祁初此的由来

    在很久以后，梁伯安和祁染已经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蜜里调油，小两口可谓是幸福美满。

    然后有一天，梁伯安看着刚洗完澡出来的祁染，突然想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来。

    “小染，你怎么会给小此起祁初此这么奇怪的名字？”

    祁染正在涂眼霜，闻言手下动作不停，不过还是抽空回头极尽鄙夷地看了眼梁伯安。

    “就你这智商，也好意思去混商场，小心破产还不知道。”

    然后又得意一笑，“初此，就是初次xxoo，就有此宝贝了呀，这么显而易见的，你居然好意思不明白，没发烧吧。”

    梁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