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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自然看在眼里,不消屠苏解释,便道:我相信屠苏。
屠苏抬头看师兄,眼睛发亮。
陵端气得哑口无言。
这厢的动静很快就引起涵素真人注意。他背手过来,看着两个弟子:你二人为何争执?
师尊!陵端面对涵素跪倒,大师为了昨夜之事,要教训弟子。
陵越知道陵端睚眦必报的性子,无奈摇了摇头,十分有风范地躬身一揖:启禀掌教,弟子只是方才得知陵端与肇临曾来过后山事发之地。
涵素真人双眼微眯:哦?
陵端一下慌了,支支吾吾正在寻思托词。涵素真人却向远处挥手:肇临,来,为师有话问你。
肇临看过来,眼神如同惊弓之鸟。陵端便知道,自己编什么谎话都已无用。
果然,他在师尊面前扑通一跪,立即把什么都招了。
原来几日前,陵端与肇临偷偷到后山玩耍,无意在地上捡到一块兽皮。那皮说虎不像虎,说马又不像马,毛皮顺滑细腻,看着十分珍稀。两人围着参详了半天,才想到那可能是《山海经》中有记载的鹿蜀。这鹿蜀通常极难被发现,它们只出没于世间清气汇聚之地,且胆小,避忌生人。据说将其毛皮覆于女子身上,可佑百子千孙,所以在民间价值千金。恰巧陵端前些日子陪芙蕖下山,见到师妹看中了一支簪子,苦于囊中羞涩无法为她买下,心中耿耿于怀,便起意拿那鹿蜀皮去山下当了,换来簪子打算送给芙蕖,不想却在昨夜被屠苏听见。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捅了出来。
陵端,肇临所说可是属实?涵素真人问。
陵端老实点头。
大胆!涵素真人面现愠色,后山有人偷猎,你知情不报,居然还将捡拾之物收归私有。陵端!你可还记得我天墉城的规矩!
陵端膝盖一软,瞬间如滩烂泥般摔跪在地下:师,师尊
涵素真人正待发作,旁边又有弟子劝道:掌教真人,当务之急是先抓住那罪大恶极的盗猎者。陵端之罪,念在初犯,不如发落他去藏经阁抄写经书吧,也好收敛玩心,调养性情。
涵素真人想了想:也罢,陵端,肇临,罚你们去藏经阁。记住,不抄满五百遍不准出来!
陵端期期艾艾地多谢师尊教诲,在地上磕了两个头,便和肇临一起被执法的师兄弟们带走了。
这次调查兴师动众,最终却无功而返。唯一获得的线索,乃是确定后山有盗猎者入侵。至于那人究竟身份如何,是男是女,可懂法术,却是全无头绪。
陵越主动向掌教请命,带人下山追查那块被陵端当掉的兽皮,希望能从中找到蛛丝马迹,追踪出事情的原委。
天墉城距山脚市集足有几十里路程,当日往返须得耗费不少时间。陵越每日都等屠苏练完早课才下山,又赶在晚饭前回来。如此才持续了几天,整个人便瘦了一圈。
起初屠苏也并未发觉,直到一日陵越回来做饭,正生着火,居然在灶前睡着了。屠苏在滚滚浓烟中冲进伙房,连拖带拉地将陵越拽出来,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陵越之前从没犯过这样的糊涂,若不是困得狠了,怎至于在烧火时就打起盹呢。
师兄,这些天怎么都是你一个人回来?屠苏把陵越弄醒,硬是让他躺在床上,自己端来热水,给他擦拭。
陵越还是头一回让屠苏照顾,没来得及推辞,便索性安然接受。他闭着眼睛让屠苏为自己擦脸,一面道:他们都住在山下。
屠苏一愣,少顷,默默说道:师兄也可以住在山下。
陵越笑笑:山下睡不惯。
盆中水偏烫,泡得屠苏一双小手微微发红。他学着陵越的架势拧干巾帕,摊在掌心试了试温度,感觉不烫手才放上陵越面颊,在他脸上颈上小心擦拭。
陵越在一边只是微笑,看着屠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并不说话。
夕阳从门口和窗棂见探进头来,拉长了桌椅的影子。屠苏稚嫩的侧脸在橙黄的光线里线条分明,显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他给陵越擦拭完毕,十分麻利地端起铜盆出屋。不一会,又端进一壶茶,一个茶杯,放在桌上,对陵越道:师兄,你先喝水。我去做饭。
上次煮面之后,屠苏又跟着陵越进过几次后厨。他知道师兄会担心,并不急于求成,平时只是挑着简单的事情打打下手,一段时日训练下来,简单的淘米煮饭炖菜煲汤,也学得似模似样。
紫胤真人早就说过,屠苏不仅根骨奇佳,天资也颇聪慧。凡是他有心学的,都没有学不会的道理。
陵越靠在床上,看着屠苏匆忙的背影内心挣扎了一下,好容易才忍住没有下去帮忙。过不多时,屠苏端着满满当当的两碗白饭和一碗肉炖白菜进来,热腾腾的饭菜香气让陵越顿时精神大振。
这一餐两人都是胃口大开。他们同往常一样吃饭,一样天。陵越也同往常一样为屠苏夹菜,把肉让到屠苏碗里,自己则负责菜与米饭。
晚饭用毕,又是屠苏自告奋勇地收拾。陵越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一齐跟了去。两人一同洗碗,有说有笑,待收拾停当后,陵越督促着屠苏看了会书,然后烧水,分别洗澡。晚上,将脏衣泡入盆中,才**睡觉。
屠苏自入临天阁以来便是与陵越共用一榻。一开始是因为方便照顾,后来习惯成自然,便一直没想到要换。
这时屠苏躺在陵越身边,抬头看着帐顶,漆黑的视野并不清晰,硕大的床架子只见着一个轮廓。临天阁的房间轩敞空旷,夜半无人时也显得颇为寂寥冷清。纵然这偌大的屋宇中只有两人栖身,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却好像并不孤单。
屠苏望着帐顶沉默良久,忽然深吸一口气,静道:师兄,你宿在山下,其实也没有关系。我能照顾自己。
第10章 第 10 章
(十)
陵越缓缓睁开眼。
他并没睡着,似乎是早料到屠苏会口出此言,是以并不意外。屠苏上山这短短数月,两人朝夕相处已成自然。他自己在天墉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却偏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养成了牢不可摧的习惯。
陵越习惯了吃饭两双碗筷,习惯卧室有另一个人的呼吸,习惯练剑的时候身旁还有个影子。
于是饭菜比以前更香,夜晚睡得更安稳,练剑也愈发勤快了。
就像有些事,一个人可以将就,两个人却不能再随便。
陵越仰天平躺,目视前方,淡然道:可是师兄照顾不了自己。
身边的人似乎震动了一下。
陵越微笑:山下床铺太硬,饭菜也不合胃口,每天一身臭汗,也没有热水洗澡。
漆黑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像在自言自语。陵越已经习惯,语调依旧平缓柔和,不疾不徐。
屠苏刚来时十分认生,多数时候都是做师兄的一个人唠唠叨叨,盼不到什么回应。时间一久,陵越便养成了这个毛病,有时与前山的师兄弟们说话,不自觉也带上这般语气,因此还给陵端等人嘲笑,说他啰啰嗦嗦,像个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