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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墉弟子全数出战,哼,反正我青玉坛也没什么好怕的。
陵越五指松开钳制,任凭手掌鲜血淋漓,若无其事地垂在身侧,脸色平静道:与你对阵,只我一人便够。与他人无关。
对面人眼神阴翳,似是并不想放过屠苏,傲然道:到得比武台上,便将性命置之度外,怎么堂堂天墉弟子却如此婆妈?莫非这小子胆小畏死?不如在下便替贵派清理了门户,免得这小子日后给天墉丢脸!
陵越听他语气不善,脸色当即一沉。他不是言辞锋利之人,也知道逞一时口舌之快并无意义,只是冲边上的孩子低声道:屠苏,快走。而后双手握紧剑柄,朝那狷狂之人挺剑而去。
陵越的霄河乃是集天墉城宗炼之法的利器,承天地日月精气,寒光内敛,而锋芒不露。对手那柄软剑如灵蛇毒信,剑身几近透明,却又黯然无光,于青天之下几乎不能以肉眼查之。
双方比武早先已约定不能使用道术,陵越便只有徒手持剑,与对方倾力相搏。
屠苏听得耳边铿锵作响,见到锋刃相触时火花四溅,直愣了一下才想起不能拖累师兄。他发足向台下跑去,脚下一软,不想却摔了个筋斗。待他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却见那灵蛇般的软剑竟又紧追而至,逼近自己胸前。
当的一声,陵越长剑适时赶至,为屠苏挡开这一击。
空气中有腥膻气味传来,屠苏眨了眨眼,见到自己面前的地上多了一串血珠。再循迹看去,只见陵越执剑的双手已被鲜血染红,是先前握剑造成的伤口一直未曾止血,鲜血汩汩流出,染满双手,以至几乎看不出肤色。
屠苏只觉自己胸口一阵窒闷,满目尽是师兄殷红的双手,那血色铺天漫地,充溢了他的眼眶。一股灼热的气息直冲胸膛,仿佛即将喷薄而出。
屠苏!陵越余光见到屠苏面上浮现异状,当即大喝,记住师兄的话!控制你自己!
这一唤,终将屠苏的神智唤回些许。但陵越此一分神,便给了对手可乘之机,软剑转了个方向,反攻陵越面门。
陵越脸颊立时多了一道血痕。
屠苏仰天大吼一声,终于控制不住,他身上无剑,无以回击,便如一头小兽般猛地扑过去咬住那人臂膀。
谁都想不到在比武台上会有如此一幕。连那青玉坛弟子都是一愕,竟来不及躲避。
屠苏拼尽力气,牙关紧咬,不多时便咬得那人皮开肉绽,满嘴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还击令对方大惊失色,痛呼中软剑脱手,另一手五指成爪钳住了屠苏肩膀,欲将他拉开。
屠苏被他抓得痛彻心扉,但一口利牙如同精钢铸就,深嵌在对方皮肉内纹丝不动,一心要咬得他脱皮见骨。
胡闹!涵素真人见状,一掌拍在扶手上,脚下一点,几个纵身跃到比武台上。
他一掌捏在屠苏后颈,略一使力,便令得他放松牙关,软倒下去。而另一掌,却是拍在那青玉坛弟子肩上,令他身形一顿,暂缓攻势。
陵越跨步上前,接住了萎顿瘫软下来的屠苏。
成何体统!涵素真人仍是怒不可遏,忿忿看着陵越,把他带下去。
陵越双手满是鲜血,看了一眼心有不甘的青玉坛弟子,小心抱着屠苏,垂首道:是。
第14章 第 14 章
(十四)
他的伤势没有大碍。红玉为床上的屠苏盖上薄被,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陵越,倒是你,手上的创口这样深,须得多加注意。天气炎热,万一伤口恶化,可就麻烦了。
我的伤无妨。陵越淡道。
无妨,你总是说无妨。红玉嗔怪,紫胤真人虽然嘱你照顾屠苏,却也不是这样豁出命去的照顾。你二人都是他的弟子,不论谁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会开心。你跟随他这么多年,怎的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陵越垂首:红玉姐,是我思虑不周。
你红玉见他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反倒不好意思再说,只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身世的确可怜。或许你是在他身上见到了你失散兄弟的影子,故而有所移情。其实这一层,我倒也明白。但就是哎,这其中的分寸你须得自己拿捏,我是局外之人,不便多作干涉。
陵越看着沉睡的孩子,见他额上有汗,便拧了把布巾为他拭去。
红玉姐
嗯?
陵越的目光没有离开屠苏,语调也依旧沉静:他与我弟弟并不相似。
红玉有些诧异,此前陵越从未提过关于弟弟的事,许是那些细节太过伤人,每逢提及总是像在陵越心头剜肉,是以投入紫胤门中这数年来,红玉对这往事所知也并不详尽。
我弟弟生性活泼,十分粘人,也十分顽皮。小时候每逢经过捏糖人的摊子,他总是缠着我要糖吃。我买不起,他便哭,甚或躺在地上打滚,每次都要绞尽脑汁才可哄得他破涕为笑。现在想起来,真是颇让人头疼。陵越谈及亲弟,嘴角便流出一丝浅笑,柔如春水,暖如旭阳,那表情仿佛见到弟弟就在眼前,而他一伸手,便可捏到对方的面颊。
屠苏却不同。他乖巧,懂事,从不轻易向人讨要什么,生怕欠了旁人,也生怕连累别人。我不知晓他的过去,只听师尊说过,他的族人与亲人似都在那场焚寂引起的劫难中丧生,而他的家乡也因那一场变故而覆没。说起屠苏,陵越便收起了笑容,双眼如一汪深潭,所有情绪都在深处流淌,他一手替屠苏拨开汗湿的额发,缓缓道,如今他无亲无故,同我,是一样的。
陵越红玉不知该如何安慰。
没事的,红玉姐。陵越回神,振作精神,我能熬过,他必定也可以。屠苏这孩子比我要更强,也必会做得比我更好。
嗯。红玉点一点头,知道这一对师兄弟都是要强之人,无需自己再多挂怀,便收拾起疗伤的家什,告辞离去。
陵越欲起身,临走又看了眼屠苏,见他一手露在被外,便替他塞回被中去。待捉起那手,才发觉屠苏手中握有一物,五指攥紧,一直不肯松开。陵越抓住他手指轻轻掰了掰,见没有效果,又怕惊醒屠苏,便只有作罢。
只消看一眼,他便知道那是何物。然而陵越觉得屠苏那孩子连睡觉都不肯松手,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原因,如此,他也不再勉强。
夜半时分,屠苏终于从昏睡中醒转。一转头,便见到师兄的睡颜近在眼前。
屠苏没有出声,也没有动。陵越睡得很沉,背脊一起一伏,十分规律。
屠苏维持着醒来的姿势僵躺在原地,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师兄缠满白巾的手掌。白色布巾隐隐氤出血色,仿佛在提醒白天那令人骇然心惊的一幕。
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师兄要为自己送命了。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绝望在心底嘶吼,无力、愤怒、背上、愤恨,种种情绪彼此交织,在胸中涌动。仿佛这并不是屠苏第一次看着自己珍视之人挡在自己的身前,而他茫然无措,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保护不了。
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