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入门
季芹得了重感冒,咳个不停,她踡在罗汉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一只手耸在床边,靠近炉火处取暖。
病中的人总是容易博得同情,她那恹恹的样,教永琪不忍,坐在她旁边陪她说话,还要时不时代替奴婢为她斟茶递水。
永琪想着自己平时被假货欺负的情形,暗叹自己太善良了!
“咳咳,渴。”
永琪斜眼看她,你使唤上瘾了是吧?
季芹眼睛一转,换上讨好的笑,“琪哥,送水之恩,他日定会报答。”
“这可是你说的。”
别,我逗你玩呢!看着当真的永琪,季芹难得囧了一次。
这次感冒,像一场巨型台风,刮得季芹心里拔凉拔凉的。它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大过年的中了招,白白牺牲自己一年唯一的长假。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话确实不假,都好些日子了,脑袋跟灌了铅似地,喉咙像卡了个**蛋疼得慌,鼻涕更似开闸的水龙头。
御医也来瞧过,说了一大堆废话。用她自己的理解就是先有了风寒病毒的入侵,然后由于自己嘴馋吃多了火锅上火,这才导致重度感冒。季芹扯了扯喉咙,艰难的呑咽口水,要命啊,冷感加上火,魂都销到了火星上!
季芹用浓浓的鼻音发出一声哀号:“我要死了!我的喉咙除了痛,还是痛!”
永琪身子一抖,说:“你够了,不要再学晴儿说话。”
她着下巴,“没有吧?”
“怎么没有,后头那是她的句式,你少学点,不然我走了啊!”
叉烧然嫌弃别人脑残?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季芹问到:“你那晚都听见了?”
永琪嗯了一声,晴儿那么激动,又没有刻意压住声音,想不听到都难。直到听完晴儿的心声,永琪终于第一次感觉到气愤。
晴儿对尔康的感情这样深刻,纵使他们旁人不知,尔康一定能感受到。两情相悦,是好事,可为什么尔康又移情别恋?不要跟他说是因为感觉对了,才认定紫薇,晴儿何其无辜。永琪这样想着,从前对福尔康未曾留意的小事一并浮上心头。
季芹看他眉头深锁,有些不解,试着叫叫他:“琪哥?”
“怎么?”
“没,见你难得一次用脑子思考,看着新鲜!”
“……”
“哎呀,干嘛把我的暖炉端走!不要拧我的腰!你见我是病号就随意欺负人,太过分了,当心我喷你一脸鼻涕!”
永琪噗呲笑出声来,“你去哪里想出那么多恶心的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季芹小声哼哼,姐一向就是这个调调!
“你在嘀咕什么?”
“没。”
“肯定又是在说我坏话!”永琪淡定的说道,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谁说你了,你有被害妄想症了!”
“不用猜的事。”
季芹的脸拉下一条黑线,“你真成重度患者了,啧啧,这是疑难杂症,太医不好治呀!”
永琪高临下的看着她,气场全开,“我刚才只是在想晴儿很可怜,你有意见?不许有!”
永琪能关心晴儿,是因为末日还没有来到,等侧福晋入了门,他就会深刻的明白假货所说的——坑爹党的含义。
虽说春节到,意味着冬天就快要结束了,但实际上,这天气更加冷。
东边的善泉殿安排给侧福晋住了,她的嫁妆整整送了两天才全部送完。这么阔绰的手笔,连永琪都不禁咋舌,他出嫁的时候娘家也不曾抬了那么多来。
倒是季芹看出了门道,拍拍永琪的肩,说道:“这是想抬高他家闺女的身价呢。”
哪有人一开始就和嫡福晋打擂台的,若真如此,怕今后的日子不太安宁。永琪想起他额娘前些日子的嘱咐,皱了眉头。
那是刚落过大雪的天,灰蒙蒙的,□出的肌肤都被冻得通红。乘着侧福晋的小轿在一片白雪中移动,不时有雾气从那队人马的口中鼻中喷出。
轿中的人早就拧紧了喜帕,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初次相遇的景象。
以她的美貌,是足够进入后的,她的额娘也一直在这方面培养。直到被撂了牌子,才彻底打碎了她的美梦。本来嘛,站在女人的顶端,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而现在她只能蛰伏于一个阿哥府,还只是个侧福晋,这教人如何心平。
不过幸好,那人是五阿哥,是皇上最喜爱的儿子。等皇上退位,宝座可不就是他的了,自己日后最少也是个贵妃。况且五阿哥长得一表人才,即使荣耀晚到,那也值了。
这般想着,她的脸早已通红,被掀开盖头的那一瞬,如同扑上了最美丽的胭脂。
“咦,是你!”对方带着浓浓的鼻音,看脸色不大好,像是大病未愈。他十分惊讶,拎着盖头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
知荣羞得低下了头,“您还记得我?”
对方眉毛一抽,干干笑道:“也没过去多少天,总不能太健忘不是。”
知荣心下一甜,问到:“那您当时,对我的印象如何?”
“哦——挺——挺不错,阿嚏!”对方不大好,刚才的喷嚏,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他露出昏昏沉沉的表情。
“您不舒服?”
“风寒,好些天了。”
看着五阿哥困倦无味的样子,知荣皱起了眉,早不患病晚不患病……
知荣一咬牙,拉着他的手,柔声道:“爷,咱们还没喝合卺酒呢!”说完,她也不去看对方拉下的嘴角,就把人带到桌前,递了一杯过去。
辛辣的白酒烫得人喉咙发麻,本就肿起的咽喉现在更是止不住的咳嗽。
知荣满意的笑笑,又倒了一杯,“一杯不作数,再来一杯。”
对方只好点头。
喝了酒,那脸上红扑扑的,知荣漾着笑,再次给他满上。
“哎,别。我喝不了。”五阿哥拦下她,吸吸鼻子,说道。
知荣撅起嘴巴,“您不喝,不是不给妾身面子么。这可是咱们新婚的当头,您可不能扫兴。”一番话撒娇似的说出,美丽的脸蛋上全是柔情,她就不信,有人能挡住这个诱惑。
“咳,好吧。”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五阿哥终于忍受不住,走回床躺下了,连衣服都懒得脱。知荣放下手中的杯盏,走过去为他解衣,眼里掩藏住得逞的笑意。只听见她在那人耳朵边轻柔的说道:“爷,妾身今夜会伺候好您的。”
没有人回答,那人比预计的醉得更深,死死的躺在一边,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要给福晋敬茶。
永琪端正坐着,扫了一眼旁边萎靡的季芹,轻哼到:“看来你昨儿过得不错嘛。”
季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答话。
哎哟,能教假货露出这种神情的可不多,别是侧福晋太厉害了吧!永琪上下打量着她,还特地翻了翻她的领子,不对,然什么痕迹都没有!
“你干什么啊,无聊!”沙哑的声音从嘴里传出,像在锯木头似地。
永琪被吓了一跳,“你这破锣嗓子,我可头一次听到呢,你们……你们……”永琪抽搐着嘴角,“一定得保重身体呀!”
“保你妹!”季芹像是想哭了,委屈的说道:“我本来都想睡着了,她拉着我去喝酒。一杯又一杯,没完没了,我又不好拒绝才喝成了这样。”
永琪挑眉,在斟酌她的话,“原来不是那样啊!”
“你想怎样,咳咳。”季芹白他一眼,“我喝完就上床睡了,本来头就痛,谁知道她酒瘾那么大,那么多杯下肚还跟个自在人似地。”
永琪看她那副快不行的样子,叹口气,唤来淑巧,“等会招太医过来。”
假货自从生了病,他就像保姆一样伺候着,都快让他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欠他的!
知荣来了。穿着桃红色的裳儿。
那身红,明艳艳的,在她身上似要盖过了永琪的红。
“知荣给嫡福晋请安了,福晋吉祥。”她优雅的行了个礼,抬起头来,目光在永琪身上打转,深沉如水。
永琪看着她的装扮,皱了皱眉,说道:“起吧。”
旁人送来两杯茶,她先是递到了季芹眼前,三分羞涩七分幽怨的看着她,“爷请慢用。”
水一般的声音,好轻柔。季芹抖了一抖,装作镇定的接过。
“知荣伺候福晋喝茶。”她端起最后一杯呈给永琪。
“有劳了。”永琪对她点点头,淡淡说道。喝茶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个视线一直盯着他,待抬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
“从今往后,大家就都是姐妹了。你我一条心,照顾好爷才是正理。”永琪嘟见季芹强忍的笑,脸一黑,继续装作什么也没瞧着,加快自己的语速说道:“咱们景阳没别的规矩,安安分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成。你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给景阳抹黑,遇着了什么难事烦心事大可找我,是不会委屈了你的。”
“知荣明白,福晋的教诲不敢忘。”
这时,淑巧走了过来,低声道:“启禀五阿哥,福晋,太医来了。”
“知道了。”永琪放下茶杯,“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知荣疑惑的看了永琪一眼,犹豫的站在原地不动。
“回去吧。”季芹说道,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掉。
知荣一走,两人默契的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念经呢?”季芹捂着嘴笑。
“你有意见?”
季芹假装缩缩脖子,“我没有,听您的,您最大。”
永琪看这家伙的作态,知道他嘴又痒了。刚才还半死不活的,这会儿神又回来了。他笑笑,发现假货还是碎嘴的样子顺眼些,颓废流不适合他。
“启禀五阿哥,您的方子可能要再改改。”韦太医扶着长须说道,“风寒本就忌酒,您又饮酒过量,这病情是雪上加霜了。”
“那新药——味道还好吧?”季芹心有余悸的问。
太医愣了一下,恭敬的说:“怕是不太好闻。”
季芹苦了一张脸。
“方子您就尽管开,不用顾忌味道,这药啊,越苦才越有效。”永琪面对着韦太医,话却是往季芹耳朵里送。
有什么好鄙视的,谁没有个怕的时候。再说,你不也怕小蟑螂么!
季芹撇撇嘴,悄悄的往永琪的左脚踩去。
看完了病,厨房也准备好了晚饭。都是些汤汤水水的,俱是为了照顾季芹。
淑巧刚把盛好的粥端给季芹,门口就有人求见。“爷,侧福晋请您过去用晚饭了。”
永琪搭着筷子的手动了一动,“去吧,人家等着你。”
季芹含着汤勺,皱了脸,“都开饭了,还过去?”
“她才进府第一天。”
“好好好。”永琪一说这句话季芹就投降了,她放下勺子,擦擦嘴,“我去,加餐的时候别忘了我,我要吃丸子。”
季芹就这样匆匆的去了。
偌大的房里忽然只剩了一个人,太不适应。永琪没打采的翻着,怪了,假货在的时候嫌他烦,现在不在了,到怀念起他的聒噪来了。
“福晋。”
“怎么了?”
“五阿哥说今儿不过来了,明日再过来陪您。”
“这个‘今儿’,也指着晚上?”永琪挑眉。
“是……”福晋的表情实在微妙,传话的人有些紧张。
“知道了,下去吧。”永琪摆摆手,继续。
淑巧上前,在他耳边说道:“福晋,您没必要卖侧福晋那么大的面子,她今儿的穿戴可太华贵了些,这不是存心要把您比下去么!奴婢看,侧福晋不是个省心的人,您这样把五阿哥往她那边推,别怕是全了她的意啊。”
“你想太多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为自己打扮没什么不好。”永琪说道。
淑巧叹一口气,“小姐,奴婢服侍您这么些年难得还不清楚,您啊,本就不乐意五阿哥去她那儿。”
永琪惊疑的看了一眼淑巧,说道:“行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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