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艳后第28部分阅读
埃及艳后 作者:肉书屋
埃及艳后第28部分阅读
是死后的世界。神话中,人终是可以复生。穿越漫长的道路,终会有一日能够重见天光。金字塔是一种乞求的姿势,一种希望的形状。
伊莫顿,你会喜欢那里的,是不是?将来……将来有一天,我会来陪伴你,那时候,我们可以永不分离。你喜欢吗?
我有许多话,想要对你说。
我有好多好多的往事,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了是那一世的记忆,错乱的夹杂在一起。我想过,要在你从密诺亚归来之后,告诉你……告诉你我的另一半灵魂,告诉你所经历的,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不要紧,虽然现在没有办法再说,但是终有一日,我们会……再次重逢。
乌纳斯赶着车向前,侍卫们骑着马随护在一旁。
小金静静地盘在我的手腕上,一动也不动。除了进食喝水的时候,它很少动弹。
似乎它也负荷着沉重而巨大的悲伤。
太阳那么大,我却觉得置身深渊。眼泪流下来,没来及落地,已经被干燥的大风吹干。
傍晚的时候在一处小小绿洲上设的驿站休息,房间狭窄,窗子开在高出,我静静的坐在伊莫顿身边,天慢慢黑了下来,屋里没有点灯。四面狭窄峭立的墙壁,让人有一种被密封,被埋葬的错觉。
这世上仿佛只剩下了这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了我和他。
我就那样坐着,心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去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我听到乌纳斯说:“陛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的声音低哑:“进来。”
门被推开,乌纳斯走了进来,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面粉烘烤的面包,葡萄和一些肉。
他把托盘放在一边的桌上。那张桌子不知用了多久,已经很破旧。
东西吃在嘴里好像品不出滋味来,我吃了一点面包,一点葡萄。乌纳斯伸手把我面前那串葡萄拿开:“太青了,一定不好吃。”
他说完我才觉得嘴里一股涩味,酸的牙都要倒了。
他递过来一个杯子,里面装了水。
我漱了口,把杯子还他。
“明天赶得快一些,中午就可以到了。”他说:“房间准备好了,打扫的很干净,您早些休息吧。”
我慢慢转过头,看看躺在那里的伊莫顿。
乌纳斯说:“这里我亲自看守,请您放心。”
“不……我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我说,声音像是怕惊醒熟睡的人的美梦一样轻:“这是最后一晚。”
乌纳斯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说话。
他把吃剩下的食物收走,然后对我说,他就守在门外边。
四周很静,偶尔可以听到也许是鸵鸟互相踩踏到而在那里叫。远远地,显得很隔膜,很苍凉。我静静的坐在伊莫顿身边的地上。我没有让人用棺材将他收敛,那样……那样就明明白白的表示,他已经……死了。我不愿意看到他被装进棺中的样子。他就这样躺着,身上穿着祭司的白袍。就是……我第一次去神殿见到他的时候,他穿的那一种。
他胸口贴身佩着镂金的薄饰片,手腕上的环镯是金丝织的,上面有阿努比斯的标徽,腰带是七根彩珠串成的,他的额上还有一个三重环的祭司冠。这副打扮是他的全盛时期,神殿第一人的装束。
我喜欢他这样穿,特别高贵而贵重。我记得他穿着一身,主持河祭的时候,所有人都拜伏在他的脚下,那样高不可攀的样子。从那时候起我就想得到这个人的爱,渴望被他所爱……我想,伊莫顿他也会喜欢这一身装束的。
我俯下身趴在石台上,脸颊贴着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凉凉的,我闭上了眼。
伊莫顿,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
今天晚上,我守着你,你陪着我。
你要记得,可不要忘记了,我们将来还会重聚的。
我还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我要为你报仇,我要……连同你那份一切生活下去。你的骄傲,你的理想,你渴望的……
水珠从我的眼中流下,沾在他的手背上。
我以后都不会再哭了,今晚……今晚我在软弱这一次。
我迷迷糊糊,一时睡一时醒,天不知道何时亮了起来,外面的人都已经起身,驼嘶马鸣,侍卫们的佩剑撞着铁甲发出脆响。我梳洗过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乌纳斯没有说错,太阳升到头顶的时候,已经可以遥遥看到帝王谷的轮廓了。
管理帝王谷的小头目谦恭的出来迎接我,奴隶们依旧在劳作不休,一路经过的石壁都有人在凿石,叮叮叮的声响连成了一片。
“爱西丝陛下,请这边走。”那人挥手遣退跟随他的从人,然后对我说:“陛下,王墓的规矩……是不能令太多人进去的,除了搬抬得人手……”我点点头,说:“乌纳斯跟进来,其他人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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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道间的并不像后来的人们以为的那样低矮狭窄,处处机关。曼菲士的那一座与我的这一座规格相同,两座并连在一起。
无论是哪里的皇帝,中国的也好,埃及的也好,都是从自己登基起就开始修墓,修上是十几年,直修到自己最终住进去为止,于是封门下去,算是完结。
前面有人拿着一盏皮灯引路,墓还没有封顶,还有日光照进来,角度和距离都卡的正好,差不多十来步就有一线光,古埃及的算学实在是了不起。
“陛下请当下脚步。”那人指一指前面的石门:“从这里向下就很暗了,陛下不如……”
我打断他的劝阻:“带路吧。”
他只好应道:“是。”
墓道转向下行,一没了头顶的天光,顿时让人觉得挤破起来,一种难言的窒闷的感觉。
借着一点灯亮一点点走下去,脚下可以听到沉闷的回声。
就像……这是一条不归路。
“陛下,相殉得人,都安置在这里。”那人指着一间阔大的墓室,靠着一点灯光,看不到这间石室地尽头,很深很黑。
“不在这儿。”
将来若我去了,葬在这里,我也要事先告诉人,我不要奴隶生殉。
“向前走吧。”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我的命令。他一面走,一面抬手抬亮壁上的石灯,摇曳的微弱灯光照在这石制的甬道中。
又走了一段,转了两次弯,石门的样式也不同了,那人低声说:“前面就是主室,这一间是左侧室,是预备若是您的王夫……”
我点了点头:“就是这里吧。你们进去。”
他躬身退到一旁,我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侍卫,抬着伊莫顿走进主室中。
这间墓室也很阔大,里面只是粗具规模,可以看出若完工了应该是十分华贵精致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不过是有些气势。
墓室壁上也有凹的灯槽,里面灌有灯油。那人将壁上的几盏灯点亮,我走到正中的位置,那里的石台上现在还空空如也。两旁是守护圣像,只有个石胚的样子,还没有细细雕琢。领路的小官很有眼色,招呼着侍卫和乌纳斯,将墓室角落里堆得几具石棺搬了一具古来安放在我面前。
“将他……放下吧。”
我转过头,有两滴水珠在我转头是落在了地下,石砖上被水滴打湿的那地方颜色略深。
“你们,先出去吧。”
“是。”
伊莫顿被平平的安放在石棺里面,我脱下自己披肩的纱缕,替他盖在身上,再把那个装着蝎子王手镯的盒子取了出来,放在地下,缓慢仔细的打开盒盖。
那镯子依旧灿亮,上面的花纹古拙而精致,镶嵌的宝石映着壁上的灯光,嘘嘘闪光。
“其实……当时我要夺这个镯子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只是,我那个时候特别不想让安苏娜得到它。现在想想,也许我不想让给她的东西,可不只是这一个镯子。”
伊莫顿静静的躺在那里,面容安详。他的样子……就和我在祭典上看到的他一样,浓密的眉毛,轮廓分明的脸庞,下巴有些太方正了,不过这样显得人很坚毅。
只是现在的他不会在对我微笑了,再也不会了……
我摸了一下脸,低声说:“这个应该是你们部落的东西,对不对?我想,你应该也是见过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其实也算物归原主了。你喜欢不喜欢?”
他当然不会回答,我自问自答的说:“我帮你带上吧,好吗?”
我将沉甸甸的手镯戴在了他的腕上,用力搬动机枢,镯子“卡”的一声脆响,分开的两半环钮紧紧密合,贴着他的皮肤,扣得严丝合缝。
那一声镯子扣起的响声,仿佛远远的传了出去。我直起身转过头,感觉那一下声响在耳边回荡缭绕,回声绵绵不绝。
这里实在是太空旷了,这座墓下面不知道挖空了多少,全用巨石支撑区隔,所以声音才显得这样苍茫空远吧?
好像有风吹过的样子,我的发梢微微动了起来。
这里怎么能有风进来?
我想了想,也许是匠人们给自己做活预留的通风口吧?
我转过头来,轻声说:“伊莫顿,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我要走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我也会来陪你的,那时候,你可不要说不认识我了啊。伊莫顿……”
我轻声念着他的名字,感觉从舌尖上滑过的音节那样重而涩,又轻而软,余味无穷,栈恋难舍。
“伊莫顿,我走了。”
我站了起来,推动那沉重的石棺的盖,缓缓的将石棺盖起来。棺盖一分一分的合上,伊莫顿的身体被黑暗一分一分吞没了。
我停下手,最后留恋的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用力将棺盖完全合死。
沉闷的石棺闭合的声音,让我觉得胸口有一块地方,被这声音这一下敲得那样痛,似乎一下子碎掉了,再也拼不回来。
我抹了一把脸,大步向外走,墓道里的壁灯不知道怎么都灭了,我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快。
伊莫顿,伊莫顿!
我相信我能来到这地方,一定是有不可琢磨的力量在左右着我的命运,神灵……应该也会存在吧?死后的世界……也是存在着的吧……我们会在重逢的。
一定会。
伊莫顿,你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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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脚步声,我的侍卫他们就算站得远,乌纳斯却是万万不会远离我的。
我把脸抹了一把,果然眼前一亮,乌纳斯手里挑着那个皮灯走了过来。
“陛下,请当心,这里很黑。”
他似乎没看到我的失态和狼狈,我也别过头去不再提起这件事。
建陵的另一个头目官员也过来了,我吩咐他侧室不必再建,就此封门。他一口应承,连声说一定办妥,然后殷勤的问我是不是在这里休息一晚,虽然这里是帝王谷,陵墓的集群,但是这里也是有一座小小行宫的。
“不了,孟斐斯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我这就赶回去了。”
“是,”那人脸上也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情,我们转了几个弯,出了墓门。
我转过身看着这还在修建的石墓,黯然的说:“走吧。”
去时因为带同伊莫顿一起,没有赶得太快。回程却不一样,马车弃之不用,我和一众侍卫全骑马疾行,虽然是累了一些,但是连续奔马十来个钟头的时间,就算走的是最近的路,赶回孟斐斯的时候也是人困马乏,我只觉得两腿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磨破了皮。这身体真是没吃过什么苦的,这样连续长途骑马,自然吃不消。曼菲士得知我回来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姐姐,你也太心急了,就算在那里住上一晚又怎么样?干嘛这么急急的赶回来,弄得自己这么累。”他说,“我叫医官来给你看看。”
他的态度显得既温柔又热烈,倒是对我此行的目的,一字不提,也没有半句话说起伊莫顿如何如何。
他是真的成熟了。
关于那场就要到来的典礼,我只觉得那像一场荒唐的战役,不是没有办法脱身。但这场仗,迟早要打。
曼菲士说起典礼的安排,兴高采烈,几乎要眉飞色舞,让人拿了抄好的计划书来一条一条的指给我看。我洗浴过,散着头发趴在凉榻上,听的几乎快要睡着。两天一夜没睡了,那些字在眼前飞旋,他的声音化作无意义的嗡鸣,在耳边萦绕不休。
后来我睡着了。
黑暗的,漫长的沉睡,似乎要补充之前睡眠不足的亏欠,我可以感觉着自己睡了很久,醒来的时侯又是深夜,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深夜。
我披衣而起,塔莎迎了上来,我转头看看她。
“爱西丝陛下。”
“我随便走走,不用管我。”
“可是您很久没进食了……”
我却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果然人的身体自我修复能力很强。长长的睡了一觉,比吃什么灵丹妙药珍贵补品都来的有效。
“不要紧,饿的话,难道我会找不到吃的吗?”
塔莎一脸为难之色,我说:“让侍卫跟着我吧,不过不要太近了,”再看看她哀怨的表情,叹口气,“好吧,你也跟着吧。”
她马上笑了:“是。”
我指了指西面:“曼菲士还是住在老地方?”
“是的。”塔莎说,“法老和尼普法老的习惯不一样的,您知道。”
是啊,我知道。我那个死去的法老爸爸很难说固定在一个地方安睡,他的女人太多,差不多每天都在换睡处。曼菲士不同。虽然我知道他也有宠幸过女奴,还有别国送来的美人,但是他却从来不和她们一起过夜,他总是回自己的寝宫去住的。
我沿着宫墙一路慢慢向西走,长长的纱缕拖在地下,好在这里不像东侧的花园那样栽满花木,不然这么拖拖拉拉的衣裳还真是不方便。
我指着后面的一排宫室:“这里现在是什么人在住?”
“空着的呢,”塔莎说,“您忘了,前任法老的宠姬们走的走散的散,这里空置很久了。”
“是啊。”我倒忘了,“过去看看。”
不知道当时这些宫室是哪位法老建的,这些宫室是半环形的,中间是一所大殿,与埃及方方正正的建筑方式不同,这所大殿是圆的,穹顶挑高,极尽豪奢,很像后世的阿拉伯圆顶的风格。
过去这里绮罗遍地,粉香糜醉。但是现在空旷寂寥,那些女人走时恨不得把柱子和墙上的金饰都挖走……事实上她们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里看起来灰暗空旷,我很久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的这里可不是这副样子,看起来几乎完全是两个地方,截然不同。
我仰头向上看,天花板上还绘着美丽的莲花。那些女人是爬不了那么高,所以高高的头顶上,那些花饰还得以保全。
我这样仰着头,认真的看着上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有种要晕眩的感觉。
上面的花纹似乎还有别的图案,不像是神像或是一般的壁画……我眯起眼,似乎看到了……莲花的间隙里面有杀伐征战的图案。
就像我们在现代看那种很难为人的空间透视图。平平的一张纸上,那些杂乱的花纹里,看了一会儿,却忽然会发现那其实是和第一眼看到的完全不同的画面。
这穹顶上绘的什么呢?藏在那些莲花的图纹中。
“把壁灯点亮。”我吩咐了一声,侍卫们动作轻快的找到壁上的嵌灯,一一点亮。
失算了,刚才光并不亮的时候,还看得出来一些端倪,可是现在灯亮了起来之后,却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塔莎躬身跟随在我的身旁,有些不解的问:“爱西丝陛下,这……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您出来半天了,要不就先回去吧。”
“唔……”
也是,那些图案也实在不用急在此时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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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早吃过了早饭,在理政厅里翻着那一堆曼菲士没来得及全审核过的纸莎草纸卷,堆放的很凌乱,不知道负责文书的人是谁,实在不太称职。
“陛下是在这里看,还是到那边花园里的小宫殿里去看?”塔莎说,“正好那边方池里的莲花开了好几朵,比这边凉爽宜人。”
我点点头:“那就把这些都搬到花园的方亭里去吧,这屋里是闷了些。”
一旁的仆役过来收拾,将纸卷都装进一只箱子里,抬着箱跟在我的步辇后面。
池子里的莲花开了数朵,望去粉白嫣红,的确令人心旷神怡。我用一块暗金色的纸镇压着已经摊开的纸卷,一手拿着炭笔逐条的去细看那些报告书和各种计划。塔莎指挥着宫女们把亭子周围的纱帘放下,太阳升了起来,花香味似乎越来越浓。
路莫拉进来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看我把手里的一张纸卷收起放到一旁,才低声说:“爱西丝陛下,有件事情得向您禀报……”
我转过头,路莫拉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吧。”
“是,陛下。”他低声说,“巴比伦人的动向很怪异。”
“哦?”
“拉格修王从昨天起就没有出过驿馆的门……他的随护们也没有露面。”
“哦,”我抬起头来,“还有什么?”
“本来我们也没有特别注意……但是,发现驿馆后面,巴比伦人偷偷将饭菜倒掉了,起码一大半。”
我站起身来:“他们人呢?”
“问题就在这里,整个白日我们督的很严密,但是却没有发现他们有出去过,他们若潜出去,一定是趁着晚间。”
我想了想:“曼菲士怎么说?”
“法老去卡纳克神殿,还没来得及禀告。”
我冷冷一笑:“叫西奴耶来,让这些巴比伦人神不知鬼不觉在孟斐斯城里溜来溜去的,他可是大大的失职。”
路莫拉低声回禀:“西奴耶将军已经动身去铜山那里了,似乎那边最近颇不太平……”
这还真巧了。
我想了想:“曼菲士身边的护卫带得够吗?”
“这请您尽管放心,法老陛下带了两支卫从队伍,绝不会有失。再说,巴比伦王他们人生地不熟,别说到法老身边行刺,就算是说话问路那口音也是大大的破绽。”
“说的是。”
不图曼菲士,那么是图什么?
与铜山那里动乱有关系吗?
不过巴比伦王就那么区区一船人,想在铜山掀什么风浪惹是生非,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们能去哪里?
“城中搜过了吗?”
“已经在盘查……”路莫拉低声说,“是彻各塔洛领人查的,没有找到什么,那些巴比伦人该是出了孟斐斯城了。”
我笑笑:“城外能有什么,他就是想刺探或是想别的,也没什么想头?吩咐彻各塔洛,叫他留意点,拉格修出去容易,想进来可就难了。不过也得当心,不能让这个拉格修王死了,他要死在我们这里,倒还是桩麻烦。”
这就是政治的讨厌之处了。就算我和曼菲士都希望这拉格修王早死早滚蛋,但是却还不能让他就死在埃及了,否则那可真是一身麻烦。
“还有,将这件事通报给曼菲士,问问他的意思,尽快回报。”
“是,陛下。”
我挥手令他下去,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拉格修对埃及必有所图,但是,他的图谋只可能在孟斐斯才有实现的舞台,他为什么要潜到城外去,而且已经一天一夜了,也没有归来。他到底是奔着什么去的?就他们那几个人,若是想在孟斐斯做点什么事还有可能,到了孟斐斯之外,寥寥几人不过是浮沙上微不足道的颗粒。这么几人撒出去,能做什么?
我定了定神,拉格修那个人看上去是酒色财气样样沾的样子,实际上却可是看得出来他老谋深算。
没意义的事他绝不会做的。
那么他究竟去谋算什么去了?
一股危机感涌上来,我心里对这个人戒慎之意更重,但是曼菲士才有军权,我不过能够调动孟斐斯的城防而已,能做的已经做了,拉格修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处心积虑的避过了城内巡查的耳目。他们这一去有如黄鹤,想要找出来查清楚谈何容易、
农司送了些文件来,因为曼菲士不在,所以让我来先审看今年丈量田地的计划书。马上就又要到河祭了,太阳神祭日之后……上游有大量降雨,尼罗河水将再次泛滥。
塔莎轻声禀告说:“爱西丝陛下,荷尔迪娅求见。”
我怔了一下,她怎么来了?我记得从我那一次被比秦多人算计绑架之后似乎就没有再见过她……她可有很久没有进宫了,仿佛听谁说她已经嫁了人了,也不像以前似的那么爽朗泼辣,爱出门爱揽事。
“她怎么来了?”我想了想,“让她进来吧。”
我低下头继续看那丈量计划,没有看到两行,有人脚步很轻的走了进来,在我的书案之前行礼:“爱西丝陛下。”
“你来了。”我一抬头看见她的脸,不禁愣了一下。
荷尔迪娅与我记忆中的样子大不相同了,我记得她的脸庞圆润,身材颇为丰满的。可是现在一看,却瘦的几乎全走了样,眼眶也深深的凹了进去,一双眼显得黑默默的,完全瞧不见一丝光亮。
“荷尔迪娅,你……生病了?”我有些迟疑。
“不,没有,”她施完起身,“多日不见,您还好吗?”
“还好。”我指指一边的矮凳,“你坐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中午你留下一起吃饭,我有好长日子没见你了。”
“是,陛下。”
其实宫里的一些隐秘的事情,她父亲伊姆霍德布知道,她多半也就知道了。比如我这次去密诺亚的事情,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认为我那段时间是去上埃及的神殿祈福修养去了,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但是伊姆霍德布绝对是其中一个。
“其实我今天来,本来是预备了礼物送给您的,恭贺您马上就要新婚大喜了……”她顿了一下,低声说,“但是我想我准备的礼物,肯定没有宫中的东西精致,所以干脆就空着手来了,您可别见怪啊。”
“怎么会,你来陪我说说话,我也很喜欢,礼物不重要,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塔莎端了果子露上来,说:“陛下,厨房里有新鲜的野鸭子肉,要怎么料理呢?”
“唔,做汤吧。”我说:“正好荷尔迪娅今天在这里一起吃饭。”
“是,”塔莎说,又转过头招呼荷尔迪娅,“荷尔迪娅,好一段日子没见你入宫来了。家里一切可好吗?我听说你的丈夫也是位不大不小的将军呢,不过好像没见过他进宫来过。”
“他官卑职小,又常年在外服役,哪有机会进宫来。”荷尔迪娅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塔莎身上衣裙的衣料,塔莎看她不想说,也就转了话题,依着她的话说:“这是从沙南来的上等布料,是哈山他们贡呈给爱西丝陛下的。陛下赐给了我一些裁了的衣料,还有不少收在后面呢。”
我点头说:“嗯,荷尔迪娅要是喜欢,回来也拿两匹走。这个颜色有些暗,我不是很喜欢,白放着也可惜。”
她站起来说:“那我就先谢过您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微微一笑。
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不单单是来说些客套话那么简单。
荷尔迪娅……她以前不知坚持说不嫁人的么?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成婚了?
她现在……还对曼菲士痴情不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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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让人带了些葡萄来,是我家院子里种的,我亲手摘下来的。”她招一下手,门口有个女奴捧着一个编织精细的小篮进来:“塔莎夫人,麻烦你拿去洗一洗,请陛下也尝尝,可能有点熟过头了,路上好象就挤破了一个呢,您洗的时候可要当心些。”
塔莎接了过来,微笑着说:“好,我这就去,我亲自洗,保证不会洗破。”
我把手里要紧的东西看得差不多,一一卷起,让侍卫分别送走。
荷尔迪娅站在我旁边帮我归类递文件,亭子里一时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她忽然说:“陛下,您还记得那个金头发的异族小姑娘吗?”
凯罗尔?
我看看她:“她怎么了?河祭的事不顺利吗?”
荷尔迪娅微微一笑:“哪儿啊,河祭之前,她又趁人不注意自己跑掉了……据说,似乎是落进比泰多人手里了。”
“是么?”我紧紧盯着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站在那儿,话说的非常清楚:“因为是我把她的事告诉比泰多人的,呵呵,法老还难过了些日子,以为她自己已经归去了她的来处了……”
我坐在那里没有动,荷尔迪娅的就站在离我两部远的地方,我发觉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女人。她和我记忆中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荷尔迪娅不是同一个人。她的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透着阴冷和疯狂,刚才那种强装的平静已经一点都没有留存。
“比泰多人很高兴,因为我跟他们说,这个女孩子,她懂得许多,她从尼罗河边来,又要归于尼罗河中。她应该是河神的神者,是神之宠儿。”
“他们相信?”
“当然信,因为她懂得铁,那么也肯定会懂得其他更多。”
我早就想过……但是却没有想到是她。
“我早该知道是你……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那一次我被比泰多人绑去,恐怕幕后功臣也是你吧?”
“是,没错,”她一口承认,“也是我告诉他们的,甚至连外围的侍卫都是我替他们支开的。可是爱西丝陛下,您的运气实在太好,三番两次的陷入险地,却还能够再安然无恙的回来。实在是让我不得不佩服您啊。”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你为什么不再勾结比泰多人来行刺绑架?为什么要把这些说出来?”
“唔,您以为,比泰多人不会再来吗?”荷尔迪娅看着我,“况且,就算比泰多人不来,难道我就只认识比泰多人了吗?”她紧紧盯着我,那目光让我想起沙漠上的饿狼紧盯着猎物的目光。
她为什么这样说?那种有恃无恐的,唯恐我看不出辨不出的恶意肆无忌惮的流露着。她到底想做什么?她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爱西丝陛下,您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啊。”她往我跟前凑了一步,“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些巴比伦人不在城里,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您想不想知道他们的去向?我猜,您从小就这么聪明,一定能猜得出,我告诉了他们什么,他们又去了哪里吧?”
我圆睁了眼看她:“你……你也算是一个埃及人!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你得意什么?”
“是啊,我做的这些事情的确恶毒阴损,对我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可是,我开心,我乐意,你又不爱法老,可是他却一心要和你在一起!我父亲知道了我的心思之后,居然立刻强迫我嫁人,他有把我当成女儿看待吗?他只想保住他的地位,他的名誉,他的那所谓的忠贞正义!”
我忽然想到:“你……难道你让巴比伦人去了卡纳克神殿?”
“啊,聪明的女王陛下也有猜错的时候啊!”她笑得放肆,“他们那么点人手,就是去了卡纳克,又能伤得了勇猛无敌的法老陛下吗?这世上,我最不可能伤害的人就是曼菲士陛下!他们去了帝王谷,哈哈哈,我知道你把伊莫顿葬那里去了,而且,还带着那个人人的蝎子王手镯一起去的。巴比伦人对这样传说中的宝物也是垂涎已久啊……”
我一耳光抽在她脸上,荷尔迪娅捂着脸,身子撞到了亭子的柱子上。
“魔蝎手镯你当然不在乎,可是你那情人的尸身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她的声音像诅咒一样,“我得不到爱,你也得不到,谁都不能得到……”
塔莎捧着洗好的葡萄进来,一看这幅情状就愣了。手里的盘子落在地下。
“把她拖下去,可别让她死了。”
她居然一直在笑,嘴角流着血,眼睛黝黑,死死的盯着我不放。
“马上点人马,去帝王谷!若是发现了巴比伦人……”我深吸了一口气,“死活不论,都给我先擒下来再说!”
乌纳斯应了一声,什么也没有问,点了人马就径自出宫去了。
我很想亲自去,可是……不能够。
塔莎犹豫了半天,才凑过来说:“陛下,用饭吧……”
我知道她想说的肯定不只是这一句话,但是塔莎她也不敢再细问,刚才究竟荷尔迪娅都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心里像是有热油在煎,不知道天怎么黑了下来,外面没有消息传来。
对于荷尔迪娅的背叛和出卖,我心里出奇的平静,没有感觉。
我只是在想,帝王谷那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防,巴比伦人又是有备而去,他们会不会得手?伊莫顿现在怎么样了。
“塔莎。”
“陛下,有什么吩咐。”
我转过头:“凯罗尔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啊,那姑娘留下封信,说是回自己家了呢……”塔莎说,“在河祭日之前,她就走了。”
塔莎不了解,这不奇怪。
比泰多人诡计多端……如果是伊兹密出马又有荷尔迪娅做内应,掳走十个凯罗尔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那姑娘在=现在怎么样了?
我现在顾不上她……
我坐在那儿,寝殿里没有点灯,天一点点黑下去,屋里就一点点暗了。
我觉得胸腔里空的厉害,够不着顶也摸不着底,每吸一口气嗓子都疼的厉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还黑着,看不到星月的夜色浓重的像化不开的墨。
“陛下……”路莫拉说了半句又咽下去。
我转头看他。
“别闷了,有什么坏消息只管说吧。”
“是……”夜里很凉,可是路莫拉一脸是汗,不知道是热汗冷汗,说话的声音不大对了。
“帝王谷那里,出了事。”
“什么事?”
路莫拉光咽吐沫,费了好大劲儿才继续说下去:“有人……盗,盗陵……”
消息我比他知道的还早,可我想知道的结果,路莫拉却像是受惊过度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觉得有点不对了,站起来转过身。
路莫拉绝不是没见过场面的,在曼菲士身边的人,哪有这样的胆小货色?他平时处置犯事的奴隶们眉头也不皱,不是没见过血的人。
“都……都死了……”路莫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谁?”
“都死了!”他就只会重复这么一句话,“所有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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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莫拉的消息并不是直接得来的,场面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他却还吓成那样。
“帝王谷的护军五百,还有工匠二百多,奴隶三千多人……”乌纳斯的声音很平板,“全死了。那些巴比伦人应该也死了。”
“应该?”
“一地都是死人,我带着人数了半天的人头。”乌纳斯一身气息死板冰冷,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没有整块儿的身体了,一地的血把沙都浸的红黑,我们只能数人头。”
我忽然觉得胸口发闷,闷得想吐。
那是谁杀的谁?
巴比伦人人少,绝没办法把帝王谷那些人全杀了,那不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怎么会所有人都死了?
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场发生在密诺亚的屠杀,抬起头来看着乌纳斯:“还看到什么了?”
“墓,塌了。”他说,“没办法进去,都已经塌沉都地下去了,现在那里是一片浮沙,没来得及收拾的碎尸残肢,也都让流沙给吞下去了。”
他越说的平静,我觉得胸口越是闷得难过。
“看不出是什么伤,不是刀,不是剑,不是矛也不是斧……”乌纳斯说,“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伤。我们的人,巴比伦人,都是一样的死状。”
他说的很具体,但是我却更加糊涂。
照这样说来……根本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何种手段杀的人。
与在密诺亚的那一次不同。
“陵墓里的情形,已经完全没办法确认了。”乌纳斯继续说,他身上那种冷而僵硬的感觉好像随着诉说慢慢松懈下来了,“臣失职了,请陛下恕罪。”
“那不是怪你……”
我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很陌生,有些沙哑,气流声嘶嘶的轻响。
“你快马去又在这时候赶回来,也难为你了。”我慢慢坐下来,“你,去休息吧。”
乌纳斯静了一刻,应道:“是。”
我忽然想了起来:“拉格修王,他也死了么?”
“这很难判断出来。”乌纳斯说,“虽然我在那些人里面没有找到他……但是他也有可能在塌陷的墓中没逃出来,或是被流沙……也有可能他根本没有靠近帝王谷,能找到的可以确认身份的只有他的那些手下。”
我点点头,挥了挥手。
乌纳斯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走了。
我觉得耳边嗡嗡的有声响,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帝王谷那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我觉得头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什么力量将那些人部分敌我全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帝王谷那里明明不是流沙地,又怎么会忽然出现沙窝,我的王陵塌陷进了地底,伊莫顿,伊莫顿他……他有没有被那些巴比伦伤害打扰,他……是不是安眠在了那地底?
我伏在桌上,脑子里各种乱纷纷的思绪翻来覆去,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小金,小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你知道不知道?”
小金一双红眼睛迷惑的看着我,刚才乌纳斯进来时它不安的动弹过,乌纳斯身上的那股气息……是死亡的气息。他在那里停留,沾染上的死亡的气息。
有一股眼看不到的巨大危机正慢慢迫近,我睁大了眼,却也只能看到了一片黑暗。
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再召路莫拉过来细问。乌纳斯是后来赶去的,说的是他看到的。而路莫拉呢?他为什么这么怕?只是怕死人?可是他根本对这种事司空见惯,没道理被吓成这样,更何况他都没有亲眼看到!
他到底是怕的什么?
我让人传路莫拉来,他来的很慢,与他平时俐落的作风不同。
“你的消息,是怎么得到的?”
他站在那里,姿态僵硬,两手微微发抖。
“怎么,对我不能说?”
“不,不是的,陛下,只是这件事……我,我不能说……会,会渎神……”
我心里一紧,声音还能力持镇静:“你说出来吧。”
他跪伏在地,声音发抖:“是……离帝王谷最近的一队护军,曾经听到动静,所以……去探看情况,并且用鸢鹰将消息传回了孟斐斯。但是,他们也已经死了……”
我知道军中的确有用鸢鹰传信,只是很稀少,捕鹰容易训鹰却太难,所以这种传信方法不是经常用。
“信呢?”
路莫拉的手哆嗦着,从腰带的暗缝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卷。他拿着那纸卷的姿势很古怪,像是怕弄掉了,又怕那东西粘到手上似的。不,确切的说,他好像捧着一个定时炸弹,时时担心它会炸。又像是拿着一条毒蛇,生怕被咬一口的样子。“陛,陛下请看。”
我把那小小的纸卷接了过来,慢慢展开。
纸卷上只有一个字。
其实,埃及这时的象形文字,还很原始,并没有进化到意形的阶段。形就是形,象形两个
埃及艳后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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