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谪庶王爷三堕迷暗 作者:肉书屋
第 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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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熙扶着林江坐下,平和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愠怒。
图演却并不停下,手去摸里衣,拿出的竟是一片残破的袍襟。隐约可见淡蓝的s泽,明明已经如此残破不堪,却像是被珍藏着,小心翼翼的从最贴近身体的地方拿出。
抖了抖,上面赫然是几个血写的大字。
不堪所思,不堪所忆。
割袍断情,天地茫茫从此一生一人系。
“纵使你没有了从前的记忆,但是你的字不会变。”
图演向前走了几步,执了明信的手,说道:“这是你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每r都会拿出来看,一看就是四年……”
“已经四年了。”
茫然的抬起头,对上图演的眼睛,接下那烫人的视线。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乱到无法抵挡痛楚,绞得像是要裂开。
四年里从未想过那段丢失的记忆,对自己来说,那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现在。
因为现在的自己,很快乐,快乐到每一天的夜晚都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尽管已经没有了记忆,但是林江知道,从前的自己并不拥有这样简单的快乐。
因为身上的那些伤疤,不会说谎,更不会消失。
那分明是用血写出的字,歪斜凌乱,没有章法,更没有神韵,却满眼的鲜血,满眼的痛。
认得的。即使是这样,还是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
那的的确确是自己的字。
只是不知当时的自己背负着怎样的绝望,才写得出如此的悲怆。尽管已经无法记起当时一人一物,却好像清晰的记得那时的疼楚与绞痛。
“写出这样的话的我,当时很惨吧。”
林江突然甩开了图演的手,笑了笑,“我叫林江,演公子以后这样称呼我便是。”
第四十章
“放到那里便是,让下人们去收拾吧。”
“举手之劳。”
毛笔被轻轻放入了玉质笔洗之中,黑s墨汁一下在水中散开,从上而下,像泼墨画卷一样,透着墨香和玉的玲珑剔透。
青山熙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啊……”
“笔墨是书画者的命源,你这样丢之不顾,它们就不会在你想使用它们的时候顺从于你。”
“所以?”青山熙轻步走到了林江的身后,环抱住林江的肩背。
“所以你要善待它们。”
笔洗里的水已然全黑,微微搅动却又似乎能见到水的透明和玉的碧绿。屋外水声依旧,静谧安详。
待林江将毛笔放回了笔架,青山熙这才按着林江的肩膀转过他的身体,道:“你让我善待它们,那你打算如何善待我?我在你的心里总不至于还比不过这几只笔吧?”
“庄主你在开什么玩笑。”
青山熙的话里半真半假,玩笑里似乎又透着严肃。林江微微推开,绕过了书桌,站在了青山熙的对面。
略皱了眉,有些苦恼却似乎并无半点不悦。
“四年之约。”
青山熙的眸子清澈坦荡却又带着些压抑的情愫,“四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我的心意,当初你定下了四年之约,还有两个月就整整是四年。这四年我未娶妻生子,不催你,不你,压抑住所有对你情感等你,等你做出决定。”
“四年并不太长,但我却度r如年。担心你会倾心于他人,担心你会像当初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突然消失。”
“你救下的那个异族男人让我觉得危险,你们在我无法介入的地方已经千丝万缕的缠在了一起,我担心我会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伤害到你。”
青山熙许是说到了动情之处,脸有些涨红,薄唇微抿。林江不由自主的走了几步,抬起手,停在了半空中却被青山熙一下抓住,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青山……”
“我不是在你做出决定,只要你没有爱上别人,我会一直等下去,哪怕前面再有一个四年、八年。”
贴在胸口的手心清晰的感受这心脏的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强劲有力,每一次都要比上一次快上一些。
走在路上都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心口的跳动也随着方才感受到的脉动一样,怦怦作响的声音似乎连自己也听得见。
脑子里混沌不堪,像是搅在了一起,理不出头绪。
有诧异,有感动,也有犹豫与无措。
手在袍袖里握紧了些,面前正是闹市,林江并不喜欢喧闹的地方,急急地加快了脚步。
“卖身葬父──卖身葬父──”
清脆的童声一下撞入进来,林江下意识的去寻却看见前方路边围满了路人。人缝中粗粗瞥了眼,果真是个只有四岁上下的男孩跪在地上,脖领后c了一根稻草,面前的木牌上赫然写着“卖身以换一两白银葬父”十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40。5
路人围看着指指点点,那男孩儿却不抬头,黑s额发下看不清面容,但那瘦弱的身子却让人睹之心疼。
“这么小就这般孝顺,真是天可怜见啊!”
“是啊,都是这j战给闹的啊。”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却谁也没有施舍一两银子的打算。
“让让,请让一下。”
林江从人群中穿过,走到了最里面,半蹲在男孩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还是没有抬头,只是低声答道:“回大老爷的话,我叫小江。”
“我的名字里也有个‘江’字,你我算是有缘,”林江揉了揉男孩的发顶,“我给你五两银子,一两去把父亲好生葬了,其他的好生经营。”
林江说着从怀里将仅有的五两银子掏了出来,放到了男孩的眼前,“喏,拿去吧。”
男孩这才惊慌失措一般抬起了头,竟是一张漂亮的小脸,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惊异。
“谢谢大老爷恩赐!”
男孩叩下头去,接过银子,又接着说道:“待我将父亲葬好,我便立刻去大老爷府上,为奴为仆定报答大老爷恩情!”
“我不是什么大老爷,也不需要你卖身于我,以后好生读书能够自食其力便可。”
此事过了几r林江已经忘之脑后,本也不图什么名利,自是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一路走到家门前,身后突然跳出一大一小两人,闹得不可开j。
“是你?小江?”
林江忙从图演手中将小江夺下,护在身后,颇有些戒备的看着图演,“演公子你欺负个孩子做什么?”
“孩子?”
图演一声冷笑,“这人年纪这么小却已轻功了得,鬼鬼祟祟跟在你的身后到底是何居心!”
“我跟着大老爷是想知道大老爷的住处好让大老爷收我为奴,倒是你,一路跟在大老爷身后定是居心不良!”
小江扯了扯林江的袖子,“大老爷,他一路上都跟着你!”
“恩,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
图演的脸s一下变得难看,青白j错着,但是眼睛却还是死死盯着林江身后。
“被你那样生吞活剥的眼神盯着走一路,想不知道也难。”
林江牵起男孩的手,往屋里走去,图演也只好黑着张脸,跟在身后。林江坐定在椅子上,拉着小江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图演则是在一旁看红了眼睛。
“小江你定是要留在我这里?”
“是,大老爷是我的再造父母,服侍大老爷小江心甘情愿。”
“也好,”林江点了点头,“我一人也甚是孤单,有你作陪想必也会添上许多乐趣,而且也可以照顾你,督促你的学业。”
“大……”
不等小江开口,林江抢先说道:“我叫林江,你呢?”
“江畔……”
“好名字!”
林江一吻印在江畔的额上,说道:“以后你我父子相称,如何?”
第四十一章
“爹你回来了啊!”
林江一进门,江畔便迎了上去。林江一把将江畔抱了起来,贴在脸上靠了靠,忍不住亲了又亲。
“爹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啊!……早上忘记刮了,对不起啊,儿子。”
“畔儿喜欢爹留着青渣的样子,”江畔竖起了大么指,夸道:“有男人味道!”
林江轻弹了下江畔的额头,笑骂道:“爹不留胡子就没有男人味道了么?”
“嘿嘿……爹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不容易抑制住跟踪的欲望,好不容易等到林江回来,却每r必上演这样的戏码,让图演恨得牙痒痒。
一只手就将江畔从林江的怀里拎出来,声音里带上些硬气,“这么大还撒什么骄!你又不是明……林江的亲生儿子!”
“演公子!”
林江怒气冲冲的将江畔夺了回来,却不再对图演多说,揉了揉江畔的头发,径自坐到了书桌前。
“今天布置的任务完成了么?”
“嗯,爹布置的是将老子的《道德经》通读一遍,畔儿读了两遍,而且还全部背下来了。”
江畔张口就来,洋洋洒洒五千余字的《道德经》竟一字不落的背诵出来,分明林江早上出门前还只能磕磕绊绊的朗读而已。
江畔声音落下,林江拊掌叫好,眼里喜爱之意更甚。
“畔儿过目不忘,爹爹我自叹弗如。”
江畔微微一愣,脸上有些红,停了半天才道:“我也不是过目不忘,要读三遍才能记住……”
“哼!”
“凌儿三岁便纵览全书,现在四岁武功便已精进至第六层,我知道他是继承了你倔强的x子,无论再苦也不会放松一刻,他要是知道你认了他人做儿子该不知道有多伤心!”
“凌……儿?”
心口狠狠一抽,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凌儿很像你,尤其是在练功的时候。他的头发很长,到了腰的那里,不过他总是将头发盘起来,因为可以用到你留下的那根玉簪。凌儿很有天赋,无论学什么都很快,他很喜欢书画和音律……”
“行了!你没看见爹爹这么痛苦么?!”
江畔摇了摇林江的身体,脸上露出担心,“爹……爹?”
“我想,如果我与他能在人海中相遇,我一定可以一眼便认出他来……虽然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
“为……”
“好了,别说了,我去做饭。”
“我去吧,爹,”江畔将林江重新按在了椅子上,又白了眼图演,道:“您累了一天还要给死赖在我们家吃闲饭的人做饭,实在是太辛苦了。”
“!”地一声闷响,江畔被图演一下按到了地上,头撞到了桌角,流下血来。林江一下怒睁了眼,还来不及开口也被图演一下带到了怀里,两人顺势往地上一滚,直到图演的背撞上了墙壁才停了下来。
于此同时,三根箭翎从窗户外s了进来,直c入当时三人站着的地方。
41。5
图演立刻从地上翻身而起,用身体将林江护在了窗户与外界的死角。
“你有仇家?”
林江没好气的瞪了眼图演,“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我怎么可能……来了!”
说话的瞬间,林江清晰的感受到图演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杀气,一下将四周罩住,好像眼前就能看见弥漫的血腥。
错觉一闪而过,看到被护在身后的自己,林江竟觉得自己有些愤怒。推开图演的手,道:“我是男人,不需要你的保护。”
呆呆的怔住,既而将手收了回来,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愿被人看轻,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弱者。”
“走,屋内不安全,我们到外面去!”
林江拽着江畔到了屋外,与图演背肩而立。面前的是十余个穿着夜行黑衣的男子,仅从蒙面巾外露出的眼睛便可看出这些人无一不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图演从两个靴管内各拔出一把匕首,将其中一把j与林江,“这时你原来惯用的兵器,且借我一把。”
扫一眼将自己团团围住的黑衣杀手,图演脸上那目空一切的傲气又散了出来,满眼不屑。
“你们的目标是谁?又是谁派你们来的?”
静默了一会儿,图演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休怪我再不给你们开口的机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匕首便已经直抵在了图演正前方杀手的喉管处,那黑衣杀手绕是反应迅速也只能仓惶后退,虽未毙命却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不能动弹。
只此一击,声势已壮。
“林江,你护好江畔,我来应敌。”
“好,你小心一点。”
短短一句立刻让图演全身的劲气都散了出来,轻移脚步,手起刀落,敌首已被割下,滚到了几丈之外。
空气一下沉重了起来,血腥气侵入了所有人的呼吸。
黑衣杀手突然全扑向了林江,下手狠毒,招招直取要害。图演大喝一声飞身去挡,与林江一起艰难架开了十几把一并砍下的剑刀。
背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一下裂开,鲜红血迹透了出来,染红了图演身上的衣袍。
血的颜s仿佛猛烈的刺激了林江,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一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了起来,横握匕首,招式猛然间变得凌厉凶狠。
“收拾这些杂种居然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这该死的伤!”
图演一脚踹开面前横卧着的尸体,动了动肩背,隐隐听见骨头活动的声音。距离林江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个杀手,粗重的喘息显然并未断气。
林江将匕首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是谁派你们来的,目标是谁,说!”
“你!杀!”
那杀手咬出这两字后两眼暴突,林江来不及制止,已咬牙自尽。
第四十二章
十几具横卧着的尸体的惨状让青山熙都免不了一番震撼,吩咐家丁仆役打扫善后。在青山氏的介入下,官府也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不了了之。
林江替图演重新将身上的纱布缠好,纱布内的伤药在碰触到伤口的刹那像是立刻烧着了一般,图演咬着牙低吼了一声,眉宇间却不见痛楚。
“箭伤全部裂开了。”
“恩。”
扎好最后一个结,林江将外袍披在了图演的身上,图演道过谢伸手要去拉拢衣纽,两人的手却在无意中碰到了一起。
林江本能的将手往回一缩,图演的脸上也露出些尴尬。
昨夜一战,似乎已经有一些东西开始发酵。
林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邪妄,眼前这个嗜血一般男人不再像初见时那般令人厌恶,昨夜杀退敌人时的一招一式烙印一样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熟悉的,陌生的,全部源自自己胸腔里的那一股气。
翻搅着像是要裂开,血都开始,重生以后的平静都在那一瞬化为乌有。四肢百骸都在格格作响,只想两脚踩地,双手撑天──
顶天立地。
“我……”
“你……”
又是在同时开口,两人呆楞了片刻,而后不由得相视一笑。
“你……先说。”
林江点了点头,“对于昨天的事,你怎么看?”
“非常奇怪。我开始以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但是他们又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你?”林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你难道没听见那个人最后的话么?”
“障眼法也说不定。”
图演的眉头蹙了起来,“如果目标只是你,他们没有必要从一开始就在我身上下死手,招招都着要害而来。”
图演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而打破沉默的却是来自厨房的一声响,像是什么坠地的声音。
“畔儿!”
林江的脸上变了颜s,几步冲了进去,果见江畔倒在了灶台前。
“是中毒。”
图演看了看江畔嘴边的白沫,食指和中指搭上江畔的颈上脉搏,尽管微弱却隐约还有跳动。
“还有气。”
林江刚松了口气,便听见门被一下推开,身体还没来得及绷紧,青山熙慌乱的样子一下将林江震住。
“出……什么事了?”
“全城……”青山熙的视线落到了林江的怀中,脸s顿然变得更加难看,“畔儿也中毒了?!”
图演显然没有放过青山熙话中的“也”字,心头猛地一沈,道:“难道除了畔儿还有其他人也是如此?”
“是,全城人口的半数以上的已经中毒,很多老人和孩子已经死了。”
“什么?!”林江失声低吼,不禁间将怀中的江畔搂得更紧。
“就是刚刚的这几个时辰,全城就已经有上千人因中毒而死。”
青山熙顿了顿,满脸凝重:“是水,有人在我们的源头水里投毒。”
42。5
待林江走上街头时,才真正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商铺全部紧密房门,路上更没有一个行人。死亡沉重的压在这个边关重镇的上空,好像只要吸一口这里的空气便逃不了死的诅咒。
“蔓延的太快,想要控制时就已经遍城的尸体遍城的哀嚎和死气。”
“…………”
林江的眼里尽是茫然,只觉得有声音进了耳朵却听不清,嗡嗡直响。
“林江,你不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太奇怪么?”
林江似乎并没有听见青山熙的话,步子更快。青山熙叹了口气一把抓住了林江的手,宽大衣袖下,两人十指相握。
明显感觉到那不住的颤抖,指上用力,林江才似乎稍稍平静了下来。
“……畔儿,畔儿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我已经将丹丸给他喂下,畔儿他自有根基,不会有事的。”
再次得到的肯定让林江总算松了口气,突然停下了脚步,“…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中毒这件事林江你怎么看?”
林江诧异的看向青山熙,只是瞬间便明白了青山熙话中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不会是他。”
“你为何能如此肯定?”
“感觉,”林江将手抽了回来,“虽然我们对他并不了解,但我知道他绝不是做出这种事来的人。有时虽然凶残冷酷,但却光明磊落。”
青山熙抿紧了唇,却不再言语。
尽管源毒已经找到,但是中毒死亡的人口还在不断上升。
没有了饮水,全城都陷入恐慌中。从邻城调来的水源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事态渐渐变得愈加严重,民愤激昂,r夜在府衙门口吵闹着抓住元凶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这么晚还要出去?”
“是,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林江替江畔拢好了被沿,转过头,说道:“太晚的话我就不回来了,府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你替我照顾好畔儿。”
图演有些不高兴,声音也沈了下去,“投毒的凶手还没有找到?”
“嗯……我走了。”
林江欲言又止,几番开口又咽了回去,最后飞快的出了门,消失在夜s里。
天几乎还没有亮,图演看了眼床上的江畔,随手将外袍一拢,急急忙忙朝城东而去。
全城的那口通向每家每户的源头井水便在城东,木头桩子做成的围栏,陈旧腐朽,却是全城上万口百姓的x命所在。
尽管没有马匹,但是施展轻功也只需了片刻。
落在井水十丈之外,警觉的向四周扫了眼,竟看不到一个戍卫的兵将。虽是有些奇怪,图演却还是一步一步朝那口井走去,脚下是一些柔软的杂草,四周静得可怕。
第四十三章
“谁?!”
图演在将头探向井口的刹那,四周便立刻有隐藏着的气息散了出来。眸子顿时一沈,暗吸了口气,丹田之气聚在一起,已是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不远处草头微动,几个人走了出来,为首的竟然是青山熙和林江。
“怎么是你们?”
图演说着要迎过去,却直愣愣的接下了林江眼里的失望。扫了眼跟在青山熙身后的几个明显是官府打扮的人,片刻之间,图演已经明白,自己竟落入了他人设下的圈套。
“演信,不枉我们在这里守候多r,想不到你果然还有动作。”
青山熙向来温和的脸上也带上了愤怒,“毒杀了几千老人稚子,你还想要杀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我只是来查看线索。”
图演并不去看青山熙,两眼直直的盯着林江,又道:“说我投毒,请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
青山熙仰天大笑一声,道:“图演,就凭你是图演,还需要理由?”
“图演”二字一出,图演的脸s一下变得难看,震惊在眼眸里一闪而过,却很快掩了下去。
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图演的眼神像是要把青山熙生吞活剥一样,周身陡然带上杀气。
青山熙却是不惧,“你我两国开战至今,你图氏节节败退,你险被我明氏皇后乔川一箭s杀,于是带伤潜进我城,你心怀恨怒便投毒毒杀我国百姓!”
“凭白无故说我是图演,拿出证据来,青山熙。”
青山熙忽的一笑,绕着图演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而后说道:“我听说图氏之王素来便是天生红发,演公子可否把你的帽子摘下,让我看上一看。”
“林江,”图演走到林江的面前,“你的意思呢?”
林江并不避开图演的视线,说道:“你从未摘下过你的帽子,我不得不有所怀疑。”
“好,我明白了。”
图演却是微微一笑,手拉住帽檐一扯,一头未扎起的长发披散开来,竟是乌黑。
所有人都呆住,青山熙的眼里更是惊诧。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并不相信,顿了许久,才沈声说道:“我要检查你的身上是否藏了毒药。”
青山熙的话音刚刚落下,更远处嘈杂声顿起,像是有大批的人赶了过来。
“去看看。”
立刻有人领命而去,很快,仆役回报来时,身后跟着府衙几百兵将和几乎全城的百姓。
“庄主,百姓听说抓住了凶手,都带着家伙来报仇了!”
“报仇!报仇!”
“我要给我惨死的儿女报仇!!”
“碎尸万段,血债血偿啊,青天大老爷!”
“请庄主为咱做主啊──”
灾难尚未过去,死的沉痛让百姓以几十倍的力量爆发了出来。每个人都红着眼,手拿着自家的菜刀、扁担赶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
铺天盖地一般,将积攒了许久的恨、怒、悲怆与恐惧一同压了上来。
43。5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图演的身上,好像只要守着的兵将一个不留神,全部的人都会扑上来,将人活生生地撕个粉碎。
“如果真的是我,你会任由那些人杀了我么?”
“你……”
“给我一个答案。”
衣袖下手已握拳,不知觉中竟已汗津津的,脑袋也像是被堵上了一般,乱糟糟的,无法思考。看向站在面前的图演,他的眼眸里残着血一样的暗红,自己却像晕眩了般竟觉得碧蓝清澈。
“……我只相信事实。”微微撇过了头,心虚一般逃开。
“好,我可以让你们查。”
图演的手却指着林江,“但我只允许他来。”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成百上千双眼睛都集中到了图演和林江的身上。呼吸一下变得沉重,混杂在一起,压迫着耳膜。
林江上前跨了一步,只此一步,便觉得汗湿重衣。
手从领口而下,顺着图演的身体向下,微微弯腰侧头,却觉得图演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耳边,身体竟猛地一颤。
似乎是熟悉的感觉,但又陌生。
手落在胸前襟口处停了下来,手指稍稍用力按压,林江惊疑的抬头,图演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眸子陡然一沈。
翻开衣襟,沿着领口和斜边边缘处竟有一个小的拉口,薄如纸的一块绢布,正方叠着藏在里面。
当随行的府衙仵作验过绢布里的粉末,点下头时,愤怒的百姓们再也无法控制,蜂拥而上。包围圈越缩越小,将图演困在了中间。
“啐”了声,匕首握在手里,杀气漫在周身。
“你不要伤害他们!”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这群要杀了我的人?你怎么就不担心我的安危!”
架住了一把斧头,要刺向眼前男人咽喉的匕首却突然转向,背后的风声让图演向后弯下腰去躲闪,右腿则踢向了前方男人的肚子。
躲闪从来都不是图演的擅长,一击致命才是草原人克敌的要诀。
百姓不断的涌上,每一击似乎都是要夺人x命。图演的衣袍上渐渐沾上了血渍,这一次却不是敌人受戮后留下的最后证明。
当图演淹没在人群里再也看不见时,林江这才有些慌乱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他……我们应该把他j给官府才对……”
“林江!”青山熙一把抓住了林江的胳膊,“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呆愣着,杀生震天一样的怒喊好像一点也无法进入耳朵,心口揪绞着一样的疼痛。林江一下按住了胸口,拼命的喘着气。
有什么似乎要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却出不了声。
第四十四章
“王!”
两股绞在一起的麻绳似是从天而降,越过黑压压的人群,劲气十足的扫在围在里圈的人的身上,很快倒下了一片。
伴着几声像是要将天也劈开的喊声,从八个方向各来了一名黑衣近侍,每人都手持长绳,脚踏着人顶,极是迅速的向图演奔去。
七股麻绳挡开人潮的瞬间,一股绳子已直接进了图演。麻绳有意识一下缠上了图演的腰,微微提气,人竟一下跃在了半空中,黑发在风中飘扬。
图演一手握住缠在自己腰上的麻绳,身上虽已是血迹斑斑却步下轻盈,微点在人群的头顶或是肩上,几步便落在了林江面前。
青山熙立刻挡在了前面,折扇架在了图演的胸前,“你果然就是图演。”
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狭长眼睛微微一瞥,满是不屑,“是,又如何?”
“千千万万的子民臣服在我脚下,可我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他而已。”
漫着血s的眸子好像一下化作了乌有,看向林江的碧蓝眼睛只盛着温柔和愧意。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并不存在,耳里只有他的呼吸,眼里只有眼里倒映着的他。
“小心江畔。”
图演的话音落下,方才还在远处的马铃声突然近在咫尺。八匹黑s的战马列布整齐,前面却是一匹赤红大马昂首嘶鸣,似乎在呼唤自己的主人。
如同不知如何来一样,九骑又在刹那间不知如何而去,隐约只见视线尽头的尘土灰烟。
“林江,我画得如何?”
“嗯,很好。”
“那今天的课上到这里,可以么?”
“哦……好,那我走了。”
青山熙一下按住了林江的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
“那你还在想着他的事?”
“没有!”
林江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缓下了声音,道:“没有的事,你多心了。”
“……”
几度要开口却还是忍住,青山熙状若无意的替林江将一些碎发拢到了而后,指腹拂过耳廓,林江刚侧过了头要躲,却又消失无迹,仿佛那酥麻只是一场错觉。
“搬到我这里来吧。”
“我……”
“庄里有城里最好的西席,畔儿都四岁多了,你该为他打算下了。”
“是啊,畔儿不能再被耽误了,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孩子。”
话,说出口,却更像是对自己说。
林江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脖子更是如此,茫然间只能慌忙将头点下,“是,多亏你还放在心上。”
眼前是青山熙放大的笑脸,脑海里却一下一下闪过图演最后在自己面前留下的画面,还有那不知所谓的话。
小心江畔。
44。5
明明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说什么“小心”。
明明那毒杀了几千条x命的毒药就是自己从他的身上搜出,还装什么凌然模样。
又一杯酒下肚,冰凉的y体一下滑进了喉道,全身顿时又辣又冰,却觉得舒爽。左手执壶,细长的壶嘴将酒倒入了杯中,林江再想拿起时却被一旁的青山熙按住。
“你喝多了。”
“今r尽兴,庄主你休得挡我。”
林江顿了顿,突然扬起笑脸,身体半靠在青山熙的身上,道:“还是说,今r庄主你生辰却舍不得这几两美酒?”
“来来来,你我痛饮一杯!”
酒杯再次被按住,杯里的酒溅洒了出来,“你从来不喝酒的,林江。”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嗯。”
青山熙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挽了林江的手臂拉离了位子,“走,我扶你去回房。”
“才什么时辰回什么房!”
林江有一些醉意,自己却觉得清醒,然而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一把将青山熙推坐到了椅子上。抬脚跨坐了上去,将脸凑得极近,像是在细细端详。
带着酒气的呼吸一下让青山熙失了理智,视线越过了林江的肩瞪了瞪大堂里的宾客和舞姬,众人略略行礼慌忙退下,青山熙这才一把搂住了林江的腰,将唇送上。
唇碰上的瞬间林江猛地向后躲闪,青山却不再退让,扣着林江的腰,像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
“林江……林江……”
林江的衣袍被褪到了腰间,结实的身体展现在青山熙的眼前时,那眼里的痴迷更甚。
吻落在锁骨上,留下些红s的齿印。当舌头要舔上r尖的瞬间,林江却一手抵在青山熙的胸口,眼里不知是醉意还是清醒。
“我绝对不会在下面。”
“……”
青山熙的动作有了刹那的僵住,却又一闪而过,微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淡蓝s的衣袍从身上滑落在地上,青山熙一手将桌上的酒菜全部扫开,而后将最后一条亵裤褪下,背对着林江,趴到了桌上。
“来吧。”
眼前赤l的身体修长白皙却不瘦弱,虽没有健壮的肌r但可知这身体蕴藏的力量。林江将手放到了青山熙的背上,那身体果然轻轻一颤。
“你……是第一次?”
不由得苦笑,暗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除了你,还没有人敢打我后面的主意。”
清傲的声音里竟有苦涩,当手指沿着臀缝向下时,林江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尽管今夜可以仗着酒劲为所欲为,可是却怎么也不想毁了彼此四年以来超越了友谊的这份情意。
何况,自己的身体……冰冷如常。
将衣袍盖在了青山的背上,林江却逃一般奔出了大堂,将身影消匿在夜s里。
第四十五章
夜很暗,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能偶尔看到一些大户门口悬挂的彻夜不灭的灯笼。也静得很,连更夫打更的声音也没有。
林江的步子很急,耳边似乎只有自己的微弱的脚步声。
眼睛渐渐的习惯了黑暗,全身都因为这样的夜s而绷紧。四年以来的自在生活让林江闲适而快乐,但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让一切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搅得天翻地覆。
而无名无姓的自己,似乎也和那草原之王有了什么微妙的联系。
“出来!”
终于到了没有什么人的僻地,林江停下了脚步。
“不是要来杀我么,出来吧。”
伴着话音一柄长刀从林江的背后凌空而来,林江俯身险险躲过,两手撑在地上时才发现自己的掌心竟比地还要冰凉。
站起身时,周身已经围满了那晚同样打扮的杀手。扫一眼在心中默数,居然比上次还要多上几人,而此时的自己,背后再没有了同伴。
并没有因为没有了同伴而害怕,却因为没有了他与自己背肩而立而感到失望。
或许今夜注定了命尽于此……
林江再一次从地上站起时,连脸上都已被血污弄得没有了本来颜s。尽管虎口已经震裂,却还是努力将匕首握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林江却清楚的记得丢命不丢兵刃的尊严。
不是不留恋x命,林江却觉得自己竟享受着这样以命搏命的厮杀。
在挥出匕首,在使出招式的刹那,脑海里都会闪过战马奔驰的画面,画面里有自己,好像也有些熟悉而模糊的面孔。
记忆不在,但武功招式却在刀剑近的刹那本能的使出,虽然丹田之内空空荡荡。力竭于此,林江终是被踢翻在地,长剑从上方刺下,直指心窝。
不是没有一丝惧意,但林江还是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怒视上方的黑衣杀手。
箭翎和马铃声好像同时出现,血溅了林江一脸,而后是所有杀手中箭倒地的声音。林江挣扎着坐起,远处依旧是八匹骏马,最前面的是那匹赤红千里,马上的男人遥远和模糊,只是隐约看见一箭三翎的弯弓。
铃声清脆,听着铃声才知道马和人的渐近。好像又不止是马铃声,夹在粗犷和清灵间是一种更为脆的声音,虽然细小。
林江不自觉的抚上耳朵,指腹沿着耳廓,似乎听见更加遥远的脆响。
还有几丈的距离,林江终于看清马上的男人,比离开时清瘦了许多,却依旧掩不住狂狷的霸气。
眉眼依旧,只是散在空中的长发,鲜红而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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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火把的光亮也遮盖不住年轻男人耀眼的荣华,早已消沉下去的风突然平地而起,火红的头发扬在风中,绣着图腾纹饰的披风剌剌作响。
向上仰望着,似乎连空气的波动都能看见。看见了他脸上的担忧和傲气,看见了似曾相识的记忆。
“没事吧?”
图演正要翻身下马,却见林江猛地站起身,按住了图演的左腿。
“无论哪里,马上带我离开这些死人。”
“好。”
图演伸出左手,甚至看的见嘴角的一丝笑意,“把手给我。”
两人的体温碰触到一起的刹那,两手紧紧相握,图演往上一提,林江极是轻巧的翻上了马背。
两腿夹住马肚,图演霸道的抓住林江的两手圈在自己的腰上,“抱紧我。”
林江伏在图演的背上,故意将呼吸落在图演的耳边,带着酒气,直扑进图演的鼻子。两人的呼吸搅在了一起,温热中陡然生出些甜蜜,图演心口一动,连身体也热了起来。
“我们初见时也是这般,不过那时你坐在我身前,而且……连衣服也没有穿。”
“哦?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林江嗤地一笑,许是酒劲上来,红了满脸满脖。一下踢开图演的脚,自己踩在了马镫上,微站起身,一口咬在了图演的耳朵上。
伴着林江张狂的笑声和马的嘶鸣声,图演气恼地g脆放开了缰绳,转过身要去啃林江的耳朵,一来二往,竟双双滚下马去。
跌下去的瞬间图演眼疾手快的一把将林江搂在怀里,顺着斜坡翻滚而下,身后的近侍急惶惶的跟在后面。
终于停下时两人已是满头满身的草屑,看着彼此都是一愣,继而指着对方互相大笑了起来。许是近侍们看到两人并无大碍,这才识趣的退到远处。
“就你这个样子也能算是一国之君?”
放声的大笑好像将方才所有的死亡恐惧都一下扔到了脑后,重新这样亲密的贴身在一起,让图演早已热起来的身体更加滚烫。
眼里已含着浓重的情欲,虽是苦苦压抑却被林江看在眼里。
略略挑眉,道:“怎么,你也想做?”
“也?”身体的温度立刻降下许多,顿时沈下了脸s,“是青山熙?”
“管那么多做什么,做了再说!”
一个酒嗝上来,酒气更重,图演紧皱了眉,刚想发作却被林江一下按住了肩,身体顿时被压住,嘴也被堵上。
牙关被
第 7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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