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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开(清穿)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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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花开(清穿) 作者:肉书屋

    彼岸花开(清穿)第30部分阅读

    九贝勒,十贝勒,曹大人。”

    抬起头来盈盈一笑,灿如春华,皎如秋月,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瑰姿艳逸,美丽的容颜仿佛照亮了一室。然而……不是她,不是她……

    胤锇失望地坐了下来,胤禟勉强扯出一抹笑来,起身虚扶一把,“嫂夫人不必多礼。”然而那笑牵强地让人看不下去。

    南宫遥恭敬地将一行人送出了府门,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英俊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湄儿,做的很好。既如此,便留你一条命,只是,你也不用再去夫人身边伺候了,去洗衣房还是去打扫庭院,你选一个吧!”

    “湄儿多谢公子不杀之恩。”水之湄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垂着头,脸色微微的苍白,“奴婢,奴婢愿意打扫庭院。”进了洗衣房以后,就只能在那一方小院落里整日面对着水井,皂角,还有永远也洗不净的脏衣服,而打扫庭院,还是有希望能远远地看他一眼的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未来?

    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间,水之湄进来跪在我床边哭泣,说着对不起我,以后不能再在我身边伺候之类的话,可是她的身上穿着华美的衣裙,长发挽起,头戴五凤含珠簪,耳边长长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地晃动着,美丽耀眼。于是我想这一定是个梦。

    睁开眼来,色已黑,屋里点起了烛火,南宫遥正坐在床边,黑如湖水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我,神情莫测,而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黑色的药汁。

    “醒了?”

    我点点头,他将我扶了起来,在我身后垫了个枕头。我示意他将药拿来,一饮而尽。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这个味道……分明不是我常喝的软筋散。

    他拈起一颗梅子放到我口中,神色淡然,“你体内有积毒,这是大夫开的解毒的方子。……那个软筋散,以后不会再让你喝了……”

    含着酸酸甜甜的梅子,挑眉看他。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是药三分毒,能不喝还是不喝的好……”

    人捉住他的手,将脸凑到他的掌心蹭了蹭,“你对我放心?”

    “不放心。”他笑了笑,“但人总不能因此而不顾你的身体。”

    人躺在他的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他上只手揽在人的腰间,人们贴合地如此密切,仿佛生来便是如此,黑暗中,人轻轻地出声,“遥……你睡了吗?”

    腰间的手紧民紧,他在人身后低低的应了上声,“没有,怎么了?”

    “湄儿……是不是死了?”人思来想去,觉得那时的梦有些诡异,会不会是临终托梦?

    “没有,人罚去打扫庭院了。”

    “哦……”那就好。虽然她往我的药中放了料,但毕竟不是真的想害我,不过是想多看楼羽澈几眼而已。而且若没有她这一出,我相信也不会这么快就不用喝那软筋散了。说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曹府

    “九哥,原来是咱们错怪南宫遥了,那女子真的不是怀暮。”十阿哥胤锇坐在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身形那么像的……以前你府上也有或者身形,或者脸蛋与怀暮相似的侍妾,但毕竟只是相似,总有些不同,没想到水之湄的身形,仿佛和怀暮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是看了脸,我还真的以为就是怀暮。”

    另一边,胤禟陷入椅中,拿着烛剪,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燃烧的烛芯,烛火在这样的拨弄下,一明一暗地跳跃着,烛火映在他俊美的脸上,添了几分妖孽之气。他秀美的眉尖轻蹙,慢慢地开口,“我怎么就觉得,那天在街上看到的人跟后来在南宫府中见到的不是一个人呢?”

    “怎么说?”胤锇怔了怔,“九哥,莫非你看出了什么不对?”

    胤禟缓缓地摇了摇头,“倒是没看出哪里不对。只是直觉……”

    “这么说,你是觉得怀暮就被藏在南宫府,今天南宫遥给咱们看的不过是个幌子?”

    “有这个可能。但也不一定,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到底是不是真的,咱们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胤锇霍的站起身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如何?”

    “十弟!”胤禟微微提高了声音,“不可莽撞!你当南宫府是酒楼茶馆,说进就进说出就出?万一怀暮真的被困在里面,你这样做就是打草惊蛇,如果不在,你这样的一出又怎么和人家交代?”

    “那怎么办?还能不管了不成?”胤锇讪讪地坐下,不满地咕努道,“你们这些人,做事思前顾后,磨磨蹭蹭的……”

    胤禟白了他一眼,在桌上铺开纸张,手里拿着墨慢慢地研磨,提笔沾了沾墨汁,略一思索,写了起来。

    胤锇好奇地凑上去一看,“九哥,你这是写给谁的?”

    “写给皇阿玛。”胤禟一边斟酌着字句,一边答道,“强龙压不了地头蛇。南宫家在江南势力颇深,咱们不能轻举妄动。这事,唯有先请示皇阿玛,才能再做打算。”

    夜已深,南宫府书房

    南宫遥坐于案前,面前摊着几本账本,他认真地对着账,窗户上映出他颀长的身影。许久,他将账本往前一推,向后倚在椅背上,伸出手揉了揉额角,本来早该看完的账本,因为心神不宁的缘故,居然拖到了这个时候。他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暮春的夜,显得如此宁静而温和。那日九贝勒等人突然登门,他料定了他们是另有所图,提前做好了准备,只是不知道水之湄的出现,有没有彻底打消他们的怀疑,这几日暗中加强了戒备,没想到倒毫无动静,莫不是他们真的信了?

    看看已上中天的月,他准备阖上窗户,回屋休息,忽然“咻”地一声, 一支羽箭钉在了窗框上。他立刻追了出去,屋外一片寂静,早已没有贼人的踪影。是什么人?竟然能在南宫府来去自如。而他的侍卫竟然毫无反映。

    他思索着,慢慢踱回屋,窗框上,那支箭的尾羽仍在微微地颤动,箭上还绑着一张字条,南宫羽就着烛火展开看看,然后将字条的一角凑在烛火上点着,看着它慢慢地烧成了灰烬。

    第二日清晨,南郊

    无人的小路,杨柳树下,一个女子倚在树边,静静地看着一身华美黑袍的男子信马而来。

    “林姑娘……”南宫遥朝林初儿点点头,将马拴在树上。

    两个月不见,林初儿似乎消瘦了很多,两颊微微陷了下去,脸色有些苍白,她怔怔地看着南宫遥走近,眼中神色复杂,思念,爱恋,还有些微的茫然,“南宫公子……”声音轻颤,大滴大滴的泪从眼中滴落,跌到尘埃里,她猛地扑到南宫遥面前,抓住他的衣襟,将脸埋到他的怀里,嘤嘤地哭泣,“南宫公子,干爹……干爹他死了……”

    南宫遥没料到林初儿会突然扑过来,本来已经伸出了手想要推开她,没料到听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手伸到了一半又垂了下来,“林老堂主去了?怎么回事?”

    “是清兵……不知道清兵是如何得知了我们玄水堂的地点,趁夜围了上来,”林初儿的眼中闪过恨意,“干爹死了,好多兄弟都死了。是孟副堂主带着我们突围了出来……”

    “……林姑娘,节哀顺变……”南宫遥的声音也多了份沉痛,林老堂主……他是记得那位老者的……那还是在他小时候,他的父亲尚在,那个老者发须花白,坐在堂中,像个慈祥的长辈,微笑着看着他。

    “南宫公子,”林初儿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犹有泪渍,“清兵样残暴,你还在迟疑什么……”

    南宫遥感觉到胸前凉凉的,微微苦笑起来,“林姑娘,我何曾迟疑过?我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啊……”

    “是么?你的心,和们我是一样的?”林初儿喃喃的重复着南宫遥的话,嘴角逸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丝笑意越扩越大,忽然忍不住银铃般地笑起来,身子乱颤, “南宫公子,你说你的心和我们是一样的?”她蓦地止了笑意,神情冰冷,眼中射出针一样尖锐的光芒来,“那你可知道,清兵是为了什么这样围剿天地会?”

    她见南宫遥不说话,眼中的寒意更甚,“都是为了她!那个鞑子公主!因为我们在运河上截了她,所以清兵所有的矛头都冲着我们来了……死了这么多弟兄,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可是你却把她藏了起来,华服美食地供着,还娶她为妻……南宫公子,我这样做可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可对的起主上,可对得起……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来,甚至有几分哀求的意味,“南宫公子,都到现在了,你为什么还要护着那个女人,把她叫出来吧……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

    “不可能!”南宫遥的神情猛地一震,斩钉截铁地答道,“不可能!我不可能将她交出来!”

    “南宫公子……”林初儿抬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他的神情时止住了口。

    “你们已经从她口里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为什么一定要夺去她的性命?杀了她就能解决问题吗?杀了她清兵就会停止围捕吗?不会的。就算会,我也不会将她的性命交出去,任你们屠戮,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水之湄!”林初儿的声音尖锐起来,“南宫公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这样下去,你会失去主上的信任的!”

    “不是,当初和我拜堂成亲的是她,将来和我共赴白头的也会是她。水之湄不过是个幌子。”南宫遥的神情坚定而决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自己的妻子交出去……”

    林初儿的脸色变得苍白,咬了咬唇,她艰涩地出声,“南宫公子,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

    “不,我不会后悔。”南宫遥摇了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如湖水的眼中现出一抹温柔来,“如果我将她交了出去,我才会后悔。”

    南宫遥汗湿的身子紧贴着我的背部,双臂交叠着拥着我,仿佛要把我嵌入他的身体。这样紧的力度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微微往外挣了挣,翻过身来,将脸埋入他的怀里,他拥着我,粗糙的大掌反复摩挲着我光裸的背部。

    我伸出指尖才戳了戳他坚实的胸肌,“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今晚似乎在刻意地放纵自己。往日里他虽然也迷恋我的身体,但总是会顾及我的感受,不会像今日样索需无度,疯狂地像是有了今日便没有明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事。”他捉起我手指放到唇边细细地吻,浓眉下的眼眸柔情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但是,我还是能看出其中隐藏的不安。

    “遥,你到底怎么?”我伸手捧起他的脸,看向他的眼眸深处。

    浓密的长睫遮住了一池幽深的湖水,他闭上眼,将脸贴在我温热的掌心,轻叹,“暮儿,我担心……担心你会离开我……”

    我心里一颤,缓缓地启齿,声音有些微的苦涩,“原来,你还是不信任我……既然不放心,还叫下人熬了那软筋散来喝便是了……”这几日没有喝那软筋散,气力在慢慢地恢复,我不动声色地养精蓄锐,期望在哪天能得了空子逃离这牢笼。可是暗中观察着,这几日的护卫似乎又森严了许多。

    “不是,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他睁开眼,神色中有着挣扎。

    我暗自揣度,难不成他真的是有了什么事情?于是伸臂圈住他的腰,仰起头来看他,轻轻地说,“遥,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和我说说,毕竟我是你的妻子。有事我们应该一起承担。我承认,起初你将我囚禁在这里,我确实恨你。但是你一直对我这么好……就是块石头也会被捂热了……”我能感觉到,在我恨他的时候他的身躯轻轻地一震,而后神色越来越温柔,看向我的眼中隐隐有期待之色,我闭上眼,将眼睛贴在他的下巴上,叹息着出声,“遥,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猛地搂紧我,低下头寻觅着我的唇,含在嘴里,疯狂地吻着,他将我压在身下,唇舌在我全身肆意游走,他的身子重又高热起来,他热而结实的双腿挤入我的腿间,然后是危险的欲望……我抱住他,摸着他光滑结实的脊背,低声地呻吟,恍惚有水珠落到我的脸上,我睁开眼,看入他甜蜜而哀伤的眼眸,“暮儿,我们还是有未来的,是不是……我们还是能白头偕老的,是不是……”

    我正陷入迷乱的情欲里,胡乱地应声。

    一旁的南宫遥沉沉地睡着,俊美的面容隐隐有着孩子般的脆弱。“暮儿……”他在梦里低低地呓语出声,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囚禁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而我却囚禁了他的心,这一场战争,他迟早会输。

    未来?我吻了吻他棱角分明的唇峰,微笑起来,南宫遥,我们当然会有未来。不过,你有你的,我有我的,互不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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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  真假蓉儿

    明媚的春日,我身着一袭白色纱裙,来到了后院,那架秋千安稳地呆在树后,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着。两手握住两边的丝绳,一只脚踩在秋千板上,然后轻轻一冲,便高高地荡了起来,天空中悠长嘹亮的鸽哨响起,我仰起头,看到一群白色的鸽子飞过蔚蓝的天空。而那明晃晃的阳光晃地我眼花,我闭上眼,感受柔和的风迎面而来,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飞舞,振翅欲飞。可是我知道,一条看不见的金锁将我牢牢地困在了这里,让我寸步难行。

    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地盯着我,我睁开眼,看到蓉儿站在回廊处看我,神情有些喜悦,有些迷茫。

    秋千渐渐地慢了下来,我从秋千板上跳了下来,看着蓉儿慢慢走近。捻一朵春花随意地嗅着,我懒懒地开口,“不是不让你跟过来吗?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事?”

    身后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沉重,我诧异地回过头去,对上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蓉儿?”不对,不是蓉儿,蓉儿那样单纯明朗的姑娘,不会有一双这样深邃的眼睛,还有这样莫测的神情。我朝后悄悄退了一步,警惕着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她向前迈了一步,嘴角浮起一丝微微的笑意,压低了声音,“是我。”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我猛地抬起头看她,神色惊疑不定。圆圆的面庞,两颊上有些许的雀斑,这张脸是蓉儿的没错,可是这个声音……指尖微颤,缓缓抬起,抚上她的脸,摸索着,终于在耳后摸到处了一边缘,便想撕了开来。

    “别!”她按住我的手,拉着我,一路走向室内。将屋里伺候的丫鬟们赶了出去,关上门,我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她站在原地,也不动,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你是……”我犹有迟疑。

    她一把揭下脸上的面皮,露出精致的容颜来,弯弯的柳眉,盈盈的眼波,红润的樱唇轻勾,出口的声音低低柔柔,婉转动听,“才多久不见,彼岸妹妹就不记得我的声音了么?”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扑了上去,抓住他的手,“七哥,七哥……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微微一笑,如若春色满园,“彼岸妹妹,我来带你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猛然发现刚才由于激动,指甲竟然掐进了他的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

    “皇阿玛派九弟和十弟来江宁办差,前几日他们偶然在街上看见了南宫遥带着一个女子,身型与你身份相似。他们亲自来过南宫府,然而无功而返。九弟给皇阿玛写道密折,皇阿玛便派我来看看。我在这府里潜伏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彼岸妹妹,这些等以后再跟你说,我先带你出去!”

    “好!”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门被大力地推了开来,南宫遥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一切快的让人来不及躲避,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反应。难道是他从哪里得到了消息?逃脱就真的那么难吗……我的心里蓦地充满了沮丧。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我抬头看着他,神色平静,事既已如此,我也不打算再和他继续虚与委蛇下去,让柔情蜜意见鬼去吧!让一切都大白于天下吧!我就是想逃,我就是要离开,你能奈我何?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了过来,在我身前站定,我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猛地搂到了怀里,我一阵错愕,到了嘴边的豪言壮语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紧紧地抱着我,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暮儿,怎么办?惜儿……惜儿不见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原来不是发现了我要逃跑的事,微微侧过头去,却发现胤祐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将面皮重新贴好,现在正恭顺地站在一边。

    于是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脊背,柔声道,“好好的,惜儿怎么会不见了呢?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在的?”

    “是今日凌晨,她身边的丫鬟见她就不起身,进了门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别着急。府里府外可都找过了?兴许是小孩子贪玩,不知道溜去哪里玩了呢?”

    “府里都找过了,四处都没有,”他摇摇头,神色焦急,“府外就更不可能了。平日里若是惜儿想要出府,肯定会先来和我说一声的,不会这样无声无息地跑了的。”

    “无论如何,还是先派人出府找找吧!”

    “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派出府寻找的人也一拨一拨回来了,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没有找到人。南宫遥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不安,我的心里也隐隐觉出了不妥。那个小女孩,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正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正是日常在南宫惜身边伺候的。

    “有什么事吗?”南宫遥的声音里充满的疲惫和萧瑟,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记得他说过,如今南宫惜是他唯一的亲人,是这世上唯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那丫鬟跪在地上,“公子,奴婢在给小姐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枕头下压了封书信。”

    南宫遥本来陷在椅中,听到这话猛地站了起来,“信?快拿过来!”

    他接过信,就着烛光展开细细地看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剧烈的变幻着,震惊,愤怒,茫然,无措……他跌坐在椅中,烛光映在他英俊的侧脸,他低低地出声,“原来是他……”

    “是谁?”我疑惑地出声。

    南宫遥的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还能是谁,当然是朱慈焕,我的舅舅……”

    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胤祐假扮的蓉儿在听到朱慈焕这个名字时,身子轻轻一颤,南宫遥真是急疯了,往日以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在有丫鬟在场的情况下就说这些事情?看来是关心则乱。我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

    “那他又为什么要捉惜儿去呢?”

    南宫遥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久久的看着我,我被他那样奇异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起来,轻轻地出声询问,“遥?”

    “因为你。”他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知道了我娶了你为妻,担心我会叛变,所以,把南宫惜掳去做人质。”

    我蓦地一惊,呐呐地出声,“那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继续说道,“他抓了惜儿,就是想让我做出选择,相依为命的妹妹,或是新婚的妻子,只能选择一个。是他对我的一个考验,如果能交出,就证明我还是忠心的,惜儿自然也就没事,如果不交……”

    我的脸色蓦地变得惨白,艰涩地出声,“所以,你的决定是……”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拉过我的手,将我扯到他的腿上,他展开双臂将我拥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轻轻地开口,声音中有着浓浓的苦意,“什么决定?我没有任何决定。暮儿,你不要瞎想,你认为我会交出你吗?不,不会的,若是你死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惜儿还能不管吗?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我从他的膝头上跳了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真的能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当然不能不管她,当初我答应了父母,会好好照拂她……”南宫遥沉声说道,“你们哪一个我都不会放弃。”他的眉皱了起来,眼神中现出冷厉的光芒,“朱慈焕……我们南宫家根本不欠他什么,而为了这么一丝淡薄到近乎于无的血缘,我的父亲一直在帮他,一直在为他效力,甚至最后为他丧了命,什么前明太子……不过就是这样的行事……我真怀疑,若是有一天朱明复了国,南宫家的下场也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

    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我,“暮儿,明天,我打算亲自前往大岚山走一趟!”

    “你……会不会有危险?”我抬头看着他,满眼的担忧。

    他抬起手,轻轻抚了抚的脸,满眼的温柔,“暮儿,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我必定不能拿你的性命去换惜儿,更不能放任惜儿不管。我亲自去走一趟,若是他信我也就罢了,若是不信,我从此撩开手不管这些事情了,只专心地和你过日子,好么?”

    “好……”我抬头看着他,忍不住失神。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我唤住他,“遥,这么晚了,你还上哪去?”

    “我这一趟可能会去好几天,有些事还得吩咐下去。”他回头对我一笑,“如果太晚,就先不用等我了。你先睡吧!”

    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我回过身,看见胤祐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勾起唇微微一笑,“看来,他对你用情颇深……”

    我回身坐到桌前,给他和我各自倒了一杯茶,淡淡地出声,“明天他就会出门,我们……什么时候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逃脱

    外面的天色还黑着,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动,起身坐了起来,我睁开眼,看见南宫遥坐在床边,背对着我正在穿衣。朦胧的室内,那个肩膀如此宽阔而有力,我坐起身来,从背后拥住他,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背部,他穿衣的动作一顿,任我抱着,此时月已落日未升,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我静静地伏在他的背后,室内只听见我们两人清浅的呼吸。

    良久,他轻轻地出声,声音略有些哑,“暮儿,我吵醒你了么……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想起来送送你……”我趴在他背上,闷闷地出声。

    “呵……”他低低地笑出声,转身拥住我,“我的暮儿是在为我担心吗?……放心吧,过不了几天我就回来了……”

    “嗯……”

    他松开我,继续穿衣服,我坐在床边,看着他动作,黑袍一展一披,上面用金线绣出的花纹反射出隐隐的光亮,我跳下床去,为他系扣子,他的身材很高大,在给他系颈上的纽扣时,手臂需要高高地举起,因为没有光亮,那几个黑色的纽扣居然半天也扣不上,高举的手臂隐隐酸痛起来。温暖的掌心覆上了我的,“我自己来。”

    “不要。”我推开他的手,坚持不懈地与这几个纽扣奋斗着。他微微俯下身子,方便我动作,清香的呼气拂在我头顶,吹起我的额发。我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温柔地停留我在身上。

    系好了扣子,我又摸索着拿起嵌黑曜石绣金线的腰带,他张开双臂,我的手环过他精壮的腰身,为他扣上腰带。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这一过程,谁都没有想起去将灯点上,似乎那刺眼的光亮会破坏这一刻的温馨。

    等我自己穿好衣服,他已经洗漱完了,在我俯身洗脸的时候,他屏退了丫鬟,自己站在一边,亲自为我捧皂递巾,此时的天色已经亮了许多,我洗完脸抬起头来,却忍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

    他被我没头没脑的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一边笑,一边指了指他的颈间,他低头一看,原来刚才我摸黑给他扣的扣子全都错了位,他无奈地笑看了我一眼,自己低下头,将扣子解了开来,重新系上。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繁花胜景,一切的繁华透过层薄纱看过去,都多了几分飘渺,多了几分虚幻。我立在湿凉的雾气中,看着他朝府门口走去,身上还残留着他刚才拥抱的余温,那样温暖的气息,在这雾气的侵蚀下,一点一点散去。门外隐隐传来马蹄的刨地声,和轻轻的嘶鸣,他在雾气中越走越远,那样浓墨重彩的身影在白雾的之中也越来越淡,仿佛就要散去。“南宫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喊他,然而等我意识出来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他停住了脚步,回首看过来,勾起唇角清浅地一笑,宠溺的,温存的笑意,然而在这漫天的雾气中,看起来竟有几分哀伤。这样的笑容,让我心里酸酸涩涩的,这个男人虽然心机深沉,然而除了将我囚禁,毕竟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天地会和白莲教将我捕来,既然问出了该问的,就不必再我一留条命,而我好好的活到现在,全是靠了他,如今,朱三太子想要我的命,他宁愿自己以身犯险,也不愿拿我去交换他妹妹的生命,其实他对我,已经仁至义尽。相反,我却一直对他虚与委蛇,欺骗他的感情,换取他的信任。

    我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默念,南宫遥,再见,再也不见了……

    我久久地站在原地,听着墙外的马蹄声渐远,才转身回了屋里。“我困了,要补个觉,谁也不许打扰我。”将众丫鬟赶了出去,回头看向胤祐,他穿着一身丫鬟服饰,正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我,“准备好了么?咱们得行动快些了。”推开后院的窗户,我们从窗户跳了出去。在落地的时候竟有些踉跄,胤祐一把扶住我,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虽然已经好几日没有再喝软筋散,但是体内的余毒未清,我的身上还是有些疲软,但比起前段日子,显然已经好多了。

    胤祐显然是个好的暗探,短短几日,已经摸清了南宫府的情况,每日赶着牛车从侧门往南宫府送菜的小子正与守门的家丁大声地谈笑,我和胤祐躲在车底,听着近在咫尺的声音。汗水已经打湿了我的额发,胳膊隐隐的酸痛,这样强度的动作对于现在的我来还是有些勉强了,心里咒骂着那个多嘴饶舌的小子,狠狠地咬着牙坚持着,不能功亏一篑,今天,我必须要出去。旁边的胤祐悄悄伸出手来,在我后腰上拖了一把,减轻了我不少的负担,我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牛车终于动了,顺着大开的府门,一路往南,在街道间穿行,看来是这小子完成了一天的任务,要将牛车赶回家了。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行人还很少,到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在胤祐的示意下,我们一左一右从牛车下滚了出来,迅速地躲在巷后。赶车的那小子隐隐听见有动静,转过头来扫视了后面一眼,什么也没看见,便哼着小调接着前行了。胤祐没有耽搁,扯着我的手在小巷中疾走,东转西绕以后,在一处无人的巷口,拉着我跳上了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外形朴素,并不起眼,车夫也是那种一见即忘的大众脸,见我们上了车,一语不发地赶车前行,看来这是胤祐提早就安排好的人。

    上了马车以后,胤祐便撕下了脸上的假面皮,假发,利落地脱下了那一身丫鬟的裙装,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然后在马车的车座下拿出一个包袱,拿出里面的长袍开始穿了起来。见我愣愣地看着他,侧过头朝我轻轻一笑,眉如远山,眸中清波荡漾,似乎还带着一丝羞赧,“彼岸妹妹,为兄失礼了。”

    “啊,不是……”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愣愣地盯着人家更衣,别开眼去,“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真的自由你……”

    “对了,你扮成了蓉儿,那真正的蓉儿哪里去了?”

    “哦,那个丫鬟,我将她打昏,捆了起来,扔进一个偏僻院落的枯井里。那里平日里没有人去,所以不会有人发现她。但等我们消失后,府里的人自会到处寻找,到时候她就会得救了。”胤祐低着头,扣好腰间的腰带。如今,他着一身雪色金线绣龙纹长袍,腰间系宝石腰带,一身清贵之气,跟刚才丫鬟装扮的他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

    “彼岸妹妹,一会儿我送你到曹府,你自己进去就行了。九弟和十弟都在府中。”

    我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你不进去么?”

    他低头笑了笑,“我还要去一趟大岚山……况且我的身份,不能让他们知道,”他抬头,美丽的眼睛看向我,“彼岸妹妹替我保守住秘密好么?”

    他美丽的面孔让我一阵晃神,“好……”记忆中有着什么隐隐浮出,我抓过他的手,查看着他的掌心,而后又按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几下。他吓了一跳,像是被电着了一般猛地收回了手,两颊现出隐隐的红晕,“彼岸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我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他,“七哥,那次我在绛雪轩洗澡,那个芷芬是你扮的,对不对?”

    白皙的皮肤上透出一层粉红,他眼波微闪,“彼岸妹妹,你在说什么?”

    “不要不承认了,明明就是你,”我一脸笃定地看着他,“你手心的触感我记得很清楚。”说完之后,自己也想起了那双柔软的手,掌心微带薄茧,抚过我的肌肤,细细地揉搓,再看他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心里蓦地觉出一丝不妥来,便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打定了主意不再追问,他却在片刻的沉默后开了口,“彼岸妹妹,那个人确实是我。那阵子我出去办差,回来后听说宫里多了你这样一号人物,行事百般不忌,却又深得皇阿玛宠爱,便想悄悄前去打探一番,看看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谁知去了以后,你会正好在沐浴……”我偷眼去瞧他,见他低着头,白皙的颈优美修长,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彼岸妹妹,对不起……我会负责的……”最后这句话简直就是嗫嚅出声了,我竖起耳朵,好不容易才听清了他说的是什么,晴天一个霹雳,差点从座位上滚下去,连忙摇头又摇手,“别,别,不就是洗澡被你看见了吗?又不会少块肉,不用负责,不用负责……”

    我现在已经一身的情债还不完了,不想再去招惹别人。

    “这事关女子的名节,不是少不少块肉的问题。”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波氤氲,两颊晕红,声音却是少见的郑重。

    我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轻忽的笑意,“七哥,你认为,在世人眼中,我这样被歹人掳去了大半年的女子,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吗?”

    沉默又突如其来,两个人一时无语,只听见车厢外马蹄哒哒的声音和车夫手中的鞭子挥在空气中的脆响。我淡淡地别过眼去,不再看他。南宫遥……他此刻走到了哪里?千里的奔波只为回来后能与我相守,却不知我此刻已经远离了那牢笼。这自由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为什么心中会泛起淡淡的酸涩,淡淡的疼痛。想到他九死一生回府之后,却发现家中早已人去楼空的情景,缘何有些不忍?不是早已恨透了他的囚禁了吗?

    “吁!”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沉浸在思绪中的我一时不察,居然从座位上跌了下来。“小心!”胤祐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揽住了我,我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的怀里,回过神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不到他看起来柔弱,胸膛却这么结实。抬起头,嘴唇不小心碰触到了一片柔软,我愣了,他也愣了,他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我,清澈的眼中流光四溢。

    “爷,没惊着您吧?刚才有个孩子过街没看路……”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胤祐回过神来,松开搂住我的手臂,淡淡地应声,“没事,接着走!别耽搁了!”

    我坐直身体,悄悄掀起车帘的一角,看到外面一个妇人脸色苍白,急急地冲过来,抱起地上磕倒的孩子,一边给他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一边狠狠地责备着他,那个小孩子似乎是吓坏了,刚才一声不吭的他此刻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瘪瘪嘴,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马车继续前行,将那个妇人的满含心疼的咒骂甩在身后,风中隐隐送来她的声音,隐带了一丝颤抖,“哭,哭,哭,就知道哭,早干什么去?早告诉你不要乱跑,就是不听。刚才如果不是人家停得快,你个小兔崽子早被马蹄踩死了……”接着是几声巴掌响,小孩委屈地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在看什么?”放下帘子,看到胤祐正微笑着看着我。

    “在看,这人间……”最后的那一丝不确定被那孩子的哭声赶走,此刻真真正正的相信了自己是真的逃了出来。

    南宫府侧门

    当那辆牛车缓缓地从府中驶出,消失在街道尽头时,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从巷口的阴暗处走了出来,静静地看着那远去的牛车,清晨微凉的风吹起他的衣袍,袍角纷飞,他的身影寂寥而落寞,身后,一个粉衣的婢女开口,“公子,真的就这样让夫人走了吗?”那个婢圆圆的脸蛋,两颊有些微的雀斑,赫然就是本该在枯井中等待别人救援的蓉儿。

    南宫遥收回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嘴角浮起一丝哀戚而迷惘的笑意,“我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南宫府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个安全的所在,她走了也好……”

    “公子……”蓉儿红了眼眶。

    翻身上马,南宫遥从高处看下来,神情冷峻,早已不见了那一丝脆弱,沉声道,“你回去告诉府里的人,夫人是得了我的准许出府游玩了,让他们不必满府地寻了。”

    “可是,公子……”蓉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那黑袍翩跹,南宫遥的身影早已远去。长叹了一口气,朝府门口慢慢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重逢

    马车停了下来,胤祐撩开车帘,指着街对面那个朱红色的大门,“那就是曹府,目前九弟和十弟都在府中,你自己进去吧。我不方便和他们照面。”

    我应了一声,弯腰下了马车,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七哥……”

    他一只手抓着帘子,垂眼看我,姣美的面容半掩在车帘之后,看起来像个花颜月貌的女子,“彼岸妹妹还有事?”

    “七哥……”我咬了咬唇,抬眼看他,“你能不能帮我暗中照应一下他?毕竟他是为了我才去的那里……”

    胤祐不说话地看着我,美丽的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的目光看的我浑身不自在,我别过眼去,“不想欠他的情罢了。”心里浮上一丝懊恼,自己竟然如此轻率地开口,欠南宫遥情的是我,并不是胤祐,他不过是前去探听消息,自己尚且有危险,又如何能顾得上别人?

    胤祐眼神流转,唇角带笑,轻声道,“彼岸妹妹的嘱托,我会记在心上的。放心吧!”

    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七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他唇角的笑意更浓,“我会的。你快去吧。我看着你,等你进了府我就走。”

    “站住!你是什么人!”守门的家丁倒是尽职尽责,拦住了我的脚步。然而在看到我的脸时,蓦地呆滞起来。

    “我是固伦凝华公主,叫你们大人立刻前来见我。”

    彼岸花开(清穿)第3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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