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 6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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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求 紫晓 作者:肉书屋

    第 6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看到眼前这个绝艳妩媚的女人,他一向沉静的表情差点当场垮台,那个英气勃勃太阳一般耀眼的家伙,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平凡,一身光芒不再,锐气不再,那她还是她么?不是她的她,还有什么让他不辞辛劳的意义?怎不让他心底彷佛失落了尘封的遗迹一般就结成一团?

    他不该来的,不该在接到她的信后连夜赶来,她毁了他心头仅剩的一点温暖。

    盯着蚩昊一脸的阴郁,我从他厚沉如大地的黑眸中读到一种讯息——他在后悔,在失望,在轻蔑。

    数年不见,虽然我们和他的联系中他从来不谈公事,但我们还是透过朝廷了解到不少关于他的功绩,他刚升为西域元帅,统领了西域数十万的大军,也收复了大大小小的少数民族,他的气势稳若泰山一般,早已今非昔比,他很忙,让他为我们做这么点事情,实在是委屈他了,可是他还是守信的赶来,他的人还是老样子,沉默,讳莫如深,信守承诺。

    “但愿你明白你冒了多大的险。”我舒出一口气道。

    “只要值得!”他简单的道。

    “那么你愿意听一下我们的计划吗?”我微笑。

    很简单,我们死,他奔丧,趁机利用手下的亲骑夹带,幸好清歌善于易容——一批人离开,不夹杂在部队里是很难的,我们不可能逃得过皇上的眼睛。

    说起来简单,c作起来却十分复杂,一个环节不对,满盘皆输,我曾经想过只要易容成老百姓蒙混出去就行了,却被安圣一口否决——除了清歌和爷爷,我们没人有足够的本事掩饰自己的身手,皇上的那些死士一眼便能看穿,何况皇上本人?

    “有些劳师动众。”他实事求是地道,“却让人完全想不到在这上面做文章,挺好!”

    转了口气,“真打算走?”

    “嗯。”

    要走了,把安圣拖进来,把蚩昊也拖进来,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没有办法,计划是规规矩矩的,我怕事到临头有变化,多预防总是没错。

    真的能够离去了吗?想起那天笑起来很开心的皇上,为什么心头总有一丝不安在慢慢扩大?

    “你懂得忧郁了,”他突然若无其事的说,“记得以前,你似乎天不怕地不怕。”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不再是以前的我,那么他也就找不回旧时的感觉了。

    也许感到失落吧,女人总是那么善变,我已经地地道道贯彻了这句名言。

    清歌抱起忆爵走进来,煞影跟在后面,忆爵骨碌碌的眼睛盯着煞影,突然咧嘴一笑,这小子很善于用笑容“勾引”别人,不到三两下就能收服一个人。笑容成了他套交情的法宝。

    煞影一怔,显然也被忆爵漂亮灿烂的笑容电到,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透过那圆睁愕然的眸子,也看出十分的滑稽来。

    蚩昊缓缓站起来,沉入土地的眼神蓦然迸出炙热的烈焰,彷佛没有看到清歌和忆爵,眼光牢牢地盯住他们背后的煞影。

    杀机扑面,煞影转过视线,电光火石间,蚩昊的手缩入了袖中,而煞影的长刀已经半数出鞘。

    之所以两方没有在刹那间打起来,是因为我挤在了他们中间抵住了煞影的刀柄,也按住了蚩昊的手。

    清歌抱着忆爵退在争执的范围外,把状况完全信任的交给我解决,忆爵眨巴着凤眼,努力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住手!”我沉声断喝。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我认得那双眼睛!”蚩昊冷冷的道,心头被白热的烙铁狠狠地印下一个一个深刻的伤痕。

    出其不意的,被狠狠掀起了还未愈合的伤疤,怎能不痛?

    “可是你也应该看到他的变化。”我放柔声音,不想在这个时候刺激到他们。

    虽然事前没有想到,但是借此机会化解一段陈年的恩怨,也许是一份意外的收获。

    蚩雅也一定不会希望她最爱的哥哥纠缠在过往的恩怨中,不能自拔,握法重新开始。

    狭长的眸子纹丝不动,却泛出丝丝的难以控制的红光,如果煞影要动手,我是阻拦不住的,他的功夫,就算我和蚩昊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而清歌抱着忆爵,为了顾忌忆爵和我的安全——其实没人能够阻拦煞影。

    可是他低头看看我依然抵着刀柄的手,又看看一边彷佛深海无波般的清歌,还有扬着笑脸可爱无比的粉团儿,慢慢地,红光逐渐收敛,慢慢地,将出鞘一半的刀送了回去。

    该死的,我忘了,蚩雅几乎算是间接死在煞影手中,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如果不是他那一刀……

    别人认不出煞影来,但蚩昊怎么会忘记自己的仇人?他身为蚩族前族长,完全可以通过气味,通过一点一滴的举动来察觉对方。

    他的手还是没有从袖中伸展出来,我怕知道那里藏有足以致命的毒,煞影的刀已经归位,他的袖子在轻微地抖动,呼吸不很均匀。

    “你可以报仇,我不还手。”煞影突然淡淡的道,“但是,一,不许废了我的武功,二,不许坏了我的性命。”

    “为什么,你怕死?”蚩昊轻哼,这两条条件他都遵守了,还算什么报酬?

    煞影勾起嘴角,“不,我只是要有用的留在这里。”

    我的心一跳,有用的留在这里,字面下的意思不是,他要留下命,留下武功,保护清歌?

    “蚩昊。”清歌突然开口:“他是我弟弟,如果犯了什么错,我来承担!”

    清歌声音不大,表情平和,却异样的有力,掷地有声,没有人能够忽视这句话的坚定程度。

    我来承担!

    也许,煞影等了这么多年,只是希望从亲人的口中等到这么一句无条件容纳的话吧?

    包容地,爱护地,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承担——

    气氛有点僵,一时之间,他们都需要时间思考,可是忆爵这小子,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突然拍起手来,扬起一脸灿笑。

    “叔叔,抱!”他张开小小的手,向着煞影,凤眼中满是纯真和期盼,专注无比,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拒绝……

    下意识地,煞影像被施了魔咒,伸出手,从清歌怀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忆爵,狭长的眼眸亮亮的,如同被清水浸润过的黑宝石,映照着忆爵毫不扭捏的可爱笑容,思考在刹那间停摆。

    叔叔?他的嘴角不禁扬起笑容,很,温暖的称呼。

    蚩昊的面部肌r跳动,清歌的维护,没有恶意,他知道,他看着清歌,清歌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有一抹倦怠的请求,,和他心目中无所不能的清歌完全不一样,他咬牙,他欠这个男人的。

    我当他是可以托付性命信赖的朋友,请他帮忙,却又让他陷入泥淖般的痛苦中,我的眼中亦有歉然,蚩昊撇过头,闷闷地道:“给我一间客房,我要休息了。”

    夜凉如水,我和清歌并肩立在树影下,看着一口一口灌着闷酒的蚩昊。

    “不解开他的心结,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清歌缓缓的道。

    “我以为早就解开了。”我悄悄地叹口气。

    “你解开的是痛,不是结。”清歌轻声纠正,“蚩雅的生死让他不再感到痛苦,却无法抛开对蚩雅情义的心结,就我所知,他一个人待在西域,很孤单,这次之所以爽快的答应来京,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寂寞。想来看看故人,他也知道,往后,我们说不定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去吧,也只有你能帮他了。”清歌柔柔得到,“他是你弟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我知道你平时一想到夜爵就会想起他,你请他帮忙,也并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离开方便。”

    “我知道蚩雅一定是在另一个世界为天祈祷,如果夜爵能够得到幸福,那么我也希望他能得到。”我看向清歌,扬眉一笑。

    正欲走过去,却看见煞影拎着一坛酒,慢慢地晃过去,心头一紧,清歌一把拉住我,带着我后退了数丈。

    煞影的武功比蚩昊高强的多,只有这个距离,煞影才不会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慢慢的坐下,蚩昊似乎没有察觉坐在身边的人是谁,又或许他察觉了,只是不愿意面对。

    “我已经死过一次,”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煞影才觉得自己有勇气开口。

    忆爵不是才周岁么,周岁的小孩会说话吗?就在刚才自己准备抱他回去睡觉的时候,他竟然结结巴巴地告诉自己,“道歉……解释……不难……”

    天才的孩子是不是更天才?而两个天才的儿子就等于妖孽?亏得忆爵说完话还笑嘻嘻若无其事的看着被吓呆的自己。

    清歌知不知道自己一岁的儿子会说话?甚至会理解自己都不太能理解的场面?

    他才周岁,能听懂他们的话?

    “你跟哪些人,开口说过话?”他觉得自己声音艰涩,他凤雷泽,勇鲁残暴,诡谲狡诈,却被一个会开口说话的婴孩吓到,这是什么荒谬的情况?

    但是心底浮出更多的,却是担心,婴孩开口是不吉利的,起码在天日的风俗里是这样,倘若别人知道忆爵这么小会说话,一定以为他是妖怪,会对他不利,也会对清歌不利。

    “吧吧,吗吗。”忆爵眨眨极其漂亮的凤眼,闪过一丝狡黠,一点也不为难,“伯父,叔叔。”

    “他们没被吓到?”皇帝也知道?那怎么没动静?

    “伯父……叔叔……表情一样,吧吧……吗吗……知道……”

    煞影觉得喉咙发干,他下意识地单手拎起忆爵,顿时,那小子睁大凤眼,哇啦哇啦抗议起来,语不成调,小小的四肢划动挣扎——一激动就只会哇啦装可爱,与平时在许多人面前时一模一样,看样子他在外人面前的表现也不完全是伪装的,如果这么小就极其善于伪装的话,这个孩子长大会有多可怕?

    但是现在他终于弄清楚一件事,这小子的确是会结结巴巴说话的小怪物。

    “道歉……欺负……人……”忆爵含着两泡可怜巴巴的眼泪,小身子终于安安稳稳的躺在了清凉舒适的小床上,用无辜稚气的眼神控诉着眼前比吧吧还冷酷的暴君。

    为什么每次都像小布口袋一样被人拎起,好可怜的自己,就因为他比他们小?他一定要快快长大!

    “我知道了,你好好睡觉。”难得的,他的心头窜起一丝愧疚,是啊,他在欺负一个周岁的孩子呢,是有点不要脸……

    “……唱歌……”忆爵坚持道。

    他瞪大眼睛,得寸进尺?

    好不容易,忆爵挂着一颗眼泪睡着了,他的脑袋里混乱一片,只好拎着一坛酒准备消愁——却看到,原来有人跟他一样愁。

    道歉,不是很难,解释,未必合理,却是必须。

    “但是你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亲情,而我,失去了所有。”

    那低沉的声音,随着浓郁的酒香,飘了很远,彷佛一瞬间穿透了时空的隔阂,在另一个时空,另一张遥遥看着月亮的角色面庞上,留下一行清泪。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无论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有多远,无论岁月冲刷着青春的容颜日渐苍老模糊,亘古不变的,是头顶那轮沉默的明月。

    蚩昊狠狠地灌了一口酒,“为什么要认识你们?为什么要认识你们?……”

    “因果!”煞影简单的道,也灌了一口。

    蚩昊霎时沉默下来,是啊,前因后果纠缠了数十年,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欠谁的,为什么心口的伤痕还是这么深?

    “要不是你的出现,蚩雅也……”蚩昊道。

    明知道这趟京师之行很可能会掀起尚未愈合的伤口,他还是来了,没有犹豫的,是不是,他其实也很想结束这痛苦的折磨,让一切,结束在这里?

    “我并非为自己开脱,但是,我始终认为,我只是充当了命运的刽子手,在那个时侯,出现在了那个地点——我要杀的是清歌,可是误伤了蚩雅,我并非有意杀她,但她的确因我而死,你若报仇,我无话可说!”

    这次,煞影清清楚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蚩昊面无表情,攥着酒坛口,月光下,手上的青筋清清楚楚的爆起。

    凤雷泽以为蚩雅死了,心中已有内疚,但是她说过,蚩雅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蚩昊慢慢地放下了酒坛,“睿王原谅了你?”

    “……是的。”煞影语气复杂的道。

    “他的胸襟的确不一般,皇上知道你是谁吗?”蚩昊的声音越来越平静。

    “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他还可能安稳地坐在这里喝酒?他承认,他彻底输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你在忏悔前半生犯过的一切错误?”蚩昊回过头看向他。

    “是的……。”

    蚩昊站了起来,看向他,“她现在变得那么不像她,你还能忍受?”

    她?煞影的脑筋打了一个结,才知道蚩昊指的是谁,有点诧异,他只是跟着清歌,又不是跟着她。

    可是,好像也有跟着她的意思……

    远远地,我苦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煞影想着那张越来越女性化的面庞,想起自己栽在她手中好几个爬不起来的跟头,喃喃的道。

    “希望我们这次能够合作愉快!”蚩昊阴着脸道。

    随手将手中的空酒坛抛在一遍,蚩昊头也不回的离去。

    煞影看着那条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酒坛,突然仰头不换气地一口畅饮完半坛酒,随手潇洒的一抛,跟着也翻身起来回房睡觉去了。

    “明天我要告诉他们,不要乱扔垃圾!”

    我苦笑着,对清歌道。

    清歌微笑,一把搂住我。

    第五十二章  策论风云

    热乎乎新鲜出炉的少傅还没坐热半个月,又一道圣旨下来,任命新任太子傅睿王妃云绮罗为京师会试总裁。

    我差点摔倒,搞什么,主考官就主考官,偏偏叫什么总裁,害得我还以为手下的特助正在努力摇醒偷懒睡觉的我,而我起起落落的这些年只是在做一场华丽绮丽的梦。

    我还是自称主考官好了,不然心头难受。

    基本上这项任命没有引起任何s动,我们这边是早有心理准备,朝臣那边是主动提议,皇上那里正等着我的反应,唯一有点意外的是那些已经到京的考生们,有听过我的名字的,暗暗咋舌,有没听过我的名字的,一头雾水,清歌替我全部挡开了不明人士的拜访,所以我接过圣旨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所以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太傅的陪同下,我来到礼部,准备和其他考官商讨一下今年的会试考题。

    礼部的大门一开,一群年纪各异的官员齐齐回头,不同的脸孔浸透着相同的气息——混杂着官场的油滑之气和书生的迂执清高,果然是一群比较特殊的人啊,啧,有意思。

    寒暄客套就免了,我直接切入主题,讨论今年恩科会试的考题。

    “会试考题历年都有固定格式,今年亦只须比照往年即可,何须讨论?”一句侍郎斜俾着我,明显不满地道。

    “如果比照往年即可,皇上又何必任命我为主考官,直接请大人你主持会试不就得了?”我冷冷地道。

    既然他开口不客气,我又何须客套?

    那侍郎顿时无话可答,涨红着一张脸,其他官员互看了一眼,脸上轻微地浮现着丝丝幸灾乐祸,但更多的,却是对我的不满。

    不能说我不尊重读书人,我只是不尊重混迹官场的迂腐读书人而已,真正如太傅这样的读书人,我还是由衷敬佩的。

    为什么朝中大臣会推荐我担任主考官?他们不解,女人怎能参与朝政?他们更加不解。

    他们的男人的尊严和读书人的傲骨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各位大人都是国之栋梁,皇上委任各位担当考官,也是以为各位不论是资历还是声望,都足以作为各地优秀才子们的老师,所以才请各位帮助我在这次会试里好好为国家挑出一批人才,我想各位大人应该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吧?”我轻声道。

    “皇上圣明,我等自然愿意为皇上鞠躬尽粹,只是会试兹事体大,还望王妃三思而后行!”礼部资历最深的丁侍郎目光炯炯地开口道。

    “也对,我在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以往会试内容无外乎两大部分,赋诗,经义,今年我想再加一部分内容上去。”我淡淡地道。

    “那怎么行?那样做岂不是要破坏早已定下来规矩?”一名官员嚷道,仿佛我的提议非常大逆不道似的。

    “可是各位大人拿不出一个具体的良策,我便只能自行决定了——我以为,天日经过了数年战争,皇上登基不及三年,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我指的人才,不是只会因事赋曲,钻研旧纸堆里废话的人才,而是具有创新精神,能够在朝堂上辅佐皇上的人才——不,应该称作真正的人臣。”我扬起来到礼部的第一个笑容。

    清歌和我一走,皇上往后的处理国事时会倍加辛苦,我会尽量为他挑选出几名在各方面能够为他分忧的人才,这是最后一次,我和清歌为他做的。

    文化,经济,建设,国防等等,我不需要他们会吟诗赋曲这样的小聪明,我只要他们具有大智慧,能够辅佐皇上治理天日,为百姓创造一个繁荣富强的生存环境。

    “我决定,就选择赋诗,经义,策论三大部分作为今年会试内容!我要知道每个考生的真实斤两!而策论虽然有纸上谈兵之嫌,但总比吟词赋诗和经义考证更能直接显露考生的治国才华和政治才华!”我静静地盖上茶盖,轻声地道。

    此言一出,顿时厅堂内乱成一片,考官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我就这么轻易地拍板决定了一次重大的会试的考试范围,我甚至几乎没有跟他们认真商量,只是把我的决定告诉他们而已。

    突然之间,他们似乎事先商议好一般爆发开来,既然我没有给足他们面子,他们当然也不必给我一开始他们就不愿意给的面子,杂乱的反对和尖声尖气的指责接踵而来,足以追上火药的威力,越来越响,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看了周太傅一眼,自始至终他都不动声色,却粗粗地看了我一眼,老眉一挑,无言地撂下战书——丫头,我早就知道会这么混乱,老夫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胡闹!赋诗,经义,考的是学问,考的是文采,考的是品行态度,这是老祖宗经过千百次考试的经验教训成功保留的精髓。两大会试内容早已深入人心,也决定着考生十年寒窗苦读的方向,如今平白无故加上策论,考生从未熟悉,岂不是拿他们的仕途开玩笑?王妃不懂就要多问,岂能装懂?”丁侍郎袍袖一拂,老眼一瞪,花白的胡子一吹,怒气冲冲地道。

    其实,他的话倒是实事求是的成分居多,我如果没有考虑过就不会保留着两部分内容,我含笑看了他一眼,他见我若无其事地微笑,眼中顿时火星直冒,真正是为了会试而怒火冲冠了。

    “王妃应该在家照顾王爷和琳琅小王,何必涉足自己陌生的恩科徒惹笑谈?下官建议王妃早点回去休息,试题下官等人会尽快拟定完毕,明日送去王府给王妃过目!”

    另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侍郎朗朗接口,看似十足恭敬,说话却毫不留情——该不是他以为我笨到连这么直白的讽刺都听不懂吧?回家等着他们拟好题目,那我岂不成了最亮晶晶的花瓶?

    果然啊,这群读书人傲气是有一点,自誉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怎么会把我这个一身富贵气、俗不可耐的武将出身、又经商有年的王妃看在眼里?他们是清高的文人学士,应该视富贵如粪土、视富贵人也如粪土才对,就算我是主考官也是因为皇上偏爱和睿王撑腰,所以连一个小小的侍郎也敢给我脸色看。

    按说当日外国使节到来时,我也有过很出色的表现啊,就算这些考官因为职位够不上一二品而没有在场,起码也听过其他一品大员的转述吧,怎么这些考官仍然一副我是乡下土包子的义愤神情?

    “丫头,某些格外自信的人,通常很难接受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他会选择相信那是谣传!”太傅在人语喧闹中,传来一句,在这种耳膜几乎被炸穿的情况下,居然也被我听到了。

    我高高地挑起一边修长的眉毛,我今天特意穿上男装找他们商议,就是很有尊敬他们的诚意了,要知道,就算我被婚姻生活磨去了锐气,可是骨子里那股气未消,穿上男装依然很有英姿,这样说不定会让他们产生一点错觉,免得他们太明显地感受到被一个女儿指挥来指挥去而伤透了的自尊(清歌说我是好久没穿男装,有点心痒,想趁机再重温旧梦一下,我坚决不承认),可是现在看起来,他们不但不领情——还伤了我的自尊!

    “王妃硬要如此做,请允许老臣辞去考官一职,老臣决不能容忍天日老祖宗制定的规矩被无知者如此践踏!”一个老头气得雪白的胡子几乎倒竖起来!

    啊,无知者!是说我吗?

    “是啊,女人怎么能主持会试?”另一个老头红着眼大嚷,“简直是红颜祸水,睿王被她的美色迷住,连皇上也如此糊涂……”

    “磕——”一声碎裂的声音尖锐地穿透一群三公六叔的呱呱叫,他们不由自主地边说边转过头,然后便移不开视线,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完全从嘴里消失。

    我懒洋洋地坐在椅中,双腿交叠,一声不吭,手中的茶杯完好,茶盖却硬生生地被我一手压成干净利落的两半。

    “来人,这茶冷了,给我换杯热的。”

    我淡声道,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和茶盖,伺候的小太监颤抖着上前收拾,另一个迅速恭恭敬敬地送来一杯热茶,我试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太傅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我,皱起眉头,我毫不掩饰的举动终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平静甚至随意地坐在那里,漠然得找不到一丝女人的阴柔,如同一头极端美丽的猎豹,慵懒而危险,巡视着眼前的猎物——所有的老头,都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凤眼漫然扫过眼前脸红脖子粗的迂腐的考官——很难想象,是这样一群人长年累月地主持着天日庞大的人才选拔,他们连自己都不合格,还能给天日选出什么样的治国安邦的人才!

    诗词?歌赋?我不懂诗词,不会歌赋,甚至毛笔字都写不好,可是我照样能够实现我的抱负,照样为天日贡献了一个隐形的财富王国,这群整天玩弄文字的老头,一条治国良策都想不出来,只会端着笔墨在背后伤人,干瘪得如同茴香豆的十八种写法,竟然敢骂我是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我承认,红颜祸水,是彻底惹恼我的四个字!

    刚才还火爆得几乎拍桌翻板凳的场面,突然静了下来,一股冷飕飕的r眼看不见的风在他们脊背上聚集成形——

    “吵够了?”我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拨开浮在表面的茶叶,轻啜一口,眼睛看也不看他们。

    刚刚还争吵不休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一个个像被点了哑x——双目憋得赤红,却终于没有胆子再出恶言!

    “你们那么不屑于考试策论,反应如此激烈,倒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身为考官的你们也不知策论如何下笔?”我懒洋洋近乎柔声地问道。

    “你太狂妄了——”

    “即使你是王妃,是主考官,也不能如此侮辱人!”

    “无知狂妄!我们饱读诗书不会写,难道是你王妃会写?!”

    “红颜祸水——”

    ……

    争吵喝骂声再一次汹涌而来,这一次我没有再容他们放肆!

    “啪!”一掌拍在脆弱的木桌上!

    “哗啦”一声巨响,这张属于礼部的脆弱的桌子,便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化为一堆纷纷扬扬的木屑!

    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狼狈地躺在废墟里。

    开玩笑,对于一掌劈碎两块砖头的我而言,木桌当然十分脆弱,可是在这些手无缚j之力、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考官面前,这木桌却比他们的脑袋结实得多。

    他们一下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站成一排,用拼命压抑恐惧的眼神瞟我,却全部再也不敢吭声。

    除了坐在一边、眼角开始堆积足以夹死老虎的笑纹的老太傅。

    “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们如此听话!”

    我横了他一眼,当初还跟皇上保证会帮我到底,不让我被那群书呆子欺负,现在该帮我时不帮,净等着落井下石!

    “你们不是不服气么?那好,我现在和你们比试一下,”我开口道。

    他们都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似的,我,一个常年经商、习武的火爆王妃,要跟他们这群蛀书虫比学问?

    单看他们一脸狂喜加轻视的表情我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懒得再说什么,我吩咐立刻摆上笔墨和香炉。

    “以我的水平,我一柱香的时间便已足够,但是为了防止各位认为我预先有准备,对你们不公平,所以,写哪些方面的内容我们不规定,任由你们自由发挥,而比试的时间长短,也由你们定!”我淡淡地道。

    要让一群读书人心服口服可比对付江湖人或者生意人难的多,所以我要尽量给他们优惠,让他们只觉占了便宜,还要用淡淡的激将把他们冲昏头脑,不能再开口与我斤斤计较。

    他们惊疑地互相看了看,似乎还是不很相信我的话,老太傅终于站了起来,“老夫说两句。”

    他地位超然,学识渊博,为人又素来刚直,那些考官虽然对我不敬,却一点也不敢在他面前张狂,大有蒙学小儿遇到孔圣人的心态,自然对他的话也完全听信。

    “各位都是饱学大儒,王妃年纪轻轻,尚敢以一柱香为准,以各位的学识又岂能落后于王妃?但是,老夫也认为策论毕竟议论的是国之大事,岂能匆匆而就?一柱香时间太严苛,老夫逾距延长为两柱香,各位可有异议?”

    考官纷纷摇头,不论是王妃还是太傅,都作了公正的规定,他们难道还怕区区一名女子?

    我微微一笔,公正?只有天知道。论诡计,他们怎么能斗得过我这只狐狸?书生到底是书生,即使在官场打滚数十年,还是难改其迂直本性。

    倘若我事先背好一肚子名留青史的策论,我当然能够在一柱香的时间完成,最重要的是,我的题目要与我的策论内容相合,所以,我需要自由发挥!

    毛笔字不佳,没关系,我早已专门备好一支特制的毛笔,毫毛部分已经处理硬化,拿在手中,虽然没有钢笔和签字笔好用,即比西方那种羽毛笔好上太多,起码我一手颜体行草字可以在这支笔的帮助下潇洒成形,毫不吝啬地透出凝练浑厚,纵横跌宕的气派,连清歌乍一看到都眼前遽然一亮,赞不绝口。

    颜体阳刚雄伟,大气磅礴,刚中带柔,方中有圆,却是我最爱的字体,前世我为此在颜体的硬笔字体上下过不少功夫,只是在信息网络的时代很难露上一手,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至于策论嘛,那就多了,六国论,过秦论,甚至魏征的谏太宗十思疏,我个人偏好最后一篇,是当年我用来告诫身居高位的自己的。也罢,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盗用古人的才华,何况,这篇思疏正是我临别时想要告诫皇上的话。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虽在下愚,知其不可,而况于明哲乎?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者也。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r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芶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所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而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想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总此十思,弘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我一口气流畅写完,随手抛下笔,凑在一边看热闹的太傅也老脸遍布震惊之色地喃喃读完,一柱香才烧了一半。

    “疏好,旁征博引,单刀直入,观点更是鲜明深刻;字体古怪,却也上乘,圆润浑厚,筋骨丰满,刚柔并济!”

    太傅直着眼睛看着我,颤悠悠地补了一句,“还有,这些令文章一目了然、阅读通畅的符号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他手指的符号,恍然想起来,古代的文章,没有句读,而我一时痛快,把所有的标点符号都标了出来。

    “让文章读起来更方便,更容易理解,岂不是节省了阅读者本身的许多时间,又更清楚地表达了写作者的思想?”我微笑着胡诌一通,反正他不辨真假。

    “这是可以影响千古文法的发明啊,足以在天日的文字史上掀起惊涛骇浪,从此以后,文化便会进去一个新的时代——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还是睿王想出来的?”太傅喃喃不已,震惊而精明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

    我一怔,什么意思?太傅的目光似乎……

    “这是王爷平时无事钻研出来的,还不够完善,所以并没有让人知晓,正好今日让我拿出来尝试一番。”我想了一想,轻描淡写地偏头微笑道。

    太傅见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松了一口气。

    是睿王发明了这种简单易懂的句读法,还是王妃发明了这种句读法,哪种说法更容易让人接受,哪种说法更能保护我和我的家人?这毕竟是男人为天的时代,我太过强出头,只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单凭这篇深谋远虑的文章,你便足以成为天日千古流芳的一代明相——可惜你不是男子,”太傅极激动又惋惜地低语道,“你身为女子,也只有睿王才配得上你,与你琴瑟和谐,白头偕老。”

    一代明相啊,魏征不就是一代明相?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绮罗麻烦太傅一件事,”我轻声道,“比试结束后,这篇给皇上的十思疏,就请太傅代为转交给皇上。”

    “你为何不自己呈上?”太傅猛然抬头看向我。

    “我不想再面对皇上。”我老老实实地道。

    太傅正欲开口,旁边传来一阵松口气的声音,只见两柱香正好烧到尽头,打断了我们的低语。

    然而,他们那口气还是松得太早,我根本就懒得看他们满篇之乎者也的文章,让他们直接看我写的好了。

    看到那群目瞪口呆、顷刻间化为一尊尊雕塑的官员,我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好了,这次的会试的第三部分内容就这么简单地敲定完毕。

    第五十三章  皇宫绝刺

    暴风雨之前的喧嚣与宁静!

    为期三天的会试即将开始,主考官和各考官马不停蹄地准备忙碌,要坚决阻止一切意外的发生,但整个京师,还有一个最悠闲轻松的人。

    皇城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凉亭内,身着明黄服饰的威严英俊男人,正笑吟吟地放下手中的白子,坐在他对面的俊雅绝秀的男人,手中黑子正要落下,突然清眉一蹙,目光霎时绕了棋盘一圈,随即释然一笑,“臣输了。”

    皇上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看向清歌背后的朗乾和若风,“你们可曾看出,王叔输在哪里?”

    朗乾和若风对看一眼,若风随即垂下眼眸,轻轻摇头,“若风愚钝。”

    朗乾诧异地看了看若风,王叔输得如此明显,以若风的眼力,岂会看不出?

    皇上食指轻轻地敲着雕花棋盘的边缘,很自然地转向朗乾,“你看出来了吗?”

    朗乾看了一眼低头微笑的王叔,只见王叔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地在棋盘上空虚地移动着,如行云流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若风说不知道,但是,他不认为默然不语是此刻最正确的选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儿臣以为,王叔并非输在棋艺,而是输在心态!王叔棋艺与父皇不相上下,但是在王叔的心里,完全没有取胜的念头!棋盘亦如战场,斗志不佳,则战难胜!”

    清歌闻言,抬起头看了看朗乾,从容地一笑,将手中的黑子一弹,正好落入棋盘的一个死角——黑子的死角,众人一怔,这分明是自找死路啊!

    可是,清歌依旧微笑,就在那颗黑子落下的刹那,已成死局的黑子局势霎时风云变幻,错眼不见,清歌手指微动,已经连吞三颗白子,一扫黑子先前无力突围的颓态,彻底解开看似固若金汤的白子包围圈,不论白子如何重施包围阻绝拦截,黑子从容脱逸的局势是再也无法改变的了。

    无论如何勉强,这盘棋最终只有一个结局——和局。

    一子自堵生路,却原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众人恍然大悟,朗乾和若风看向清歌的眼神中充满了佩服,而清歌却一径锁住深眸微敛亦不笑的皇上,“恭喜皇兄,太子精明强硬,皇兄打下的大好天日江山后继有人矣!”

    “好一个后继有人,”皇上微微一笑,“朗乾的确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不过,朕倒认为,你这一手死而复生的棋子,可比朗乾高明了百倍不止,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皇兄过誉,臣锐气消磨,斗志全无,的确远远不如朗乾他们小辈的风华正茂,不过皇兄正当日中,胸怀天下,他们小辈却只能望尘莫及罢了。”清歌轻轻一笑。

    “你说好听话,从来只会让朕打寒战,”皇上看着清歌,深深地一笑,“我记忆中的清歌,是一句庸俗废话也不愿出口的。”

    “皇兄只记得清歌少年轻狂,”清歌不以为意地笑道,“如今只好让清歌汗颜无地罢了。”

    “少年轻狂才好,”皇上淡淡地敛起笑容,“起码相处起来真实!”

    “皇上,”退在三丈外的侍卫开了一个小口,一名太监恭恭敬敬地进来禀告,“太傅求见!”

    “这么紧张的时候,太傅不在礼部帮助王妃,来这里有何事?”皇上一怔。

    “皇兄有事,臣今日就打扰到这里,容臣告退!”清歌顺势站起来告辞。

    府里善后的事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皇上却动不动把自己宣来宫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点点头,反正他一天仅有的休息时间也用完了。

    “朗乾和若风就随我一同退下吧!”

    三道身影慢腾腾地向宫门处走去,朗乾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觉得很想再和王叔一起多走一段路,原本,他应该直接去东宫才对,可是现在,他只想一直陪王叔走回睿王府。

    心头那沉甸甸、又空虚泛茫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闷闷地思索。

    “可惜若风今日不曾开口。”

    清歌轻轻地道,声音不大,却令人心头一凛。朗乾看向若风,果然,王叔都看出来了,若风刚才是故意不说话的。

    清歌抬头看向若风,在?

    第 61 部分

    欲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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