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
不曾放纵的青春 作者:肉书屋
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感到自己的头嗡地一声,浑身鼓胀的情欲似乎被这声叹息打开了一道宣泄的出口,他猛地伸出手搂住她的身子,紧紧地箍在自己胸前,嘴狂乱地吻着她的耳朵、脖子、额头,最后落在她的嘴唇上。
没有时间温柔,他控制不住自己,硬是探开她的嘴唇,凉的、湿的、甜美的女人气息,像是一朵娇嫩的雨里的花,足以让人失去理智,他几乎是疯狂地吮吸着她的唇舌,在纠缠不舍的亲吻里,释放过去十多年的青春里刻骨的孤单与失意。
“承宗……”望舒仰着脸,任凭他略带野蛮地亲着自己,细雨洒在她的脸上,她轻轻地说道,“承宗,我们慢一些。”
“慢不了。”他的嘴已经顺着她的脖子向下,移到了她的茹房处,他接下来的动作让她啊了一声,刚刚的那个建议立时抛在脑后,身体里的血似乎流得异常迅速,胸口有只鼓槌在不停地敲打,膝盖微软,她就要滑倒。
许承宗伸手抱住她,此时雨只剩下茸毛般的细丝,落在她身上,触手丝滑,他看了看周遭,哑声道:“望舒,我们回去吧,这地方不好。”
“怎么不好?”她看着他的眼睛问。
“没有室内好,而且还在下雨……”
望舒笑了,亮晶晶的脸美得不可思议,似乎做梦一般地说道:“天是公,地是母,天为乾,地为坤,天地本就是一对情人啊,下雨不就是天地在做着情人间的事么?承宗,我们就在这儿,做完再回去。我知道你天亮就要走了,我们回去之后,谁也不要理谁,就当这件事是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秘密,不管将来我到了哪儿,我都会记得这个晚上……”她说到这里,再也没有说下去,伸出手,把许承宗身上已经湿了的汗衫脱下来,她凉凉的手指在他强壮的胸膛上轻抚,下定决心一般地轻叹道,“我一定会记得这个晚上……”
许承宗不知道自己的胸口为什么这么痛,越是看着她湿润的脸越是痛,他伸出手把她抱在怀里,好久才说:“要是在这里,只能你在上面。”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23)
望舒诧异地抬起眼睛,他伸手摸着她的湿发低声道:“草地太凉了,你会生病。”
“我们换着在上面行么?”
他摇头,抱着她躺下,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手拉着她的手向下探,很感慨地说道:“天知道我想了十多年,都是我在上面……”
望舒一边动手,一边看着他问:“想了十来年?”
“嗯,我还想过各种姿势的,各种环境下的。”说到这里,他望了望夜空,转回眼睛看着望舒轻声道,“我得说,你比我有创意多了。”
望舒知道他有点儿紧张,自己也有点儿紧张,他说这些话是为了让两个人暂时放松,可她笑不出来,她伸手脱掉他的裤子,然后自己啊了一声。
许承宗听了,本来绷紧的胸部一阵起伏,得意地笑了,“当年在监狱里,澡堂子没隔间,那十多年里,有些无聊人比过的,公认我最大……”
望舒捶了他一下,手撑着他的胸膛,似乎想起身,许承宗忙一把拉回来道:“干什么?”
“我……”
许承宗不让她说完,拉着她回到自己身上,索性自己来,一双手一边沿着她光滑的脊背向下来到她的臀部,一边哑声道:“你要是现在停,不如杀我一刀。”
“可是不行……”
“没有可是,望舒,没有可是……”
是的,没有可是,雨早已停了,两个人猜谜一般地摸索了良久,许承宗因为腿伤还没好,很多时候没法动,所以更加费力,
后来终于琢磨明白一直不成功的原因是望舒有点儿害怕,他的手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轻轻抚摸,忍住自己的冲动,轻声安慰她道:“如果你真的害怕,我们回去吧。”
望舒听了,抬起眼睛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她忽然间有了勇气,一直紧闭着的腿张开,对他腼腆地一笑,“要是你在上面,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就是啊,这种事本来就该男人在上面……”
望舒被他沮丧的语气逗得笑了,她一直紧绷的身体因而放松,自己用手抚摸着许承宗强壮的胸膛,轻声叹道:“承宗,我……这几年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也常常想……望舒,你别光说话……”
望舒不说了,可她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动,后来她一直紧紧握着他肩膀的手突然用力,许承宗如压到极限的弹簧一样绷着的身体终于忍不住,一个挺身,望舒又是惊讶又是疼痛地啊了一声,两个人所有青春时的懵懂与幻想,在这一刻才算有了答案。
有点儿痛楚,又有点儿欢愉,就像脊背上的那丝微凉,和两人肌肤纠缠间的火热,人生往往在得到的时候,又开始失去了。
静静的夜里,雨停了,天地间的情事已经结束,可他们俩的才刚刚开始。
后来星星出来了,一轮弯钩似的月亮挂在湖水那边的山角上,似乎有飞禽夜半醒来的嘎嘎声,在空山雨后响亮异常。
回去的路上,望舒扶着他,两个人都有点儿一瘸一拐。许承宗打了个喷嚏,望舒跟着打了一个,他呵呵笑了,低头看着她,雪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以往觉得她很漂亮,可今夜却觉得她惊心动魄地美,越看越舍不得移开眼睛,后来他低声道:“回去我烧水,你洗个热水澡吧,不然要感冒了。”
望舒轻轻摇头,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
她眼睛盯着前面的山路,一边走,一边似乎在想心事,后来低声答:“我们别再说话。”
“望舒……”许承宗心里一惊,心里的那点喜悦被她脸上的神色消掉,他盯着她两颊边耷拉下来的湿漉漉的头发,只觉得脚下的山路愈发地滑,滑得他站不住脚,几欲跌倒。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四部分(24)
“承宗,我现在扶着你,进了我家门之后,直到明天你走之前,我们都再也不要说话……你别c话吧,让我一次说完。”她对他抿了抿嘴角,有些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就当你来了,又走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走了以后,生活里从来没有认识过叶望舒,该怎么活着就怎么活着。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出去跟我大哥还有我妈一起生活,我要是忘不了你,我以后这辈子都很难开心,可我很想开心地活着,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我没看过的、没经历过的东西,都等着我去看、去经历呢。所以我们不要说话,等你从此地离开,多少年之后若是逢上下雨,抬起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能想到我们曾经在天地之间放纵地结束了青春的那点孤单,就可以了。”
许承宗一直看着她,等她说完,自己好半天听不到声音,后来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就在刚刚,两个人才共同经历了世间男女能经历的最亲密的事,可自己竟觉得此刻搂着她,比刚才的亲密更多了一份安心。
“你到哪儿去?”他低沉着声音问。
“我还不知道。可能进城吧,这山沟我留不住了,这里的人最看不起作风不好的女人。其实我也喜欢进城,我这么年轻,守着这大山总不是个了局。”
许承宗抱着她身子的手用力,把她紧紧贴在自己胸前,沉默了一会儿,后来低声问:“望舒,你当初念的是哪家大学?”
“师大,在省城那个。怎么了?”
许承宗嗯了一声,不答只问:“你当初是休学么?”
“不是。”望舒轻声道,“我想办休学的,可离开学校时才知道,是退学了。我没有校医院的因病休学证明,又不能在短期内回校,学校规定只能办退学。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他伸手把她湿漉漉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处,沉思着低声道,“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我以前还想着能把书读完,好多赚些钱养家,现在已经不指望了。”她用手揽着他强壮的肩背,想到以前在学校的日子,那时年少,虽然经历了很多恐惧和自伤,可每天沉浸在书海里的日子还是让人留恋的,她轻叹了一声,不想了,“退学了,没那么容易复学的,除非我重新参加高考。或许有一天等我赚够了钱,还能有机会重回课堂吧。”
“其实也没那么难。”许承宗声音很轻地答,“只要有足够的钱,接着读书不是问题。”
望舒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许承宗把手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一下,眼睛盯着她的脸好一阵才问:“我走之后,你会把我送你的手机放在身边么?”
望舒听了,看着他的眼睛移开,吸一口气,山里夜雨之后空气沁凉,她点点头,伸出手搀着许承宗,不再说话,向家里走去。
到了家,她把许承宗扶到他的房间,自己转身离开。她在屋子里拿条毛巾,坐在炕沿上,靠着柜子,一边抹拭着头发,一边想着心事。她身上还是有些疼,幻想了很多年的事,想不到自己经历过了,唯一的感觉竟然只是疼而已。
说不上失望,只是觉得这件事不过尔尔,以前想得太多,这会儿得到了才发现没什么稀奇。
屋子那头的许承宗发出一点儿声音,她停住擦头发的手,一动不动地仔细听,后来他的声音响起来,她心剧烈地颤了一下,一时疏神,竟然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他的声音又响起,这次她听清了,“望舒,你快点儿睡觉吧。”他是在叮嘱。
她的心又跳了一下,虽然他不在这屋里,可她竟然仍是害羞,哦了一声,连忙抛下毛巾,脱了身上的湿衣服,抹干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裤,钻进被子,闭上眼睛定定地不敢动。
星光很亮,屋子很空,这身下熟悉的褥子今夜竟如此冷清。
她打了几个喷嚏,先是满腹心事睡不着,后来有点儿迷糊,这样半睡半醒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到身上有人,她睁开眼睛,看见许承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过来了,一双亮极了的眼睛正盯着她看,似乎在等她醒过来。
“睡不着么?”她伸出手去,迷糊中完全按照本能,去触碰他发茬硬硬的头,大拇指在他的耳后轻轻摩挲。
许承宗点头,手向下去脱她的睡裤,喑哑着声音道:“我一直想着这件事,望舒,我还想再做一次。你……你还疼么?”
她手向前,昏暗的光线里轻轻抚摸他英俊极了的脸,越是看着他,心里越是不好过,有点儿甜蜜,有点儿心酸,她摇头道:“我们说好不再说话的。”
他好像没听见,头迎上来,用嘴急切地堵着她的双唇,哑声道:“那我们就不说话。”
他俩果然很久没有说话,拥抱里带着离别前的绝望,他用最急切的激情深深地吻着她,吻得望舒刚刚还有些冷的身子热了起来,感到他滚烫的身子不停地散出烫人的热力,她的手近乎贪婪地抚摸他强壮的后背,那滚烫的感觉跟刚刚两个人在河边经历的绝然相反……这才是情爱该有的感觉吧?
许承宗把嘴从她唇上移到她的颈项处,一边吻她一边低声道:“我喜欢这么热乎乎地搂着你。望舒,咱们将来都别在雨里做了。”
将来……
将来在哪里?
蓦地低沉下来的心情让此刻的激情带了一点儿近乎殉道的悲烈。
可她还是想到他的伤,又忍不住问:“你的伤口……”
“我不管,就算是伤口再绽开,我也要再来一次。”许承宗声音低沉地说,他像一个十六岁的饥渴的少年,又因为明早即将到来的别离而比十六岁的少年多了一份疯狂,此时再也等待不得,手和腿一齐用力,望舒感到自己的膝盖被他擎着,男人的力气有多么强大,此时才感觉到了,他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她的心灵似乎也开了道口子,毫无遮掩地被他入侵,那被她刻意压制的离别的痛苦,让她眼睛有些刺痛。
不想在这个时候哭,把头埋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在他近乎疯狂的一次次撞击中承受体验着眼前的情欲。
过了这个晚上,她就只有回忆了,那时候再哭也不迟。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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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五部分(1)
下卷
二十五
门口响了一声,望舒从沉沉的睡梦中惊醒,身子一动,才发现自己竟然浑身着躺在许承宗怀里,昨夜火烫的记忆涌上脑海,她的手从他胸口拿开,想要起身。双目紧闭的许承宗睁开眼睛,强壮的手臂一边伸出去把她揽回来,一边迷糊着道:“怎么起来了?”
望舒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门口侄女小燕稚嫩的声音道:“姑……”
望舒跟许承宗同时大惊,两个人回过头,见门口小燕呆立在那儿,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跟许承宗躺在一个被窝的姑姑。
这时楼梯上一阵响,听声音是小宝下来了,望舒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不知如何是好,门口的小燕突然转身,把门砰地关上,在走廊里大声说:“你跟我到后院子去!”
“为啥?姑姑呢?”小宝不解。
“姑还在睡呢,我给你煮饭吧。让……让姑姑再躺一会儿。”小燕推着弟弟走了。
望舒快速爬起来,迅捷无比地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套一边脸上烧得滚烫,一眼看见许承宗又躺了回去,急得轻声催促道:“快点儿起来吧!”
许承宗边欠身边伸了个懒腰,笑叹着道:“天亮得可真是快啊!”
望舒听了,顿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着他,长长的一铺炕,他高高的个子占满了,自己家常用的褥子根本不够长,他的小腿和脚露在外面,此时翘起,他犹自半回味半感叹地说道:“头昏脑涨,背酸腿疼,这还真是力气活。”
望舒人在门口滞了一秒,早知二人间终有一别,但他似乎对此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胸口很难过,手握着把手,用力拧开,推门出去。
她走到后院子,见小宝在拔菜,小燕正在烧水。小燕听见姑姑的声音,回过头来,十岁的女孩子,已经朦胧地懂事了,所以有点儿不太敢看姑姑,假装很忙地用力烧火。
“小燕……”望舒走过去,蹲在侄女旁边,面对从小带大的孩子,有点儿难为情。
“姑,你跟那人好了?”小燕看姑姑不好意思了,她反而胆子大了,笑嘻嘻地问。
“啊?也不是跟他好……”望舒有点儿口结,想了半天,决定实话实说,“姑姑没跟他好,姑姑就是太寂寞了……等你长到姑姑这个岁数,你就会懂了。”
小燕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宝这时从地里走上来,抱着一堆猪菜,对姑姑道:“姑,啥时候卖猪啊?是不是卖完了,咱们就到城里逛动物园?”
望舒正要说话,就在这时,只听房子前面似乎有机动车的声音,她站起身,暗想莫非上次那个接许承宗的王东又一大早赶来了?
手里的柴火啪的一声断了,她掷下柴火,沿着走廊向前院子走,身后两个侄儿跟着,经过自己屋子时,见原本躺在炕上的许承宗也听见了声音,正在穿衣服。
她打开前门,眼前的情景吓了她一跳。
六七辆车停在她家门前的空地上,中间一辆加长的黑色房车车门刚刚打开,踏板放下来,从车上推下来一辆轮椅,上面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女子,面容憔悴,似乎大病初愈,耳朵和脖项间戴着绿玉,身穿中式黑色对襟袄,富丽但不显奢华,浑身上下透着掩不住的尊贵。一大群人跟在她的轮椅后面,内中包括上次已经来过的那个王东,簇拥着这中年女子向望舒所站立的主屋行来。
望舒呆呆地站着,她从未见过这么多气派非凡的人,有点儿不知所措。
她身后的门响了一下,她回过头,见许承宗站在门口。隔着纱门,她看见他脸上似乎裹了一层寒冰,换了一个人一样,一双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轮椅上的女子,一动不动。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五部分(2)
王东低下身子凑到轮椅上的女子旁边,询问了几句话,然后直起身,走到望舒跟前道:“承宗呢?”
望舒刚要回答,门后的许承宗突然道:“我在这里。”他伸手打开纱门,走了出来。
轮椅上的中年女子看见许承宗,脸色变得十分激动,耳朵上的绿玉耳坠微微颤抖,手撑着轮椅把手,欠身欲起,刚抬起身子,就被身后的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阻道:“您别用力。”
她好像没听见护士的叮嘱,站起身,旁边一个肚腹明显隆起的少妇及时凑过来,伸手搀住她,这中年女子边向许承宗走边道:“你怎么……怎么跑这儿来了?伤好些了么?”
一句关心问候的话,可她说得很费力,好似不太习惯如此表露内心情感。
许承宗走上前搀住母亲,答道:“我好多了,妈你身体好了么?”
望舒心里已经隐隐猜出轮椅上的女子就是许承宗母亲,此时听他唤妈,自己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子二人,许承宗容貌英气俊朗,跟他母亲端庄得略带严肃的容貌毫无相似之处,想来他是像其过世的父亲吧。
许母手攀着儿子的胳膊,望舒看她苍白的手指上,一枚绿玉戒指闪着温润的光,她紧紧抓着儿子,怕他消失了一般,后来很伤心地叹气道:“你伤了这么久,怎么不给妈妈打电话呢?”
许承宗好像没有听出来母亲话里的伤感和担忧,静静地一言不发,并没有回答他母亲这个问题。
旁边那个身怀六甲容颜娇俏的少妇代答道:“承宗一定是怕姑姑担心,才不打电话的。”
望舒静静地立在门口,在远处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此时目光盯着这少妇隆起的肚子,想到许承宗当初提到的那个小南,看看小南,再看看许承宗,一个妩媚娇丽,一个高大英俊,当年相恋的这二人,仿佛金童一样,果然般配极了。
她把目光从小南脸上移开,听小南轻声道:“姑姑,你要进屋歇歇去么?”
这些有钱的人,在乡下的穷人面前,是会毫无顾忌的,这房子虽然是别人家的,但在小南眼里,似乎并无太大必要请示此间主人。
许母听了,眼睛在望舒身上打了一个转,轻轻摇了一下头。
许母身后的人此时走上来,到拄着拐杖的许承宗跟前,有的人跟他似乎很熟稔,说笑间问着他的伤势,另外一些则围在许承宗身周,人虽然多,但他的个子太高,从人头上望过去,仍能清楚地看见他剃得光光的头。
望舒心里蓦地寂寞起来,低下头看见脚上的紫塑料拖鞋,褪了色,在早晨的光影下显得更加土里土气,很是难看。她转过身想进屋去,不成想抬起头,就看见许承宗正在人群中向自己扫了一眼,那目光虽然短暂,可望舒不知道怎的,竟从两人一刹那的目光接触里,觉得身处人群中的他也有点儿孤单。
她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侄女小燕伸手拉拉姑姑,望舒从许承宗身上移开目光,看着侄女,听她小声地惊叹道:“姑,这个人是有钱人哪!”
望舒点头,轻叹一声,“是啊,是有钱人。”
小宝在一旁也小声问:“那他当初说给咱们的住宿费给了么?”
“给了。”她嘴上答,脑子里想到半个月前他初来的时候,满身的伤,陌生地躺在自家的炕上……仅仅半个月,当初的那个陌生男子却成了自己心中一个永远也磨灭不掉的记忆,这一刻,看着他脱了自己哥哥那身破衬衫烂短裤,衣着光鲜地站在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群里,她心中的那份无奈演变成哀伤,无力地又一次认识到人与人之间命运的差异。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五部分(3)
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位个子高高的男人了吧?
她胸口酸楚的感觉无法自控,渐渐地连鼻子和眼睛都有些难受,她习惯地咬嘴唇,咬得痛感代替了那难受的酸楚,自己低下头,伸手拉住两个侄儿,想回屋子去。
刚走出两步,就听身后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着的许承宗突然道:“望舒,过来一下。”
她停下来,有点儿诧异地回头看他,见他正站在他母亲身边,对她笑着。
许母跟同来的所有人听了许承宗的话,出乎意料,都把目光放在先前没人注意的这乡下女子身上。
望舒被看得脸红了,她不太习惯引人注意,身上的衣着跟这些气质和派头都非比寻常的人比起来,寒酸得让人无法不自卑。她手拉着两个侄儿的手,微微犹豫的当口,听见身边侄女小燕急急地小声催促自己道:“姑,他叫你呢,你怎么不过去啊?”
望舒看着侄女,有点儿疑惑,自己还没急,侄女怎么急起来了?
再抬头的时候,许承宗竟已经伸手推着他母亲的轮椅,越众向她走了过来。到了她跟前,他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似乎有她猜不出的深意,后来他移开目光,低头对母亲道:“妈,这是叶望舒,是她跟她哥救了我一命。”
许母轻轻嗯了一声,久经世事的目光看着望舒,那双精明干练的眼睛像手术刀一样,不动声色间就把对面的人剖析了一番,这应该是多年生意场上养成的习惯,即使此时对面的人不是竞争对手,也不是敌人,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乡下姑娘,可她还是习惯性地在心里把望舒掂量了一番。
许母的眼神把望舒看得浑身不自在,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从小长这么大,她从未跟许母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此时被她的眼睛审度着,有点儿不知所措。
“多谢你了。”许母轻声道,她口气十分有礼,也很轻,招呼自己身后的一个男子道,“阿健,把准备好的谢礼给这女孩,别白麻烦人家一场。”
叫阿健的男人原本立在许家母子身后,这时候应声走过来,他身材适中,在许母身后一群人里,并不起眼,只眉眼之间仔细辨识,会发现跟许母十分相像。这个阿健走到望舒跟前,他从手中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递给望舒道:“我们家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吧。”
她伸手接过程健手里的纸袋,一边感叹这纸袋的重量,一边有点儿迟疑该不该接受……怔神的时候,扫见许承宗站在人后,正看着自己,见她看过来,他额头难以察觉地微微点了一下,无言地叮嘱她收下。
一边有点儿心动,一边有点儿难过,她把纸袋收下,脑子里突然升起的念头让她有点儿恍神,“收了钱,就真的跟他一撇两清了,这次他走了,我……我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昨夜的雨,浸染得浓绿的菜园,蓦地有些刺目。
刺得她眼睛发酸,当着对面的许多人,她忙低下眼睛,内心只想着一个念头:快走吧,快点儿离开这里!我有以后几十年的时间来痛苦,这一刻的痛苦,能短就短些吧!
恍神中,听见许母终于道:“我们就不多打扰你了,这就告辞。”
望舒没有抬眼,只紧紧抓着自己手里的纸袋,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轮椅的轮子在石板路上发出呀呀的响声,声音单调得绝望,望舒再也不忍听,正想转身跑进屋子,只听身边的侄女小燕当着众人,对许承宗怯怯地、但却十分清晰地说道:“你真走了……那不要我姑姑了么?”书包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五部分(4)
所有的人都听见了,许母回过头来,看着小燕,诧异道:“你说什么?”
没等望舒止住侄女,小燕已经清脆地抢答了,“他走了,那还要不要我姑了?”
望舒猛伸手拉住小燕,急得眼眉都拧了起来,低声责备道:“小孩子别胡说!”
许母看着望舒,眼光微动,嘴角抿出一条十分严厉的线条,后来转头对身后的儿子轻声道:“承宗,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都做了什么?”
许氏母子身周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对话,目光集中在许承宗身上,许母责备的口气虽轻,但听者都是许家下属,了解许家底细,很多人立时想起许承宗当初入狱的根由来。
再怎么有权有势,这个有钱的大少爷还是个杀人犯啊!听这个乡下小姑娘话里的意思,莫非这蹲牢十年的大少爷在这里养伤的时候,顺便……
望舒正拉侄女的手蓦地停住,看着许承宗,想听、但又有点儿怕听见他的回答。只见他向自己这里看了一眼,棱角分明的脸渐渐变得冷酷,后来听他淡淡地、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道:“妈,小孩子说话,你也听进去了?我是你儿子,对我有点儿信心好么?”
望舒手里装钱的纸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对面许承宗的身影不清晰起来,模糊中觉得他这样陌生,好似自己从来都不曾认识的一个人。
恍惚中似乎是王东的声音责备道:“承宗,你……”
许承宗冰凌一样锋利的声音打断王东的话,“别人想多了,大东,连你也想多了么?”
小燕听不懂大人话里有话的暗示,她只看着姑姑越来越白、后来毫无血色的脸,不甘心地对许承宗气道:“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许母目光看着小燕,冷冷地问她。
“是啊,你看见什么了?当着这么多人和你自己姑姑的面,你说出来吧?”许承宗的声音跟他母亲一样没有温度,连目光都与他面如寒霜的母亲惊人地相像。
“我看见……”
小燕正说着,望舒猛地抬手打了侄女一个耳光,把小燕打得吞回后面的话,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恐,看着眼前面色惨白的姑姑。
望舒一把抱起侄女,把那个沉重无比的纸袋掷给许承宗,尽力控制声音里的哆嗦,可说出的话仍然颤抖,“这是你……你的钱,我不需要!请你们马上离开我家!”
她抱着侄女,拉开门,砰地在身后紧紧关上。放下侄女,她跑上楼,把楼门堵住,一个人在楼上光线明亮的过道里,感受内心深藏的卑微和羞愧毫无遮掩地涌上来,她手掐着自己的喉咙,用尽浑身的力气,不让自己哭。
冲动,她这短短二十五年,吃够了冲动的亏!
当初一时冲动,从大学退学回乡养家……
昨晚一时冲动,跟门外的那个陌生人许承宗在野外就尝了禁果……
刚才一时冲动,竟然把那么多的钱都掷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不要想许承宗的话,不要想他说那样绝情的话时毫不在意的神态……可还是没有用,当毫无提防的时候,被人狠狠地从心口刺了一刀,那伤害如此深,如此重,她的腿支撑不住身子,靠坐在门上,泪水先是一滴、一滴,后来染湿了黯旧的裤子,在腿上肌肤处留下一片冰凉。
二十六
不知道哭了多久,听见窗外汽车开动的声音,她本能地用手捂住耳朵,不想听,后来把手从耳朵上拿开,头靠在门上,听着那汽车声音由大渐小,渐至轻不可闻,直至消失,她心中的悲伤如火燃尽,只剩下灰烬,凄凉得近乎绝望。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五部分(5)
身后的楼门响,望舒听见侄女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姑,姑,你生我气了么?”
望舒眼神空d地盯着明亮的走廊,上午的阳光这样明媚,让昨夜细雨濡湿的湖边记忆成为一个惨白的影子,恍然一梦,有些不真实了。她呆了好久,直到听见小燕的哭声,才猛醒过来,她清清喉咙,可说话时,嗓子仍是哑的。
“姑姑有点儿累,你去玩儿吧。”
“姑,我就是想让你跟他去过好日子,那样你就不用再干活了……”小燕在楼梯间里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
“姑知道……”望舒抬手把眼泪擦擦,扶着墙壁站起来,低声道,“我去躺一会儿,你哪儿也不要去,跟弟弟在家里看电视,听见了么?”
小燕答应了一声,望舒正想进屋,就听见小宝跑着上楼的声音,一会儿连跑带跳地闯了进来,小小的人手里托着那个装钱的厚纸袋,笑着对她道:“姑,我把钱拿上来了……好多钱啊,有五摞子呢。”
望舒盯着许家留下的钱,刚才许承宗的话又棘刺一般地扎着自己的自尊心,她对小宝气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尽给我惹祸?你拿上来干什么?”
小宝不比姐姐,听了姑姑的话,满脸不在乎,边拿着钱进屋边道:“我又没有到他们手里去抢,是他们汽车都开走了,这钱还放在石板上,那我不得捡回来么?姑,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几个钱。”
人家不在乎的,岂止是这几个钱而已!
很多年了,她不温不火地活着,从来不曾义无反顾地做任何事。飞蛾扑火一般地去爱、去恨,都不是肩担责任的人该有的极端情绪。所以每当特别难过的时候,她就让自己的心空着,不思不想,用这个法子,不管多难多苦的时刻,她都挺过来了。
现在她也习惯性地想这样做,可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心已经空不下来,他的影子深深地刻在心头。平生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此刻那爱意被硬生生地从心口处挖出来,换成恨,使她浑身不能自控地颤抖。
早知随心所欲的后果就是受伤,可遇到了那个人,她还是失去了多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律。
一夜的放纵,一世的伤心与悔恨。
她抱着头,坐在窗下帘子的背光处,不让阳光照着自己,她一个人在昏暗中哭了停、停了哭,静静地坐了整整一个上午。
将近中午时,一上午鸦雀无声的两个侄儿蹑手蹑脚地下楼,后来刷锅洗米的声音传上来,显然两个孩子知道姑姑心情不好,自己去煮饭了。
她既不饿,也不想动,木偶般地留在楼上,不想见人,像一只受了伤的动物一般,留在安全的dx里,默默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静静的伤心里,莫名地响起铃声。她先是以为自己呆久了出现幻听,后来铃声一直不停,她正怔怔地听着,走廊里传来小燕的声音喊道:“姑姑,你的柜子里有铃声啊!”
望舒揉了揉眼睛,一边站起身,一边想着柜子里面的两个手机,难道是许承宗打电话么?
他还有脸跟自己说话么?
她伸手打开门,见两个侄儿都在楼梯上看着自己,她一声不吭地下楼,进屋掀开柜子,看着角落里的两只手机,其中一只屏幕亮着,屏幕上显示一个“我”字,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伸手拿起手机,低低地问:“找谁?”
铃声停了,后来又响起,她有点儿奇怪,对手机看了看,哭了一个上午,她嗓子彻底哑了,她清了一下喉咙,对手机问:“是谁打电话?”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五部分(6)
铃声还在响,她对着手机左看右看,心里纳闷这手机是怎么回事?
门口小燕轻声提醒道:“姑姑,你按左边的那个绿色点点,才能通话。”
望舒听了,一边伸手按了一下,一边回头狐疑地看着小燕,奇怪这侄女怎么什么都知道。小燕看了姑姑红肿的眼睛,想到自己上午惹的祸,不好意思地连忙跑了。
望舒按完了,盯着手机,盯了半天,心想小燕乱指挥,一定按错了,这次连铃声都没了。
“望舒,是你么?”许承宗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跳出来。
她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望舒,你在听我说话么?”他的声音从地上传过来,跟他面对面相处半个月,此时那熟悉的声音从小小的机壳里传出,感觉十分不真实。
过来好久,她才伸手把手机拿起来,凑到耳朵上道:“我在听。”
“望舒,我……”他本来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一般道,“我此刻在医院里,不能多跟你聊早上发生的事。”
望舒愣怔着,哭了一个上午的眼睛有些疼,她喉咙哑着,说话也有些费力,她抬手擦擦眼睛道:“那你还打电话做什么?”
……
电话里好一阵沉默,后来他道:“你别生气了。”
“你说了那样的话,我怎么会不生气?”望舒手指蜷起来,撑在嘴边,用力控制情绪,就算哭,她也绝对不再当着许承宗的面哭!“许承宗,你说‘别人想多了’,是指我么?你当着那么多人,这么说话……”
“如果不是事出突然,我绝对不会这么说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才能让你明白……”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你明白?”他的声音满是诧异。
“上午你说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望舒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芍药花栏,想到当初那个站在这里,手捧着那朵劫后余生的粉色芍药送给自己的他,胸口电击一般剧烈一颤……对他的倾心,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么?
一朵花,打开了一个没有劳苦的世界,也打开了她寂寞的心。
“我明白,你是怕你母亲知道你做错事。”她道。
电话里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怎样措辞,后来他说:“倒不是怕她,只是你若了解我母亲,就会知道在这个世上她最痛恨的就是随便的女人!”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会儿又道,“我不想她那样看你,又不想她疑心,措手不及中说错了话,你别生气了行么?”
“我没生气,我只是伤心。”望舒握着手机的手指紧得泛白,另一只手按着窗台冰凉的水泥,好久她低声道,“我很伤心人在利益攸关的时候,会那么毫不犹豫地选择伤害别人来保全自己。其实你母亲怎样看我,我根本不在意,你这样辩解,不过是心虚找借口罢了,但其实不管你怎样找借口,给我一辈子的时间我也忘不了你那一刻的无情。”
电话那头的许承宗半天哑口无言,再说话时,他声音低沉得几不可闻,但语气却十分坚定地说道:“错已经铸成,我也很伤心。望舒,我活在一个没有退路的世界里,在这里我一步都不能错,否则所有应该属于我的都可能被人夺去,甚至包括我的命……”
望舒的眼泪一点点地落下来,她用手擦擦,伤心过了头,不想再听他解释了,“我要挂电话了。许承宗,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
“望舒,别钻牛角尖,将来我们……”
“什么将来,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男人嘴里的将来我不稀罕!”她一直忍着的气突然忍不住了,伤心骤然减少,不停流着的眼泪好像突然间上了闸门,可她一气脑子就乱成一团,说不出话,只对着他怒道,“谁钻牛角尖了?我想好了,你过你的好日子,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不曾放纵的青春 第五部分(7)
“医生进来了,我得挂电话了……望舒,别发小孩子脾气,我一会儿再打给你。”他跟没有听见望舒最后的气话一样,自己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忙音传过来,望舒本来只有八分气,这会儿变成了十分,她伸手打开窗子,扬手用力把手机隔窗甩了出去,大怒道:“谁稀罕你打电话!”
扔了电话,她回头看着屋子,昨夜这个屋子里那火热的记忆让她存身无地,自己走上前去,把被子褥子上的被单全都扯下来,再到他的屋子,把他平素躺着的凉席撤下来,所有的被子枕头全部拆开,不一会儿工夫,就在地上堆了一大堆的布单。她抱着拆下来的被子,扛到院子里去晾晒,自己里外奔走几次,炕上的被子已经拿空了,她打开壁橱,伸手抱里面的被子,这么一扯动,夹层当中掉出一叠钱来。
望舒伸手捡起来,这么厚的一叠钱,数目大概有两三千块,不想自知是许承宗在走之前放在这里的,是他答应好的另外一半住宿费……许承宗给的五千住宿费,许母给的那个厚厚五摞子钱的纸袋,这许家还真是有钱人啊,有钱到?
第 1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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