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部分
后宫甄嬛传17全本 作者:肉书屋
第 10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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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温大人原是这样,要守着惠仪贵妃的梓 宫忏罪,多少年了都这样子。”
德妃“哦”了一声:“也是,只是这回走的长, 好些日子不见他了,皇上这样日夜和艳嫔在一起 ,也怕伤了身子。”
恰巧这一日玉隐、玉姚、玉娆皆在,玉隐素来是 一人默默不出声的,玉娆抱了灵犀在膝头逗弄, 玉隐忍不住皱眉道:“没了傅如吟,来了叶澜依 ,出身微贱不说,一样的狐媚惑主。太后新丧, 皇上心里真有不痛快也该长姊陪着,何时轮到他 了。”
我听一句烦一句,忍不住别过头连连皱眉,玉娆 递过一杯茶笑道:“二姐润润喉,也不知二姐怎 的,彷佛很不待见滟嫔的样子。”
玉隐秀眉轻扬,笑道:“我何不待见她了。她是 皇上的宠妾,我怎么不待见?只是为长姊抱不平 罢了。”
我轻轻咳了一声,抬一抬眼道:“这话说着就叫 人伤心了。这里除了玉姚未嫁,玉娆正妃之外, 哪一个不是妾室?”
德妃忙笑着打圆场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妹妹 是掌六宫之权的淑妃,从前除了皇后,谁有这权 威,在皇上心里何曾把妹妹当成妾室来看。”
我含着一缕淡淡的笑意护甲“笃笃”敲在紫檀桌 上:“名份所在,不敢儹越,我有自知之明,姐 姐不必安慰我。”
玉隐两颊飞红,大是不好意思,只好喝了口茶掩 饰过去。德妃叹息道:“不怪隐妃要为你抱不平 ,六宫眼下对滟嫔哪个不是怨言甚多。”她压低 了声音:“皇上又不肯出来给个说法,摩格的事 是一直这样拖着……”
玉娆抬头道:“听说那摩格也不急,找人陪着四 处欣赏西京风舞,悠哉得很。”她难得地愁容满 面托腮道:“难为九郎在王府里气的发狠,国危 当头,他自然急着效力沙场,只是递了好几次折 子,皇上只是没有半句回话。”
德妃和颜劝慰道:“九王还年轻,自然有他建功 立业的机会。”
玉娆怒道:“我何尝不晓得,九郎也罢了,六哥的本事外人不说,咱们是知道的。”
玉隐猛一警醒,忙笑道:“你就不必往王爷脸上贴金了,他那三两三的本事不过是用在骑马s箭上,哪里真能上阵杀敌,皇上知人善用,才不会用王爷的。”
玉娆笑一笑,再不多言。众人正闷坐着喝茶,李长悄悄进来一拱手,喜滋滋道:“回良娘娘的话,天大的好消息,睦是天佑我大周,那些雁鸣关外的赫赫蛮夷不知怎的好些人发了时疫,一片连一片地倒下了,根本没法治住。那赫赫可汗急了,要急着求见皇上呢。”
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他终于急了。
德妃忙问道:“皇上知道了吗?”
李长笑眯了眼,“你这样的好消息,自当娘娘在时奴才才好去回,也好让娘娘帮着讨赏啊。”
我“扑哧”一笑,“你就油嘴滑舌的吧。”
德妃忙起身道:“妹妹有要事,我便先走了。”
我忙唤:“玉娆快替我送德妃。”
玉娆忙出去了,玉隐跟着我进内更衣,眼见无旁人在,急道:“现在赫赫攻势稍退,但无论如何,长姊万不能让王爷去边关,沙场刀枪无眼不说,皇上忌惮王爷才华,这军功上汝南王可是前车之鉴……”
我颔首,沉声道:“我明白。”
行至水绿南薰殿外,只闻得四下静悄悄无声,安静得如无人一般。我正欲让守在外头的小内监进去通报,却听“吱呀”一声,一个光临的影子一闪,却是滟嫔一脸倦容走了出来。
她抬头见我,微微屈身算是见礼,我忙扶住她,“叫你受委屈了。”
她“哦”地一声算是笑,“的确,一天一天坐在椅子上不许动,不许说话,看他满心忧烦又发作不得,我的确是累。”
我轻轻颔首,“这个时候,皇上哪有心思宠幸嫔妃,叫你白担了罪名。”
她轻笑,眸中却冷冷地殊无笑意,“惯了。除了我,谁配担这样的罪名。”
我心中一酸,正欲说话,却听里头玄凌朗声笑道:“好!果真得了时疫,那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忙回头,却见李长也是一脸惊讶不解。滟嫔淡淡看我一眼,道:“方才小厦子进去了。”
李长惊道:“奴才也是方才才得知的消息,小厦子那些小东西怎么样知道的?”
滟嫔正一正领子上的蜂花扣,低低道:“你小心些。小厦子是胡蕴容的人。”
我回过神来,笑一笑道:“李长,你赶紧进去伺候着吧。本宫乏了,先回去歇着。”
终于三日后响午,玄凌设宴于太平行宫,招待远道而来的摩格。一早小允子便啧啧向我道:“听闻摩格可汗进贡了一支熊皮,据说很是凶猛呢。”他摇头道:“旁人进贡的多是金珠宝玉或是奇香绫罗,他倒好,进贡了一支熊皮,可见蛮夷就是蛮夷。”
我闻言只是淡淡。
熊皮而已。会比人的杀心更可怕吗?
无言间只是沉默画眉,细细的螺子黛一斛千金,化作如玉双颊上两道柳眉轻扬。数年生杀予夺间多了几许戾气,把双眉画得圆润些,才更显温和沉稳的宫妃气韵。
因太后新丧,即使宴会也不着喜色,披了一件芙蓉金广袖长衣,将金芙蓉海棠沉醉于裙裾上,青翠风自花间婉转探首。凤衩步摇横逸高髻间,在宝珠流光的瞬间,莫然忆起昔
年与玄清一同出游,照花前后镜,画面交相辉映,何等旖旎俏丽,比照此时铜镜中华丽的倒影,深觉时光深邃,带走无限年华。
窗外夏花如锦,宜芙馆外一捧捧红色荷花开得密密匝匝,与往年并无区别,年年岁岁花相似,唯有人,被无法挽住的时光不知不觉侵蚀最初的容颜与心境。
今日宫宴,玄清亦要携玉隐出席,每每这样相见,他是否的,我与那年的甄嬛,越行越远。
这样一想,不觉自己也感慨,心中萧索,手中拿着的一枝海水玉缀珠明凰亦余味索然地方落下来,著身搁在妆台上不过是轻微一髻,瑾汐已然察觉,她秉开众人,细心地拣来一个飞燕重珠耳坠配载我耳边,柔声道:“奴婢知道娘娘每每不愿与王爷于宫中相见,也知隐妃嫌隙”。
她停一停,似是歉意,“从静妃离世,王爷待隐妃依旧如常和气,外人都道王爷夫妇恩爱,可是内里咱们都是知道的,玢儿一回两回说起来,王爷虽每常在隐妃处过夜,可都是相对无言,表面功夫罢了,奴婢疑心着,王爷素来聪明,恐怕已经疑心静妃之死了。”
我沉沉一叹,愁眉深锁,“我何尝不知道这个,只是王爷既然隐忍不言,想必也是顾及甄家颜面,何况玉隐也的确知错,这些年悉心照料予澈,无微不至,她在王府貌似风光,可你我皆知道她人后孤苦,玉隐自小坎坷,难免言行过于谨慎多心,难道真要这样过下去么?”
瑾汐颔首道:“奴婢知道娘娘一番苦心,也知道娘娘百般回护隐妃的缘故,隐妃有过错,但有句话奴婢深感赞同,自隐妃而,自然不希望娘娘牵挂王爷,所以娘娘每有不乐,她难免疑心,而宫中诸人观娘娘,自然觉得娘娘贵为淑妃,深得圣宠,不应有种种憾事,奴婢明白娘娘人前强颜欢笑,心中深觉不忍,但奴婢还是要劝娘娘一句,既然人前强颜欢颜,那么人后不要再露戚戚。宫中耳目众多,觊觎娘娘尊贵之人大有人在,娘娘若习惯以尊荣欢笑为自己面具,永不摘下,才能永保平安”
我深感歉意,“瑾汐,是你最肯明白我,提点我,身在宫掖,我的确不应忆起往事,徒增烦恼。”
瑾汐温柔笑道:“不是不应忆起,奴婢知道娘娘毕生最欣愉是何时,若无当时,只怕娘娘会过的更辛苦,奴婢只是觉得,喜怒皆为合适宜所发才能在宫中过的更平安,更稳当。
她为我整理好衣裳,含笑道:“但请你能展颜一笑“
纵使相逢应陌路,隔着深宫深宫寂寂,这才是我与他最合适宜的归宿吧。对镜回眸,露出我如烟笑意,曾几何时,已有几分当年皇后的气韵。
32、九華帳裏夢魂驚
缓缓步入设宴的翠云嘉荫堂时,玄凌已在,庄敏夫人拈扇半遮容颜,淡淡道:“果然是淑妃最尊贵,今日的场合也姗姗来迟。”
我只是礼节性的一笑,也不顾她,只朝玄凌娉婷施了一礼,“臣妾自知今日之宴甚是要紧,所以不敢草率前来,以免妆容不整,失了天家礼数。”
玄凌细细打量我片刻,颔首笑道:“很好。即便你素颜而来,亦不会失礼,只是今日这样打扮,更见雍容华贵。”
他沉一沉声,握紧我的手指,“赫赫面前,断不能失了我天朝威仪。”
我轻盈一笑,神色舒展,“有皇上天威,赫赫断断不敢放肆。”
贞妃笑容绵软如三月叶尖的雨珠,诚挚道:“有皇上在,自然一切顺遂。”玄凌微微一笑,尚不及答话,庄敏夫人已盈然上前,伸手为玄凌拂一拂衣冠,睨一眼贞妃道:“有皇上在,本就一切顺遂,贞妃这话多余了,好似眼下有什么不顺遂似的。”
贞妃微微发窘,正欲辩白,庄敏夫人“咯”的一笑,仰首望着玄凌,笑吟吟道:“表哥今日神气,叫蓉儿想起表哥当年接见四夷外臣时威震四海的样子,当时赫赫使臣伏地跪拜,如瞻神人,蓉儿至今还记得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呢。”她神色傲然,“赫赫蛮夷之人最是无知,表哥今日一定要好好晓以颜色。”
玄凌闻言欣悦,顾不上安慰贞妃,笑着牵过温蓉的手,“朕记得,当年你不过八。九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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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蓉俏生生一笑,微红了面颊,“蓉儿当时虽然年幼,欲已经深深为皇上气度风仪所折服。”
贞妃望一眼玄凌背影,不觉黯然,我忙着看一眼她身边的桔梗,桔梗立时会意,轻轻一推贞妃手肘,贞妃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掩饰好神色。德妃瞧不过眼,轻轻向我耳语道:“她越来越倨傲,他日若成皇后,如何了得?”说罢不免微含忧色,望向贵妃。自皇后一事,德妃深服贵妃心胸沉稳,此时深虑温蓉骄倨,不免有向贵妃探究之意。贵妃恍若未觉,只是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端坐安之若素。
片刻,r母们领了帝姬与皇子进殿,各自在嫔妃身旁坐了,贞妃看见予沛,神色才稍露欢欣,我望着在玄凌身边一袭浅粉衣。俏语生生的温蓉,再看一眼风鬓雨颜,素衣微凉的贞妃,心下亦觉凄恻。贵妃微微摇首,告了身上不耐烦不耐久坐,便告辞离去。
玄凌怜她素日多病,亦肯体恤,道:“淑妃在便可。”便让温仪陪着回宫去。
温蓉本立於玄凌身旁说话,此时见贵妃起身,笑着道:“表哥只听我说话,也不管我乏来。”
自皇后幽禁,玄凌身边便不再设皇后宝座,宫中地位最尊贵乃是端贵妃,一向按座,都以东尊於西之例,贵妃之座设于御座东侧,而淑妃之座设于御座西侧,以示贵妃为四妃之首。此刻贵妃尚未出殿,胡温蓉便旁若无人一般往贵妃座位上一坐,登时人人色变,只噤口不言而已。
贵妃行至殿门前,恰巧温仪帝姬闻得动静回首,不由变了颜色。温仪是几位帝姬中性情最温和安静的,又素得贵妃调教,性子极沉稳,虽才十余岁年纪,却举止沉静,轻易不露喜怒之色。此时她见胡温蓉这般骄嚣,忍不住急道:“庄敏夫人,那是母妃之座。”
温仪想是心疼贵妃,不喜胡温蓉,心急之下连“母妃”也忘了称呼,直呼其封号:庄敏夫人“,这一唤,连欣妃亦按耐不住,脱口道:“夫人乃从一品,不应坐正一品贵妃之位,以免失了上下之数。”
胡温蓉也不理底下议论纷纷,只侧了如花娇颜,衍了天真骄纵的笑意,偏着头道,“表哥,我可站的累了,若要坐远些,又怕不能和表哥说话了。”
她的言语极亲密温柔,叫人难以拒绝。玄凌一时踌躇,只望着贵妃的身影,微露询问之色。众人立时安静下来,只把目光凝在贵妃身上,看她如何应对着占位之辱。性直如欣妃,早已露出期盼之色,只盼贵妃以后宫最尊之身份弹压日益骄矜的胡温蓉。
端妃缓缓转身,只以清冷目光缓缓扫了胡温蓉一眼,恍如事不关己一般,牵过温仪之手,温言道:“良玉,随母妃回去吧。”温仪到底少年心性。虽然温顺答应,清谈眉宇间仍露出烦忧之色,端贵妃转眼瞧见,语气愈加温和,“良玉,凡事不可急躁轻浮,以免失了分寸,今日你言语毛躁了,母妃要罚你看着炉子用文火炖药三个时辰,以平息你心头浮躁之气。”
温仪思诌片刻,红了脸心悦诚服的答应了“是”,母女二人且言且行,渐渐走远了。
店中极安静,有些年轻的妃嫔揣度着贵妃言行,不觉对胡温蓉露出敬畏的神气,愈发不敢多言,我念着贵妃的几句话,心下释然,大约是天气热,胡温蓉已经面红耳赤,向着拿眼观她的玄凌撇撇嘴道:“表哥你瞧,贵妃也不说什么呢。”
底下玄清“嗤嗤”一笑,闲闲摇着一柄水墨褶皱扇道:“夫人一言,让清想起昨日玉隐教道幼子时讲的“掩耳盗铃”的故事,不知夫人可曾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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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温蓉眉心一皱,隐有怒气升腾,好容易忍耐住了,只别过脸去不理他,玉隐在旁掩口笑道:“王爷说笑了,夫人博学,怎会不如区区幼童。”
玄清摇一摇头道:“贵妃为人端方,宫中无有不敬服者,想来夫人也为此敬慕贵妃,所以喜欢贵妃之物。”他似与玄凌开玩笑,“如此,皇兄大可把披香殿与燕喜殿换一换,让夫人称心如意。”
贵妃不喜奢华,披香殿十年如一日地简素,而胡温蓉擅宠,燕喜殿之物素以奢华名贵见称。胡温蓉闻言不由连连冷笑,“六表哥难得肯这样体贴我,否则我总以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她柳眉一扬,语气更锐,“更难得六表哥苦心诗书这么多年,想来摆夷这样偏远蛮夷之地,也教不得六表哥掩耳盗铃这样的故事。”
话一出口,玄清尚自微笑,玉隐已被刺痛心地,倏然苍白了脸色。玄凌微微一笑,似是嗔怪幼儿一般,向蕴蓉道:“坐便坐着吧,还未喝酒就先说胡话了。”说罢又向玄清一笑,“你知道蕴蓉一向被晋康翁主宠坏了,难免娇气,你别与她计较。”
玄清一笑置之,“贵妃娘娘如此大度,清自当效仿,怎会与夫人计较?”
玄凌微微颔首,李长在侧轻声道:“皇上,摩格可汗已在殿外候着了……”
玄凌正色道:“宣他进来吧。”
李长忙行至殿门前,扬声道:“宣摩格可汗鄞见——”
话音未落,已听得皮靴匝地声“隆隆”有力不断近前,玄凌微有不快之色,胡蕴蓉蹙眉道:“无人教他面圣之时行礼举止吗?如此大声也不怕惊了圣驾?”
我心中暗惊,在禁宫中仍如此无礼,这摩格可汗不知究竟是何等样人物?
心中正自好奇,只见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已昂首迈进。他着一身枣红色金线密丝赫赫王服,虬髯掩映下的面庞极富棱角,剑眉横张飞逸,一双黑沉沉眸子深邃如不见底,整个人浑如一把利剑,寒光迫人。
我轻轻深吸一口凉气,只觉那股凉气如寒冰利锥一般生生破开五脏六腑,切破心肺,那样惊骇。
我至死也不会忘记,即便多了几许虬髯,摩格的这张脸,正与当年辉山上那名男子一模一样,断无二致。
我内心震惊到无以复加,急忙掩饰好神色,目光却不由自主向玄清看去。我惶惑的视线正对上玄清关切的眼神,他微一颔首,伸手握住玉隐之手同置于案上。玉隐却即刻会意,微微含笑示意于我,我微一转念,即刻神色如常,稳稳端坐。
摩格阔步入殿,双目直视宝座之上的玄凌,不屑旁顾,更无任何谦卑之色。他身旁一位赫赫使者躬身道:“我可汗入周,特来拜会大周皇帝。”
摩格微微一笑,既不行礼,亦不屈膝,只双手抱拳一拱,算是行礼。
纵然玄凌有心忍耐,见摩格如此,亦不由作色。胡蕴蓉素来心高气傲,怎容得摩格在殿上对玄凌如此无礼,不觉勃然大怒,登时起身道:“赫赫既来觐见,怎不按大周规矩行礼面见圣上,更不出言请安,实在大胆!”
蕴蓉一裘深红色翟凤出云礼服,虽则动怒,但满身金饰摇曳,更见明艳华贵。摩格毫不动气,只含了戏谑的笑意,以赫赫语朗声向蕴蓉说了一句。
在座妃嫔并无人懂得赫赫语,不由面面相觑。蕴蓉亦不知摩格说了什么话,只见他满脸戏谑,知道不是好话,窘迫之下,更是勃然大怒。
赫赫使者不怀好意地一笑,拱手以汉语道:“娘娘无需动怒。方才娘娘责怪我可汗不以中原礼数相见,更无问候之语。其实是我可汗深虑大周皇帝不懂赫赫之语,所以只以行动抱拳相见。”他停一停,嘴角略含讥讽之色,“素闻淑妃娘娘掌后宫之权,因聪慧干练深得大周皇帝宠爱,原来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德妃闻言悄悄掩口而笑,方知赫赫使者见胡蕴蓉衣饰华贵,又坐于玄凌身侧最尊贵之位,误以为蕴蓉便是淑妃。蕴蓉欲辩又觉不屑,只得含怒坐下,一言不发。
摩格大约能听懂汉语,见使者称呼蕴蓉为淑妃,眉心一动,轻轻摇首,不觉目光渐移向四周打量。须臾,他目光一凛,似是不信,凝神思索片刻,又细细在我面上打量几回,唇角微微一扬,伸手按住自己金丝纹海东青腰带上一把七宝匕首。
他眸中精光一闪,复又如常,只含笑看着玄凌。此时译官虽然在旁,却深怕落实了胡蕴蓉不识礼数之名,不敢多言一句将摩格原话说与胡蕴蓉知晓。
玄凌伸手握一握我的手,背过身吩咐蕴蓉道:“你不必近身伺候朕,回到自己座上去罢。”
蕴蓉一咬唇,起身回到自己座中,揽过和睦入怀,恨恨不再言语。
我晓得玄凌心意,起身端起一杯葡萄美酒缓缓行至摩格身前,他以为我上前敬酒,轻嗤一声,正要伸手接过。我蓦然将手一缩,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缓缓浇在摩格身前空地之上,含笑将空空如也的杯底示意与他看,方才退开两步。
摩格微眯双眼,眸中凝起一缕寒光,冷冷以汉语道:“汉人祭祀死者时才以酒浇地,你在诅咒本汗?“
我含了一缕端庄笑意,缓缓道:“不意可汗汉语说得如此精妙,真叫赞服!”我一见他眸中怒气未肖,只冷冷横一眼玄清,心中一凛,如常笑道:“可汗误会了,本宫并非诅咒可汗,而是以贵宾之礼迎接可汗。”我拿过青瓷琢莲花凤首酒壶,满满斟了一杯艳红葡萄酒,端然道:“可汗乃是天朝贵宾,又是第一次入朝觐见我大周天子,我朝上至皇上,下至黎民,无有不欢迎者。所以为感贵宾到来,这第一杯酒便是要谢皇天后土引来佳可之喜。”
他轻哼一声,目光冷冷梭巡在我面上,口中之音不辨喜怒之情,“此话太过牵强。”
我展颜一笑,温言道:“本宫之行惹来可汗疑心,以言语辩白也不足以使可汗释怀,何况可汗方才见我皇上之时一言不发只是拱手为礼,又以赫赫之语与我等终日只处于后宫的小女子交谈,难怪惹来庄敏夫人不快。本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是小女子心胸,想可汗是胸怀宽广之人,必不会以方才之事为难我们吧?”
摩格沉默片刻,唇角微微一扬,“淑妃伶牙俐齿,口若悬河,一点也不像终日处于深宫足不出户之人。”
我微微欠身,容色平静无波,“可汗过奖,本宫才疏学浅,略有所懂也是皇上偶尔指点,怎敢担当可汗如此赞许?”
他意味深长地朝我一笑,略带责备口吻向那使者道:“这位才是大周淑妃,方才怎的胡乱认人?”
那使者满面通红,连连躬身自责,我只淡然一笑,“可汗不必过责,大周与赫赫来往不过是互市交易,多日来又兵戎相见,本是兄弟之邦却多见杀戮,难免彼此不熟,若今日因可汗到来,
使赫赫与大周能够彼此和睦相处,两邦情厚,不分彼此,自然日后少误会而多亲厚,黎民也会因此得福了。”
我盈然回身,将手中酒盏交与满面微笑的玄凌手中,他朝我微一颔首,举杯向摩格道:“淑妃所言正是朕心所想,请可汗满饮此杯,以尽今日相见之欢。”
我转身回座,举袖饮盏一杯,暗暗拭去满手冷汗,云袖拂落,依旧是含笑之态,落落大方。
摩格满饮一杯,再以汉语相敬,“祝大周皇帝万福永寿。”停一停又道“福履绥之,寿考绵鸿。”
我暗暗心惊,摩格所祝祷之言乃是《诗经》之句,可见其深通汉地文化,如此深心,恐怕不止仰慕汉学而已,狼子野心,竟可怖至此。我不自禁地望向玄凌,他神色不动,只笑赞道:“可汗似乎很喜欢诗经,朕的六弟清河王最通诗书风雅之事,可汗有空可与他多多切磋。”
33、且c梅花醉洛陽
摩格浓眉一轩,向玄清笑道:古人许久不。
玄清淡然而笑,可汗风采依旧。
摩格扬一扬眉,击掌三下,唤道:来人!
有侍从一锦盒奉上一串九连玉环,那九只玉环环环相连,玉色温润光泽,奉在红绒锦盒找哦哦那个有莹然光泽,的确是连成之物,连见惯美玉的宫中嫔妃,亦莫不连连称赞!
摩格语气和顺,赫赫本不产玉,本汗多年前曾得一九连玉环,听闻乃西域采玉工匠费劲千辛万苦才得这一美玉,其间折损无数工匠性命,又费劲无数心思才琢成此环,环环相扣,巧夺天工。但本汗又听闻此环可解,问说中原多智者,能否请大周皇帝位本汗解开这九连玉环。
玄凌一笑置之,甚好,可拿到堂下请诸臣遍观,谁可解开,朕自由重赏。
李长躬身接过出殿,玄凌唤上歌舞,一时宾主觥筹往来,莫不欢颜,一副生平景象。之后,问道:无人可解么?
李长低头答道:诸臣皆言此环天生如此,无法可解。
玄凌凝神细看,道:给诸王瞧瞧。
李长复又行至诸王身前,岐山网细观良久,“咖”得一声拍了下大腿,向李长挥手道“去去,本王看的眼都花了,给六王瞧瞧去。
玄清接过来看了片刻,眸中一动,只向玄凌笑道:臣弟不知。玄汾亦拱手道:臣弟向来不喜金玉之物,不懂这些。
玄凌微一沉吟,温和唤我:淑妃。他这一唤,颇有期许嘱托之意,我接过九连玉环,细细观赏,果然天衣无缝,然而,也并无法可解,我正沉吟,转眼瞥见胡蕴蓉冷淡神色,暗忖今日风头太过已得罪胡蕴蓉,且方才玄清神色,他未必不知如何解法。他不欲多言,我又何必多说,引得旁人注目。
我轻轻一叹,作不死不得其解状,垂首到:臣妾无能。
玄凌掩饰好失望之色,不急不徐道:无妨。
席间一阵寂静,人人屏息凝神,除却摩格含笑轻蔑之色,殿中唯觉胶凝沉闷,赫赫使者得意笑道:原来大周多智者之说只是误传罢了,倒教咱们信以为真了。
听闻他如此羞辱大周,我耳后如烧,只是顾忌身份,不欲再多有言行。正为难间,却见身边胧月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双手握拳,只是苦于毫无头绪,只得咬唇思索不已,我捏一捏她手心,伸手拢住她在怀中,仿若无意一般摘下仙台髻上一枚玉簪,轻轻往案上一击,便向胧月眨一眨眼睛,随即又低首仿佛苦思模样。
胧月凝神看我动作,侧首一想,不觉笑生两颊,忽得脱开我怀抱,朗朗笑道:父皇,女儿有一法子,或许可解。
玄凌笑意中有无奈,连朝中官员亦不得其法,你一小小女儿家有什么办法?
胧月明眸如宝珠熠熠,娇声道:女儿年幼无知,即便想错了法子也不会贻笑大方?父皇不如让女儿一试。
玄凌略一思忖,道:也好。
胧月向花宜耳语几句,花宜即刻取来一把小锤子放到她手中,胧月举起小锤子,想了想又有些举棋不定,不免向我看来,我只含笑鼓励似的向她点点头,胧月再不犹疑,举起锤子便砸了下去。
九连玉环应声而碎,断成数截。胧月雀跃而笑,父皇,我解开了。
玄凌满意而笑,抚向她脸颊道:绾绾最得朕心。
她笑魇如花,向摩格骄傲道:你无需赞孤聪明,这法子大周子民人人皆知,只是不屑告诉你罢了。以后再求解法,不要再出这样简单的题目。
赫赫使者瞠目结舌,惊道:你。。。你。。。这九连玉环价值连城。
胧月仰首道:那又如何?你只求解开之法,并未说要不伤这玉环。她听一听,傲然道:何况你所说练成之物,孤自幼看惯得多,何必为一玉环失了使臣气度,叫人觉得赫赫小气。
摩格双眸微抬,冷冷道:即便你司空见惯,但此乃赫赫国宝,你损我国宝,又当何解?
德妃见摩格口气不善,忙起身道:帝姬年幼,也是无心之举。。。
我盈然一笑,按住德妃,笑道:恭喜可汗,帝姬善举,倒是能为赫赫带来祥和之气呢。
他不屑一顾,冷笑道:淑妃很会强词夺理。
我温然摆首,拈起碎环徐徐道:方才听可汗所言,这玉环是费劲无数人性命所得,玉乃y盛之物,又损人命伤y得,可汗以此为国宝,大是不详,也显得可汗罔顾人命,安为人君,帝姬砸碎此物,倒是破解了y虚之气,为赫赫带来祥瑞。
贞妃温然笑道:玉碎可汗难免不快,臣妾有个法子,可命宫中巧匠以赤金镶嵌玉环,做成金镶玉环,金主阳气,可缓玉之y气,金玉相间乃富贵祥和之兆。
玄凌闻言颌首,贞妃所言甚好。
我转首看着摩格,玉碎尚能修复,如两国交恶难免战乱,何不也如金镶玉之法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可汗是否愿意呢?
摩格啜一口杯中美酒,凝视胧月须臾,问道:这是。。。
玄凌眼中尽是疼爱之色,道:是朕第三女胧月帝姬,幼女无知,叫可汗见笑了。说罢柔声向胧月道:回你母妃身边吧。
胧月欢快答了一声:是,随即立于德妃身畔,德妃甚是喜悦,连连抚着他额头,满面欣慰。
摩格拱手问道:是这位德妃娘娘之女?
玄凌随口笑道:胧月乃淑妃长女,只是养在德妃膝下。
摩格瞥我一眼,似是向玄凌赞许,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本汗倒是极喜欢这位帝姬的聪慧。他说着招一招手,一名侍从递上一枚雕镂海东青的金圆,以绿松石串成项链,十分别致夺目,他笑,一点心意,向胧月帝姬聊表寸心。胧月只是立于德妃身边,也不多看一眼,甚是矜持。玄凌含笑向她颌首。极是满意,与摩格又连连饮了几杯,摩格道:皇帝的帝姬真是出色,本汗的女儿哥哥都比不上。玄凌正欲谦虚几句,摩格目光向旁一扫,这几位都是皇上的儿子吧?只有四位?
宫中皇子不多,除皇长子已成年之外,其余三位皆还是幼年,赫赫使者掩口笑道:我可汗有十一位王子,个个骁勇善战,日后有机会想与贵国皇子多多切磋。
他言下之意是在讽刺玄凌子嗣不多,玄凌不恼不怒,只是缓缓笑道:等朕的皇子长成,恐怕可汗之子已过壮年,朕岂非胜之不武,可汗客气了。
摩格呵呵一笑,抱拳道:皇帝不笑本汗以多胜少就是了。
这话未免露骨,胡蕴蓉板起脸孔低声斥道:宫中牲畜才生这样多呢。想一想亦觉不雅,便转脸不言。
我盈然笑道:可汗说笑了,天下子民皆是皇上之子,可汗不笑咱们以多胜少就是了。
摩格唇角的笑纹渐次深下去,“依淑妃所言,以十万蝼蚁档一猛兽,皇帝以为如何?”
玄凌正欲回答,却见小夏子捧酒上前,一时也不多言,只是任由小夏子捧了新酒上来,换成一杯色泽泛橙的“柑橙香”。玄凌微显喜色,随即如常吩咐道:“好了,下去吧。”他眸中精光一轮,露出几分鹰。。般厉色,面上却依旧是那样闲闲适意的样子“猛兽有猛兽治理,蝼蚁有蝼蚁之慧,可汗以为一定能定输赢吗?”
眼下蝼蚁仿佛节节败退?
以退为进,想必可汗读过兵书。
可汗也想如此揣测,只是别是信口开河才好。
可汗取笑,朕为天子,一言九鼎。
听闻龙生九子,上天之子未必只有一个。
玄凌闻言微露欣喜之色,:既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周与赫赫本为兄弟之邦,更要互为和睦,以饱两邦安宁。”玄凌停一停,“听闻赫赫大军在雁鸣关外得了些小疫病,兵马在外,医药怕是不足。大周十余年前也闹过疫病,废了许多力气才治好的,因为到有些秘方。可汗若有需要,朕到可命人去找一找。”
摩格微迷了双眼,“是么?多谢皇帝好意,本汗自己派人去找就是。”
玄凌笑呵呵道:“也好。只是这些医士云游四海,方子随身带着。朕派人去找也许两三个月,但愿可汗一切顺利。”
摩格将被子往案几上重重一搁,我不免一惊,只冷眼看他意欲如何。却见他一个衣着华贵的内侍从外进来,附耳低声说了几句。摩格的目光越来越冷,那种寒意凝成一把把利刃,几乎要刺穿人一般。玄凌恍若未觉,只是吩咐了上歌舞百戏,正是一曲西域风情的《胡旋舞》,领舞的少女轻得如开在枝头含苞的花,嫩得能滴出水来,之间她两袖翩翩飞舞如蝶,几乎能迷了人的眼睛。弱不顾眼前暗潮汹涌,真当是玉树琼罗,万丈繁华的太平景年。
34、惱亂層波橫一寸
一曲舞罢,摩格重重地击掌喝彩,沉声道:“舞得好!”那声音嗡嗡的,不像是赞赏,反而像憋了一股锐气一般,我举眸正对上玄清疑惑的目光,便扶着槿汐的手悄悄除去更衣。
逐渐离歌舞声远了,我行至僻冷的松涛轩,见李长也派了人跟来,见四下无人,我才离定了问道:“怎么了?”
李长忙回禀道:“皇上派了驸马爷和赫赫大军驻守对峙,那边厢派骏马爷和李成楠领人突击赫赫粮草大军,虽然风势突转未能毁了他们所有粮草,但也烧了大半。少了粮草,赫赫士兵又纷纷染上时疫,奴才瞧那摩格还这么横!”
我叹到:“是好消息!可是你没见小厦子先得的消息吗?是怎么回事?”
李长一苦着脸,脸上的皱纹便更显得深,他垂头丧气的,也不敢说话,只一味叹气。槿汐忙捅一捅他,劝道:“有什么说不得的,都成这份上了,兴许娘娘能给你拿些主意。”
李长叹着长气到:“自从年下小厦子便不大安分,奴才也想着法子弹压了他,谁知那小犊子搭上了庄敏夫人那边,成了庄敏夫人的幸福。庄敏夫人是什么身份,那小犊子又年轻机灵,很会瞅脸色行事,极得皇上欢心。皇上十分宠信他,如今连等机密都是吩咐了小厦子守着消息,奴才后来才得知的。
我温言安慰道:“怎么会,皇上自小是你看着长大的,与你是什么情分,怎么会冷落了你。”
李长别过身去拭一拭眼角,道:“奴才年老不中用了,皇上嫌奴才办事不力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那小厦子一味巴结着庄敏夫人盯着皇后之位,奴才真怕娘娘您……”
我笑着拍一拍他的手,“不怕。她想当皇后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至于你,别急着,小厦子顶多是个年轻机灵,可是他没见过大世面,凡是急躁不稳当。皇上身边少不得你,你且安心回去,本宫更衣完了就回去。”
李长忙点着头回去,我扶着槿汐的手坐着,听着窗外风过松涛似拍着大浪一般,心中喜忧参半,像大风吹乱了书页似的,一阵乱过一阵。
半晌,我轻轻叹了口气,道:“回去吧,今儿这日子不能出来久了。”
槿汐为我整一整裙角,陪笑道:“娘娘喜也愁,忧也愁,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愁才算个头。”
我忍不住笑道:“债多了不愁,那愁多了也不怕,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白c心罢了。”说罢扶着她手便向外去。出了松涛轩便是一打片松林,只听得松涛阵阵,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滴沥宛转几声,闲花幽草肆意生长,更显幽静。翠色沉沉的松林之后隐约露出桐花台一角,我凝眸片刻,正要转身离去,忽地对上一双深邃眼眸,心中暮然一惊,不觉倒退了两步,脱口道:“王爷。”
他本能地伸手想要扶住我服药滑到,槿汐一个手快忙扶住了我,(原文是这样,读着不通)欠身道:“王爷万福。”
他的手空空地伸在那儿,似一个寂寞的不完整的形状。他尴尬地缩回手,问道:“我看见皇兄和摩格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小厦子又有些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事情?”
我拣要紧的和他说了,他略略点头,忽然迫视着我道:“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想来问问你。”他的声音像是从胸(喉?)腔里出来的,弟弟问道:“静娴是怎么死的?”
我心口猛地一沉,似是被千斤重石用力压了下去。他是那样叶落知秋的聪明人,一旦问出口,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我望着他澄澈如水的目光,竟不敢再看,只得避开他的视线,轻轻道:“那日你也在,你应该知道是静娴误食了赤芍的毒药。”
他的声音极轻,听在我耳朵中却如雷震一般,“如果我疑心是旁人呢?”
我立时警觉,脱口问道:“谁?”
他看着我,静默半晌,低声道:“是一个与你与我都至亲的人。”
我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忙分辨道:“不是玉隐!”
他唇角的笑意有几分惨淡,“你也想到是她。”
我悚然一惊,“她是你的枕边人,你不可这样疑心她!”
他别过头去,声线发梗,“静娴死后,我听玢儿悄悄安慰玉隐,劝她不要再多梦自己吓自己。玉隐在怕什么?静娴是予澈的母亲,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他握住我的手腕,“嬛儿,你那么聪敏,你一定知道什么。我但求你能告诉我一个明白。”
我摇头,步摇垂下的赤金丝珍珠流苏一下一下扫在颊边,像热辣辣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是荣嫔误杀了继续,与他人无关。”
他不语,片刻方道:“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样的话。”
我猛地仰起脸,迫视着他的目光,直直腰看到他眼底去。他那样清朗的目光,和从前并无半分区别,我心中酸楚得要沁出血来。我几乎要怨玉隐了,怨她的种种行事得我再度要向玄清吐出流言。可是她,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我扬一扬头,生生忍住眼角要滑落的泪珠,一字一字道:“你若要来问我,我只能拿咱们这么久的情分来告诉你,你不能怀疑一个爱你那么多年的女人。”
手上的动作太大,宽大的衣袖倏地滑落,露出一截雪藕似的臂膀,腕上赫然一串红珊瑚手钏,正是我封妃那日他赠与我的。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我的心口一瞬间被刺痛,怔怔落下泪来。
他盯着我臂上的手钏,亦伤感难言。片刻,他放开我的手,哑声道:“我明白了。只是你再维护她,也不能拿咱们的情分作誓。”
我别过头轻轻拭去泪痕,低低道:“无论怎样都好,玉隐待你的新式没有错的。”
他缓缓吁出一口气,“但愿如此。我也不希望你的妹妹是这样的人,只愿是我多心草错吧。”
我沉默半晌,心中想着翠云嘉荫堂内的情状,不无担心地问道:“那个摩格,我没有认错的话,就是当年辉山……”
他以眼神止住我的话,略略点了点头。我心下惶然,咬一咬唇道:“他似乎,认出了我……”
玄清微微沉吟,道:“他不敢。”
我正欲再说,却见一抹娇丽身影遥遥近,仔细一看,却见玉隐缓步上前沉着嗓子道:“长姐放心,王爷已娶我为侧妃,摩格即便有这个胆子,咱们自然也能推翻了不算。”她紧紧握住玄清的手,似是害怕失去一般,柔声问:“王爷说是不是?”
玄清略略点头,只望着远处出神。玉隐警觉地盯了我两眼,小心翼翼地藏好眼中的戒备神色,温言软语问他道:“王爷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叫妾身好事担心。若是有什么话要与长姐说,妾身在一边守着也好些。”她低柔道:“宫中闲人闲话多,王爷不顾忌自身,也要顾忌长姐。”
玄清“嗯”了一声,“这些话你这些年劝我甚多。若非要事,我也不?
第 10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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