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真心换情意
一柄外面银装束裹的剑,里面会是什么?
九音以为里面会是一条如同银龙般的镜剑,就象一谨真君真君的那柄剑一样。照清了自己,照清了别人。可是,当她把执一剑从剑鞘中抽出来时,才发现:她抽出的这把剑竟是血色的。鲜红如血!流殇处处!是的!这把剑的剑身不是光滑的,它起起伏伏,层层叠叠。象一层层的鲜血挂在上面!战事无穷无尽,握着它的人已经连净剑的时间都没有。可他却还得继续的厮杀,继续的挡住前面不断进攻来的敌人。为了什么呢?为了身后即将要安全的亲人。
玄天宗的女弟子是什么样的?九音的印象很淡。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关于妙华真君和雪灵真人的廖廖数语。师父在给他讲往事时,大篇的赞美了妙华真君的惊才绝艳,小篇的讲叙了妙华真君对雪灵真人的宠爱。此外,他什么也没有讲!
他没说师祖对妙华真君的感情,也没讲师祖为心爱之人宁愿赴死之事。
为什么呢?
因为在他眼里,他们从来不曾死去吗?
还是说……付出就是付出了,有没有结果有时并没有那样重要呢?
选择,或许是残忍的!菱花真人选择和她真正相爱的人,一起去死。留下了一个永远伤心着的人!兑宫峰的女弟子选择集体结束了她们的生命,换来了别人的生存。她们在选择时不曾害怕过吗?世人哪有不怕死的?还是说当时已经顾不上?亦或者,和自己相亲相爱的人,一起死也是一种幸福?
九音没有做过那样的选择!她生活在和平的年代,也不曾真正的经历无战争中的生死。她看到的生死是在病魔面前的无助,在意外面前的失措以及在贫穷面前的痛苦。她不曾爱过人,亦不曾被人爱过。为了所爱之人甘愿赴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她真的不明白。
可是,她喜欢这把剑!这把看着冰冷无情,可内里却滚滚的全是炙烈情怀的剑。
她没有的勇气!她欠缺的勇气!在握着它的时候,似乎变得充实了一些。它能支持着她往下走多远?九音不知道。可起码,现在,她握着它时,心是暖的!
*
在前沿值卫的日子,九音不曾真正做过。所以当她第一次睡到半夜,被扶疏拉起来时,整整有十秒钟的时间脑袋里全是一片浆糊。至于十秒以后的事,大脑便已经cpu完全运行满格。数百只三阶乌羽兽从玄天宗的阵营之上飞过。它们四下逃命,而他们能做的只有拼命追杀。一整夜的厮杀乱砍,九音都数不清她砍了几只,她只感觉到她手里握着的这把剑一直在激愤地跳跃跳跃再跳跃!它渴望饮尽妖兽的鲜血,哪怕那乌羽兽的血汁带毒也无畏!
它不怕剑身受腐,可九音却舍不得。她寻了一处有水的溪潭来清洗她的剑。可是,剑身干净了,那水潭却脏了!毒羽的污血将巴掌大的小潭里,清可映人的潭水化成了一片弥漫着淡淡妖力的污浊。
宰杀掉妖兽的结局,如果换成是这片土地永久的被妖力所侵扰,那么这种这种成功又到底算不算是成功呢?九音想想后,将一枚乌羽兽的妖丹放在了那片污浊里,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那,若她的手指接触到妖丹,将妖丹的力量吸收进来呢?她这个身体既然不是人,那么吸收妖力就应该不成问题了吧?可惜,仍然毫无反应。九音后来甚至把新得的妖尸烧化成灰,投入了污水之中意图净化。但可惜的是:妖气不是重油,骨灰无法将它过滤。
九音在小池边蹲了足有半个时辰后,终于决定将自己的手指割破,滴了一滴血气在那浊水之中。结果……那浊水顿时瞬间变成了一片清泽,而且不到几息的时间便被周遭的土壤吸尽了。而吸收了那净水后的土壤上原本的那一层蒙蒙的灰色妖息不见了,显现出了最原始的棕黄土色。九音试着将一根灵药的种子投入其中,结果那灵药的种子竟是很快生根发了芽。
她的血,竟有如此作用吗?
可为何,九音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欢喜。而她扭身时,看到的那个已经在她身后站了许久的扶疏,脸上也全是惊讶。
自从意识到妖林呆过的土地无法生长正常的草植后,联盟的修士们便开始想办法祛除这些妖气。但不管是哪一种,效果都是薄微。扶疏为此也花了不少心思,但是都毫无用处。可为何?为何她的血竟然能有如此奇效?
想想她那一人可使八种灵力的功法!
想想她那吃什么丹药都不管用的身体!以及这次莫名其妙被人抓走,却不曾伤了她的性命,只是把她困于那处荒无人烟之地的居心。
扶疏突然间觉得后脊一阵生凉。伸手把要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九音一把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抱得她都呻吟了出来。可扶疏却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恍惚间似乎有些明白,但却因为只是那一点点的窥视而更加戒惧。他紧紧地抱着她,不知抱了多久后,才总算整理清楚了头绪:“先不要说。不要和任何人说。九音,我们再做一些试验。这事应该还有别的解决方法,不一定非要以牺牲你为代价。我一会儿回去就和师叔讲,带你到外围去做一些事,具体情况如何?我们做成了试验成功了再说。而且,这事也不一定非要托到你的身体上,完全可以假借丹药之名。说你研制出了一种解毒的丹方恰有此效种种,你要稳住,要听话,不要和任何人再说这事明白吗?”
九音当然也不想承认,然,营地周遭突如其来的清出一片土壤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下?好在扶疏手急,不等别人发现禀报,便自己先去向一谨真君说了:“九音适才在洗剑时,发现弄脏了小潭之水,便丢进去了几枚丹药试验。不成想竟有奇效。师叔,虽在阵前杀妖亦是要事,但弟子认为驱除妖气亦十分重要。弟子想带九音到外缘更安全一些的地方来试验此事。若果真能将妖气驱除,复活这九千里平原,也是德备苍生之事。不知师叔以为如何?”
他话声说得略有些急,与平常行径颇有异处。说完了,扶疏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有些后悔,恼怒自己竟是这般沉不住气。若让人发现了马脚如何是好?不想这位师叔却是一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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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马上便带着九音离开了营处。
西北之向是最接近玄天宗的地方,便是有事也要尽快回返山门。而且若要清除妖气,那长青山下的长青湖更是有足够的水利资源。
扶疏带着九音去了长青湖,然后试验性地再次滴了一滴鲜血进去。结果……将近二百里的湖水竟是一下子清泽了下来。而随着水势的清泽,长青湖的水位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下降。一天过后,长青湖的水干了,可是整个长青山区域内的山土却已经全部恢复了生机。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却也是几乎可以让九音粉身碎骨的灾难。若是让外人知道她的血可以净化妖气,那么还不把她抽干了可着劲儿的用?甚至说不准会用她的骨血做成法器,以图另用。或者干脆想到更阴险肮脏可怖的用途上去。
人心可以险恶到何种地步,扶疏是心中有数的。所以扶疏没有趁胜追击,而是让九音试着将自己的鲜血融炼入丹药之中。不管什么配方,只要可以不让人发现就行。
但可惜的是,那血珠一但受热凝化,功效便会大打折扣。以前一滴血就可以净化五六百里,炼成丹药的话却只能一次净化十里左右的距离。而且,用鲜血净化后的地方土壤中带着些微的灵力,可若是炼丹而就的效果却是一丝灵气也无。但扶疏却觉得:“后者更好!慢些才符合常理。若以你之前那样的速度来做,便是没疑心的人也会疑心。如此慢慢图之,别人却只会觉得你医术出众。”
升米恩,斗米仇。
这世间喜欢恩将仇报的人不在少数,打着为求大义牺牲别人的禽兽更是数不胜数。若再加之嫉妒陷害,借机踩上一脚的人便更是遍地皆是虎狼。所以,扶疏不得不仔细思量此行的各种可行性。他日夜忧心,殚精竭虑,等断念过来取丹时,便见扶疏师叔已经瘦了不只一圈。至于赫师叔那里,神情也不好看。二人皆是一副大病过后的状态让断念十分忧心。
回去禀明一谨师祖后,师祖的回复十分坚决:“这济天救世之药,怕是极伤真元的。久在外地实在不是良方,断念你这就回去,让他二人返回玄天宗。理由便说门中传来消息,无情子出关了。成功晋阶元婴,她这个当徒弟的怎能不回去祝贺一二?”
不管九音有没有炼出筑基丹,在一念真君面前她始终都是一个小辈。可是无情子便不同了!他与一念真君同辈,往日修为不及时都敢破口大骂,更何况如今已然成功结婴?有他坐镇坤宫峰,九音便可放心大胆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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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收到讯息后的九音和扶疏二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关于她的鲜血可以解毒之事,扶疏觉得还是少一个人知道为好。九音自然没有不应的。只是:“回去后,便不能再常在一起了。”
无情子讨厌乾宫峰,哪怕明知扶疏和一念不是一条心,也不同意扶疏出入炙情宫。这阵子……她心烦意乱,而他一直陪着她。帮她想方设法规避风险,帮她排忧解难保护自身。耗神费力不知凡已。九音都看在眼里,若说这会子她还不能体察到他的心意,也太过没有良心了。
他呆在她的身边,她便安心。
可若是回去了,这样的日子便怕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九音心里十分难受,忍不住过去搂住了他的腰,靠进了扶疏的怀里。这样幽怨缠绵的话语,以及投怀送抱的举动,惊得扶疏半天没反应过来,而等他回过神来时,却已是紧紧地环拥住她。他诚然不想和九音分开,可是以如今的情况来看:“万事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更何况若是无情子师叔那里无事,我多半便要重回前线。便是师叔让你见我,我们也见不着了。”
是这样没差。可:“我不想离开你。”
九音说这话时已半仰起了头。她说得认真,情意自心而来。她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难为情的,可扶疏那里脸色却是已经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整个人似是狂喜又是不禁。此是种种变化在扶疏的心里可说是千般滋味,难描难述。而九音,却是看着渐自笑了起来。她拈起了脚尖,轻轻地上去亲了一下扶疏的唇角。软软的,出乎意料的柔嫩给了九音更大的勇气,上去又亲了一下。可这次,她却是再也松不开了。扶疏把她整个儿抱了起来,倾心狂爱般的深吻上来。亲舔她的唇瓣,挑开齿关直趋而入,反复地吸吮几乎要把九音吸干了。她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二人便一道滚在了草丛之间。
扶疏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男子的本能让他全身几乎都要着起火来。双手不断地逡巡,揉得九音脸红心跳,身子软得象水一样。若一般女子,这会子顺从也便是了。可九音不是。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前,怎样也无所谓。可如今她既明白了,便不想放手。扶疏本便脑袋嗡嗡作响,身不由已。没想到九音却是胆大地反搂住了他,回吻了过来。香香的舌儿在口中一打转,扶疏便觉得后脊一阵激灵,脑袋里什么东西也再寻不到了。
他想要她,她也想要他,那么便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草丛中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响来,忍耐不住的纠缠终于换来了一声闷闷的轻哼。最后一根神经崩掉的结果便是完全投入了那情海的迷浪之中,翻天覆地,竭尽欢喜。以至于,二人当中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就在那一抹血渍流入地面之时,那原本已经干枯的长青湖底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淡淡的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