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章、夜宴：亥时（发如雪）
妃子到 作者:敦凰
柒拾玖章、夜宴：亥时（发如雪）
如此不协调的情况下，歌声却不受丝毫影响，依然出淤泥而不染，分外楚楚动人：
“……花开却为谁？
相思却为谁？
胡不归？胡不归？
良人今宵举杯
可有红颜笑对
胡不归？胡不归？
良人醉里望乡
可忆旧日蛾眉？”
……
乐停，舞止，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沉寂片刻后，掌声四起。连右席上些小姐也禁不住为艺术的力量而鼓起掌来。
花忆蝶的巴掌拍得最响。
左席也是掌声纷纷，不绝于耳，只是其中夹杂着些刺耳的噪音：
“端的好歌好舞！如再有佳人侍酒，岂非妙？”
“王兄所言极是，来来来，美人们请过来斟酒，今晚不醉无归！”
“陈贤弟差矣，醉眼看美人，越看越有趣，醉了，就不用归啦！”
“哈哈，孙兄此言深合吾心！”
“哈哈哈！”
“无耻！”右席间有人禁不住轻骂声，随即被人掩住了嘴。
花忆蝶有点悲从中来，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坏？
继而又胡乱地想到，如果穿越到此，不是女身，而是名贵公子的躯体，此刻的自己，是否也会与小承王爷他们起，言笑无忌，甚至于虎躯震，**八方，而罔顾世间女性的尊严？
这个问题，可曾有解？
“遵命。”
“轻红！”
鸨儿含怒低声拦阻，怎奈那个红衣舞伎跳脱飞扬，巧笑晏晏地，已自行漫步凑上左席，施施然向小承王下拜。
“奴婢姚轻红，见过公子。”
姚轻红见小承王没什么表示，笑笑起，上前欲拿起他桌上的酒壶。
“轻红为公子斟酒。”
李公子善于察言观色，直关注小承王的反应，此时急忙道：“轻红小姐怎可如此偏心待我们，我们也要你斟酒！”
小承王微点头，抬袖掩酒壶表示不必。
那轻红倒也知情识趣，甜笑声便走开，自从那李公子桌上拿起酒壶，边回头向场中道：“姐妹们还等什么？快来为各位公子斟酒。”
姚轻红在舞伎中隐然居尊，听此吩咐，个个衣袂款款，环佩叮当，纷纷上前，时间调笑娇笑嗔笑浪笑淫笑，各种笑声充盈于耳，右席诸良人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躲过这些个耳热心跳的声音才好。
花忆蝶冷觑那鸨儿，脸上神情甚是奇怪，似乎又是失望，又像是安慰。花忆蝶再看另角落，有些明白了。
派纸醉金迷中，歌乐伎那群人却是端坐不动，很明显她们皆以那位弹筝的歌者蕊娘为首，对这种以色事人的做法有着本能的排斥。
见此情景，那个喝得最，行止也最为轻浮的孙公子手持酒杯，踱着麻花步从席间走下来，径直来到歌乐伎们的面前。带着嬉笑，个个地看过来，边看边摇首：
“你，腰如桶，不好。”
“你，身细似柴，不好。”
“你，眉浓，不好。”
“你，细眼，不好。”
下竟似评赏货物般，将她们逐个过了遍。
终于眼睛亮，看见适才蕊娘未在，抱琵琶上前回话的女子，虽是有些青涩瑟缩，眉目却颇有几分清秀，于是呵呵笑道：
“怪道你们不敢上前来，原是有几分自识，不错不错，但本公子向来仁厚，不计较那么，便请那位美人过来为我斟酒。”
说罢，拉起琵琶妹转身就想回席。
花忆蝶暗暗冷笑，当自己是情圣？以为是在做好事扶贫？想博得片感激涕零？这小子真是二得可以。
果然，蕊娘急忙起来，躬身施礼道：“这位公子，我等乃是挂青牌的，不便相陪。”
花忆蝶忙再次望向竹儿求助，两人又咬阵耳朵，方才明白：
青牌就是歌舞伎，也就是俗称卖艺不卖身的；红牌就是坐楼，又称倚窗招，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妓女。通常情况下，青牌只负责在青楼妓馆，或是酒楼茶舍，商家开张等场合中献艺表演，这种情况下，确实没有陪酒等其他服务的义务。
竹儿当年就是学筝有努力没天赋，无法挂青牌的情况下，才被迫成为红牌的。
原来如此，看来小承王爷也是小气鬼枚，明明可以叫两拨人过来，拨满足听觉和视觉，另拨满足嗅觉触觉和……
听蕊娘这样说，孙公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非要带琵琶妹回座喝杯不可，鸨儿也来相劝，轻红也不失时机地凑过来，明是调解，暗地里句句带刺，挤兑蕊娘。鸨儿在此情势下，虽恼怒轻红反水，却也无计可施；那厢小承王爷继续扮酷，李公子等继续耍贱。
正纠缠间，蕊娘的缠头青帕突然滑脱落地，蕊娘急急蹲身去捡，却被轻红貌似不经意地脚踩住。
孙公子无意望，吓得啊地声，轻红也声“啊呀！”惊住了四座。
灯火通明，照得蕊娘的头秀发，其间隐现丝丝斑白。
“姐姐，你竟早生了华发！”
姚轻红夸张地捂嘴叫道。
“晦气！晦气！”
孙公子赌气，直拖着琵琶美眉的手也松开了：
“白发红颜，见霉三年！近日里怎能再去千金坊赌钱，呸呸！真正倒霉之至！”
帘中，竹儿禁不住流下泪来，轻声呢喃着：
“蕊姐姐，你好可怜……”
“店家何在！”
李然眼神掠过小承王的黑脸，开口喝道：
“将这干人等统统轰了出去！竟敢坏了我等喝酒的兴致，实是可恼！”
双子店小二带着尴尬的职业笑容出现在门口。
鸨儿施礼，轻声道：
“对不住各位贵人，打扰了今晚宴饮雅兴，实在该死，我等这便退下，还望官人恕罪则个。”
轻红却突然道：“慢！”
“妈妈，女儿已厌倦了再作青牌。今日，还请妈妈成全。”
“轻红你——”
“妈妈，你看这世间男人，有几个是真心为我们依依楼的歌舞而来？女儿们吃尽辛苦，每日习歌练舞，操琴填词，块青牌不染上红，何时才能挣来那许金银名声，何日我才能成为焕洲花魁？！”
“轻红……”
鸨儿再要开口，却无力再语，眼睁睁看轻红笑着挽孙公子走上席间。
“公子莫气坏了身子，今晚，且让轻红为你解忧如何？”
“哈哈！好好好！”
孙公子回到座上，就着轻红的香馥小手，气连尽三杯，拱手向小承王爷道：
“王公子，孙某斗胆相求——”
“明白了，下面干伎人听着，今晚出此门者，分文无有；愿留此处者，加赏十倍。”
小承王淡淡说着，仿佛说件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
柒拾玖章、夜宴：亥时（发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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