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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拾叁章、夜宴:子时中(处子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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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子到 作者:敦凰

    捌拾叁章、夜宴:子时中(处子秀)

    小承王终于叫人给自己换上清茶。

    酒,是喝不下去了,再醇美甘冽,也积得胃里阵阵翻腾。

    想用拖字诀么?

    他不快地哼了声,正想是否命人去作第四次相请,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去看那迟迟不到的花小姐是否已哭得梨花带雨时,门开了。

    花忆蝶带着那帮乐师歌者,鱼贯而入。步伐坚定,表情坚定。

    小承王的常随们狐疑地交换了下眼神,看着她们视死如归的模样,真担心她们是否是来行刺王驾的。

    有两个已开始伸手入袖去握什么,结果被自己的主人回眸冷视,像是在看堆垃圾。

    鸨儿上前先施礼,再中止那有气无力的清唱,无人出言反对。上到小承王,下到男女宾客,早已就对这个提不起兴趣。

    甚至听得有点头大。

    花忆蝶别出心裁,指挥干乐师们坐在场中,面对左席,排成两排,完全照搬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范儿,只是场面差了许。

    男宾们下清醒了:

    “乐伎如何布置在舞场正中?既无舞伎,便该偏坐于堂下击弦献听。这般架势,难道还是载歌载舞不成?”

    有人发问,不过倒不是出自于什么恶意,因为除非自弹自唱的独奏,天启从未出现过像这样听众与乐队面对面的舞台。

    女宾们是不乐意了:

    “不公平!为何要将背对着我们!”

    花忆蝶大感头痛,伸指向小承王勾了勾:

    过来说话。

    小承王居然真的过去了,带着落满地的眼球。

    主君!节操何在啊?!

    常随们悲愤地想,个个大感无地自容。

    他却是脸的无所谓,再次与花忆蝶咬耳朵,摇头又点头。

    正当所有人都快看不下去时,小承王击掌:

    “左席听着,全部过来,背向席地,坐在右席三尺之前!”

    众人听得大概明白,这是要将观众列为男前女后的两排,以便观看乐伎们的表演,同时为官家小姐们让出视野。公子们个个窝火,但王驾威武,不敢违抗,只能忍气吞声地服从。

    好在天启风气开明,文人士子浪漫,也不在乎席位正或不正这些陈腐规矩,于是乱哄哄地坐在小婢女们临时提供的软垫上。自有些个随遇而安的家伙,趁机还不忘向身后珠帘内的小姐们飞几个闷骚眼神,摸几下小婢女的惊慌小手,倒也颇为得趣。

    姚轻红等舞伎们也过来,挤在两侧角落里着看。头回当看客,少有点兴奋地对乐伎们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小承王才不管挡不挡后面人的视线,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张小凳上。帘后的女子们却偏往他这里聚集,不时声娇笑传出,听得左右公子们意马心猿。小承王却不为所动,只看着花忆蝶将乐队集体调头,转而面向右席,又向两个小婢女嘱咐了几句,最后看向自己。

    两人眼神交流,居然很有默契:

    我这边可以了。

    我这边也可以了。

    那还等什么?

    等你的命令呀。

    小承王气结,闷闷挥手:

    “花小姐,吾等静聆妙音。”

    花忆蝶高端大气地颌首,向观众席致礼,然后走出门外。两个小婢女将门口处两盏灯取下灯架,提着随她同离开。

    什么意思?

    包括小承王在内,众人正在惊疑间,乐声缓缓响起,伴着个刻意带着些沙哑的声音:

    “衰草连横向晚晴,

    半城柳色半声笛,

    枉将芦花作红玉,

    满座衣冠无相忆,

    时光来复去。”

    依然是蕊娘在唱,小承王爷皱起眉正欲出声,这时门外传来个清丽的女声:

    “斜屏半倚拉长了光影,

    重彩朱漆斑驳了画意,

    ……”

    花忆蝶缓缓走进来,左右各有个提着灯的小婢女,亦步亦趋。

    她并未走位到这个草草划定的舞台正前方,却在乐队后面缓缓信步,不时停下,边唱边对身边的某乐伎比划番:

    或以袖虚拂过对方的肩,或痴痴地凝望对方的背影,或哀惋凄切,或欲走还留。

    虽不是舞蹈,但却是出活色生香的舞台剧。关于这种表演方式,乐伎们已被提前告知,所以仍在忘我地吹拉弹,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

    出纸醉金迷闹剧,

    袭染尽红尘的衣,

    唱罢西厢谁盼得此生相许。

    ……”

    毕竟有几个肚子里有些墨水的公子小姐,观众席中交头接耳声不断,所有人的眼中满是异样光采。连伺立在角落里的鸨儿,也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会失声惊叹:

    排练时只觉得词曲秀雅别致,没想到出来演时,竟会是如此动人心魄!

    终于,花忆蝶示意小婢女提灯在后面,独自人漫唱着来到乐队前方:

    “……

    衣香鬓影掩过了几声叹息,

    冷眼看过了霓虹几场别离。

    ……”

    两句华丽的花腔,再加上个不甚专业的水袖。

    火候差不了吧?

    在没有京剧的这个时空里,这两句、这身段,自信能雷翻片人海。

    果然,有观众不受控制地倒吸冷气。

    雷公助我!

    花忆蝶来劲了。

    小承王也未能幸免,他的瞳孔有放大的迹象,霎不霎,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像是要把这个绝代风华的身影铭刻进自己的记忆里去。

    “……

    她还演着那场郎骑竹马来的戏,

    她还穿着那件花影重叠的衣,

    她还陷在那段隔世经年的梦,

    静静合衣睡去,不理朝夕。

    ……”

    最后段唱词,在排演时花忆蝶决定掐掉不用,因为她想用霸王别姬中的高难度动作:旋舞卧鱼,来留给观众最强烈的视觉震憾。

    咬牙起舞,旋转,拧腰,侧卧,仰望,气呵成。

    地面顿时盛开出朵艳丽的花。

    虽然这具身体很柔软,但超负荷的运动依然让她听到某处关节在呻吟。

    花忆蝶不受控制地流下了眼泪。

    痛啊!

    曲毕,余音袅袅。

    片死寂,观众们全然陶醉在艺术的魅力中。

    忘了歌者曾有两处跑调,忘了乐者曾有三次漏弦。

    因为这曲这词这意境,加上花小姐眼角晶莹的泪水,实在太美。

    “啪!啪!”

    小承王带头鼓起了掌,顿时全场激活,采声大作:

    “好!”

    捌拾叁章、夜宴:子时中(处子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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