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壹章、他
妃子到 作者:敦凰
捌拾壹章、他
“殿下。”
刚入舱,便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云后倒颇细心,居然令日常服侍他的人也随花贡船同来到云歌。到底出来时间久了,在云堇纨那粗手大脚的照顾之余,总不免怀念起她们。于是开朗地笑了:
“秋蔷,还有你们,好久不见。”
侍立在舱中的几名宫女施礼毕,抬头瞄了他眼,集体顿感脚软,仿佛要在他的笑容间融化了般,敷了厚厚妆粉的面颊也像甲板那么烫……
殿下,纵然是清减了些,也还是那么英俊呀……
为首那个叫秋蔷的宫女是伺候他平日起居的,也显得老成些,紧随着他的脚步向舱中走去。
“殿下,您的舱房在此处……”
“嗯好,我口好渴。请帮我拿杯茶,不,拿整壶过来。”
他走进自己的舱内,不顾切地脱去厚重礼服,天太热了。
“是。”
病愈后的他总是那么客气。
秋蔷脸红,习惯性地飞快向他抛了个若有若无的媚眼儿,咬着下唇小碎步快速出去了。不久,门外传来几个年轻女孩压得极低的吃吃打趣声。
船的隔音效果,毕竟不如高墙深宫啊。
脚底舱板下还能偶闻几声悉索,不知会不会有老鼠。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害怕,但路以来累得够呛,还是忍不住脱掉鞋袜,倚在床头揉脚,这种厚底高靴看得华贵,穿久了总感到挤脚。
是否要找人到底舱去检查下,作些消灭四害的工作呢?
他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实在受不了别人边看自己眼色边想边说话的样子,太麻烦了。
刚才甲板上有点吵嚷,不知出了什么情况,待会儿等庞公公来了问下他吧。
桌上还端正放着本届秀女名册,庞公公早已亲送案前。由于自己直推病不愿参与此项工作。所以应如布告、征名、遴选、德容、验贞、誊录、审核等,皆由庞公公肉球似地跑东跑西,全部包办下来。
突然觉得对那位总是满头油汗的大胖子心生几分歉意:
对不住你啦,不是我躲懒贪闲。只是对选秀女这种糟粕垃圾,这种迫害女性的行为,实在是反感透顶。
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立身于这个世界里,面对的将会是怎样种情况。
因此面对那十位穿着如同绯红轻云般的少女,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也只能用声叹息来形容当下的心情了。
心中有愧,所以不愿看眼,只顾匆匆上船。找到自己的舱房才松了口气。仿佛这不大的房间,便是自由的港湾。
信手取过名册,页页翻着,无目的地看着个个很婉约很娴静很美感的名字。还是中学生的年纪,就要嫁给那个人?还是集体地古脑儿地嫁?
云后口中的那位老贼。样貌倒确实不俗,想来年轻时也颇有几分风流,加上御臀下那张尊贵的龙椅,说能迷倒万千女性也不算完全是假话。
可是,毕竟现在他老了呀!
可耻的谢顶加大片白发、不笑都很明显的鱼尾纹抬头纹、眼袋严重下垂、小肚腩、微偻的背,再加上不时声带痰的咳嗽。
英雄,也和美人样。会面临迟暮,接受韶华老去的可悲现实。
那为什么还要逞己之欲,害了那些可怜的女孩子?!
旦他有朝日翘了辫子,那令人发指的封建殉葬制度是否就将生效?名册上记录着的这些如花的生命,不知有几人将为之凋零?
想到这里,心头堵得难受。下翻到尾页,直游离的目光也再次停留在几行蝇楷上:
“……
花忆蝶,年十六,丙辰年梅月七日己时生,父花巍。职:焕州州牧、封:二等忠义侯、源:太寒山长支,花氏家主;母雪轻涵,封:等诰命妇,源:白屋山长支,……兄弟姐妹无,焕州选秀第名,姿容甲等、德操乙等、验贞处子无误,擅:诗、琴、棋,通:礼、数、理……”
花——忆——蝶——
花忆蝶?
好耳熟的名字,莫非是她?
记忆中那个始终让自己既好气又好笑的俏丽身影,再次浮现。
不知为什么,心中惋惜甚。
这么古灵精怪、不按章法的丫头,入了宫定会加受折磨吧?
唉……
外面又有人在喧闹,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怎么回事?
他刚放下名册,秋蔷反常态地冲了进来,先将手中茶具往案上放:
“启禀殿下!”
他吓得从床上跳起,赤脚踩在地上,甲板嘎吱沉。
“怎么回事?”
秋蔷红着脸盯着他的光脚看,他不自然地缩缩:
这小妮子是思春期到了吧?这样下去会不会变花痴?
再这样下去肯定有危险,不如,考虑找云后给换个?
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
正在胡思乱想间,对方已殷勤地开口:
“秋蔷请为殿下先衣。”
说罢就作势跪倒去扑他的脚,他吓得又跳回床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赶紧胡乱套上袜子,踩好靴子,重回地面,故意无视小妮子的失望神情:
“好了,外面什么情况。”
“殿下,有秀女嫌舱中气闷,要出甲板吹风,凤执宫不许,故此争执不休。”
“哦。”
还以为是船沉了呢。
他哂然,转身提起茶壶,秋蔷见他的反应平淡得如同饮杯白水,反倒替他着急起来:
“现在那名秀女爬上桅杆不肯下来了呢!”
他伸向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什么情况?
这也太搞了吧?
他竟然下来了兴致:
“走,出去看看。”
“是。”
秋蔷好像比他还要兴奋,是不是因为久在宫中,缺少娱乐活动的缘故?
外面的那个叛逆的女子,会是她么?
脑海中又闪过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
性格与相貌反差也太大了吧,活像个前世的都市大妞。他边出门边摇头,苦笑。
走出门就开始后悔,外面嘈杂片。舱廊间有宫女秀女婢女各种女不断涌出看热闹。
要不还是回去吧,但怎么找理由呢?
“呃,秋蔷,这事可曾找过庞公公?”
“庞公中暑了。太医正在饲药!”
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结果轻易被所有人关注了。
环肥燕瘦们见他的面貌,马上就忘了原来目的:
“哇你看你看!”
“嗯看到了看到了嘻嘻。”
“我见过,这是选秀正使大人。”
“呀好年轻哦!”
声音开始细索,渐渐大了起来,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放肆大胆。秀女们起先故作矜持,但,来像是要为迷茫无主的未来命运赌气似地作番宣泄,二来可能是群体效应在作祟。十几年来天天背的女儿经,什么娴静端庄,什么举止分寸,在近在咫尺的俊俏郎君面前,竟然全部忘光。
时间。咯咯娇笑声,吃吃媚笑声,麻到了骨头里,女人们在当地,纷纷边看他边互相咬耳朵。这下本来就狭窄的舱廊是人满为患。
而那个娇小的秋蔷早已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也。
他在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曾几何时,身为时尚杂志小编辑的自己也和闺蜜们起挤在摄影棚,热烈地比较着男模们的身材和脸蛋。现在轮到了自己。感受着周遭这切,只觉得像是沙漠里的滴水,被炙热的目光烧烤了遍又遍。
姐姐妹妹们,你们这股子热情劲,绝对和千年后追星族有得拼。他无奈地叹气,从两排肉胡同中艰难地侧身行进:
“借过。借过,请让下。”
说话间还得注意屏住呼吸,收胸收腹收臀,尽量扁平状侧身前移。怎么说现在是个男人了,我和我的小伙伴要非礼勿为。
谁知话出口。交通情况非但未缓解,反而加亮起红灯。
“小女退让了,天使大人请走。”
故意的,这个c罩杯绝对是故意的。逼着自己涨红着脸地从她双峰上掠过,像阵慌乱的季风。
其他妹子好的不学,个个坏笑着效仿:
“大人这里方便,请走这里。”
“嘻嘻。”
救命啊!
天气炎热,舱廊里是闷得像罐头,肉山肉海间汗味体味混杂着脂粉香,汇成股奇异而致命的诱惑。他快有那要命的反应了,这个机能,即使在他痛苦地接受现实的性别之后,也直自我排斥与痛恨着。
反应渐渐增长……
不要啊!
男人,真的是属于本能型的动物么?
他快哭了。
这时——
“喂!走快点!”
有人在后面推他,声音不是秋蔷的。
感觉个头不高,手才及他的肋下腰间。
他如得救赎般,来不及扭头看脸,螃蟹般地横着被路推出舱门,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终于得以长舒口气,才发现已经汗流浃背。
虽说狼狈,后面这位还是有功劳的。他感激地回眸,想道声谢,结果——
“是你?”
他瞪大了眼睛。
“怎么老是你?”
花忆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尼玛这算缘份不?
桥头对撞烧衣扑火,灯台肉搏双人跳水,现在是第三回了吧?
“你是秀女?”
“废话。”
花忆蝶抖抖汗透了的粉红裙,这还需要什么备注?
捌拾壹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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