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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之后(肉H文) 作者:冰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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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71 祖宗灵前
南宫北翊立时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棺材里躺着的又是什么人。
他本来对天门并无感情,对天门死去的人,包括他曾帮谷云起埋葬的谷雁回夫妇,也毫无触动。然而谷云起的这几句话,却叫他心里无比地难受起来。他甚至无法对谷云起说出“你不必如此”这样宽慰的话语,唯有听从他的意愿,依旧搂着他的肩膀,将他的双脚放回地上。
谷云起哪里有力气自己行动,别说着,就是坐,也要倚着东西才成。
所以他若跪下来,那便是五体投地式的跪伏了。南宫北翊又怎么忍心见他做出那般卑微的姿态,哪怕面对着的是他天门的这么位前辈。
他从背后穿过谷云起的两腋将他揽着,扶着他蹒跚地走向棺材之前。
谷云起想要自己动作,然而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双足垂地地被他抱着前行。他脸色为苦涩黯然,甚至像被愧疚的阴霾吞噬了本就不的生机,额角眼眶现出几丝青紫阴影。
“我与你道跪拜,他们在天有灵,知道这切并非你的错,当然不会怪责于你。”
南宫北翊这倒是懂得了承担责任。他们走到那些棺材最前面,正中央,谷云起双腿软软地跪下来,南宫北翊果然也跟他起跪了下去,并道:“天门各位前辈英灵明鉴,云起并无任何不是,若有怪罪,都着落到我南宫北翊身上便是。”说罢看了谷云起眼,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陡然明亮了许,柔声问道,“要磕头么?”
谷云起低垂着头,此处光线暗微,看不清他的脸色,只依稀听他从鼻息间呼出个轻微的“嗯”字,南宫北翊赫然欢喜起来,手扶着他肩膀,手扶着他腰,小心地令他弯下腰去,额头轻触地面。
与此同时,南宫北翊竟仍与他道,同样地额头抵上地面,磕了个不轻不重的响头。
叩首三次,南宫北翊双手将谷云起搀扶起来,容色愈加温柔地看着他。谷云起若是还精神着,自然便会发觉他神情兴奋地有些古怪。然而此时浑浑噩噩的,却没有察觉任何不妥。
他仍是垂着头,若没有南宫北翊扶着,整个身子就要趴下。南宫北翊让他对面立着,自己略微弯腰低头,将自己额头亲昵地贴在他额头上,耳语地道:“云起,我们这般在先祖灵前磕头,可也算是拜过堂了吧?”
谷云起听在耳里,应该是如被针刺,但他反应比之前迟钝了不知少倍,竟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南宫北翊虽说了这种“好彩头”的话,其实也怕他生气否定,又将他紧抱起来,自己干笑地道:“这当然是我的希望,待得云起身体好了,我们再来真真正正做回夫妻,好不好?”
谷云起呼吸声沉重,面庞颈项不觉冒出许汗来,肌肤温度高得异常。他似乎是无暇来理会南宫北翊这些不好笑的玩笑话,沉寂了会儿,颤声道:“我……求你……件事。”
南宫北翊忙道:“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谷云起道:“出去后……帮我……把大哥大嫂的遗体……安置此处……”
南宫北翊怔道:“这是当然,我先也说过,要为他们迁葬到合适地方。”他感到怀里躯体变得火热,极想在那瘦腰软肉上轻薄两把,终究还是按捺了下去。
谷云起仿佛放下了最大的心事,喘了口气,道:“谢。”
南宫北翊不自在地道:“你我之间何用这么客气,况且这也是我本分该做之事。”
谷云起声音止住了颤抖,低低地道:“让我……去那边坐着……休息会儿。”
南宫北翊本来想说,那硬石之上,又哪有自己怀抱来得舒适?然而他要顺着谷云起,便也不说这些令他费神的话,走过去小心将他放在他所指的岩石上。
谷云起半身仰在那岩壁上,才能够勉强坐稳。南宫北翊放下他时,还是不由得了句嘴,道:“却别休息得太久,我们趁早出去,治好了身体,不是好?”
谷云起闭着双目,看来有些晕眩,呼吸艰涩,连嘴唇都有些儿发紫。南宫北翊见着心疼,有心捉着他嘴唇为他度口真气进去,此刻却真是不太敢做出这样张狂的举动,免得反惹谷云起的厌憎。他靠着谷云起坐下,默默地轻抚着他的脊背,为他纾缓疲态,面不由左右张望地细打量起周围的情状来。
他并不算很是精通机关设置,但进入过两个宝藏,也很有经验了。谷云起时无法开口,他便先自己察看番,也好早作准备。
谷云起没有休息久。他尽量平常地呼吸了几口,却改变不了喉咙鼻孔的脆弱,那呼吸没能调整过来,兀自急促凌乱。他也只略作尝试,便即放弃,气短声促地道:“机关……左起第三……空棺……推后”
南宫北翊急忙回过头应道:“左起第三推后。”
谷云起声音中夹杂着丝丝的气流声,显得愈加喑哑,不停顿地继续道:“第七……右移……第二排正中……压沈……三排两端……左右移开……”
他说得这样急,自然是这些行动必须要快,最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南宫北翊不断点头记忆确认,谷云起话语虽断断续续,说话的意思却始终连贯,果真口气将这处机关布置都说完才停下,那整个人已是累得气也出不出来,缩在岩壁下几乎就闭过气去。
南宫北翊边听也边为他担忧,完时终于松了口气,道:“我都记着了,这就开门,送你出去找甘为霖看诊。”说罢略迟疑,终于俯下身覆上他的嘴唇,亲吻下去,并以舌头拨开他的唇瓣,为他度入口真气的同时,带着点撩拨意味小小地舔下他上颚,又迅捷地收回了舌头。
谷云起有气无力地掀开眼盖瞟了他眼,眼里神色晦涩难明,南宫北翊瞧着却意外地有些振奋,柔声道:“你等等。”起身来,身形动便纵至左起第三具棺材前,手掌发力推,那具棺材吱嘎声中向后移开,他已又弹起身来,落到第七口棺材的左旁。
谷云起垂首坐卧石上,目光早不在他的身上,双目轻合,双手摊放身侧,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渐渐地平静下来。
刚还显示出些用力迹象的肩膀,终于是彻底放松地垂了下去,不再动弹。
☆、part172 人已远去
南宫北翊共打开了九处机关。
每次移动那些棺材,都需千钧之力,仿佛是连动着小座山头般大小的机关。因此他这连串动作下来,虽说内力深厚,却也累得气喘,停下手来不得不先歇息刻。而石室周围轰隆隆阵响动,但见棺材后的半面石壁陡然显出缝隙,犹如被快刀切开的厚重豆腐,又正被从石壁里猛力抽动般缓缓向内陷进去,露出条格外宽阔平整的道路来。
南宫北翊见状,放下心头大石,回头看眼谷云起,见他睡得恁熟,连这样大的动静也惊不得他,不由满心怜爱,只又往那堂皇的通道里瞟了眼,打消先行区查探番的念头,即从棺材阵中翻身倒掠回去,落在谷云起身旁。
只是到谷云起旁边,他急切的动作便又是顿,变得轻手轻脚地,悄悄在他面前半跪下来,双手分别股上他的手背,欣喜地道:“云起,门已开了,我们这便出去。”
谷云起没有回他,他手掌上移,握住那瘦骨嶙峋的双肩,欢喜且带着笑地道:“这下总不比再提心吊胆,隔不时,你也能轻松得了。”谷云起本来没有力气,他面说,面握着他肩膀想将他抱起来,然而才将他身躯轻往怀中拨,那副身躯便是晃,崩塌的山石般倒向他怀中。他反应自然迅速,手腕稍用力,便将他稳在远处,然而谷云起的整个躯体已然完全没了自主之力,只凭着他双手扶持,才能够勉强“坐”在那里,甚至随着他手上力道的不左摇右晃,摇摇欲坠。
他心中震,忽然不敢贴近谷云起的面孔胸膛,不敢紧握他的血肉肌肤,眼前竟而片模糊,颤声道:“云起,醒醒!”
谷云起没有醒。
南宫北翊时不知自己要怎样去思考,他双手里掌握着那具躯壳,脑海里却片空白,有那么会儿的工夫竟只会颤抖和恐惧。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脆弱到这个地步,那方才力举千钧尚且有力的双手,此刻却是那么的无力。他抓住的只有那副躯体,却如何抓得住谷云起那溘然沉寂的魂灵?他可以将谷云起紧紧抱在怀中,却怎么……才能阻止那躯体中已然流逝过半的生命的温度?
体温!
他悚然惊,意识到掌中那肉体竟真的正在变凉,而他手心的温度那般高,却透不过那薄薄的皮肤脂肉,令谷云起重新温暖起来。
“云起!”
他惶恐得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忙直起身来,将谷云起整个搂在怀中,只是那却不够。谷云起那么顺从地由他摆弄着肢体,然而这顺从中却透出令人无比心寒的漠然。他的脸颊,他的胸膛,他的腹部,此刻都为南宫北翊以自己身躯紧贴着,南宫北翊倒伏那岩石之上,双臂绞缠着他的脖颈脊背,与他四腿交叠,只为让他些暖意,他却径地寒凉下去,再不感受这人对他的好与坏,善与恶。
南宫北翊手掌按在他的背心,将真气源源不绝地往他体内输送着,那些真气却只被勉强储进他背心穴道,找不着经络途径,便又源源不断地泄漏出来,毫无用途。
南宫北翊慌得额角脸上黄豆大汗珠颗颗冒起,不断道:“云起,云起!”谷云起不回答,面色晦暗而宁静,他怕极了那种静,又恐惧着呼唤没有回应,索性又贴近他嘴唇,亲吻那彻底失去温度的双唇,深入到他紧闭的口中去寻求那残余的暖意,企图撩动他内里不知是否存在的丝生气。
真气输入背心,外溢而出。
度入口中,他却再也不会吐纳接受,仍从鼻腔丝丝泄漏。
南宫北翊束手无策。
他仍不遗余力地往谷云起体内送入自己能给他的所有温暖,谷云起亦仍像以前那样,固执得不肯接纳。他既是心痛得战栗,又是陡起的怨恨──只是跟以前不同,他怨恨的同时,却是眼中流泪,心头滴血。
哭着乞求谷云起的谅解,他或许就会听话了吧,不再抗拒自己的好意了吧?
难受得心口紧缩,喉头发腥……云起……云起你也曾这般……难过……么……
他试图咽下那些激涌上来的陌生而熟悉的液体,它们却是次又次地冲击上喉头,咽喉处片咸腥苦涩,让他开始连吞咽也觉得困难。
热泪离开眼眶,便变得冰冷,滴滴答答气地乱落在谷云起脸上,他却再也不见这人对他这副狼狈相的无情讥诮与冷嘲。
他刚刚还在怨恨这个人为何不听自己的番好意,以致竟终于丢掉了这宝贵的生命,此刻才意识到,他是连他的不可爱,乃至顽固到可恨的全部切都失去了。
什么也不再在这具冰冷的躯体中被承载,什么也消散殆尽。
然而这副身躯……
南宫北翊心中渗透彻骨的寒意,他又要发抖,却强自咬牙忍住,仍徒劳无功地拼命将自身拥有的真气温暖往他体内送去。明知道是浪费,他却不敢停手,不想停手。如果不放弃对谷云起的救治,他的心里少要好受些,总还存着那么点微末的希望。
两人身周真气充盈,却只是毫无作为地消散在空气中。
南宫北翊令自己的心脏麻木,脑海空荡,拒绝去想具已死的肉体绝无可能再活过来的事实,只是无益地浪费着自己的内力。
然而他内力在强横深厚,却也有耗尽之时。何况在来此的路上,他已在那些机关布置上耗费了许精力。
他呼吸渐渐粗重浑浊,姿势维持得吃力。
脸孔通红,双眼球瞪得几乎凸出来,缕缕血丝围拱的瞳仁里,谷云起晦暗的脸色只有蜡黄难看,僵若木石。
他已用尽了他此刻能施展出的切力量,然而那具躯体的变化却是毫不容情的点点僵硬,点点失去鲜活与温顺。嘴唇不再柔软,肢体硬若泥塑,心脏……全无动静……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就在个时辰前,他还曾与自己道在棺前磕头,在此处四目相对,那呵着活的热气的低声耳语,令南宫北翊现在也耳孔发烧,仿佛仍被那微弱的气息撩拨着。
明明已经说好了,出去就找到那甘为霖调理身体,还他个公正,给他最好的未来……
云起,谷云起,你怎么……怎么这样狠心,竟甘心舍弃自己的命?……
为什么不活下来……活下来,哪怕以对自己的仇恨作动力,哪怕以报复自己为目的?
只要你活着……
有什么……不可以做的?……
只要你活着……
☆、part173 笑貌不再
这个需要提前说明下
这章会有南宫爹丧心病狂j尸的情节,不适应的同学可以跳过这几章,等回复正常再看。
他的真气终于完全耗尽,连自己也没有力气再维持身躯紧贴的姿势,双手双腿不由自主地松开。他仍勉强积攒着力气,勾着谷云起的身躯,执拗地将自己与他捆绑在起。
头颅无法高昂,便低垂下来;无法吻上他的嘴唇,便贴近他的喉结,锁骨,吮着那略微有些发凉的肌肤,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浮现出嫣红花瓣似的痕迹,却是泛白的印记。他茫然中并不知晓自己要做什么,但吮舐着那熟悉的肌体,恍惚间便觉谷云起对此该有反应。是欲拒还迎的羞涩呻吟,急促喘息,还有那毫不反抗任人鱼肉的顺从姿态,他耳中几乎立即就出现了这些奇妙的声响,而怀中的谷云起也正展现出那样乖巧的姿势。
“云起,云起……”
不再拒绝我了吧,你明明喜欢我……
他体内的气力点点地增长,却于他的神智没有任何补益。他只将那慢慢恢复的力气谷云起身上,抱他,戏耍他,玩弄他,谷云起的动不动令他无法避免地沉溺其中,开始不满足于只是隔靴搔痒,终于从将手伸进他衣服内变作扯开他的衣衫,将他放倒在那岩石上,压在他身上路从胸膛腹部吻到那两腿之间。
谷云起果然不曾抗拒,南宫北翊已忘了原因,甚至在衣物滑动的繀縩声中时而听见那人轻声的喘息,如从前般。他深深地埋下头颅,捧着那沈甸甸的两颗囊袋与软软地蜷缩成小团的那物,温柔地送入口中含弄。
他以前却还没有与谷云起做过这般亲密的事,顶与他相拥着亲吻抚摸,而若是摸到这样关键的地方,谷云起便会有些害怕地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下去。
也因此,南宫北翊竟有些不知道他被这样对待,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反应,又会发出怎样的声音。但当他将那软软的物体都引颈吞入口中,以舌头轻舔拨弄,头顶先是静,紧跟着便是受惊的抽气声与被逗弄得快哭出来却强自忍耐的呻吟,就如同……如同那次在玄冰宫那满布淫具的密室中,猛然被自己扑倒时样,惊讶、难为情,却又有着无法抵抗快感的甜蜜喜悦。
云起,舒服么?
他啜吸着那物,并轮流将两粒小球含入口中,侍弄得格外细致周到。他原是个极为自我的人,向来只惯享受他人的服侍,但在与谷云起相处之时,便是改那种自大的作风,转而对谷云起格外体贴温柔,是以尽管没做过这样的活儿,此刻做的却并不差。谷云起仿佛除却羞涩并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喘息呻吟,间或咕哝声“不要”,却并没有真的伸手推开他,那声“不要”回荡在南宫北翊耳里,却是令人心旌神摇,欲罢不能。
他继续在那儿逗弄了良久,只是与耳中回荡着的谷云起愈加销魂的颤音比起来,那儿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这中间的怪异之处他也完全放弃了去思考,只是理所当然地想到,比起这前面,谷云起定是喜欢后面被玩弄的滋味,因此将谷云起两腿推得高了些,只觉他仍在顽固地与自己抗争,两腿僵硬沉重地搁在岩石上不肯让他搬动。他的力气正在恢复,也是费了番功夫才将那双腿打开拉高,探向两瓣臀肉间那隐秘的穴口。
谷云起没有挣扎。
虽然肢体僵硬,对于他的亲密动作却不再予以阻止。只是这样,南宫北翊已经大受鼓舞,手指倍加用力地揉弄着那人臀上两团紧绷削瘦的白肉,撮起嘴唇去亲近那臀缝深处的秘密洞口,又伸出舌头次次撩动含苞未放的花般的妙处,尝在口中的竟并无点异味,仅有那冷在肌肤上的汗水,虽是咸的,但因那是谷云起的味道,南宫北翊感到的却是阵阵的甜蜜。
谷云起甚至这也没有挣扎,由他按着双腿,由他将脸埋在那被大大掰开的臀缝处恣意妄为。他以唾液润湿了那里,头顶谷云起仿佛是在极力地咬牙抵制着他的袭击,闷不吭声的。他热烈地又咬又吮,几乎要将那地方舔得化了,好吞进口里去,就连谷云起的反应也无暇来欣赏,舌尖模拟着交合的动作开始深插浅抽地顶入进去,自己的下体则雄然隆起,春情勃发,只待将那儿路径开拓得当,便要大举进攻。
他面舌头伸卷地深入花心戏弄那紧致的甬道,面含糊地呼喊着:“云起,云起……”那上头的人总不出声,他就在语声里带了些调笑的意味,道:“云起,舒服得说不出话吗?”说着腾出右手去揉弄他前头那物,定要将谷云起逗得气喘连连,身躯颤抖才好。
他的云起在余事上干练成熟,唯独在这件事上始终生涩羞怯得很。每次与他亲热之时,他也都尽力作出坦然大方的样子,但在那“大方”之下不自觉的躲闪回避,却着实撩人。当年的他却不太能品味这份风情,竟不曾好好诱哄过他,好叫他自那青涩慢慢绽放,终至于成熟妖艳。
现在却也不晚,云起还是这样的可爱,并没有……并没有被谁取走了他的那种风情。
南宫北翊的思绪略停顿,他的脑海中恍惚掠过些模糊错乱的念头,那令得他心头窒,在那样高涨的情欲中竟时不愉快得很,胸口闷得几乎想大声嘶吼出来。但他即刻便将头绪完全集中在眼前谷云起那暴露无遗的幽深穴眼上,凑上去再深深地用舌头捣弄了那小穴几下,倒像是服了什么忘忧消愁的灵药般,心情迅速平复下来,并再次飘飘然地欲火大炽。
他折腾了这些时候,又因着刚才那不明原因的难受劲儿深觉自己须得被好好抚慰番,因此粗略将口水涂在下体之上,便即将身子提,那灼热硬棒口里滴涎地戳进谷云起臀缝里,心急地上下摇动磨蹭两下,便顶紧那依旧窄小可怜的湿润穴口,双手则改按着谷云起的肩膀,抬着上半身看着他安静闭目的脸,不知怎地心里身上都是个哆嗦,止不住地挺身插,两腿就虚得快要不住了。
☆、part174 冰肌玉骨
冰恋中……
“云起……”
南宫北翊吸着气,咬牙坚挺地将整个硕大龟头顶进他那紧致的小穴,但觉如入磬中,入口刚好箍住那龟头下敏感沟壑,而深入体内的部分倒松和柔软得。只是谷云起终究是没怎么和人做过这种事,肉壁虽是柔软,却紧密厚实,动动仍艰难得很。要紧的乃是他根火热大棒直挺挺塞入进去,谷云起那里头滋味却是温温凉凉的,不比寻常肉穴的热情似火,偏相对他此刻来说只有加刺激的。
他抓着谷云起肩膀,紧张的连喘了几口气,才终于耐住那差点便身子酸软要泄出来的冲动,将身形重新稳。谷云起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下,甚至没有皱下眉,呼声痛,看起来那般淡静,又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甚觉不平,便俯身伸着胳膊搂住谷云起的颈项,进而捧起他的头颅,再次亲吻他的嘴唇面颊,故意要惹他害羞生气地舔舐着他向来敏感地耳朵,条舌头坏透了地深入他耳孔,往里面探入挖动,面道:“云起,我在你里面了,你喜欢么?”
他说着故意抽动几下,却等不及谷云起的回应,自己先便舒爽得喘息了起来,热乎乎地道:“我可是喜欢死你了。”他已将下体埋入了半在谷云起体内,只觉身下正肏着的小穴既有着处子的娇嫩紧涩,又有着谷云起本人仿佛完全放开来,尽情承受他猛力戳刺的极端弹性。这明明是第次干他,享受的除却那初次的新鲜外,竟也有熟透果实般的甜美滋味,叫他如何不挺身便沈湎,抽插便深陷。
他的云起果然并非凡品,这是他早该知道的,他却直到此刻才将这窖藏年的美酒开封,不知是智或不智?
只是陷在谷云起那温柔乡中,他是把什么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只记得大力碾压,疯狂戳刺,将那滚烫灼热的坚硬肉棒刻也不愿停地往身下那具肉体里夯去,直至没入那最深处也不罢休。
他下身不遗余力地开发着那幽僻小径,上半身则紧贴着那柔滑肌肤磨蹭不已,双手十指或捻或抓或按或揉地路袭击着他的敏感处,只恨不能将所知的切调情手法都在他身上施展出来,好将他调教得如同当年的少彦般,在床上便如贪暖的猫儿般百般纠缠,不到兴致已尽,精疲力竭便不舍得睡去。
谷云起臀肉为他腰髋不断撞击着,啪啪连声;那沟壑里小小穴眼被他短时间便肏了怕不有数百下,再是紧窄细小的孔道也被干得彻底开了,两下里枪来穴吞,剑去鞘空的反复交战,只让南宫北翊满足得时找不着东南西北。他干得兴起,谷云起又不曾呼过半声疼痛,便只觉那肉穴天然件好物,看来果是与谷靖书脉相传的血缘,当真极善这淫乐之事。有此念,那浑身上下自是不待约束,将那谷云起是千般鞭挞,万般捉弄,直想叫他干得哀声求饶,婉转呻吟,向自己展现出那除却刚硬要强外别样的娇媚可人之态。
谷云起竟还是那么不可爱,仍是不肯遂他的心意,开口发出那种销魂蚀骨的声音。
可是这份固执冥顽落回南宫北翊眼里心上,倒又觉着非是如此不能见着他是谷云起了。他的云起和少彦不同,即使在这样神仙难及的快感中,却也并不癫狂放浪。这矜持的隐忍经脑海,忽地令南宫北翊阵血脉贲张,那肉棒因着这阵心荡神摇再粗壮了圈,将谷云起那柔嫩小穴撑得满满实实,寸步难行了。
他借着这个时机,便伏在谷云起身上喘息了几口,这长时间的奋力耕耘令他浑身大汗淋漓,燠热不已。谷云起的身躯却是温凉宜人,既没有汗水,也没有热气。他恍惚地贪恋了好会儿这舒适的温度,才又隐约觉着不对。但他眼神朦胧地痴望了谷云起好阵,自己不由得傻笑出来,低头在那削瘦的颈项锁骨上点点啄吻着,喃喃念道:“‘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云起山中,倒也该是带着些儿仙气呢!”
他迷恋的眼神在这“冰肌玉骨”上流连忘返,那亲吻肌肤留下的白色痕迹,那手指捻动的乳头紫红色淤血,甚至那根根瘦得分明的嶙峋肋骨,其实也是那般好看,而这切只因它们乃是眼前这个他所喜欢的谷云起身上的部分。
下体充塞满的小穴经过节奏和缓的摩擦,终于又退让了些。他继续在幽邃深渊的甬道中尽情挤压着那柔软的肉壁,同时也享受着被他压迫的快感,不止身体,连心里也变得同样舒畅爽利无比。
他喜欢这个人,而他正干着这人那隐秘的穴眼。这人这具躯体,这躯体里包含着的“心”,已全是他的所有物,他没法不喜悦,不满足,不得意。
他又附在他的耳边,朝耳孔里呵着热气,止不住地与他说番淫词浪语:“云起,你这小妖精,小穴这么贪吃,把我吸得都快渣滓也不剩了。”
谷云起会脸红,他若是介意,便会嗔怪他“胡说什么”;但当此之时,他说的也只是实话罢了,果然谷云起声不吭,只能够赧然接受。
他下身时快时慢,时急时缓地冲撞着他的洞穴,口中再接再厉,又色情地故意问道:“大哥的肉棒好吃么,云起?又大又粗,你可都吃完了的,我插到你最里面,你是不是欢喜得很?”
他说着这些话,便能想见谷云起面上露出的种种窘态,又爱又恨,又想吃又难为情,偏偏什么也不肯说,只恐开口说话会泄了那早已不堪挞伐的底细吧。
南宫北翊心头满足,那下体贪婪的欲念再次膨胀,他却也顾不得什么体贴细致了,满身汗地紧压着谷云起,根粗硬阴茎剑刺也似飞快地深插浅拔,只将那先还紧闭的穴眼肏得大开,从花苞盛放为怒菊。南宫北翊最后声大喊,直挺挺在他两腿间就着深深插入的方式,阴茎颤颤地往他里面浇灌着粘稠的精液,那硬挺的东西也随着精液的射出慢慢变软,滑出那不太再能合拢的肉穴,软软地垂在他的胯间。
他舒了口气,上身再俯搂住谷云起半是赤裸,仅余袖子衣带轻挂的身躯,脸贴着脸,有下没下地抚弄着他的脊背,揉捏着他的屁股,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眸,胡乱睡了过去。
☆、part175 蝴蝶梦中
南宫北翊睡得当然绝不会舒服,不管怎样,他双手抱着的已并非什么软玉温香,而他所俯卧的也只是坚硬的岩石。
他并非娇生惯养之人,虽然出身富贵,但从少年时起,便常在外奔波。荒郊野外找不着宿头,幕天席地而卧自是常事。可是这回……或许是俯卧之处着实太不讲究,冷硬峥棱硌得他肢体疼痛;或许是精气耗费太大,已无余内力回护自身;或许是心头胸口搂着的那抹冷冻彻了心扉,令他彷徨无依,迷失所向。
总之,他脑海里片混沌,看不见前方有何光明,也不见身周有甚助力。
他做事素来胸有成竹,断不至令自己这般怅惘。然而他这时却确实不知自己是要向着什么样的方向前行了,在这迷蒙的混沌中,他的家人,他的财物,他的武功,似乎都被剥落殆尽。他只剩个赤裸裸的脆弱灵魂飘荡在这里,东张西望,想要找出丁点熟悉的色彩,好安下这惊惧的魂魄。
他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素白的衣裾,环着自己闪而过。那永远停留在二十岁年华里的面容上,仍旧闪耀着清澈无邪的笑容。而他像是并没有看见南宫北翊,自然无所谓亲近之举,可是他的身影却紧邻在南宫北翊的身畔,亦无趋避之意。
南宫北翊不由自主地伸手抓。
他抓着了,那个人的手被他这样抓住,才从那空灵变为实体,将张带笑的脸儿仰起来,双清亮的眼珠闪呀闪地看向他。
南宫北翊的心忽然痛,他终于明白为何谷云起会将南宫珏认作这个人了。或许正是因为那时的谷云起精神恍惚,看见的只有少年那双晶亮有神的双眼吧。南宫珏其实是从头到脚,就连眼睛的形状也不像他的,至于那神色气质,因为修习那断情绝性的白骨观心之法而距离这个人远矣。可是不经意,他流露出的那种小孩儿样单纯无瑕的神态,却实实在在像极了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仿佛并不记得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望着他,眼里笑的神气明显了,柔声道:“南宫大哥……”
“南宫大哥”!他们自少相交,在南宫北翊着意的独占与护卫下,他仿佛并没有历经尘世的过洗礼,总是这样笑容澄澈,乖巧纯真。无论南宫北翊与他肉体交缠如何激烈火热,又曾令他做过少羞耻放荡的举止,每日枕席交颈而醒,这个人却仍是那般无邪的神情姿态。
他往日是么喜爱这种水与火相容的特质啊,所以将谷云起看得低了,只因他以为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像他那般纯净迷人,谷云起不纯净,不懂得如何迷人。
但是那不迷人的谷云起的模样,此刻咬噬着他心灵的程度,却比他手里抓着的这个人为厉害。
他居然变得如此拙口讷舌,连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好容易,才颤巍巍地开口道:“少彦……”
他并不是想放开正握着的这只手,如果可以,他也想直将之握持下去,然而与他现在所求的不同,他却是清醒地知道少彦已不复存在,即使在梦中与他相拥千百遍,也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他想握住另个人的手,让他的回暖,来温烫了自己冰凉的心。
少彦无邪,可是懂事体贴,他本来也就是个善良的人,仿佛已察觉到南宫北翊之心并不在自己这里,却并不生气,只体谅地问道:“南宫大哥想找什么?”
“我……”
我想找云起……找到他,抓住他,和他……和他辈子在起……
但当初他能够对着谷云起残酷地表明自己只要与少彦厮守的心意,如今却无法对少彦说出同样绝情的话语。
他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样伤人的情绪,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对他人恣肆地泼洒出来,否则……他的心又是痛,铸就的岂非……又是个捆缚山谷,满心憎恨的谷云起;个施虐无行,悔之已晚的自己?
哪怕他清楚,眼前的少彦,仅仅只是自己的个幻想,那也不能再做出那样的错事了。
他不说,少彦却像是也明白他的心思,轻轻道:“谷大哥也来了。”
“云起?”
南宫北翊惊抬头,左顾右盼,生恐竟遗漏了他的那丝影踪。少彦的声音淡淡的,渺远地传来,问他:“南宫大哥,你喜欢谷大哥吗?”
“我……”南宫北翊并非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是恍惚之间,他却忽觉这个问题,自己似乎曾经听过。
第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为什么……会突然这般心慌意乱,惶恐不安?
少彦的声音仍在继续,道:“我也喜欢他,也想要帮他。”
“只是我却帮不了什么。”
“呀,谷大哥为何不理我们,只管离去?”
南宫北翊这回也终于看见了,他看见谷云起的却是背影,和始终与自己相偎相近的少彦不同,他……非但不与自己靠近,甚至连正眼看眼自己,也是不肯么?
他握着少彦的手不禁松开,要去追那淡漠远去的背影。
他踏出步,就自怔了怔,回过头来看看少彦。
少彦空虚得很,又成了那与他相近,却并不相交的虚景。但少彦的容颜变得飘渺,眼睛却还在他的身上,轻轻叹息着,好像有些落寞,却又并不埋怨他的无情抛弃。
他的声音也快要消散了的,嘴唇在动,几乎听不清是说什么。但南宫北翊不用听他声音,却也知道了他在说什么。
那正是他杀入少彦家门前最后次见面,离别,他所说的话。
家中有事,我须赶赴回去,无暇分身。南宫大哥……便好好相助谷大哥吧!
原来他那话的重点,竟是在末句上么?
他早就与自己作出告别,甚至、甚至是为自己“安排”好了这新的个温柔乡么?自己听闻他已婚的消息,只当他有半是误会了自己对谷云起的心,却原来……是他最先放开了手么?
那我……我将云起百般羞辱,方凌虐,却又是为了……为了什么……?
云起……
云起!
南宫北翊霍然惊觉,蓦地低啸声,扭头转身,提纵身形去追那只是不管不顾地背对自己远离而去的人。
“云起!”
他怕追不上,甚至急得手心冒汗。他不知自己脚下跨出究竟是长距离,但那无序的混沌虚空,简直上下无凭,左右无依,他跨出步,却未见距离的缩短。他恐惧极盛,怕得运起了全身的气力,鹰鹘般向他扑击而去!
这却是不想要凭依了,他见得谷云起背影已在眼前,他不止伸了手,连着双手起,自己的整个身躯也跟着紧贴上去,如同海中八爪之鱼,什么面目脸皮都撕了下来,只要同他起,哪怕自己的样子再是难堪可耻!
他将那具躯体抱了个满怀,实打实的搂在了胸前,贴在了心口。
他以为那会给自己发寒的心中注入股温热的暖流,解了自己的恐惧与迷惘。
然而搂入怀中的,仍然是冰雪般的冷,甚至,又加了铁石般的硬!
他口气几乎没能上来,悲鸣声:“云起!”
只激得他满头冷汗,浑身虚软,手足僵硬酸痛地发着抖,终于苏醒过来。
☆、part176 绝境无光
醒过来却也没什么好的。
那人他自然仍紧抱在怀里,然而还没低头去看他的样子,仅凭肌肤相亲的碰触,他便心下巨震,知晓噩梦赫然已成现实。谷云起那在他入梦以前尚残留着些柔软温暖的肢体,此刻已毫不容情地冰冷僵硬,贴在他的身上,令他害怕得打颤。
他身形动,勉强想要镇定地抬起身来,然而腰髋臂膀上立时阵沈甸甸的感觉,被谷云起双手双腿勾住。
他当然不是挣不脱这样的束缚,不是抱不动谷云起瘦弱的身躯,但这个触感令他心头不由沈,动作立时放得轻缓下来,小心地侧头看去,颗心顿时酸痛得几要掉下泪来。
谷云起双腿曾被他扶得老高,强迫着地交叉环在他的腰上,双手也被他拉起来搭在他肩头,方便他先前的交合。那姿势在他干完好事,沉沉入眠后没能改变,此刻竟仍是那样双腿高举,仿佛仍在承受着他的戳刺的羞耻姿势。然而他那时脑中哪里有谷云起“死”去的念头?只要与他挨得近,甚至狂乱地进入他的身体,放恣地猛干了他通。
为何……为何会是这样?我并没有想要侮辱你的,云起,我只是……只是……
只是喜欢你啊!
结果竟令他连去后也仍是这样副被人亵玩着的不堪模样,即使是南宫北翊,瞧见他这凝固在最后的耻辱姿态,也不由心生歉疚,彷徨难安。
谷云起若是有灵,知道自己对他做的事,又会生气吧?
那就再对我生气啊,云起!
你恨我,骂我,打我……只要你还肯在我怀中动弹,还肯恢复生机,就算是把你曾受的苦楚全都倾斜到我的身上,那也便甘之如饴啊!
不觉泪水便模糊了眼,南宫北翊不敢乱动,不得以蛮力将他的手足掰开,尽管目下两人姿势是那般的荒诞可笑,与那死者为大的庄严肃穆全部相干,他却不得不继续如此。
在他的生命中,还未曾有过为谁的生死而感受如此哀毁伤情,心尖滴血的痛楚。那仿佛是连同当初发泄在谷云起身上的少彦之死的哀怒也并爆发出来,加重在眼前动不动的谷云起身上,让他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怕不要与谷云起道堕入轮回道中,去品那九泉下的深沉的绝望之浓黑。
可在那弥漫整个视野与心田的漆黑之中,仍旧抓不着谷云起身上的哪怕丁点芳香,丝丝声响啊!
若是招魂有方,你是否能够归来?
南宫北翊昏乱中兀自止不住地提起嗓子,声嘶喊──
纵使高歌那古歌楚曲,斥得退无情鬼差,却又拉得回谷云起那决绝的身影么?
何况从他此刻的喉间,即使鼓满胸膛的气息,也只喊得出破碎的两个字:“云起!”
谷云起不理,不闻,不回头。
他能怪责他的狠心么?谷云起最后的心,岂非是被他给伤透了的?
现在他所体会的,却不知有无谷云起长久苦痛的十!
他才醒来不久,便又陷于癫狂之中,目似盲,意如痴,就着那两人交合般的姿势,再次将他紧搂胸前,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长长短短,高高低低,仿佛将他过去所有虚情假意的话语都冲刷干净,叫谷云起只能感受他如今的片真心。
石室内昏暗不明,独有来路与出处有朦胧的明珠光华映照进来,那却没有令南宫北翊双眼变得清明。他呼叫了许久,声音早是哑了,发不出声,便遍遍地将嘴唇贴在他耳根上,腮帮上,将个个热切的吻印上他冰冷的肌肤。
那个人却从心到身,都硬如铁石。
南宫北翊这样拥着他不知有久,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他再是武功高强,也不免半身麻痹,骨头酸痛。他却不肯改变分毫,唯恐弄得谷云起哪儿不舒服了。虽压着他,却怕粗砺岩石硌伤了他的肌肤,自己以双手胳膊垫在他背上。只要有了气力回了精神,便又在谷云起耳畔絮絮轻唤不已,还要指望他重新醒来。
这番指望本是决计无望的了,然南宫北翊日夜不分,片刻不息,甚至食寝不顾地围着他低语呢喃,细声诱哄,双手又不断地灌注真气地在他紧绷绷的关节皮肉上按摩揉弄,竟似终于将那人冷硬的身心给软化了。不知什么时候,那本来硬得按也按不动的冰冷肉体了些柔软。这忽然间的死者还魂般的喜悦充斥满南宫北翊的心灵,他彻底忘记了自己的饥肠辘辘,困顿不堪,双手激动地按摩谷云起手肘肩膀,想让他重新变得温软柔顺。
“云起……云起……”
沙沙的呼唤再次响起,他那绝望了许久的心中终于又投射进丝阳光,抚摸着谷云起那果真在慢慢变得柔软的肉体,些满含希冀的念头也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柔柔地、缓缓地,寸寸地蔓延,生长。
☆、part177 远道而来
近乎荒废的山道外,终于又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
留在马车边守候的仆人连同那牢骚不绝的徐大夫,都不禁精神振,纷纷翘首望去,心急的人或跳上高岩,或攀上树梢,只望能早些看见那预料中的熟悉人影。
这个时节,会到这儿来的除了奉命去找甘为霖的大少爷也不会有别人了。
虽然早有这个认知,但在望见来的那行人果然便是大少爷行,那些仆人还是不由高兴得欢呼了起来,急忙迎接上去。
“大少爷!”
“二少爷也在?”
“三少爷怎么也……”
来的阵容简直空前庞大,便是将整个南宫府都搬来了这里般,令得这些等候已久,心中惶然的仆人们心下是安定了不少,接过缰绳,扶人下马,七手八脚倒也忙乱了阵子。
那甘为霖独自驱马直前行到马车边,双眼直接盯上了满脸不豫之色的徐大夫,眼角往莽苍的山林中捎带了眼,道:“人呢?”
徐大夫张口结舌,时有些想不明白周围这许南宫家仆人,他为何偏偏要找上自己问话。他其实并不太清楚南宫北翊带谷云起进山做什么去了,而且对于这举动直都很是反对,何况等了许久没见回来,心里正是又生气又担忧,没有回话的心情,只是瞠目。
那边南宫玮等人已被十来个仆人众星拱月地拥了过来,闻听他的问话,哪敢怠慢,当即道:“玉简,你来说。”
他点名的那个仆人显然口齿伶俐,应声是,便向着甘为霖道:“老爷前天带着谷先生进山去了,没叫咱们跟着,本以为很快便会回来,没曾想几天也没有踪影。我们昨日曾叫人试着进山去寻寻踪迹,直到今日午时回来,无所获。”
谷靖书听说不禁轻“啊”声,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但他近来与南宫家兄长及甘为霖这个横竖看他不顺眼的前辈同行,言语举止是加注意,将那身的浪荡风骚都收敛起来,乍看起来真个是端庄正直的俊书生。这样行止下,他原本稳重的性子自也为慎重,因此再是焦急,为防急者生乱,又扰了这些个长辈兄长的思路,竟也忍得住并不贸然开口询问,只是将双担忧乞求的眼睛望着甘为霖。
甘为霖面色阴沉,口中只冷笑声,道:“这么精神,还用找我来做什么?”
南宫玮眼色扫,那玉简立知雅意,忙又道:“谷先生体虚已久,路上药石不止方能清醒片刻,入山这几天无人在侧服侍,徐大夫也正自着急,唯恐有什么差池。”
甘为霖目光冷厉地再盯了徐大夫眼,徐大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大约就是南宫北翊要人访求的“神医”甘为霖,但这甘为霖身的暴虐气息,与仁心仁术的“神医”着实相差甚远,也难怪徐大夫见着他心头堵得慌,饶是这是,仍忍不住说:“那谷云起的情况已是病入膏肓,区区我是回天乏术了,只是你这位神医,医术再是高明,这心底若是不懂得仁爱关切,我看也是枉然。”
甘为霖却是见过大风浪的,并不被他这句话便惹恼起来,只是又冷笑声,道:“人要自寻死路,你再是仁爱关切,医术高明,又能奈他何?”
徐大夫怔,反被他这话说中心坎,记起谷云起那过度不合作的态度来,不由喃喃道:“你说的没错,医术再好,人若不想活,那也真是无可奈何。”
所以尽管是竭尽全力在调养,谷云起的身体可不是天比天糟?
那谷靖书听闻这话,是大受打击,痛惜得泪盈眼眶,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前辈……”
却说甘为霖见徐大夫对自己的话这般感慨,也是怔,呆在马背上不知沉吟什么。耳边书生可怜兮兮的声哀告,陡然便激起他潜藏内心的片暴躁,回首怒目瞪,喝道:“闭嘴!”
谷靖书知他自自己坦白与南宫珏的关系后便直极为厌憎自己,这声吼虽有准备,还是被吓的瑟缩下。南宫珏即时便像是他所少有的“刚”的面,揽他腰身便跨前步,昂首挺胸同样的眼狠瞪回去,语气比他凶恶百倍地道:“凶什么!靖书叫你,还不好好听话?”
南宫玮可是又要头痛,不料他二人针尖对麦芒地斗了路,到此刻也还不消停,也是急忙喝斥南宫珏道:“我说过什么,你总要这般添乱,那谷云起救不过来难过的可不是我们!”
南宫珏不甘服输,又不得不为谷靖书考虑,因此仍气鼓鼓地瞪大眼睛盯着甘为霖,却不再说话了。那甘为霖倒也奇怪,对于南宫珏路上有意无意地大捋虎须并不在意,完全是将他置之不理,而对谷靖书小心翼翼的讨好奉承,偏是副冷言冷语毫不待见的态度──谷靖书若受委屈,少年自然少不得便要大闹通,只是这番闹腾的结果往往是甘为霖端然不动,他给两位兄长和谷靖书道联手地劝解下来,真正是肚子火没处发,几次之后倒收敛了不少。
此刻甘为霖仍是看也不看他眼,只冷冷朝谷靖书道:“你要与这小子厮守终身,那便开开心心过你的日子去,他人的事,要你操心这许做什么?”
南宫珏抢着道:“谷云起是靖书的叔叔,他自然要关心的!你才是奇怪,别人要做什么,又哪轮得到你来操心?”
“小珏!”
南宫玮厉声,南宫琛温言,谷靖书泫然,语气虽不样,这声叫意思却同样都是劝阻。南宫珏近来简直像是被困在笼头里的小野马,只想找个空挡大展拳脚,却此动弹便被死死压制,简直憋闷得不成。但他路跟来,耳濡目染,谷靖书温厚内敛的细心,南宫玮不动声色的关怀,南宫琛纯良友善的相助,到底仍叫他学到了许,虽还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却也懂得忍耐与思考了。因此被他们同声喝止,也只委屈得扁扁嘴,把双幽怨瞳仁移回谷靖书身上,那意思自是:我这会儿忍下来的,到时候你得全都赔给我。
part178
谷靖书哪还不懂得他的意思,只是甘为霖那双冷眼在前,他自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亦只有无言地抚少年脊背,望向甘为霖。
那甘为霖果然对少年是理也不理,只面色讥诮地瞧着他,看他怎么说道。
他微踌躇,倒不是这个问题答不上来,只是甘为霖脾性古怪,从来不曾给过他好脸色看,他开口之前便不得不思虑番,不知怎样回答才能叫他满意。但太过迟疑,甘为霖想必又会嗤笑于他,因此即时便道:“前辈此言差矣。血缘至亲,当不因婚姻嫁娶便即背弃。况且叔叔他身遭困厄,即管是寻常旧识亦会关心二,何况我乃是他侄子?”
甘为霖哂然冷笑,语气轻巧,却针见血地道:“谷云起原来要你这侄子,却怎么又将天门交给旁人?”
他言语尖刻惯了,句话总要拐着弯带了几种意思地来讥讽他人,而且也不分那人是谁,哪怕在他那边也是样。
谷靖书神色黯,声音不由低弱下来,只是语声中仍透出股坚定之意,道:“前辈再怎样瞧我不过眼,也请早为叔叔诊治为妙。若是……若是不满晚辈在侧,我也……只等他个平安的消息就好。”
原来他想到甘为霖这般讨厌自己,影响了他心情只怕反对谷云起不利,因此极力退让,不欲再令甘为霖为此事浪费时间。
甘为霖却非独是对他,其实对谁都看不顺眼的,见他这般低微,眉宇间不禁又是股怒意浮起,倏地挥衣袖,叱道:“抬起头来!这般低声下气,岂不辱没了天门谷氏的声名脸面?”
谷靖书愕,但觉面门道强劲怒风拂来,逼得他不得不昂首抬头,有些惊愕又有些恍然地直视着甘为霖那始终眉头虬结,郁郁寡欢的面容,终于是有些明白他究竟是什么心情了。
他若真是那天门门主谷雁回的儿子,对甘为霖来说,他便应当有着谷雁回当年的影子。然而谷靖书从未见过谷雁回,不知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个人,空有面容相似,但这行事作为,却是软弱可欺到了极点,落在甘为霖眼中,那大约便分外不是滋味,是以横竖都看他不顺眼。
他若是能像小珏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只怕反而会得他青睐吧?只是……谷靖书虽是直了身子,但目光与他对上,下意识地还要低垂下去,他真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稳在原处,然而额头已现出汗来,实在艰难之极。
南宫珏在旁跃而起,为甘为霖大胆拂出的那股劲风,也为谷靖书竟还要听他的话。但他刚才被阻挠过,也是怕再给谷靖书带来什么麻烦,因此只怒目金刚也似奋力狠瞪着甘为霖,眼中几乎要冒出火焰或是箭矢来。
甘为霖不为所动,看着谷靖书那样勉强的样子,皱皱眉,掉头向玉简道:“你们没发现任何踪迹?”
谷靖书松了口气,侧脸,便见南宫珏满眼快要溢出的担忧之色看着自己,并举起袖子来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渍。他微微笑,心里这下却定了不少,抓着了少年的手,不再战战兢兢的怕给甘为霖瞧见生怒了。少年本来还有些气他对甘为霖的言听计从,被他忽然这样笃定地握住手笑看着,愣之后自己竟也忍不住往甘为霖那边瞧了眼,随即记起自己的立场,赶紧端肃精神,也反手紧握着他手掌,点头赞许道:“靖书,这样才对。”另只手便搂上谷靖书腰身,手指不规矩地按进底下那柔韧饱满的肉团里了。
谷靖书还在不动声色地在他手里挣扎着,只听那玉简为难道:“老爷看来直用着提纵之术,虽带着谷先生,但留下的痕迹实在太少,无法判断去向。我们沿路直寻到旧天门所在地,也没见着他们。”
甘为霖又往山中凝望了霎,自言自语地道:“他们当然不是去怀旧悼古的。”
南宫玮心有成算,面上神色不变,口中已道:“此处我等都未曾来过,或许有其他路途,却人手有限,毕竟不能探寻。不知前辈有无头绪?”
甘为霖冷然道:“我既非天门之人,又能有什么头绪?”
话是如此,也不理南宫家的这群人作何打算,自己从马背上跳下,径自往山路上行去,脚步如风,倒不是嘴上说的那样冷心绝情了。
南宫玮哪敢怠慢,忙将南宫琛拉,吩咐干仆人仍在此等候,自己则与二弟道施展轻功跟了上去。南宫珏本来想趁机玩弄谷靖书番,也有向那甘为霖示威的意思,未料他们说走就走,当下话也来不及说,便只有匆匆携了谷靖书追赶上去。
山路蜿蜒尚在,甘为霖只管沿路奔驰。南宫玮紧随其后,跟他翻山越岭,脚下不停,心里却不免有些犯嘀咕。方才玉简说了,沿路只会去到天门旧地,而那里并无南宫北翊两人踪迹。甘为霖莫非真是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后头南宫珏面揽着谷靖书身躯,面把握着落地节奏正跟他说着怎样运用内力来施展轻功,喁喁而语,甜蜜得很。
谷靖书当然很是关心谷云起的情况,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心思来听南宫珏那夹杂了掐掐捏捏揩油不断的指导,想要自己学会了轻功,赶去与谷云起见面。如此这般,到得甘为霖与他们进入第三重山岭时,谷靖书便能稍微离开南宫珏的掌握,被他牵着手自行勉力提纵。虽说尚不熟练,但轻功也是要练的,路跑着他渐渐地便掌握得愈好。
南宫珏对他的进步比他自己还开心,双眼始终晶亮亮的,兴奋地拉着他向前奔着,真是少有的认真教学,就连趁机揩油的次数也大为减少,实为异数。
甘为霖带他们走的,果然只是去天门门户所在之处。从申时走到亥时,他们已完全深陷莽苍山川之中。些飞檐雕槛,残壁断垣,便在黛青的山色中时隐时现,露出端倪来。
葳蕤的杂草间、茂盛的树丛中,那些年久失修、无人看护的建筑上满泛着褪色的陈旧,叫人不禁心生苍凉。
part179
草木芜乱的道路两旁,散落着些生锈的铁器,零落的白骨,腐朽的布帛,处处昭示着曾有的惨烈厮杀。
经浸染到此处的氛围,就是路嘻嘻而笑的少年,亦不由严正了面色,恢复以往的冷峻神态。
他或许并不知道此处曾发生过什么,但目光扫过两旁时时少的残骸断兵,少便能推断出那场血战的人数之,程度之重。他因此将谷靖书的手掌攥得紧了些,那战距今时日虽长,但这般凶恶险境,即使隔了数十年仍旧戾气不消,连他也有些心惊。那隐隐风涛,鬼哭也似凄凄;那漫漫雾气,阴魂般惨惨。他不知谷靖书是个什么感觉,但自来是保护他得惯了,即便这山野变色,当真涌出那鬼魅魂灵来,他也要挺身护在青年身前,为他扫荡迷雾,重开青天!
南宫玮与南宫琛便要镇定得,他们既比南宫珏年长,受的教导也正常得,对于昔年武林掌故极为熟稔,知晓是什么导致了眼前这幕惨淡景象,约略明白为何谷云起重病至那种程度,父亲还要先与他赶来此处。心中既是感慨,又少有些激动,热血澎湃。他们终究不是谷靖书,对于带甘为霖来救治谷云起,只是件父亲交代的任务。至于谷云起到底会如何,对他们当然不如那传言中锦绣烂漫的天门秘宝诱惑来得大。
南宫玮甚至心下思忖,终觉父亲的这次行动考虑不够周详,目标又大,又不曾试图保密,甚至还将甘为霖这样的外人带来这里。其实待知晓那宝藏入口之后,便任那谷云起死了岂不妙?
他眼角余光斜,瞧见南宫珏脸的严峻紧握着谷靖书的手。南宫珏固然扎手,谷靖书却只是个以色奉人的柔弱书生。何况有父亲在,小珏再怎样反骨,也反不上天去。
原来南宫珏与谷靖书与他们同行了路,全没告诉他们那南宫珏身世的事。南宫珏那小子是根本没将那事放在心上,而且在他心里,大约南宫北翊是南宫北翊,并不关系到其他人。况且他和两位兄长素来脾性不和,现在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理所当然地吃着用着南宫家的,态度坦然到令两位兄长完全生不出疑心。那谷靖书倒是心里明白,可实在担心事情若披露出来,南宫玮等人便要翻脸成仇,不允许他们跟随下去,所以不但没说,侍奉两位兄长也是尽心尽力,是以以他们的浅薄经验,竟直没有露馅,倒得了那二哥南宫琛的许同情和关切,真有些家人之感。
此刻南宫玮心里思虑的事情远较他们复杂,但总以他们还是家人为前提,便也没有将这个疑虑当做难题,只在心里暗暗忖度着甘为霖的实力能否凭自己这家人对付下来。
甘为霖容色冷冽,连续赶了这许久的山路,又是用的极快的速度,他却没有显露丝疲态,可见他惯常虽是以毒制敌,那本身武功也丝毫不弱。他也不知是否觉察到背后南宫玮的视线有些刺骨,忽然身形顿,转首翘望。道路两旁密林遮蔽,但他望的方向泥土稀薄,隐见坚硬的岩石山体自泥土中突兀而起,两边树木沿着它两边生长,倒像簇拥着条直通天际的大道。
南宫玮正为父亲之计短而暗自筹划,陡见他停下,不免有些准备不足之仓促感,脱口声:“到了?”说话时眼眸四顾,才意识到自己是走了神,忙住口收声,为防给那甘为霖听出自己心中诡计来。
甘为霖恍如未闻,转过身,竟没有施展轻功,步步走向那斜向上方的“通天大道”,终在那“道路”尽头,亦即山石凌空处止住步法,举目远眺着苍山间掩映的楼台屋宇。他脚步是停了,那身形却不知为何,似乎却在颤抖。
南宫家三兄弟哪明白他的心思,见此情景,面面相觑。谷靖书喘了几口气,匀过呼吸,也往甘为霖那儿望,却只觉他背影孤单萧索,说不出的怅然落寞之态。他微犹豫,竟脱开少年的手,足尖点地飞跃上前,道:“前辈。”
南宫珏真真是时疏忽,给他下溜开身旁,实是前所未有之事,不由大惊失色,何管两位兄长眼神里的意思──虽他就是不给这惊岔走也往往弄不懂他们眼神──总之赶忙跃而起,紧贴着谷靖书落下来。
甘为霖这回却没对谷靖书说什么难听的话,只“嗯”了声。就是这声“嗯”,也叫少年再次惊得脑袋歪,差点没扭了脖子。他又惊奇又不解地眨着眼睛,来回看他们两个,只等谷靖书来给自己解释那甘为霖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谷靖书其实又怎会知道甘为霖的心思,但明白甘为霖最不喜见自己唯唯诺诺的卑微姿态,是以鼓起勇气挺直了身板来与他搭话,又道:“前辈为何不走了?叔叔他……他当真虚弱得很,若是耽搁了时间,我只怕他……怕他有什么意外……”
谷云起那样的情况,其实发生什么也不能再算作“意外”了。甘为霖没有反驳他,只望着已成废墟的天门屋宇,语气淡然地道:“我带你离开的时候,曾说过永远也不再回到这里。”
谷靖书心脏猛地跳,几乎没咬了舌头地惊声道:“什么?”
甘为霖语声转冷,道:“也说过,决不再诊治任何个江湖人士,不理会天门谷氏任何事情!若不是你刚才呱呱坠地,又有你娘亲的嘱托,便连你也并丢在山上,任他谷雁回想要死战也罢,殉死也罢,都与我没关系!”
谷靖书简直被他这番话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来时路上方奉承,不听甘为霖有字提到与他有关系的话,怎知竟在这时听到他说出自己的身世关系?他张口结舌,只能讷讷喊道:“前……前辈……”
那少年因为听得太迷糊,又得不到谷靖书的解说,头雾水的如同撞进网中的小虫,东张西望的格外孤立无援。
那落在山道上的南宫玮两兄弟反倒听懂了,他们本就知道谷靖书与谷云起的关系,只是甘为霖在这其中有什么瓜葛不甚清楚,如今看来,当时这天门遭遇那场祸患时,甘为霖带走谷靖书,才让他能顺利长大成人的。
只是甘为霖对谷家那股浓重的怨气,却又叫人颇费思量。
谷靖书也惶恐不安,不知这位前辈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而他对当年的事殊不了解,又怎么才能化的开他心中郁结,让他能释然地前去为谷云起疗伤。
念至此,他只能愤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不能在那天夜里便从南宫北翊手中救下谷云起来,累得这本来就气息奄奄的叔父还要经受这许磨难,实是心痛之极。
但即是他也不能理解,谷云起与南宫北翊的爱与恨,并不是蛮力的抢夺分割,便能够彻底斩断的。
part180
甘为霖负着手,背影只留片孤傲卓绝的剪影,仿佛强横地宣告着他的不肯妥协。谷靖书便又不得不被他这样的气势压得再次战战兢兢起来,几乎便要哭了出来,竭力忍着方能开口道:“前辈……那些前尘……前尘往事,不是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谷……我、我……叔叔的大哥也已经不在……”
他心里将谷云起认定为亲叔叔,但要突然改口叫个从未谋面甚至早已去世的人为父亲,总是既唐突又冒昧,因此说不出来。那甘为霖果是不喜欢他过于软弱的态度,听那泫然欲泣的声音便霍地转身过来,眉宇间怅然化作薄怒,几乎就要朝谷靖书喝斥下来。
但谷靖书抬着头并未躲避,他目光怔,笼在这气质形象太过不合记忆中那人的青年身上,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嘲地笑叹了声,道:“不错,他已经不在了。”
“所以……”
“我既然说过不再理会他谷家的事,却何必定要你……做出他的样子来!”甘为霖笑得颇为惨然,连他原本阴郁怨憎的神色也因这黯淡而削弱了不少,谷靖书这才觉得,他的样子原来并不可怕。那刀刻斧削般锋利的线条轮廓旦柔化,倒有些纤细文弱之气,正如介书生。
谷靖书心知他情绪变化总是过于激烈,那对身心修养都极其有损,他身为大夫,不至于不知道个中厉害,却还是那样苛责地对待自己,可见内里驱动着他情绪的力量如何强大。而这情绪变动,现在瞧来竟和那谷雁回有着莫大关系,谷靖书虽没有将谷雁回叫做父亲,却已然“父债子还”,代谷雁回为他感到愧疚了,为着减轻他的自责歉疚之意,忙道:“前辈教训的极是,靖书七尺男儿,本不该自甘人下,胆怯懦弱。”
甘为霖又摇了摇头,低沉地道:“将你养大的并不是我,我没有资格来管教你。”
谷靖书道:“前辈却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有的是资格。”
甘为霖呆怔了好阵,才偏过头去,笑得凄凉,道:“我或许救了你的命,却是杀了你的母亲。你还要感激我这个‘杀母仇人’么?”
谷靖书心头再次大震。他在甘为霖面前,本来已用了足够的决心与勇气自立自强了,此刻被甘为霖这句话如铁锤砸下,直是眼冒金星,腿脚发软,时连怎么呼吸也忘了地说不出话来。
南宫珏反应极快地搀住他腰身,同时皱眉,向甘为霖怒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甘为霖对他向来漠然,看也没看他眼,只道:“天门祸乱,她胎气大动,又耗空气力无法生产。那本不算什么难题,我便剖开她的肚子,将你取了出来。”
南宫珏怔,不由看向怀中谷靖书的脸色。就以他的知识经验来判断,确实是不知道这到底该感谢甘为霖救了谷靖书,还是该为谷靖书同仇敌忾,谴责他竟以如此残忍的手法杀害了谷靖书的母亲。
谷靖书倒抽着气,宁愿自己此刻晕过去了,也并不想听说如此血淋淋的事实。
他原来并非是棺材生子,却是……以母亲之命换来的自己命。
比起自己人的悲惨,竟还要叠加上另个血缘至亲的性命,他那颗本来就没有经受过少残酷历练的心,时之间又如何接受得了!
他几乎就要倒下,但被南宫珏死死托着腰背,终于是没有倒。
只是说话口气已变成了梦游般的茫然:“这……不能怪……前辈……是我……是我的……”我的错?十月怀胎,他呆在母亲腹中,可哪有什么意识。要说错,那该当是袭击天门那些人的错。然而那些人的作为,但以“错”字已不足形容。
前尘湮没良久,他甚至不知从何处才能找到丝过去的影子。留在他眼前的只有颓败的建筑,繁芜的山野。
那么人化身白骨,他要恨这些白骨,可也拿它们无可奈何呀!
而这样深重的仇恨,谷云起却直背负着,他活得有痛苦?
甘为霖又开口了,语声冷得如同刚穿过座冰窟。
“只是将你取出来,以我的技艺,又怎会致她死地?”
谷靖书泪眼朦胧中,只觉这位神医侧过去的半边面颊铁般地冷硬起来,漠然地拒绝着他人的分担或推托,吐词清晰地道:“但她生下孩子,却想不出该怎样才能让这个孩子长大成人。那些人知道她怀着身孕,若给看出端倪,即使藏得再好,又或是真能平安送走,只怕仍无法摆脱有心人的追杀。”
不止谷靖书,连在后面听得直有些冷汗涔涔的南宫玮两人,到此刻又不由悬起了颗心。
那她──他是怎样将谷靖书带出山,甚至令他平安长大的?
甘为霖没有看他们任何人,仿佛只是自叙往事,只是声音不免激越,情绪是大起波澜,道:“我在她肚腹重塞入东西,以羊肠线缝合,好让她看起来仍是未及生产的模样,绝了些人追杀谷氏后代之隐患,才能够真正令那孩子摆脱切危机,不再受到牵连。”
南宫珏眼睛已经瞪到滚圆,以他的脑袋瓜,想要弄清楚这当中的复杂问题,想必是很难了。但他摸着谷靖书手心里湿作汪儿冷汗,忽然似觉有必要为谷靖书伸张些“正义”。
他大声道:“靖书的娘亲并不是生他而死的,是不是?”
他虽则有些傻,却很敏锐地清楚谷靖书是在为什么忐忑不安,脸色苍白。
只是他这样问,回答的却是谷靖书自己,摇首,行泪,声痛哭。
“非生我而死,却仍是为我而去……我、我……”
我要以什么面目,才得见那二十年前便葬身此处的,虽未谋面,犹恩深似海的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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