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夜浊的一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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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浊将他们儿子名叫皮非特并制作了一个游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雅如兰和盘托出,后者脸色凝重。
她摆了摆手:“别管了,我会调查的。”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七夜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就这样吧。他转身要走却被对方一把拽住:“等一下,上周委托你做荣耀之心的游戏测试,报告汇总了吗?”
嗯?
七夜浊听完短暂的怔了怔,随即拍了一下脑门:“当然,就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我现在去给你拿。”
说罢他小跑着离开了雅如兰的房间。
雅如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文件,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到七夜浊返回。她啧了一声,感到了事情不妙,随即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刚出门,外屋的秘书便起身行礼道:“雅董,您要外出吗?”
“不,去把七夜浊主管给我叫来。”雅如兰说完,转念一想又改口道,“算了,我自己去找他。”
这名三十多岁的女董事长是圆梦科技有限公司以及其他数家其他公司的拥有者,年轻有为在商界叱诧风云十几年,无往不利。她模样依然如同二十岁小丫头那般洋溢着青春,只是有些小胖。一头干练的短发,配着名牌的淑女衣裳,没人会想到她已经养育了一名十几岁的儿子。
她推门而出,外面的办公室人员见状立刻纷纷从隔间起立问候。她特意将自己的办公室建在了高级工程师们最大的办公区,喜欢距离自己公司心脏咫尺之遥的安心感。
每走一步就会赶来一名主管随其左右。
其实她出了董事长办公室之后也没走出几步,拐了一次就是七夜浊主管的办公桌了。一张卡通青蛙的夸张电脑椅,对面是挂在墙壁上的液晶大彩电,用特别的数据线连接着价值十多万的个人电脑,充当电脑屏幕。七夜浊的键盘是呼吸灯的,鼠标是橡胶情趣款。桌上贴着无数美女的照片,还养了一只蜥蜴──他的办公桌每个角落都充满了不着调的味道。
雅如兰站在七夜浊桌前,不悦的用手指反复敲着桌面,嘴里发出了悠长的叹息。
身旁的秘书不待她发问便上前说道:“雅董,七夜浊主管刚刚离开。他说闹肚子着急去厕所,但是根本没有带纸。”
另一人立刻补充道:“雅董,现在通知门卫保安把您丈夫拦住应该还来得及。”
“你可以试试,我无所谓。”雅如兰嗤笑一声,转身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找人把他应该交给我的报告书代为整理好交上来,我急需。”
但令她意外的是,旁边的秘书立刻将报告书从七夜浊的桌上拿起,递给了雅如兰。
她翻开看了几眼,边摇头边叹气道:“工作还是姑且有在好好完成的嘛。”这份游戏测试报告书写的非常详尽,一看就是七夜浊用了心。她满意的返回了办公室。
“额?”刚才建议通知保安拦住七夜浊的主管,此刻完全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真的去拦人了。
人人都知道七夜浊是雅如兰的老公,而且更是买下这家公司的创业元老之一。因为雅如兰做事苛公的原因,七夜浊从主管的位置一路拼搏,几年之内爬上了副总裁的位置,却因为不服管教拒绝遵守工作纪律而屡遭警告处分,不久便被一路打回原形。尽管有老婆大人徇私情的成份在,但七夜浊确实也做了不少实绩,现在公司最大的项目大型网游荣耀之心已经是世界上最火爆的大型网游了,没有之一,而首功非七夜浊莫属。
那个主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内部电话,向大楼一层的保安说道:“雅董要见七夜浊主管,如果看到他,务必礼貌的请上来。”是的,礼貌的。七夜浊黑白两道通吃的风声已经人尽皆知了。
“好的。”
电话这头的保安满口答应。挂了电话之后,对身旁的七夜浊笑嘻嘻的问道:“七爷,我们几个小兄弟一会儿就说晚了一步,没有看到您,嘿嘿。”
七夜浊坐在大楼一层大厅门口前的来客接待桌上,哈哈大笑。他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这个保安:“孺子可教。”说罢,给身边的五个保安开始发烟,一人一条上千元的某种好烟。反正他钱多烧手,而且他对所有保安都有几分亲近感,毕竟自己也曾是同行。
保安们齐刷刷的给七夜浊点烟,一根烟之前是五个打火机的火苗。
嗯。
七夜浊深深吸了一口。原本他是不抽烟的,但是这几年闹心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被白井辉传染了这个习惯。公司、自己的治疗所、不受管教的儿子,很多很多事情令他烦躁不已。
“七爷,趁着您心情好,小的们想八卦一下,您和雅董是怎么认识的啊?”
“嗯?”七夜浊看了看一眼身边嘿嘿笑的家伙,敷衍道,“简单来说就是我在泡妞,她突然路过,然后把那个女的打得半死。激战之中,她衣衫褴褛长发飘逸,我则拼死保护那个女的逃走。所以我和雅董彼此一见钟情了。”
语毕,全场沉默。
不怪这些保安无法脑补出当时的画面,换谁也难以想象这是什么情形。听起来好玄的感觉。
七夜浊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将近五十岁的老男人却如同成精了一样看起来像是二十岁的青少年。他和她老婆都是一个德行,令世人难保不怀疑是不是因为他那个气功治疗的某种秘法而青春永驻……或者其实夫妻两人都是吸血鬼来的?
而且怎么看也不像是气功师什么的,穿着一件宽大随意的破洞体恤,沙滩裤和人字拖,带着一个偏光蛤蟆镜,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更别提其实是圆梦公司的创业元老之一。
保安再次确认了七夜浊的年纪,得到的回答依旧是快五十,令他们难以置信。
“行了小子们,改天给你们带好酒来。”七夜浊摆了摆手转身离去,“走了。”他照顾这帮当保安的小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刚走出大楼门口,一辆高级黑色轿车立刻开过来,停在了他的面前。一名身穿黑色西服,单耳带着耳机的保镖立刻下车,为七夜浊开门,微微颔首鞠躬。
“嗯,辛苦了。”七夜浊上车问道,“今天有什么预订?”
“是的,七爷。”在他的身旁是一名低领黑西装火爆身材的美女秘书,“是jd省的税务厅长带着夫人前来看病,之前拜访过帝都的诸多名医,诊断是罕见的淋巴癌,进展速度非常快,已经扩散至全部肠粘膜,甚至还有周边器官。已经做过了手术,非常成功,但四年之后的今日再度复发,所有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扩散。化疗、放疗已经都做过了,现在已经因为过于痛苦而放弃了治疗。于是,慕名前来找您。”
七夜浊听罢脸颊抽了抽。什么鬼,他完全听不懂这些医学名词。总之就是癌,西医没治好。
他望着窗外:“他夫人头发掉光了吗?”
“是的。”
声音极小的一声啧,七夜浊说道:“让他们等着,已经耽误好几年了,再多耽误半天死不了。”他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道,“今天是不是该去网吧了?”
“没错啊七爷,您已经有段时间没去了,太忙了吧?”说罢,司机调转车头开往七夜浊所说的那个网吧,而秘书则立刻拨打电话通知治疗所那边,让厅长耐心等待,照顾好。
七夜浊望着窗外。
xj市貌似过了多少年也不曾变化,还是这样子。触景生情的感觉经常会有。尤其是看到了眼前的这个网吧。
到了。
他走下车,并嘱咐其他人不必跟过来。
这个网吧是他曾经工作很长时间的地方,后来因为打架斗殴事件被查封了,许久也没有再次营业。一般这种小事,能开网吧的老板自然会有些门路的,托托人砸砸钱就可以了事,但这次这家网吧却没有。他感到奇怪之后,委托丹维那个前私家侦探调查了一番。发现里面的水非常深,老板欠了钱,惹了黑道,在查封之前早就跑路了。事情还远远不止如此。
不过这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关心一个人而已。
他走进网吧,吧台的两个小女孩刚才还在端着化妆镜闲聊着,突然认出了七夜浊,立刻如同敬军礼一般的站正:“七爷好!”好这个字似乎还咬到了舌头。
“嗯,你们老板在吗?”
两个小女孩支支吾吾的,貌似并不清楚。七夜浊叹了一口气,径直右拐走向了二楼的办公室。一个充当秘书的小伙子正坐在楼梯口的办公桌前玩电脑,见到他之后立刻起身行礼:“七爷万福啊,找老板吗?”
“对,她在吗?”
“真不巧,张姐刚出门了。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催她回来见您。”
七夜浊摆了摆手:“算了。她是办事去了,还是找男人去了?”
小伙子抓抓头,嘿嘿笑了笑,没有回答。
自从七夜浊发迹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家网吧低价买了下来,送给了张姐。有多低价呢?不足市价一半。为什么会如此低呢?找几个小混混威胁一下业主就好了,反正原本的老板卷钱跑了肯定是不会回来了。为什么送给张姐呢……七夜浊自己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杀掉的第一个玩家的愧疚感发作吧?或许只是喜欢一掷千金砸美女的感觉。
张姐是多年的网管了,管理这里上手很快。而且她平时人缘就好,很多原来的网管都回来跟着她继续干,团队精神好的令七夜浊不时幻想干脆回来当小网管也不错。
她挺能干的,脾气也好,脑子也灵活,哪里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这女的花痴病很重,而且是童话症晚期患者,总是容易被网络对面甜言蜜语的小伙子骗走,然后不仅付出身体还要倒贴钱。她这已经是被第几个网友骗了。最一开始七夜浊还劝劝,现在真是懒得管。
七夜浊扔下一笔钱。是补贴张姐泡凯子用的。“转告张姐,年纪不小了,别胡折腾了,该嫁人就老实嫁人吧。愿意相亲了给我打电话。”
小伙子连连点头。
七夜浊临走补了一句:“还有,老子不会老是给她贴钱。劝劝她,尽快安定下来。”
他说吧离开网吧返回车上,开向自己的治疗所。
是位于他和诸葛俊婵曾一起住过的那个住宅区。没有招牌没有任何广告,全靠人们口耳相传。他不需要也不敢做宣传,否则前来看病的人还不踏破门口?
他上了二十一楼,在自己那件被煤气炸掉的房间的隔壁,房本的名字写的是诸葛俊婵。也不敢写他自己,炸一次已经够了。
推门而入,里面除了两个穿着旗袍的小护士,还有一堆中年夫妇,后者就应该是厅长了。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秘书进门之后立刻换上了旗袍──蓝底金边绣着牡丹,那是七夜浊最喜欢的服装,尤其是配上黑丝袜。这个女秘书是雅如兰给他安排的贴身丫鬟,目的有三:第一,帮忙处理各种事务,因为七夜浊笨;第二,治疗所的护士长,因为七夜浊根本不懂医;第三,监视七夜浊,一旦花心甚至对秘书手脚不干净立刻打小报告。雅如兰快把他给钉死了。
厅长夫妇看到七夜浊进门,反应各不相同。厅长本人立刻起身行礼,鞠躬很深,病妇则皱起了眉头。她摸着自己掩盖光头的毛线帽子,低声喃喃道:“一看就是江湖骗子……又白跑了。”
七夜浊听见了。
他本打算换身看起来比较像气功治疗师的仙风道袍的,但顿时没了心情。
他伸手说道:“厅长大人,治疗费一亿三千万。”
厅长听罢差点没吐血:“七爷,我们是帝都的王氏家族的王老爷子介绍来的。这治疗费是不是……有点……”
“哈?多吗?”七夜浊听罢冷笑一声,“救人一命还能标价已经不错了。”
厅长听罢不禁拽了拽自己的领带,空调屋里也有些热的出汗:“但是我听说七爷之前给一为老人治病,只收了五百元啊。”
“废什么话?那老爷子一个月就挣一千元,我大多时候只收一半。”
“但我月薪才一万,为什么半数却是上亿?我哪里掏得起啊?”
七夜浊沉默了,掏出了手机,给丹维拨通了电话,简单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将电话换成了免提:你好厅长先生,根据我的调查,只是今年你受贿就有两亿六千万。我们只是收一半。如果您还是嫌多,我们可以把您这几年的全部非法所得都计算一遍丹维声音依旧冰冷,我的意思是,好好的算一算。
“不不!不必了!”厅长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想了想,若真能救我妻子一命,一亿并不多……不多。”
嗯。
七夜浊满意的点点头,走过去,把手按在病妇的后背,闭目凝神。
手掌泛出了白色的荧光。
十秒之后,七夜浊拍了一下病妇的屁股:“好了,付钱之后滚吧!”
拍这一下令病妇身子颤了颤,头上的毛线帽子也随之脱落。与此同时的,还有一头茂密浓郁的乌黑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