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码头外的江面上，穿着清军号褂的谭胜整个身子浸泡在冰冷的江水中，怀里正搂着块木板试图往江心划动，在他身旁堆满了跳水逃命的清兵。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也只剩下不到五六人，由于事先为了快速焚烧清军战船，大家都是约定分头行动，各自分开纵火，这会儿其他人到底是死是活全都听天由命。

    “鞑子的船被烧的差不多了，咱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谭胜回头对身后几个汉子说道：“大家找些能浮起来的物件，跟着我往对岸游！”

    由于清军战船爆炸和燃烧导致水面上飘满了碎裂的木板等船只碎屑，因此众人很容易就找到了能漂浮起来的支撑物，再加上汉子们大多都会水，使得能顺江逃走的机会更大些。

    谭胜等几人刚刚往江中游了大概几十米，就瞧见远处一条还未点着的清军战船上闪过几点火光，接着就传来了“砰砰”几声脆响，听声音应该是鸟铳的击发声。

    紧接着，就有几人从船上跳入水中，而船上的清军八旗兵依然不依不饶，不停的用手里的弓箭和鸟铳往水中击发，试图将方才跳水逃生的几人给打死，清军不要命的射击似乎起了作用，几具尸体自战船边漂浮了起来，正是方才跳水逃生的那几个光复军的汉子。

    应该是前去纵火的弟兄被清军给发现了，跳进水里试图逃走，可惜却没能成功。谭胜眼看着手下的兄弟被清军杀死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哀叹一声，只好趁着清军没有发现自己之前尽快逃到安全的地方。

    想到这里，谭胜加快了划水的速度，赶紧朝对岸划去。

    .......

    清晨，清军水师大营，已经被烧掉大半的水师营地浓烟弥漫，到处是烧毁的清军军帐和烧焦的尸体，许多清兵因为来不及逃出火场而被大火吞噬，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子焦糊的肉香味，让人闻之作呕。

    不少先前跑出来逃过一劫的清兵此刻大多都魂不守舍，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惨景议论纷纷，还有些人干脆就坐在地上看着大火肆虐之后的大营和码头发呆。

    大火烧毁的不仅是清军的营帐，还包括不少战马的粮草、堆积的干柴和兵器等一应军中物资。

    当蔡天泽和八旗统领纳尔布带领一众亲兵视察烧毁的营区时，不少慌乱、发呆的清兵看到总兵大人出现，下意识的便跟着二人前行，等到了粮库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好几百人在身边。

    望着毁于一旦的粮库，蔡天泽和纳尔布二人此时的表情如丧考批，五千石粮食啊！一夜之间就这么被烧毁的一干二净，这可是定南将军、经略舒赫德大人四五万大军急需的粮草，粮食要是没了，大军可要断炊了，到时候舒赫德怪罪下来，这失船、失粮的罪过一齐降下，他蔡天泽可就万死莫辞了！

    纳尔布此刻的心情与蔡天泽差不太多，不过他是旗人，虽然名义上归蔡天泽节制，不过大多数时间却是不受蔡天泽调遣，只是奉命统领荆州八旗水师前来与蔡天泽等各部水师汇合，共击光复军而已。

    这次大营被偷袭，最多是个连带责任，这次被光复军偷营损失了大军的粮草和战船，这丢官罚俸的责罚肯定是少不了的。

    参将庞良骏看着烧的焦黑的大米，不由狠狠的吞了口唾沫，脸色也不大好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是因为大营被夜袭而忧心，而是心疼这么多大米换成银子的话可是个天文数字，早知道今夜有贼人要来偷袭，前些日子应该让看守库房的库子们多倒卖些粮食出库的，反正迟早也要被烧毁，不如换成银子划算。

    离开粮库后，蔡天泽等一行人又来到了码头，此时码头上原本密密麻麻停靠的战船却没剩下几艘，剩下没点着的战船也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不到，且为了躲避大火被开到了远离码头的地方。

    码头上的药库也给光复军的贼人给炸了，虽然还剩下百十条船，可是没有了火药，船上的火炮和火器就是一堆废铁，失去而来火炮的助力，要想在江上打赢光复军可谓难上加难。

    “大人，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粮草丢了，战船也被焚毁大半，再加上药子存量不足，若是按原计划北上与贼寇水军决战，怕是不妥吧！”

    副将廖忠眼见蔡天泽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上前进言道。

    蔡天泽：“你想说的是，我军现在北上与贼寇交战的话，必败无疑？”

    蔡天泽这话像是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副将廖忠闻言脸色大变，忙摆头否认道：“回禀大人，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昨夜贼人趁我军不备，夜袭水师大营，使我军实力大损，要是按计划再北进剿贼，怕是于军心士气不利！”

    廖忠的这番话说的很隐晦，也间接言明了眼下清军所处的不利局面，而作为一军统帅的蔡天泽心里也很清楚，昨夜之后两军实力算是完全颠了个。

    继续北上肯定是死路一条，要是让舒赫德知道今天这里所发生的事，那他蔡天泽还是要人头落地，正可谓是进退两难。

    “纳统领，这里除我之外，就数你的官职最高，现在这个情况，你说该怎么办吧！”

    蔡天泽很快将皮球提给了纳尔布，不过纳尔布也是人精，根本不接话。

    只是沉声说道：“进军剿贼的事儿先不提它，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查清楚，在我军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贼人是怎么摸进来纵火的？包括粮库和药库的位置，贼人是怎么知晓的？”

    听纳尔布这么一说，蔡天泽也疑惑道：“的确，咱们的水寨可谓是防守严密，按理说贼人根本摸不进来，可是这次却有不少贼人溜进了水师大营纵火，而且对咱们大营的布防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顿了顿，蔡天泽忽然严肃说道：“我觉着咱们水师营里面儿有贼人的奸细！”

    “奸细？”

    一旁的庞良骏和廖忠等人惊叫道。

    纳尔布点点头，似乎非常认可蔡天泽的说法：“不错，我也觉着咱们内部有奸细，而且此人的官阶应该不低！”

    小心抬头看了看四周，纳尔布低声道：“蔡总兵，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还是借一步说话！”

    “嗯，也好！”

    想到此时贼军的奸细可能仍在营中，为了不打草惊蛇，蔡天泽点点头，便与纳尔布一同前往中军大帐。留下庞良俊和廖忠在营中指挥士兵负大火之后的善后事宜。2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