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夜话 下第6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63部分阅读
:“如何?可遇上了敌袭?”
“放心,姚承允算得上是个守信的人。”
二人登岸,林家的人早牵了马过来,林致远却不急着翻身,而是接过缰绳与荀晟睿说道:“你我此番来福州,不见见北静王和南安郡王实在说不过去,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极好。”
荀晟睿敛声道:“北静王水溶主战,南安郡王主降,听说二人分歧极大,连军中大营都安置在两个地方,一南一北。”
林致远笑道:“自然是先去拜访主帅,晟睿别忘了,北静王水溶才是五万大军统领,南安郡王不过是辅佐,只可惜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南安郡王不识好歹,仗着年岁长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荀晟睿心领神会,低头一笑:“你定是主战派的,否则也不会替北静王这样说话,那小子连吃五次败仗,竟无一次完胜,着实叫人沮丧。”
林致远一身冷哼:“所以说嘛,这帮人现在只当我是个替死鬼,若茜香攻克下来还好,若不然,只怕都要将罪过按在我头上。想的倒美,不狠狠打个胜仗,我凭什么去和茜香交涉,我哪里来的资格南安郡王不是主降嘛,好啊,这头先锋的位置就留给他”
荀晟睿哈哈大笑,眼前已然能看到南安郡王披头散发,在金銮殿前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二人翻身上马,身后各带着二十来位好手,快马往水军大营而去。
此时,北静王水溶刚刚换了新药,爱妾薛宝钗端着新熬好的燕窝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自己。水溶久不见新婚爱妾,竟好像瘦了好大一圈,于是心疼的抱住了薛宝钗的拳头:“等回到京城,本王定要为爱妾再次请封。”
薛宝钗心下狂喜,却仍旧露着腼腆拒绝道:“王爷抬爱妾身,只是妾身越加该谨守本分,如今得王妃娘娘厚爱,请旨赐了六品诰命,妾身的母亲为妾身日日在菩萨面前叩谢王妃的恩德,如今宝钗何德何能,敢再次邀功”
几句话就挑拨起了水溶对嫡妻的不满,先不说此番没有亲自来照料自己,再就是为了郡王府的体面,宝钗也不该只给个六品,少说也是正四品,往前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
水溶哼了哼,没有说话,不过宝钗却心下一宽,知道王爷这是上心了,只要自己能再接再厉,何愁将来的北静王府不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爷”帐帘外小厮来回话,“鸿胪寺卿、太子少傅林大人前来拜见。”
水溶一听是林致远,面上一喜,“总算是来了个做实事的人,赶紧将人迎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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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五二一章 风口浪尖
第五二一章 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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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郡王正在北大营和妻子闲话家常,猛听的属下来报,说是在南大营北静王那里安置的人来回,他们那里来了几个年轻人,为首的好像是新任鸿胪寺卿林致远。
南安郡王一听,忙穿上鞋喊道:“仪仗呢,叫他们赶紧预备上,我要往南大营去。”
南安郡王妃一面给丈夫理顺衣襟上的褶皱,一面嗔道:“王爷何必兴师动众,不过是一个四品的鸿胪寺卿,王爷也值当动用一次仪仗”
南安郡王轻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他林致远可不仅仅是鸿胪寺卿那么简单,你难道不知道他身上还挂着个太子少傅的名号”
“怎么不知道。那王爷想想,咱们天朝连个太子都没立下,太子少傅岂不就是浪得虚名?京中人人都知,林致远因武卫老将军的事儿不得大皇子喜欢,三皇子先前又重用姚承允,而对林致远对加冷遇,就算皇上想要立太子,只怕将来林致远也不会在新君面前得宠。”
南安郡王妃正为自己的见解而沾沾自喜,南安郡王却不悦的拂开了妻子挂荷包的手,反而自己将袋子坠到了腰间。
“哼,你难道忘记了,荀家荀皇后那里还有个七皇子”
南安郡王妃当着营帐中的小厮被扫了颜面,却并不见羞恼,反而笑道:“王爷说的虽是,可您想啊。七皇子才多大,满打满算两岁,想要成气候,少说要十年之后。”
南安郡王心中冷笑,他这个王妃,脑袋愚蠢的要命,偏说话又一副高瞻远瞩的模样,实在笑死人。南安郡王不由得想到了跟妻子一同抵达的北静王侧室,那个薛氏果真生的貌美,听探子来讲,水溶对其很是疼爱,说话也得体。
南安郡王不由得皱眉看看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个女人,怎么就没北静王妃那样识大体,也为自己寻一个品貌好,学识好的妾室,红袖添香,岂不是一桩美谈
一想到这些憾事,南安郡王对妻子更抛去几分尊重,长袖一甩,哼道:“本王去了。”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营帐,身后伺候的两个小厮尴尬的冲南安郡王妃一点头,然后飞也似的跟了上去。
南安郡王妃的丫鬟们哆嗦的看着主子,又是恐惧又是怯懦的安慰道:“王妃,王爷只是一时心中不顺畅,等打败了茜香,自然一切皆顺。”
南安郡王妃冷笑,她的丈夫她最清楚,八成又是嫌弃自己人老珠黄,不及那个薛氏来的貌美了吧。他也不想想,自己多大的年纪,即便送了如花似玉的美眷在身边,他有没有那个气力消受还说不准呢。
南安郡王妃心中不齿,口中却轻笑道:“一物降一物,王爷再不好,却是咱们这些人的天,他无事,我们自然无事,口角上让他两句又何妨即便将来遭了大难,我也是心甘情愿为他四处奔波的。”
众丫鬟不由纷纷寻高帽子给南安郡王妃戴,南安郡王妃心中熨帖,她哪里会想到,自己的话在不久的将来果然一语中的,南安郡王身陷险境,南安郡王妃一改高高在上的姿态,尝遍了世间人情冷暖
且说南安郡王在仪仗的簇拥下到了隔着没几步的南大营,一把推开了欲往里通禀的小兵,朗笑着进了营帐:“瑾瑜来福州,咱们三人齐聚首,可是要大败茜香的好兆头啊!”
南安郡王刚吃了一次败仗,就在三日前,亏得他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
林致远和荀晟睿已然起身,唯独北静王水溶依旧坐着,南安郡王按下林致远在位子上,自己好生自觉的拣了北静王右下首位的太师椅坐了。
“北静王爷可是和瑾瑜说了现下的情形?”
林致远笑道:“略闻得一二。”
“唉,说来惭愧,陛下对本王和北静王两个给予厚望,偏偏茜香国难以攻克,如今瑾瑜来了就好,我等为你马首是瞻,端听你的部署。”
南安郡王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重担子往林致远身上一扔,倒是个官场耍阴谋手段的老手。
林致远淡淡笑道:“王爷就算不过来,下官和北静王也打算派人去请了。我二人商议三日后与茜香国在平沙渡进行海战。”
南安郡王脸色一沉,不善的看向水溶:“这么重要的事儿,王爷怎么不先和本王商议一下。”
水溶笑道:“王爷这会儿知道不是也不迟嘛”
“谁出的主意?”
林致远笑道:“是在下的提议,莫非王爷以为不妥?”
“不妥?那是大大的不妥”南安郡王高声道,唯恐别人听不见:“你当打仗是读书那样简单?那是真刀真枪的往上拼。平沙渡什么地方,礁石丛生,一不小心,全船皆要命丧黄泉。皇帝五万大军,如今折损已有两千,此事我还不知该如何往上交差呢,林大人可倒好,嫌弃我们不够乱似的,非要看着我天朝儿郎命丧海底才心满意足不是”
亲亲热热的“瑾瑜”变成了现在冷冰冰的“林大人”南安郡王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林致远慢慢收起蔼色,犀利的眸子盯着南安郡王,盯得对方浑身不舒坦。
“那按照王爷的意思,不出海迎敌才是关键?敢问王爷,你的胜算又在哪里”
南安郡王是被打怕了,年岁大反倒成了软骨头,出京的时候在皇帝那里痛哭流涕,再三表示自己会尽忠报国,可到了福州,南安郡王就样貌大变,上阵畏首畏尾,直把北静王往前推,等回营之后,又对着水溶指手画脚。
也因为这个,两位郡王之间的隔阂极大。
水溶未必就想要这么快开战,归根到底,只是想借着林致远来挫挫南安郡王的锐气。
水溶笑着附和道:“军中的胜算,自然还在双方对垒时,南安郡王说可是这个理儿?”
南安郡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忙冷笑道:“本王没记错的话,林大人是鸿胪寺卿,你的本分就是用言辞要劝服茜香女君。古有苏代、姚贾,苏秦,张仪,公孙衍等,哪一个有杀敌一百的本事,不过靠着张嘴,为帝王建功立业。合众弱以攻一强;事一强以攻众弱,难不成林大人没有这个自信?”
南安郡王心中自得,他正试图以话语相讥,激将为法,将林致远独自推向风口浪尖
卷 第五二二章 大战前夕
第五二二章 大战前夕
如今的局面竟成了领兵的不想出征,谋略的不愿攻心,两方谁也不肯多让一步。北静王夹在中间两相为难,最后水溶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抓阄决定,赢的人可决定最终是按谁的方式来解决茜香国难题。
泱泱大国,天朝上邦,如果远在京城的皇帝知道他的臣子们是这样来对待此番战役,只怕吐血的心都有。
南安郡王一开始并不同意此方法,口口声声嚷着此方荒唐至极,林致远和水溶这是要拿五万人的性命做赌注,说什么也不肯去摸水溶手里的签,只是林致远冷冷的扔下一句:那就看皇帝容许不容许郡王拿天朝的脸面做赌注。
要么奋勇一搏,要么畏首畏尾,割地赔款,成为天朝的罪人。
南安郡王到底被林致远最后几句话骇住了,半晌没吭声,良久,手才慢慢伸向北静王水溶。
三人三只签,一边倒的都选择了“战”,连南安郡王手中的也不例外,林致远笑道:“天意如此,郡王,这是上天指示你我要齐心协力,共克难关啊早闻郡王水军统领的极好,北静王爷旧伤未曾痊愈,这先锋官的位置还要郡王顶上才好啊”
南安郡王狠狠的瞪了林致远、水溶各一眼,转身出了营帐,林致远不曾说话,只是缓缓展开了余下的三只不曾抓到的签,只见上面依旧是大字一枚“战”
林致远抖着手中的签,笑望向水溶:“郡王就不怕南安郡王羞愤之下全部拆开看看?”
水溶笑道:“若是他有那样的心计,也当不得南安郡王了。林大人放心,此番进攻,我等全力配合于你。”水溶命人拿来了东南水域的布置图,上面已然密密麻麻圈画了各处礁岩险峻的情况。
林致远回身要了只狼毫,沾上朱红色的汁液,就着眼前的水域图开始勾抹。水溶起初看不明白,可没多大会儿,水域图上渐渐清晰,连荀晟睿也挤在前面看热闹。
“林大人,你这是”
“下官现在标注的是前几番郡王在海面上遇袭的情况,六场战役,无一大获全胜。难道郡王就没看出来,茜香国的船只普遍狭小轻快,承载力不足,所以每逢大战,他们边战边退,均在茜香国海域附近。”
水溶看着图纸上点点朱红,已然歉疚的不行,忙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着实可恨。”
平沙渡地处两国中间海域,可是细看看,还是离着福州更近些。
林致远沉吟道:“郡王新领兵,五万大军更是七拼八凑而来,前几番败仗,致远自然会向皇帝说明,只是王爷在东南已有月余,若还是不能速战速决,只怕致远的折子里就不大好解释了。”
北静王苦笑道:“林大人也知我们的难处,并非我和南安郡王真心当逃兵,而是咱们作战能力不娴熟,对福州的海域更是一知半解。”水溶说到这里,不禁求救似望向荀晟睿:“若是能得老侯爷的帮衬,大获全胜是指日可待。”
荀晟睿并没有给北静王任何答复,自然没也这么快就拒绝。
二人回到驿馆,慧怡忙迎了上来,一指黛玉住的小院,轻声道:“你们刚走,外面就有人送来间绣屏,用了黄浆纸包着我也瞧不出是什么,只是妹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小半天了,连午饭都不叫人送进去。”
荀晟睿心里着急的上火,拔腿就要往里进。林致远一把拦住了对方:“你先别慌,玉儿一向做事稳妥,若想隐瞒什么,必定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越是这样急促,她越是想往深里隐瞒,结果两不讨好,反而弄巧成拙。”
荀晟睿一碰见黛玉的事儿便失去了往日谨慎镇定的作风,众人耐着性子进了跨院,黛玉大约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已然出了内室。
荀晟睿一见妻子眼圈不自然的发红,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黛玉深深的望着丈夫,才与林致远和慧怡道:“哥哥、嫂嫂一并进来吧”众人不解,只得跟着黛玉往里走。屋中圆桌上摆着一副二尺见方的绣屏,紫檀木做了围子,白绢打底,上面不是山水,不是草木,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这绣屏中的女子和黛玉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少了些神韵,眼神空洞。
“妹妹,这是”慧怡站在绣屏前不解的看着黛玉。黛玉不回话,反而似有难言之隐的垂着头。
荀晟睿一急,上前拉着黛玉就坐在了椅子上,亲手斟了杯热茶递给黛玉:“你若不喜欢这绣屏,我这就吩咐人扔了出去。”
黛玉怕荀晟睿真的动起手来,忙按住丈夫的两臂。林致远指尖轻轻滑过上好的紫檀木围子,笑道:“这画里的夫人就是我和妹妹的嫡祖母姚氏”
荀晟睿和慧怡同时一怔,齐齐看向绣屏,果然,刚才看的有三四份神似,如今被林致远这么一说,竟又多了几分。
“是姚承允送来的”林致远这话不是发问,而是彻彻底底的肯定。除了姚承允,除了姚家,没有人会对已经故去的姚家老姑太太了解的如此之深。这绣屏显然不是新作,至少也有二十来个年头,姚家遭逢大难,这绣屏又是怎么弄出来的?又如何从京城运抵到东南?
林致远不打算去想这些,只是他要明白一点,黛玉又要作何打算。
当着丈夫、长兄和嫂子的面儿,黛玉想了好久,自然早有结论。就见黛玉将绣屏旁边摆下的一块四四方方绸缎扯起,徐徐摊在绣屏上:“林家早在十几年前便与姚家断绝了往来,姚承允的用意我心知肚明,这种人才最是卑鄙可耻,当年他对哥哥百般为难,其中不乏落井下石,那会儿没讲究什么人情冷暖,现在跑过来要以情动人,却是痴心妄想”
荀晟睿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他对当年林致远父母经历的波折略有了解,所以这个时候,他总希望黛玉能摆平心态,姚家的感情如何能和致远护她数年来的深沉?
好在妻子并没有叫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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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五二三章 生擒活捉
第五二三章 生擒活捉
六月二十这日,恰逢东南这一带的大节日“起乩”,家家户户的成年男子需净身沐浴,齐聚到乩童庙请当地最有法力的乩童为自己祈福。
茜香国因紧临着福州,所以数百年来潜移默化中也和邻国过起了一样的节日,甚至声势更为浩大些。这一天,男子不得杀生,否则就会被往昔自己斩杀的冤魂缠身,茜香国女王向来重视此事,所以打几日前便颁布下命令,军中可休假三日,待起乩日过后再行操练。
茜香国海岸不远处驶来密密麻麻的船队,大船小船不计其数,山崖上站岗放哨的茜香水手大惊,忙撞响山顶巨大的洪钟,原本还沉浸在节日庄严氛围中的男子们,被突如其来的战事打的措手不及。
这茜香就是一弹丸之地,小的不能再小,若不然也不会百年来都俯首称臣,也就是那位大皇子掌事之后,才忽然强硬起来。水军将士们赶紧奔到大营,眼瞧着天朝的敌船已然逼到近前,可他们连铠甲还没换好,趁手的兵器也没一件。
营帐中喧哗声阵阵,也有骂天朝不讲礼的,哪有这种日子还要交锋,也有暗暗诅咒大皇子以卵击石的,明知不是人家的对手,偏偏要去撩拨。
说话间,这群尚未穿戴整齐的人就被各营的将领们赶到了滩涂上,可任凭他们的主官怎样驱赶,就是没有一人主动抢上前去迎敌。茜香国的几个海军将领急的满头大汗,任凭喊破了嗓子,水军们仍旧动也不动。
人人心中都了然,儿郎们是担心杀戮之后难逃恶灵的纠缠。
水军提督冲着属下大声嘶吼着:“王子殿下呢,他不是最有办法,赶紧将人请来。”
“回提督,宫中来人说,说大王子失踪了”
水军提督一脚踹在属下的心窝上:“什么失踪,分明就是胆小鬼,他惹的祸事叫我们来背黑锅,来人,我要进宫面见女王陛下。”
几个幕僚忙连抱带扯的将水军提督给按在了位子上:“大人不可鲁莽,你这一走,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只能任由天朝宰割。”
水军提督耳边听着渐渐逼近的杀戮声,心下冰凉,水军提督慢慢摘下了头上的银盔,众人不解的看着他。
“傻子,这是天朝算计好的日子,他们明知道今天是什么节,却仍凶神恶煞的杀过来,除了投降,难道还要叫我数万将士白白被夺去了性命”
“可是大人,不战而降和临阵脱逃都是死罪中的死罪啊大人不顾及别人,也要想想家中的妻儿,大王子为人事后一定不会放过大人。”
水军提督冷笑不止:“事后?只怕再难有事后。也罢,我且到阵前拖住天朝人马,你们即刻进宫面见我主,是战是降,全由她说了算。”
水军提督心中还存了一丝的侥幸,若是茜香今天为起乩日,那天朝的水兵们定然也要信守规矩,不能乱来,一旦动了杀戮,就会被神祗报复。
只是,当水军提督没有算计到的是,林致远和水溶今日派来的这两万先锋,俱是远地调来的兵将,这些人别说过什么起乩日,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临来之前还被林致远这个口才高手狠狠的鼓吹了一番。
黄金白银,高官厚禄,天朝水军们现在眼睛是红的,手是热的,刀剑是冰凉的只差用敌国的鲜血染红祭旗。
南安郡王此番为先锋官,他本来还不情愿,然而现在却志气高涨。对付一群赤手空拳的人还这畏首畏尾的话,还算什么男人。
南安郡王头脑一发热,全然忘记了林致远临行时候的嘱咐。船陆续靠岸,身着铠甲手执刀枪的将士们嘶喊着杀戮的口号冲向茜香人群。两万人来势汹汹,有如洪水猛兽一般直杀进对方阵仗中。也不知谁人高喊了一声,茜香国的人开始转身往后逃窜,兵败如山倒,到处可见丢盔卸甲的残兵,偶然有抵抗者,也迅速被天朝的人围拢在一处,毫不留情的斩杀。
滩涂瞬间染成了玫红色,支离破碎的躯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这就是战争。
林致远立在船头,用西洋镜望着远处渐渐没了队形的兵众,不由狠狠咒骂道:“南安郡王这个混蛋,得意忘形也不是这个时候。”林致远反复强调,此次为偷袭,不可追出海岸,只将茜香国水军斩杀在滩涂上即可,若有溃兵,任由他们逃窜,穷寇莫追。不过现在看来,林致远说的那话,南安郡王怕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韩胜不知何时站到了林致远身侧,悄声道:“大爷,姚承允将人带来了。”
林致远淡淡一笑:“总算还有个识趣的人。即刻吹起号角,命大军收兵。”
“可是,南安郡王似乎已经追出了好远。”韩胜眼瞧着南安郡王消失在视野中,此时人已经杀红了眼,就怕有人会不服林致远的调度。
林致远将腰间的宝剑抛给韩胜:“尚方宝剑,若不执行,斩杀无赦。”
林致远大踏步离开船头,顺着木台阶直奔船底。
姚承允阴着脸,旁边只有三两个忠心耿耿的家将,众人围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布袋子不断蠕动,发出呜咽声。
众人见林致远来,闪出个空隙,姚承允冲林致远一点头,下巴微微指向布袋子。林致远二话不说,伸手从近身侍卫的腰间出手一柄宝剑,只觉得白光飞闪,原本紧紧密封的布袋子已成碎片。里面的人顿时显露出了原形。
“大王子殿下”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狼狈的人。
对方身材矮小,恐怕也就只到林致远的肩头,相貌极端清秀,眼睛微微透着蓝光。若不是他口中堵着团棉布,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林致远长剑一挑,那布团子用力甩到了脚下,茜香国大王子想也不想的骂道:“姚承允,你这个卑鄙下人,本王待你如何,你恩将仇报,看本王不将你碎尸万段。”
林致远蹙紧剑眉,不耐的抠抠耳朵,手一抖,长剑就扎在对方的脚踝上,只听的杀猪似的惨叫,茜香国大王子的脚板被扎了个透心凉。
林致远俯身蹲了下来,看着眼泪鼻涕一起下来的大王子,轻笑道:“殿下有两错,这其一,姚大人忠心耿耿与皇上,何时就受了你的恩德?其二,你当初是如何对我鸿胪寺卿的官吏?本官只不过还之一二而已。”说着,尚未拔出的长剑再次发力,大皇子的左脚彻底被斩断。
人,昏死了过去。
姚承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事外。
林致远将长剑抛给侍卫,与姚承允笑道:“姚大人辛苦了。在下在数日前百里加急将奏折送往京城,想必陛下已然知道了大人的苦心。在下又请了长公主进宫圆场,姚家安然度过此番劫数指日可待。”
姚承允只觉得身心疲惫,现在他不想多说一个字,林致远见状,忙道:“姚大人请到舱里歇息,我等即可返回福州。”
出了底舱的姚承允和对面一个中年将领迎面相撞,姚承允只当是普通将士,并没在意,甚至还微微侧身,让其先行而去,如今他的身份,早没了当初趾高气昂的威风。
中年将领走出几步,倏地回头盯住姚承允的背影。
“曹先生,你来看看,此人可是茜香国大王子?”
这位被唤作曹先生的中年将领弯腰进了底舱,先是恭敬的给林致远一鞠躬,然后单腿跪在甲板上,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索大王子的脸颊。他辨别的小心仔细,不落下一个细节。
昏厥的大王子渐渐清醒,浑浊的眼睛开始对焦,待看清眼前人的时候不由得惊呼:“先生救我”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被林致远派到东南的曹京。
曹京当日潜进福州,只呆了一日就察觉出姚承允的浮躁之气,曹京当即下了一个决断,渡海去茜香国。不入虎|岤焉得虎子,带着林致远给自己的几个江湖高手,这一行人以贩货为由进入了茜香境内。彼时两国尚未正式开战,曹京凭借着聪明才智,最重要的是那身通卦的本事,很快得到了茜香女王的敬重。
大王子将其视为知己老师,甚至多次提出拜在其门下。
不是说大王子没有怀疑过,而是曹京在天朝实在是名声不显,谁能想到林致远的一个幕僚敢独自杀到敌国。
此刻,大王子只以为曹京是来救他的,忙低呼:“先生救我。”
岂知曹京不为所动,仍旧在他的面颊上扣来摸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不多时,曹京缓缓站起身,冲林致远笑道:“恭喜恭喜,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茜香国大王子。”
大王子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你是,你是天朝的内j”
曹京淡淡一笑:“殿下却是错了,在下从来只效忠林大人一个。”
大王子忘记了疼痛,茫然的看着林致远,不明白眼前之人到底为谁。林致远轻笑,俯下身,用一种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在下林黛玉的长兄。”
大王子听林致远没头没脑的说了“林黛玉”三个字,先是不解,却盯着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孔,忽然灵光一闪林黛玉
“你也是”
没等大王子话说完,林致远一脚踢在他的玉堂|岤,只听“嘎巴”一声,也不知哪根骨头断了,大王子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昏迷。
林致远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烂泥,他现在一百个肯定,此人和自己同个来路,既这样,就留不得他在此作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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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第五二四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第五二四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小荷想:正文到此悄悄完结吧。还有许多番外随后附上,谢谢大家一年多来对惊小荷的支持,写到这里的时候确实很激动。反而对陪伴着我的林家兄妹感到不舍,不过,接下来数天,惊荷不会断更,小番外会将部分坑添上,会将该虐的交代结果,爱你们~~晚安)
天朝的突袭使得茜香国上下大乱,水军提督拼死抗敌,人总在退无可退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斗志。他们明明知道今日是起乩日,明明知道不可动手杀生,却还是抓起了地上散落的斧钺钩叉,刀枪剑戟,拼死保卫女王所在的皇宫。
鱼死网破,在眼见一个个亲人卧在血泊中的时候,什么信念,什么宗教,什么冤魂,都成了过眼云烟,茜香国的官兵们只知道两个字:杀敌,杀敌,杀敌
两国人马绞杀在一起,出了滩涂就是茜香国的大街小巷,一入巷战,天朝人的弱势立即显露出来。前方不断有人战死,被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茜香士兵逐一击破,溃兵越来越多,有人开始记起鸿胪寺卿林大人的嘱咐:穷寇莫追,更不可杀进茜香国内。
两万人抻出这一条长长的战线从中间被割破好几截,杀在最前面已经忘乎所以的南安郡王渐渐孤立无援,等想抽身返回海岸上的时候,四下如洪水一般被敌军团团围在了中间,对方恨不得生吞了他。南安郡王这才感到害怕,这才记起林致远的警告。
冲在最后面的一万人余人很快明白大事不妙,速速往后撤,但是茜香国数万大军追击迅猛,连杀连退,加上原驻守在船上的人马,终究回来的只一万零些。林致远立即吩咐开船,敌国水军提督眼睁睁看着对方即将消失在海面上,忽有女王亲自驾临,言说大王子被天朝j贼姚承允绑架带走,命令水军提督不论任何情况,一定要将储君带回。
水军提督脑袋一发热,也没来得及细想:天朝既然抢占了海岸,刚刚为什么不将茜香国所有船只烧毁,反而原封不动,甚至没有理会。
此刻的茜香国男儿人人义愤填膺,誓将领头敌袭的匪首千刀万剐。风一扬帆,三万水军立即登船,直奔前方林致远的舰队。
茜香国上下共有兵众五万,其间水兵四万,刚才不到两个时辰,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斩杀了将近两万。而天朝只不过丧失了这一半的人手,如此惨败,加上大王子在某些高官心中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所以他们不得不追。甚至将剩下的那一万不会水的旱鸭子捎带上了船,没等追出多远,这一万人已然吐的七荤八素。
此刻的茜香国,犹如赤条条裸露在诸国面前,门户大开,只等致命的一击。
林致远的船队引着茜香国船只渐渐驶入了平沙渡地带。水军提督还不算太过愚钝,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儿,可是等他们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西边,东边各有百只船队包围上来,海面宽阔,他们前进的速度极快,此刻又是北风,水军提督就是要转头已然是为时晚矣。
天朝舰队的火炮一水儿冲向似被渔网包围的敌舰,轰鸣声阵阵,也有落在茜香国敌船上的,也有落在平沙渡暗礁上的。原来平沙渡的暗礁中藏着无数火药,一点既着,炸飞的无数碎石利剑似的扑向茜香。
昏天暗地,战事不知休。
此刻的林致远大功告成,已然命令船只离开了战事区域,将接下来的功绩都交给了北静王水溶。
他和曹京肃然的立在船头,用西洋镜望向北静王船艄上赤着上身,设祭坛的乩童,那人五十开外,周边弟子手持七星剑、鲨鱼剑、月斧、铜棍、刺球等物,将乩童团团围住。
这是林致远和北静王水溶亲自求到荀家,才请来的这一位最著名的武乩大师,专门来给水军通灵消灾。林致远不知道此人本事究竟真假,可看东南水师奋勇杀敌的样子,他也不得不诚心诚意的赞一句:灵媒在此地威力甚广。
此战从午日杀到天昏,江面上到处可见火光,到处是残碎的船只,不知为何,太阳开始落山之后,海面温度骤降,茜香国的船底忽然着起烈火,自内而外的燃烧,自下而上的燃烧。
水军提督立在火势凶猛的船头,看着满目疮痍,忽然悲从心来。不多时,主舰上挂起了白布幡帐,海面厮杀声渐渐平息,茜香国不断有人跳入水中,痴痴的回头看燃起大火的船只,再茫然的看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北静王的船朝天空发起一只信号散花,林致远朝一身戎装的冠缨点头,冠缨当即朝天际射出同样颜色的散花。两厢呼应,北静王方向渐渐驶出两艘小船,炮声停息,小船沿着直线开往茜香国方向,沿途每有落水的将士都会被打捞救起。
小船不大会儿就被塞得满满登登。如此照旧,水溶又派出了第二批船只。茜香国的俘虏中没有一人生事端,全都乖乖的坐在甲板上,静静等待黎明
海面上火光通明,除了乩童似人似魔的低鸣声,就只有船桨拨动的水声。不知茜香国哪一个人起了头,开始哼唱起家乡古老的童谣: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我独南行
一人鸣唱,众人来和,海面只闻悲戚阵阵。
一场战役,一个国家的覆亡,林致远虽然亲手策划了这场杀戮,只是此刻他的心中没有半点欢愉,相反的,看着海面上起起伏伏的人影,林致远只觉得一阵疲惫。
曹京在背后轻拍着他:“成王败寇,你无需想过多,当下是想着要怎么将南安郡王弄回来,也不知人还是不是活着。”
“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他冥顽不灵,此番虽大胜,但唯独要深究责任的,恐怕就是他。”
南安郡王若是死了,皇帝也许还能封他个满门荣光,可若全员皆胜,唯独他被俘茜香国内,只怕万岁爷请饶不了他。
林致远淡淡一笑,与曹京说道:“先生,经此一役致远才明白,我的战场不在此地,我见不得腥风血雨,打打杀杀。和政敌们计较手段,挖坑掏洞才是我该干的事儿,而不是如今这样。”
曹京深深望着林致远:“你都想好了?再回京城,你的身份又不同寻常,到时候几位皇子坐不稳,要么将你拉过他们的阵营,要么将你彻底碾碎在萌芽中。权臣的路并不好走,这是先生的肺腑之言。”
林致远笑道:“《晏子春秋谏上十》中曾云:今有车百乘之家,此一国之权臣也。致远不才,功利心极重,做不得世外仙翁,只愿不辱林家门楣,将姑苏‘林’字发扬光大。”
东边红霞渐染,旭日冉冉升起,似乎正应和了林致远这句狂放之言
六月二十二日,东南大捷,北静王水溶击杀茜香国三万大军,活捉一万,另有一万人下落不明。昭武侯与此番战役中尽心竭力相助,荀家有不世之功。邻国交趾趁茜香国内空虚,登陆袭击,女君亲自出征,带手无寸铁的国民抵御,死伤无数,勉强击退交趾。至此血气大伤,再无力与天朝抗衡,只能派出使者进京,茜香愿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百里加急的奏折像风筝一般传进了京城,龙颜大悦,没等林致远、水溶等还朝,封赏的旨意已经拨了下来。
北静郡王水溶加封一品北静亲王,世袭三代。外姓的亲王,这在天朝还是头一份。水溶一跃成为最年轻的武将之一,积累了丰富的海战经验,再也没人提及他前番屡战屡败的“功绩”。
荀家护国有功,加封荀晟睿为平南侯,荀家长子依旧镇守东南,次子进京保卫帝京,二人今后少有纷争。皇后娘家最大的潜在危机因此番战役悄然化解,兄弟俩不敢说化干戈为玉帛,但随着荀家嫡长孙的出生,昭武侯世子根基稳固,再也不怕荀晟睿的觊觎,兄弟之间反而交好。
曹京一介书生,敢孤身犯险,为国为民,破格封为太子太傅,以教导未来储君。传世千古的一代帝师至此走上了历史的舞台,而他自己此刻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姚承允足智多谋,迷惑敌人深入虎|岤,才能将茜香国大王子带回,不辱当年在金銮殿前发下的誓言。封姚承允为从三品苑马寺卿,掌所属各牧监、各苑之马政,听命于兵部。姚家一干被拘者悉数获释,返还姚家财产,红霞郡主封号照旧,赏千金以示抚慰。
只是后来归京的姚承允并没有接受差事,谢罪于御书房内,其后将千金散与族人,带着妻子归隐山野。有人说在姑苏城外的一间小小书院见过此人,专门教导八岁到十二三岁的童生,青山绿水,世外桃源,小书院与京城的桐花书院遥遥相望。
最大的功臣之一林致远反倒没有任何封赏,只是传旨大太监偷偷告诉林致远,皇上已经叫人先去了姑苏,给林家老夫人立下了贞节牌坊,以彰显林氏贤妇教导出状元郎这等精忠报国之人。林致远之父追封恭孝郎,正反驳了当年姚家那位老姑奶奶对庶长子的诬蔑。
皇恩浩荡,凡林氏男丁,可免除徭役、杂役。凡林氏族女,出嫁均可享皇室斥资嫁妆一抬。
十年前的林致远或许未曾想过,因为他,林氏满门荣光,因为他,族中绵延了数百年的昌盛
鸿胪寺卿依旧是他,太子少傅依旧是他,只是,似乎一切再不似当年。
番外2 黛玉和包子
如今的晴雯已经该叫做吴泓家的,她现在也是林府正儿八经的管家娘子,领着内院针线房的差事,她家男人在大爷身边受重用,又是郡主娘娘的心腹,晴雯可以说是林家内宅管家娘子里的风头人物。
只是此刻她却没半点庄重样子,正抻着脖子往屋里使劲瞧。
雁蓉搁下门帘子,小声“嘘”道刚睡下。”
晴雯兴奋的直跺脚,却又不敢太大声,只能憋着好雁蓉,叫我看看吧”如今黛玉身边的丫鬟几乎都嫁了妥善的人家,唯独雁蓉,她请了京城宫里面出来的梳头妈妈,给挽上了髻子。从此实心实意的跟着黛玉,笃定终身不嫁。
雁蓉嗔着晴雯,一点晴雯的额头还这么喊着,仔细小少爷被你吵醒,雪雁捶你的肉。”雁蓉耐不住晴雯使劲儿晃她的胳膊,只能低声道说好,只一眼,可不敢惊着那小祖宗”
“放心,放心,我连气儿也不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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