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的情人第7部分阅读
祭司的情人 作者:肉书屋
祭司的情人第7部分阅读
子,可我连个家都没有!我除了这把剑什么都没有!"他从那草堆下拿出剑来,轻轻地抚摩着,仿佛抚摩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孩子,眼里有那么多的疼爱,那么多的依恋。
我蹲下身去,他仿佛没看见我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你们那皇帝还想要我的剑,只是他拿不走!这神兵选择了我,他以为他是帝王就可以随意支配它了吗?帝王?可这是神!"他高高地举起剑,眼中满是疯狂。
我伸手轻轻地摸了一下那把剑,竟然是冰凉刺骨,我赶紧缩回手。他却神色怪异地看向我,狂笑道:"是你!果然是你!"
我只觉得他仿佛陷进了自己的世界,不再搭理他的话,问道:"这把剑叫什么?"
他眼里有兴奋:"叫决天,我是他的神御吒!"
原来他果真不是祭司!
我看着他的神色渐渐转为平静,这才说:"谁说我不懂?那种畏缩在黑暗里的恐惧,那种希望被人救赎的期翼,那种……"我望着他的眼睛,想起那些抹不去的日子,"蚀骨的寒冷,那种固执的偏激,其实也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温暖自己的人罢了!我比你更清楚,我过了整整九年这样的日子,每天都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从那些拳打脚踢之下夺一点点食物,怎样从无边无际的恐惧里逃离。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而你呢?你不是还有一个爹爹吗?尽管不是你的亲爹,但是他至少一直陪伴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没有家吗?是你自己不肯要那个家罢了!"
他的嘴唇哆嗦起来。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哪里像我一样,整整三十一年,每天都回想着那些日子,一遍一遍体会得无比清晰。
他看着我,终于吐出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文 第15章 牟尔念(8)
我笑着望向他的怀疑:"一个死过一次却又舍不得离开的人。"
我提起篮子,将酒菜留在他的牢房里,转身出去了。我知道这种人不能逼得太紧,我说得够多了,到底该怎样抉择,权力在他不在我!
我将门锁上,仿佛没有看到那堆稻草上遗留了一块玉牌。
小丰子那么聪明的人,我这样来看谋尔念,如果谋尔念拿出玉牌贿赂他跑一趟通个信他必然是能办妥的。
救不救,救不救得了,就看你自己了!
灯笼的光渐渐熄灭下去,看样子我们谈得够久了。我踏着狭窄的过道走出牢房,完全不理会身后的那束追随着我充满猜忌的目光。
小丰子果然在门口等着,我知道他在帮我站岗,毕竟让人看到我私通刺客还是不好的。如今看来我不提拔他也不行了,他似乎已经赌在我身上了。
小丰子见我出来,笑迎了上来。我想了想随手从发上取下一枚簪子,放到他手里道:"你拿着这个,以后若是我出宫了,你尽可以拿来莫府找我。"
小丰子只微微愣了一下,便明白过来我这算是把他招了,立刻双手接过簪子,道:"小的明白。"
我点点头,将灯笼还给他,戴上斗篷的帽子走了。
番外·白狐记
很多人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魔精怪。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只是你没有那个福气一见罢了。也许,刚刚从你脚边跑过的小白兔,现在在你头上啾啾叫着的小鸟,都是些精怪也说不定。
只是,在我们这些费了千百年心力修炼而成的精怪中都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在人类面前现了形,那么那个第一眼看到你的人就是你的主人,你要一生一世服从他不管贫穷或者疾病,他都将是你的良人!
也正是如此,很多精兽宁愿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真身现于人前,不愿丢弃那作为精灵的骄傲,不愿委身于人。
而我,成了那个让他们蒙羞的另类。我不知道,很久很久以后,当一切都随了尘土淡去,还有没有人记得当初那只在烈火中化为灰烬的小白狐。
第一次见到的他是在那马背上。手挽银弓,利箭尖鸣,说不出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他的黑发被简单地束在身后,配上他一身的劲装,更显出他的桀骜不驯。
然后,我惊恐地看到我的身边,那两枝银箭的箭尾剧烈地颤抖着,犹如我发抖的躯体。
一片树叶打着旋飘落下来,轻轻落在我的头上。我听到树叶的叹息:"孽孽孽,皆是孽!千年一劫啊!小狐快走"可是,到后来我还是不知道当时是因为惊吓还是那种叫宿命的东西,我竟然卧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我。
也许是经常揽弓的缘故,他的手指上有厚厚的茧,那两只修长而美丽的手指提起我的毛皮,那身在我们白狐界最华贵最纯洁的毛皮。
他的眼睛像我晚上躺在草地上看的夜空里最璀璨的星星,他笑着对身后的男人说:"你怎么能射死它?它很可爱啊!拿回去给太子哥哥,他一定会喜欢的。"
那个男人一脸不快,答了一声:"是,八殿下。"
八殿下?我困难地在他的手指下扭头去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对他不像是对于殿下的恭谨。
他翻身上马,将我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身下的马一声嘶鸣,扬蹄而去。
我在他结实的胸口处蹭了蹭,莫名地安心睡去。只有那身后传来的仿佛梦中呢喃一样的阵阵呼唤让我忍不住伸出头来。
我听到同伴们的急切:"小狐小狐快回来"
我眨巴着眼睛,可是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却让我渐渐犯了困。
醒来是因为颈上的疼痛,我有些气愤地睁开眼。印入眼的是他的得意和欣喜。他的眼睛明亮得胜过我的一汪清泉。他兴奋地提着我对前面一个斜身榻上的浅青色素袍男子道:"太子哥哥,看,意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那个男子卷了卷手上的书,回头笑着招呼他道:"怎么?又去打猎了?"他拿绢布擦了意脸上的汗后才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睁着圆溜溜的浅碧色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意将我一扔,我跌入他的怀抱。
他笑瞅了意:"你啊,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毛躁的样子!算算,你现在可是都十八岁了哦!"
意蹭到他身上,扬着脸,脸上是醉人的笑容。
如果说那个男人的笑是清风,那么意的笑一定是斜阳,只有温暖没有灼热。我忽然有点痴迷,一个千年的妖痴迷于一个十八岁孩子的笑。
意笑着:"意一直这么有什么不好?太子哥哥说过会照顾意的啊。意只要跟太子哥哥在一起就好!"
太子点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你啊,可是皇族子嗣,妃子、孩子都有好几个了,怎么还是这么长不大?"他的眼神恍惚起来,他喃喃地念着:"意啊,我们怎么可能一直这样?我们是皇族啊!"
正文 第15章 牟尔念(9)
身后那个让我起疑的人上前了一步,脸色有些不善。他沉声道:"太子殿下!"
那个被唤做太子的人这才回过神来,拍拍意的肩道:"太子哥哥很喜欢意的礼物,意去找个地方帮太子哥哥养起来好吗?"意点了点头,又抱着我走出了那座大殿。
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是我听力的敏锐。
那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的耳内:"他没有用……为什么一直护着……身份低下……"
太子的声音依旧轻柔而美妙,让我一下子就清晰地听道:"因为那个孩子是我唯一的弟弟,是唯一不会与我作对的孩子,也是我唯一不想伤害的孩子。"
十月份,天气已经渐冷。我往意的怀里蜷了蜷,抬头看到大树大树的石榴花,仿佛一朵朵的火焰燃烧在枝头。我朝她们笑着,我说:"你们好啊!"
可是,所有的石榴花都轻轻摇着头。她们都念着那一句话,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孽孽孽,皆是孽!千年一劫啊,小狐快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傻地在他面前现出形来。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月夜,一个十分美丽温柔的月夜。一直到那灼热的大火舔蚀上我娇媚的面容,我还是如此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
月亮像是大饼,十分好吃的大饼,高高地挂在湖面一样的夜空中。
我站在那窗外,那窗里是两个缠绵的身影,被绰绰的红烛拉成长长的影子印在白纱窗上。
孩子?他在我眼中真的只是个孩子吗?
我的浅碧色的眼里忽然流出泪来。
浓重的雾气,浓重的夜色卷过来,在我的身边化做一团幕帐。我从那雾气中站起来。
玉臂、凝脂、花容、月貌。
石榴花轻轻一叹,害羞地合上花瓣;月儿轻轻一叹,躲入厚厚的灰色的云层。风不再轻拂,虫不再欢叫。四下寂静。
我在那院中曼舞,脚轻击地面。我扬声一歌,犹如九霄仙音落。月华不再,可是我舞到哪里,哪里便有荧荧的白光从我的白纱上、身上、手上点点散落,洒满一地清辉。
白狐一族,生来貌美而善狐媚之术。世人皆恶,称不洁女子为狐狸精。
我轻叹一声。
现形,便是一生一世生死相随啊!君意,不知道你值不值得我毁了这千年的修行相追相随。
那屋里嗯嗯呀呀的声音忽然停了,雕花的窗子吱呀一声被推开。
君意惊讶的眼神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的眼前。
我停止了舞步,对他微一躬身:"妾身姓胡。"抬头间,脸上已是极尽媚态。
十月间,天气微凉。我抱着身子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惊艳。我身上的白纱飘扬起来,我有些悲哀。
他的眼里只有惊艳,却没有爱慕。不过,我还有时间是吗?如果他肯让我留下。
那扇门打开,他提了缀白绒的袍子出来。他披在我身上,又拉了拉,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太子府?"他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若是想对太子哥哥不利,可不要怪我!你这样的女人……"他的手指挑动着我的头发,眼里没有当初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温柔,那般凌厉似出鞘的利剑,"称得上祸水,所以你不能接近太子哥哥!"
我微抬目光。那扇门后,一个女子淡漠的身影印入眼中。衣不蔽体,尽显窈窕。可是,那眼中,我却直觉地感到她对我的同情。是啊,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那时候,我认为自己已经是人,一个女人。所以,我认为那是女人之间的直觉。爱与不爱,一看便知。我爱,而她不爱!
我是不是选错了?这个人不会爱我们,我们即使是他的妻子,也不会是他的爱人。如果我是那只让他欢喜的白狐,他是不是还会多爱我一点?是不是才会对我露出那种斜阳一样让我痴迷的笑容?
原以为爱上了一个不会去爱人的男人,可是,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不爱,而是他的爱那么浓烈,那么唯一,舍不得分一点给旁人。那样的爱若是在一瞬间爆发,便会瞬间焚烧尽一切……
他终究还是纳了我为侍妾,只是那婚礼却按了侧妃的来。
红色的盖头仿佛幸福的阴影一样罩在我头上。他牵着我的手走过那长长的路途,那我期望走不到尽头的路途。
坐在上座的是太子君誉,那个儒雅而颇有声望的男人。他手持一杯清茶,一下一下地刮着那碗盖。哧哧哧,那是我那一天记忆最深刻的声音。
我的婚礼,千年才等来的一个婚礼,寂寞而隆重。
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君意的母亲是身份低下的罪女,君意是赖着太子的照拂才当上了名义上的八殿下。所以,我们的婚礼,在太子府举行,也只有太子的人参加。可是,我还是欣喜。婚礼,那个女子一生最隆重的仪式,是否举行了就会承认我是你的爱人?
正文 第15章 牟尔念(10)
红色的烛火摇曳,摇曳着我的心情。
他挑开我头上的喜色,他的眼有些迷醉。
外面的夜色中有同伴的声音阵阵传来。"小狐小狐,迷惑他吧!男人啊,爱的只有美色。小狐小狐,用狐媚之术迷惑他吧,让他爱你吧!"我叹息了一声。我终究还是下不了手迷惑你啊。我要你的爱,哪怕只有一分一毫也好,我要你真的爱我!
他的唇覆下来,粗糙而缱绻的勾描着我的唇瓣。我的眼神有些恍惚,我撑起身子,勾上他的脖颈。
他的眼神里有戏谑。他撩起我的发丝,手指沿着我的洁白的脖颈缓缓下滑。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对我都是一种挑逗。他在我耳边一声叹息:"你到底是谁?"
媚眼如丝,夜色如画。我一笑:"有关系吗?"我解开他的衣衫,柔美的手指抚上他结实的胸膛。我的眼神勾魂摄魄:"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你是我的主人。"我浅碧色的眼瞳里有湿润的液体,我主动为他送上我的红唇。
那一夜我们抵死缠绵。那一夜,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你有一双浅碧色的眼瞳?"
那一年,他十八,我近千岁。那一年,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第四个女人。那一年,八殿下侍妾的艳名流传了很久,很久不散。
人人都说那胡妾不是凡物,非仙即妖。
那一年,我知道了他的心里没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的心流落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另外一个名动帝都的女人,却也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是他最尊敬的太子哥哥心爱的人。
可是,我笑,偷偷地笑,笑得悲哀。只有我知道,只有我这个妖孽知道,那个女人他们注定谁都得不到!
从来没想过,原来人狐相恋也能产子。子默出生的时候,外面狂风大作,阴云盖了天地。
我忍着那疼痛,心惊胆战。
我听到四处的声音,每一个都在说:"小狐小狐,千年之劫!"
我挣扎着,我尖叫着,我打碎了一切我能够碰到的东西,那代表新生的血色在我身下流淌了一地。
然后,我看到他进来,他一把抱住我,他的声音里有关切,他说:"胡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别害怕,有我在这里。"
我望着他,然后我问:"意,你爱我吗?"
他横抱起我来,把我放在洁白的床上。他给我盖上被子,他坐在床边望着我:"那样的东西我给不起,你也承受不起。"
我的手紧紧地揪着那洁白的床单,揪出层层的褶皱。
枉我修炼了千年,只要再过一个千劫便可超脱。可是,我依旧算不明白你,因为你就是我的劫啊!
我转过身对他疲惫地说:"你先出去吧,我累了。"他起身,走到门边,回过头来:"真的不需要我陪吗?"我背对着他摇摇头。
外面花正好,可是,我的心却无比凄凉。我站起身来,身体正在迅速地恢复,走起路来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疼痛。
我走到那小小的摇篮边,那里面是我和他的孩子,继承了白狐一族无与伦比的美貌。
我把他抱起来。他不哭亦不闹,口中啃着自己的一双小手,口水吧唧吧唧地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他的眼睛跟他父亲一样深邃无底。
我紧紧地搂着他。
默儿默儿,如果千年之劫注定逃不过,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就算牺牲我自己!可是,我的眼里有苦涩,苦得那么难受,苦得泪水滚滚而落,全都落到怀里这个小精灵一样可爱的人儿脸上。我匆匆地替他擦掉。
可是,默儿,非人非妖的你要怎么在这个冷漠的皇家生活下去呢?何况你的父亲也无法保护你。
默儿,我的默儿!
我把脸凑到他的脸上,心里柔肠百转。对不起,都是我的一时任性害了你。
默儿一天天长大,而君意也在那次我过分的追问下不再到来。我过分吗?我只是要你一点点爱而已啊,只要一点点,我就可以守着它慢慢变老,就可以伴着回忆过我的一生,美丽却因你而短暂!
默儿的美丽无人出其右,可是,却也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这种美,对于一个没有人保护的孩子是福还是祸?
也是那时,我看到了他,我看到那个或许可以保护我的默儿的人!
那一年默儿只有三岁。
我坐在长长的廊下,缝着一件素白的薄衫,那上面有繁复的密密的我们白狐一族的守护符咒。如果我有一天要离开我的孩子,那么,我也希望我能够留下什么东西代替我守护着他。
默儿坐在地上,跟那些小花小草聊天。阳光爱抚着他的眉目,蝴蝶萦绕他的身边,枯叶落满他乌黑的发间。
那个孩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正文 第15章 牟尔念(11)
阴影投在默儿身上,默儿抬头去看他,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那个孩子皱起眉来,我赶紧走过去,牵起默儿,细声地安慰着。
那个孩子站在我身后,我可以感受到他探索的目光,我听到他问:"你就是胡姬?"
我怀里搂着默儿,缓缓地转身:"是,我就是胡姬。"
那个孩子昂起头来:"果然是个美人!"
我微微一愣。
一看到他我就知道,他是君意的那个大儿子君子谋,可是,我没有想到他是这个样子。
君意一直寄人篱下,他的儿子几乎都个性淡薄内敛,很少见到这么咄咄逼人的。我的心微微一动。
我平视着这个八岁的男孩子:"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他眼里有一丝怒意:"你这算什么态度?不要以为你是我父亲的侍妾就当自己是我的母亲!"
我摇摇头,执著地又问了一遍。
他微微一愣,这才跟我说了。
我的手指飞速地轻点起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是他!就是他!只有这样霸道的人才能替我好好守护默儿!
那段时间,我用尽了一切办法让默儿去接近他。默儿天性温良,他性格暴戾。默儿常常哭着回来,小脸上全是委屈。他抹着泪望着我:"娘"
一声唤,唤得我的心一紧。我抱着他,眼泪止也止不住。我抚着他的头道:"默儿乖,听娘的话,一定要子谋哥哥喜欢上默儿哦,子谋哥哥以后会是默儿的守护者哦,只有跟着他,你才不会出事。"我拉开他,贪婪地看着这张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娘的劫数总会到的,娘没有办法一辈子守护我的默儿啊。"
"不要不要,"默儿惊恐地扑进我的怀里,"默儿会让子谋哥哥喜欢上默儿的,娘可不可以不要离开默儿?"小小的脸上写满期盼。
我点点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一切开始慢慢地沿着命运的轨迹一步一步发展。
那一年所谓的双龙夺珠之说传遍了整个帝都,最后夭折在帝王的震怒之中。
我依旧坐在那阳光下,依旧缝着手中的白衫。那些花纹在我手下慢慢地累积起来,如我经年累月的心情。
我不关心,我什么都不关心,因为我明白一切不过是照了命运的轨迹而已。我看向那个孩子,那个我的爱情的见证。我只要他好好的!
可是,那一纸玄黑绣金的圣旨却打乱了一切。他娶了那个他爱却不爱他的女人。想想,这是多么可笑而且可悲的事啊!
所有的人都被那道圣旨弄得呆愣。只有我,依旧风清云淡。
我说过,他们谁都不会彻底拥有那个女人。
而我只是静待事情的发展罢了。
所谓太子,所谓皇子,他们都斗不过那个金座上的至尊!
他开始不断地寻找那些像他的妻子的女人,或者神态,或者步子,或者样貌,一点点地拼凑了拢来。
我嗤笑着他对于那个女人的执著,嗤笑着他白收集了那么多的人偶。收集得再多又怎样?终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他终日神色郁郁,终日守侯着他的太子哥哥。他,其实也生活在夹缝之中吧?他,也很痛苦是吗?谁让大家都是些傻子。
双龙夺珠,那么接下来又是什么?我算不出,也不想算出。那样的鲜血淋漓又岂是你我这样的人承受得起的?我只知道,他将打一场这一辈子打过的最令他痛彻心扉的仗挖心蚀骨,死而后生。
那一年默儿已经六岁,君意没有再来看过我。虽然那些恩赐源源不断地送来,可是,那又怎样?是啊,那又怎样,现在的我或许连他都不想了吧?
那一年,天奇旱。世人纷纷传言是世间有妖孽作祟,而那平息了许多年的胡妃之美又有了起色。
那晚,月正圆,院里的昙花居然陡然盛开,大朵大朵的白色,吐着蕊。幽香阵阵。
我俯下身,浅碧色的眼里滑出一滴泪,打在那洁白的花瓣上。
昙花摇曳多姿。
我说:"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开这一夜?"
昙花叹道:"生命纵然短暂,也该如此绚烂,毕竟你在你最爱的人面前绽放了你的最美。瞬间的美丽,却是难得的……美丽。小狐啊,不要后悔,明日的千劫,我陪着你。"
我抚着她的花枝,那托起洁白花朵的红丝颤抖着。我忽然泪流满面:"若是做那千百年不懂情爱的白狐,你说说,究竟是好是坏?"
昙花在我怀里剧烈地萎缩着,那花瓣缓缓地低垂下去,却犹自挣扎,仿佛对这世间充满眷恋。她的声音也因为虚弱而有些断断续续:"小狐……你没……有……错的。"
我能怎么样啊?我晶莹如玉的手指轻摘下那朵凋谢的昙花,插在鬓边。
好!明日我们一起。
那一夜,花草全都唱着挽歌;那一夜,我抱着默儿泪流满腮;那一夜,有白狐冒了危险穿过那厚厚的宫墙兵士来见我。我哄了默儿睡去,就那么站在夜色中与同伴们一一作别。
正文 第15章 牟尔念(12)
她们立起前脚,趴在我身上。
她们说:"杀了那些你的孽缘,若是断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我摇摇头,依次抚过她们美丽的毛皮。我对月长歌,作别我的过去。
回首间,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隔了夜晚浓重的黑暗,竟然带了点湿润。
我无比镇定地起身,向那匆匆而去的同伴们招手。
他走过来,面上憔悴不堪。只是,他是为谁憔悴?
他伸手来环我,我退了一步。尽管我的步态十分优雅,但他的神情还是一愣。
我笑着:"我想见见小曼。"小曼,那个女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竟然得到两个至高无上的男人的爱。
他的脸沉下来,我再一次把那个名字从嘴里吐出。
那个名字缠绵悱恻,真是叫人没办法忘记啊。
"你认为我能对她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出来的。"我依旧是笑,笑得心疼,"明日就把我献祭出去吧,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能撑到现在,已是难得了。"我轻轻地说。天之娇子?你,他,还不是一样受制于人。
我没有求过他去保护默儿,因为站在他的位置上是不能保护的。有些东西你永远无法随心所欲。
我听到他在我的身后说了一句话,我忽然就流泪了。
他说:"你真的是小狐。"我没有停步,真的假的又如何?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切都如梦幻泡影,如是如痴,诸法皆空相。
我踏了夜色去那个女人的房间里。她坐在铜镜前,眼里没有神采,根本看不出一点美丽来。如果不是见了那些个人偶,我恐怕也无法相信这就是当初名动帝都的美姬。
我站在她的窗外,淡笑着。
真可笑啊,世上的缘分还真是奇妙。我忽然就笑出了泪水。
她转过头来,看到我的时候有一分惊艳。
她走过来,把我从窗边领到门口,邀了我进去:"有如斯美人,何必还要我?"
我握了一杯凉茶,在这夜色中泛着寒意,回眼道:"不,他不想要你的。"
她一愣,眼里有暗流涌动,忽然自嘲地笑了:"是是是,他若要我,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待我?他犯不着,恐怕他已经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了。"
我握了她的手:"我们都爱了不该爱的人,我明日就能脱离,那你呢?小曼?"
她的眼神迷离而涣散,"我?我也快要脱离了。我才不要关在这种地方!这种地方爱留的人留去!"她瞄了我。
我哈哈大笑,击掌而歌:"这才是当初那不可一世的苏小曼啊!困得住人,却困不住心,那两个男人多可笑啊!"
她看了我,也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那样的夜晚,一只白狐,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那样的笑声,让人觉得诡异无比。
君意,我这算不算是对她做了什么?
回到房中,默儿的睡颜安静而慵懒。我贴了脸过去,嘴中喃喃着念词,默儿嘤咛了一声,便只剩下低缓的呼吸。
我笑着将那件月白的长袍取了出来,裹在他身上。那件袍子在触到他的身体的时候迅速缩小,终于合了身。
我笑着笑着,只是一滴泪却落在了那袍子上。白色的袍子,留下一个浅浅的水印。
一阵青烟,屋中已空无一人。
寂寞的南国,潮湿的道路,我怀中的人儿甜甜地睡着。
我又把脸靠了上去,使劲地摩挲着。默儿的脸细腻而嫩滑,让我觉得无比的安心。
远处,终于有了喧闹的人声,有大团大团的火光。我望着那帐篷,轻唤了一个名字:子谋!
我抱着默儿穿梭在那些喝酒的男人中,我的嘴角始终带着笑。没有人阻拦我们,因为他们都看不到。
只有到了那最大的帐篷外,我的笑容才有了一瞬间的呆滞。
帘子忽然被掀起,一柄剑指在我鼻尖。
我的身体上出现一片密密的疙瘩。
好敏锐的男人!即使看不到也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轻叹:"是我,胡妃。"那样的声音,只有近在咫尺的他才听得到。
他的脸皱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却还是侧了身,让我这个似乎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人进去,然后挥退了左右。
我这才现了身。
他的脚跷到矮案上,嘴角高高地扬起:"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他的眼神有些诡异。
我把默儿放到他怀中,他一愣,却还是直觉地接过去,脸却垮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柔顺地跪在地上,眼睛直视着这个男人:"想请大殿下帮妾身照顾默儿。"我望着他,没有一丝退缩。
他拉嘴一笑:"我为什么要照顾一个孩子?何况你若是连照顾自己孩子的能力都没有了,这样的孩子有什么用?"
我笑:"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默儿吗?不喜欢的话,你会像这样抱着他?"默儿既然是我的儿子,自然有我白狐一族代代相传的灵视之力与狐媚之术。默儿虽不懂,但是狐媚之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所以他天生便会吸引人的目光,何况是子谋这个我一直处心积虑地叫默儿去逗他开心的人!
正文 第15章 牟尔念(13)
只是对于子谋这种人,这却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相信我的感觉和那个被叫做命运的东西罢了。他必定是我的默儿的守护者!
忽然觉得悲哀,如果我不是白狐一族的人,那意他……
默儿,你的爱人又在哪里呢?千万不要像我才好,一时就赔上了一世!
他一愣:"你这算什么母亲!"
我听出他话里的愤怒,却依旧笑语盈盈。默儿,娘的默儿,你知道娘心里有多少不舍吗?"大殿下真的觉得默儿没有用吗?大殿下的母亲在生产时就去世了,默儿以后虽没有势力,不能为你的夺宝做什么,但至少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利器。"
子谋的眼里目光变幻,他沉声道:"我不会要一个会扯后腿的人!"
我摇头,坚定地说:"我的儿子绝对不会!"我望向他,"如果有一天他真对你没用了,请你自行处理。"
子谋望着我哈哈大笑起来:"胡妃娘娘啊,你还真是厉害!有胆识,本殿下喜欢!好!"他的声音有种震撼,让我的笑容有点僵硬,"好,本殿下便帮你这个忙!可惜了你是我父亲的女人,不然还真是适合我的性格。"
我对他深深地叩了三下头,每一下都撞出空洞的响声,三下过后,我已是泪流满面。我几乎是从子谋手中抢过我的孩子,那脸,那憨憨的睡态竟是怎么也看不够。
我紧抱着他,身上有点点光芒散逸到默儿的身体里。子谋有些惊诧地看着,却没有开声。
孩子,这千年的修为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了,也不知你这半人半妖的身体能承受得起几分。可是,有几分是几分吧,谈不上什么浪费的。你是我最后的依恋,我只希望你能自保就好。
不管以后会有多艰难,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资格去想所谓的幸福。
我把默儿放在床榻上,整理着他的发丝,他的衣角。
子谋皱着眉站在我身后:"你走不走?天要亮了。"
我流着泪,终于化作一阵清风。
身后恍惚有子谋的叹息:"这衣服都叫你打湿了。"
我的心里呆呆地想着:"是吗?是吗?那他会受凉吗?"
再回到那皇宫,已是清晨,露水在花叶上滚来滚去,天地之间都是那充盈的灵气。
我前行的脚步忽然一顿,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高大身影。
露水凝在他的发尖,厚重的黑色紧贴在他的身上。他,在等我吗?等了我整整一夜吗?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拨动,一如最初,他将我放在怀中,策马迎风。
他的眼睛忽然睁开,黑色闪耀。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暖而柔和,如日升日落之时,对归家的妻子一句随口的问候。
"嗯。"我凑过去,将头放到他膝上。他早就不是那个孩子了,他的气势、他的魄力已经再也无法掩饰。
他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头上,他沉重的叹息迂回萦绕:"对不起,小狐。"
我摇着头,抬头望想这个男人,他猝不及防,眼里的脆弱无助尽收我眼底。意,这就够了,对于任性的我,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我的手抚上他的面庞:"意,你觉得烧了我就可以缓解干旱吗?"意,你现在终于不再是你的太子哥哥的弟弟,不再是她们的夫君,你只是我的意,我的爱人啊!
他的身体一阵僵硬,手紧紧地攥起来。我小心地掰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然后我望向他的眼睛:"其实,可以的,这场干旱真是因我而起,因为这是我的天灾。"而你是带给我天灾的那个人,我等待千年才等来的爱人。
他讶然。
"我只想子默好好的就行。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害怕那样的报应会降在我的儿子身上。"我微偏了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意,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不要内疚?你已经背负了那么沉重的内疚,我不要再为你加上一点,我害怕你扛不起来,所以,即使一点点,我也不要。
他忽然抱住我,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衣衫。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忽略那颤动的双肩。
意,再抱紧一点吧,让我记住你的存在。
我终于还是被那缠绕的白丝缚起来,要死了吗?
我从马车的窗口处望出去。
意,这是你最后能为我做的了吧?
我忍着笑。谁见过囚犯乘这么舒适的马车去刑场啊?如果不是身上缠缚的白丝,我都以为我是要出行踏青了呢!
马车外面是声声的"妖妇",有乱七八糟的东西砸在车身上。甚至有东西飞过车帘砸在我的身上,污了我一身白衣。
我听着马车外侍卫的呵斥,忽然觉得快乐:"意,这个样子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了,是吗?"
我轻启歌喉,无琴无瑟,可是婉转依旧。
意,我知道你能听见的,请让风送去我对你的思念,请让云记住我的脚步。
正文 第15章 牟尔念(14)
四下里忽然安静,只剩下那脏污的马车里传出阵阵思念……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你正揽箭挽弓黑发飞舞
离开你时你可思情忆往美人作古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千年痴心付一炬的白狐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挥别时的那一次回顾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
(《白狐》,原唱陈瑞。为适应文章,歌词稍做改动)
高高的柴堆耸立,我负手迎风,白衣若仙。
意啊,你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许我现在就是那飘飘白云上的女仙了,以慈悲的眼神俯视大地。
可是,不管何时,我都不后悔。
我昂起头,脸上尽是笑容。
歌声如流水,从我的喉咙丁丁冬冬地倾泻出来。
世人愚昧啊!
我站在那高高的柴堆上,看着那些男人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你们刚才不是还声声叫嚷着要我的命吗?意,是不是只有你才会不为我所动?
我笑了,看向那监斩官颤抖的手。
旁边忽然有人影闪动。
意,你还是来送我了吗?
"起火"监斩官颤抖着手扔出了那枚小小的黑色令牌。
木质令牌在地上绕了几圈,终于安静。
美丽跳动的火焰蹿上来,舔干了我鬓边的昙花,模糊了我的容颜。
天忽然变成通透的浅碧色,细细的雨点点飘落,却在打在那熊熊的火焰上时化做丝丝白气。
不要伤心啊!我揪心地望向天空。
我的姐妹们,你们在为我哭泣吗?
我的眼泪终于也出来了,流在被灼伤的娇媚容颜上,带来阵阵疼痛。
那隐在幕后的人终于站出来,远远地看着我。
我贪婪地看着他,以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意,意,意……
那个名字在舌尖萦绕缠转千百回,却没有一回有这诀别的悲哀。
他的嘴唇颤抖着,望着我轻吐了几个字。
我合上眼。
那样的话,我就再没有遗憾了,再没有坚持了。
火焰终于燃烧进了我的身体,将我的身体撕裂开去。
我感受不到疼痛,我的心里直到那最后的一刻也只记得他的那句话:"小狐,我爱你。"
终于不用再忍受千百年的孤独了啊……
火焰燃尽,那黑色的灰烬上,安静地躺着一只看不出颜色的狐狸尸体,皮翻肉焦,再没有人能够想起当初那个女子倾国倾城的容颜。
青色的雨丝落满帝都的每一片土地,三日不绝,那裂开的土地终于合上,那些黝黑的容颜终于露出笑容。
只是,那三日,每一个人耳边似乎都萦绕着那清淡的歌声,仿佛无数女子合唱的悲歌。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能化为美丽女子的狐……
正文 第16章 董妃(1)
十六、董妃
第二日,我望着桌子上送来的玉牌微微一笑。我这几次好像运气很好啊,每次都赌赢。
我张开手,任凭未央给我整理着衣服,回头对莫琰嘱咐道:"好好练武哦,下个月我们成年以后,就有御前侍卫的比试了。"
莫琰捻着自己额前的碎发,爱理不理懒洋洋地说:"你都要出宫了,我还考进来做什么?"
我对未央挥手道:"出去把早饭端过来吧,你也去吃。"
未央乖巧地退了出去。
莫琰回头看了一眼:"要说什么怕这没大脑的侍婢说出去?"
我拿手指一戳他的额头:"你怎么就这么鬼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笑嘻嘻地放到唇上一吻。指尖那种奇异的感觉震得我一激灵,赶紧收回手对他正色道:&qut;
祭司的情人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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