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谋略全本第92部分阅读
继室谋略全本 作者:肉书屋
继室谋略全本第92部分阅读
去信说明她和傅城恒已和好了之事。若如今韩青瑶还未出嫁,仍住在伏威将军府,她自然不会担忧,粱妈妈跑将军府已不是一遭两遭了;可如今韩青瑶已经嫁到庆王府了,偏别说粱妈妈,只怕连韩青瑶自己都对王府的人事地形一抹黑,万一信落到旁人手上,岂非糟糕透顶?总不能让粱妈妈再将信送到将军府,托人在韩青瑶回门时转交罢?
想来想去,孔琉玥最终还是决定给韩青瑶写信,但先不送去给她,而是等下次她们再见面时,当面将信交给她,那样便既能将事情与她说明,自己也不必尴尬了。
——她也跟傅城恒一样,想到了赵天朗近期是必定会带韩青瑶见傅城恒晋王并王乾几个兄弟好友的,因此对自己和韩青瑶的下次见面,倒是很有信心。
过了几日,赵天朗果然使人送了帖子来,请傅城恒和孔琉玥于八月二十四日去庆王府名下的留园一聚,一为正式介绍韩青瑶给一众兄弟好友认识,二嘛就是给傅城恒送行。
皇上已授了傅城恒“征西兵马大元帅”之职,让他于八月二十八日领着三十万大军出征西番。圣旨已经下了,因此傅城恒待在京城,待在家中,待在孔琉玥身边的日子,只剩下寥寥几日,也因此连日来孔琉玥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夫人,要不你歇一会儿,让奴婢代你纳完这个鞋底罢?”
见孔琉玥坐在靠窗的榻上,只管低头纳手中的鞋底,半日都不发一语,亦连白嫩的手都被纳鞋底的线弄出了道道红痕也不管,侍立在一旁的珊瑚不由心疼不已,到底没忍住提出要帮她纳完手上的鞋底,夫人什么时候做过纳鞋底这样的重活儿?
彼时孔琉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手上的动作不过凭的是感觉罢了,闻得珊瑚的话,猛地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
珊瑚只能又说道:“您都已经纳了这么半日了,要不休息一会儿,让奴婢帮您把剩下的做完?原本这样粗活儿,就不该夫人做的!”
孔琉玥闻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侯爷再过几日便要出征了,我也不能为他做旁的事,帮不了他,惟一能做的,便是亲手给他做上几双鞋了。让你帮忙,岂非就失去原有的意义了?”说着又一针一针的纳起手中的鞋底来。
“可是,夫人从没纳过鞋底,很伤手的。”珊瑚听说,犹豫了片刻,才又道,“要不,奴婢帮您纳鞋底,您就只负责做其他的就行了?这样快一些,您也能为侯爷多做几双鞋,让侯爷穿着您做的鞋出征,再穿着您做的鞋凯旋,您说好不好?”
凯旋?孔琉玥无声的苦笑了一下。随着傅城恒出征的日子一日近似一日,她心里的要求也越来越低,一开始她还希望他能凯旋归来,建一番属于自己的伟业;到如今,她的要求已剩下一个,那便是他能平安归来,至于凯旋不凯旋的,根本已不在她的考虑之列,她只要他平安!
不过珊瑚说得对,她要力所能及的为傅城恒多做几双鞋,让他时刻感受到她的关怀,知道家里还有一个她在等着他,时时刻刻都要加倍经心才是!
因点头道:“那好,你帮我纳鞋底,我只管做余下的,也好多为侯爷做几双鞋,外面毕竟不比家里,要什么没什么,多准备一些,也好有备无患。”说着便将手上纳了一半的鞋底递给她,自己则拿了一旁早已纳好的,做起余下的工序来。
珊瑚见她终于答应了,面露喜色,接过鞋底细细的纳起来。
因如今正值孝期,能推的应酬大多推了,且没了太夫人和三房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在,家里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事儿,故主仆二人并之后加入的璎珞得以安静的做上大半日的活儿。
停晚时分,傅城恒回来了。
孔琉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命珊瑚璎珞收好之后,接了出去。
余下珊瑚璎珞看着她一下子灿烂起来,没事儿人一样的笑容,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叹起气来。说来夫人也够苦就是了,从小儿便没了父母,寄人篱下,出嫁时又是好一通周折,好容易过门后站稳了脚跟,又跟侯爷生分了那么久,如今总算和好如初,瞧着日子更好过了,偏侯爷又要出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种事情,若是换作别人遇上,只怕早垮了,再不济也要哭哭啼啼的求侯爷不要去,不像夫人,当着侯爷的面儿竟是丝毫都不表露出来,只为让侯爷走得放心!也不知道侯爷有没有瞧出夫人的担心和强颜欢笑?怕是没有罢,夫人连在她们两个面前都鲜少露出心里真实的情绪来,若非她们伺候夫人这么久,也未必能猜到她的心思,侯爷每日回来时,夫人都是笑脸相待,只怕更猜不到了罢!
珊瑚和璎珞却没想到,连她们都察觉到了孔琉玥的强颜欢笑,傅城恒作为她的枕边人,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坎儿之上的,又岂会感觉不到?只不过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且也想着,能多让她开心一天,就多开心一天罢,所以才会配合着她的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今儿个在家里都做什么了?若是闷了,就坐了车去姐姐那里散淡散淡。”傅城恒牵着孔琉玥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问道。
孔琉玥笑道:“与珊瑚璎珞她们一道做了会儿针线,倒是并不觉得闷。”
傅城恒点点头,“明儿我没什么事儿,整好可以早些去留园,让你和弟妹多说会儿话。”
“兵马司那边都交割好了?”孔琉玥问道。
傅城恒道:“已经差不多了。韩二叔当年也是有名的猛将,若不是因为腿疾,只怕如今的成就必不在我之下,将兵马司交给他,皇上和我都放心!”
说来今上与韩远关年轻时也算是有几分私交,对后者的人品十分了解,知道只有将五城兵马司交到他手上,待傅城恒凯旋归来时,才能顺利的还到傅城恒手上,因此一闻得韩远关腿疾复原了,便下旨令其代掌五城兵马司。
孔琉玥点点头:“那我们明儿早些去留园。”她心里很不安,虽说傅城恒号称“大秦第一猛将”,他自己也是信心满满,自觉定能灭了西番凯旋归来,毕竟刀剑无眼,她真怕他到时候有个什么……呸呸呸,她胡思乱想什么呢,傅城恒一定可以平安归来的!
但她的不安还不能当着傅城恒的面表露出来,所以她迫切的想见到韩青瑶,迫切的想跟她说说话儿。
傅城恒深知孔琉玥的担忧和不安,有意满脸委屈的岔开话题道:“你就那么想见韩青瑶?我不管,那天你明明答应过我,以后将我放在你心里第一位,将韩青瑶放在第二位的,你可不能食言!”
孔琉玥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他的话,“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呀……”在她心里,韩青瑶和他都是一样重要的存在,不分主次高低的。
话没说完,身下一轻,整个人已被腾空抱起,想也知道抱起她的正是傅城恒。
眼见屋里的丫鬟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孔琉玥又羞又窘,满脸绯红的捶着傅城恒的肩膀,“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几句话间,傅城恒已大步走进了里间,“你不是忘记你什么时候答应过我,将我放在韩青瑶之前的吗?你既忘记了,我自然要提醒你。”
孔琉玥闻言,方想起就是在赵天朗和韩青瑶成亲的当夜,某人因为打翻了醋坛子,到了床上就可劲儿个折腾她,每每到了紧要关头,都要停下来喘息着问她‘在你心里,是我排第一位,还是韩青瑶?’,她若不回答,或是回答得他不满意,就强忍着不上不下的吊着她,哪怕她主动迎合,也强忍着吊着她……她只能恨恨的回答他‘自然是你排第一位’,然后某人才满意了!
却没想到,他会煞有其事的把床第间的话拿出来说,真是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不过经他这么一胡闹,孔琉玥原本低落的心情倒是松快了不少,娇嗔道:“我那会儿……还不是被你逼的,再说那时候的话,如何做得准?你还是快放我下来罢,让人看见了,多不好!”说着挣扎着要下地。
傅城恒却不放,只是灼灼的望着她,明亮的眸光渐渐染上了一层幽暗,看得孔琉玥直心虚,生恐他等会儿真“身体力行”的唤起她的记忆。
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几不可闻的说道:“好了啦,你排在第一位,她只排在第二位,这总成了罢!”
傅城恒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将她放到地上,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口是心非的小骗子,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食言!”
换来孔琉玥暗暗的腹诽,我就口是心非了怎样,你咬我啊!
然后,她就“如愿以偿”了……
次日一早,孔琉玥与傅城恒便起身了,用过早饭之后,先去乐安居见了老太夫人,向老人家辞了行,才至垂花门外上了车,径自往留园方向驶去。
车轻马快,夫妻两个很快便到了留园。
早有婆子将信儿传了进去,因此傅城恒和孔琉玥才一下车,就看见赵天朗和韩青瑶迎了出来。
几日不见,韩青瑶更漂亮了。因初为新妇,她打扮得很是华丽喜庆,上身是一件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下着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头梳天鸾髻,戴了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面上薄施脂粉,显得面若春花般俏丽,又在往日少女的灵动中添了几分少妇娴雅的气韵,益发显出了新嫁遂愿的喜气,与身侧一袭红色锦缎云纹袍,长身玉立的赵天朗站在一块儿,真是好一对璧人!
孔琉玥一见他们,脸上已不自觉溢满了笑,正想上前打招呼,他二人已先迎了上来,未及行礼,便先拿暖昧和促狭的目光往她和傅城恒的身上看。
经他们这么一看,孔琉玥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傅城恒自方才扶她下了马车后,就一直未松开她的手,不由红了脸,小声嗔道:“你还不放开啦……”
傅城恒倒是一副大方坦荡的样子,不过到底依言松开了她的手。
赵天朗已上前半步拱手见礼:“傅大哥,你们总算来了,我们可一早就等着了!”
韩青瑶竟也破天荒的屈膝给傅城恒见礼:“傅大哥!”
直瞧得一旁的孔琉玥又惊又喜,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韩青瑶这么真心实意的给傅城恒见礼呢,以往韩青瑶见了他,可素来没好气,也难怪得她惊喜,若是枕边人与好姐妹之间一直不合,她夹在中间也会很为难的!
彼此打过招呼,寒暄了几句,赵天朗便和傅城恒走在了前面,韩青瑶则拉了孔琉玥走在后面说体己话儿。
“你和他,已经彻底和好了?”韩青瑶挽着孔琉玥的手臂,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凑到她耳边问道,只看孔琉玥光滑细腻的肌肤和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风情,她都能猜到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不过不亲耳听她一句准话,她还是会不放心。
孔琉玥抿唇笑了笑,片刻才微红着脸点头道:“其实早在你们成亲之前,我们就已经和好了,只是当时我不好意思跟你说,所以……让你白担心这么久,都是我不好!”
韩青瑶闻言,佯怒道:“好你个何田田,什么时候胆儿壮得连我都敢骗了啊?你是不是以为你如今有了靠山,我就不敢收拾你了啊……”话没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罢了,看见你们如今这么好,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她是真心为好姐妹能重获幸福而高兴。
两人一路说笑着到得厅里,傅城恒和赵天朗身高腿长,早已先到达那里了,瞧得各自心爱的人儿进来,忙都起身迎了上前。
不多一会儿,晋王和王乾也先后到了,只可惜晋王妃和王乾的夫人都因有事来不了,少了几分热闹,不过也为孔琉玥与韩青瑶单独说话儿提供了更多的机会。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孔琉玥与韩青瑶依依惜别后,才就着傅城恒的手,上了回去的马车。
见孔琉玥自与韩青瑶分开以后,便有些愁眉不展,傅城恒心里虽然酸溜溜的,到底不忍心见她不开心,因宽慰地道:“如今小弟妹已经嫁人了,不比先做女儿家时连门都轻易出不得,等我走后,你若是闷了,大可坐了车去找她,或是请了她去咱们家,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孔琉玥点点头,想起一件事,因说道:“方才瑶瑶跟我说,她和世子都想让庆王妃认我做干女儿,也免得你出征后,我有个什么事,连个可以照应的人都没有。我想着一来瑶瑶也是刚进门,就算王妃再喜欢她,也不至于爱屋及乌到连我也当女儿一般喜欢的地步,若是瑶瑶仗着王妃这份喜欢便勉强王妃,只怕对她不利;二来咱们府中如今也挺清净,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况还有姐姐姐夫在,因此婉拒了她。”
傅城恒闻言,点头道:“你做得很对。小弟妹虽得王妃喜欢,做人儿媳毕竟跟做人女儿不一样,况做了王妃的女儿,就等于是做了王爷的女儿,皇上是封你做郡主不封?庆王爷那里又愿意不愿意?庆王府上下又会怎么说……这些都得考虑,还是别自找麻烦了,横竖有我和子纲这层关系在,王妃本也会高看你一眼的。”
说完沉默了片刻,才微微蹙起眉头,压低了声音又说道:“还有一点,姐夫一直掌着内务府和户部,如今我又掌了兵权,若是我们再与庆王府走得近一些,皇上那里,只怕难免……现如今是有太后和宁王一党挡在头里,皇上不会疑我们,也自知不能疑我们,再等两个月,可就说不好了,若那时候再让皇上知道你做了庆王妃的干女儿,我做了庆王府的干女婿……我们几个又是打小儿一起长大的,一日两日皇上不会觉得有什么,时日一长,对大家都不利,所以,未雨绸缪也算不得坏事!”
对傅城恒这一席话,孔琉玥深以为然,正是因为历史上太多“飞鸟尽,走狗烹”的例子了,所以她之前才会婉拒韩青瑶的提议。不想让韩青瑶为难只是一半的原因,还有一半,就是不想让傅城恒将来也落到范蠡韩信之流那样的下场。
诚然今上是与晋王傅城恒赵天朗从小玩到大的,情谊非旁人可比拟,但在封建杜会,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作皇帝的天生就会或多或少防着所有臣下,否则他的皇位就极有坐不稳的可能,“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不是没有缘由的!
“我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孔琉玥沉吟着说道,“本来我还想提醒一下瑶瑶的,不过想着她才刚嫁过去,连脚跟都还未站稳,要操心的事不知凡几,若是再把这事与她一说,岂非平白与她增添烦恼?毕竟这些都还是未曾发生的事,不过是我们的猜想和假设罢了,当不得真的,万一到时候事实证明我们只是在杞人忧天呢?”
傅城恒伸臂揽了孔琉玥在怀,低声说道:“希望我们是在杞人忧天罢!”
孔琉玥窝在他怀里,正要说话,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方才竟然能这般自然的跟傅城恒谈及他走后的事,一时间心里不由又是低落又有几分释然。
低落的是傅城恒走这一趟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而且能不能平安归来实属未知,真是让人一想到就由不得不揪心;释然的则是他不过就是出几个月的差而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自己又那么有把握自己一定能将差事办好,她其实有些杞人忧天了,纯粹是在自己吓自己。就像方才,她不是很自然就提及了这件事?也没见得心里就有多难受或是担忧,就算有,那也只是出于一种对爱人关心的本能,而并非是出于对爱人本身能力的质疑!
这般一想,孔琉玥压抑了几日的心情,总算是轻松了许多,掰着傅城恒的脖子语带轻松的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任何事,都等到你凯旋归来后再说罢!”
傅城恒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松快,想了想,趁机将自己连日来都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玥儿,我知道你担心我,毕竟战场上刀箭都是不长眼的,西番的蛮子们又骁勇,你担心我也是正常的。不过西番人虽然骁勇,你夫君我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我们大秦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如今我手下又有一支神机营,我不是说大话,对此战,我是有十成十信心的,所以,你真的不必担心,只管在家中孝顺好祖母,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等着我凯旋即可!我答应你,尽可能赶回来与你们一块儿过年,你说好不好?”
孔琉玥能说什么?自然点头说“好”,傅城恒身为征西大军的主帅,必定对敌人有一定的了解对己方了解更深,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他敢这么说,那就说明这场大战大秦的赢面很大,所以他才会这么有把握和底气,那么,她惟一能做的,便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他了!
只是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丝不安就是了,被孔琉玥本能的选择性无视了。
182
傅氏家庙里。
三夫人领着端着红漆托盘的海玉出了院门,穿过一条竹林,又过了一月亮门,便到了家庙的主院。
离主院还有一段距离,已经可以很清晰的听到里面传来的钵鱼诵唱之声,鼻间也很快被香烛蜡油的味道所填满。三夫人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她真是听够了这些声音也闻够了这些味道,如果有可能,她真是一步也不想踏进主院半步!
可一想到一双可爱无辜的儿女,一想到自己若是不能带走他们,他们以后还得多赖傅颐恒照顾,三夫人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强自压下,一天三趟的往这边跑。
绕过大殿连日来都周而复始做着法事的僧众,三夫人主仆轻手轻脚走进了供奉着太夫人牌位的里间,就见傅颐恒一如既往正跪坐在当中的矮几前,神色肃穆的在抄着佛经,对周围的一切,都似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
想不到有太夫人和傅旭恒那样的兄嫂,傅颐恒竟还能保持这般纯良的天性,这才真是西瓜蔓子上长出南瓜来了……三夫人一边感慨着,一边轻手轻脚的上前,对着太夫人的牌位磕了头上了香,才轻手轻脚走到了傅颐恒面前,小声说道:“四弟,你抄了一早上的佛经了,必定累了也饿了,我让人熬了参汤,四弟不如趁热喝了罢?”说着看一眼门口的海玉。
海玉便忙小步上前,将参汤双手奉给了傅颐恒,“四爷,请喝参汤。”
傅颐恒头也不抬,仍然肃穆而专注的抄着佛经,“多谢三嫂的好意,我并不饿,三嫂还是请回罢!”
虽说明白傅旭恒才是害死太夫人最大的凶手,傅颐恒仍然没办法不恨三夫人,他平日里是不怎么理会这些琐事,一心都扑在学业上,却并不代表他就傻到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若是没有勇毅侯府这一层关系在,凭如今傅旭恒的地位,又如何能请动李太医?而如今惟一维系傅旭恒与勇毅侯府关系的是什么?是三夫人!若是没有三夫人的默许甚至是回娘家去哀求勇毅侯,勇毅侯此番又怎会插手?勇毅侯若是不插手,傅旭恒便不会那般胆大妄为,那太夫人也就不会死了!
因此连日来傅颐恒都跪坐在太夫人的牌位前抄佛经,从头至尾都没看过傅旭恒一眼,更别提与之说话,相比之下,三夫人的待遇已经算好的了,至少傅颐恒偶尔还会跟她说两句话。
三夫人早已习惯了傅颐恒的冷淡,并不退缩,继续说道:“这参汤是补身体的东西,四弟就算不饿,也很该喝一点的,不然身体可怎么吃得消?便是娘在九泉之下见了,也必然会心疼的,况四弟九月还要下场,若是这会子将身体弄坏了,可怎么样呢?不如听三嫂一句劝,趁热将这参汤喝了罢?”
一席话,说得傅颐恒终于停下笔,抬起了头来,声音也稍稍拔高了些:“身为儿女,作父母的宾天,少说也要守够三年孝期,方算是尽到了为人子女的本分。我虽不孝,却也知道这个道理,又岂会为了自己所谓的前途,就忘记自己作儿女的本分?须知对于父母来说,最好的回报便是作儿女的孝顺,而不是能为他们带来多少虚无的功名利禄!”
作嫂子的却被作小叔子的给训斥了!三夫人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差点儿就没忍住训回去,还是海玉在一旁杀鸡抹脖的冲她直使眼色,又以口型无声的提醒她‘夫人多为三小姐四少爷想想’,她方强忍住了,勉强扔下一句,“那我不打扰四弟抄佛经了!”领着海玉气急败坏的走了出去。
气冲冲回到自己的屋子,三夫人第一件事便是抄起海玉托盘上那碗参汤,狠狠砸到地上,砸了个粉碎,看参汤流了一地,方恨恨说道:“真是反了天了,作小叔子的也敢当面顶撞教训起做嫂子的来,我还真没见过哪家有这样的规矩!”
海玉忙将屋里另外两个小丫头子都屏退了,方倒了一碗茶,小心翼翼的上前劝道:“夫人且消消气,四爷话虽说得不好听,却也正正说明了四爷是个极重礼义伦常的人,将来必定会多多看顾三小姐四少爷的。”
三夫人接过茶喝了两口,面色稍缓,道:“你说得也有理,四弟那人虽有些刻板,却也极重伦常规矩,书又念得好,就算此番不下场,三年后再下场也是必定能高中的,到时候我那两个孩儿能得他看顾,可比得他们那个黑了心肝儿的父亲看顾强一百倍!”
说着叹一口气,面上也染上了几分哀婉,“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将两个孩儿带在自己身边,可先不说傅家放不放人,我爹娘那里,却是肯定不会让他们进门的……”
原来太夫人死后,趁着勇毅侯夫人来吊唁之机,三夫人已将自己这一次定要和离、并且要将两个孩子一并带在身边的打算说给了孙夫人听,还说若是勇毅侯不同意,她就死在勇毅侯府大门前,看到时候勇毅侯府的脸往哪里搁!
孙夫人自来疼爱这个长女,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就算明知她是在威胁自家,也被吓住了,回去后便哭哭啼啼的将她的打算说给了勇毅侯听。
勇毅侯自李太医因渎职被罢官抄家,流放三千里之后,在朝堂上的日子便日益艰难起来,每日里弹劾他的奏章跟雪花一般,大到他办的差事,小到本家族人仗势欺人,乃至他的着装问题,总之就是能弹劾的都被弹劾了一遍,都快要将皇上的御案给堆满了。
虽说心知这些弹劾的奏章都与晋王和傅城恒有关,勇毅侯却无可奈何,撇开晋王和傅城恒在朝堂上的势力先不谈,单只皇上默许他们所作所为的态度,已经让勇毅侯知道,自家此番真是凶多吉少了,因此连日来都闭门谢客,轻易不踏出家门半步,省得又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弹上一本。
正是憋屈得不行之际,孙夫人带回了三夫人要和离的消息,也让勇毅侯想到了自家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当即便点头同意了三夫人要和离的要求。哼,他是没有能力与晋王郎舅对抗,要收拾傅旭恒,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女儿总是自己的,总不能到时候要她夹在他们之间为难,跟着过苦日子罢?更何况女儿年纪还不大,嫁妆也丰厚,要嫁个三四品的官员作填房,为自家添点威势当不是什么难事,终究父女一场,他何不成全了她?
——勇毅侯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他心术不正,被傅旭恒撺掇得兴起,想着只要毒死了傅镕,再将孔琉玥赶出傅家,傅城恒以后便极有可能再不会有嫡子,永定侯府最终便只能落到自己女儿和外孙手上,因此派了心腹之人去与李太医勾兑,又如何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对三夫人尚且抱着“无利不起早”的打算了,两个外孙就更不在勇毅侯的考虑之列了,只要女儿在,还怕将来没有外孙?况两个孩子身上终究都流着傅旭恒的血,万一将他们养大了,他们反作出恩将仇报的事情呢?
三夫人当天就收到了勇毅侯的回复,同意她和离,但绝不允许她带颜华和傅钊一块儿回去,否则别怪他不念父女之情,连她也不让进门,至于她说的要死在勇毅侯府大门前,也随便她,反正脸面又不能当饭吃!
这样的结果虽然早在三夫人的预想当中,一时间她依然难以接受,当即便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来报信儿的婆子系孙夫人的陪嫁,跟孙妈妈一样,是打小儿看着三夫人长大的,待她也有几分情分,见她哭得伤心,乃劝她道,‘大姑娘也想想,若是带了两位小主子回去,明儿大姑娘还如何能议得好亲?连日来夫人已经为姑娘操碎了心,姑娘又怎么忍心让夫人再操心?况终究是傅家的骨血,傅家又岂肯眼睁睁看着两位小主子从了别人的姓,认了别人的祖宗作祖宗?至多大姑娘以后每年使人多送些吃穿用度给两位小主子,已算是尽到母子一场的情分了!’
道理三夫人都知道,但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至这么大的,又岂能说舍就舍?况傅旭恒是什么德行,再没有人比三夫人更清楚了,为了自保,他连亲生母亲都能出卖的,焉知将来再有类似的情况时,一双儿女不会重蹈了太夫人的覆辙?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三夫人就肝肠寸断,但一想到若是想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她就必须跟傅旭恒过一辈子,她又无论如何不情愿。傅旭恒已经毁了她的前半辈子了,她不能再让他将她的后半辈子也一并毁了!
权衡再四之后,三夫人终究含泪答应了勇毅侯的要求,等太夫人百日孝期过后,便正式与傅旭恒和离,带了自己的嫁妆回勇毅侯府去。
痛苦归痛苦,一旦做了决定,三夫人便开始为自己的决定百般筹划起来。
首先,她派人回家去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孙妈妈,并让她将自己名下的两间铺子各过一间给颜华和傅钊,另外再去钱庄各以姐弟二人的名义存了五千两银子,以备将来两个孩子不时之需。
接着,她便开始对傅颐恒百般示起好来,一来是打算将她为两个孩子准备的东西托付给后者,交给其他任何人她都不放心,二来就是希望将来傅颐恒能看在叔侄一场的份儿上,多看顾两个孩子一些,省得他们被傅旭恒教坏了,或是将来被傅旭恒为了自己的利益所出卖,毁了一生。
这也是三夫人之前会亲自送了参汤去与傅颐恒喝的根本原因,只可惜傅颐恒并不领情就是了。
三夫人说着,已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只希望将来两个孩子长大了,不要恨我这个作娘的无能,不能护得他们周全的长大……”
海玉闻言,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知道,至少面上满满也都是哀戚:“夫人也是有苦衷的,三小姐和四少爷必定会原谅夫人的!”
三夫人惨淡一笑,“希望如此罢!”顿了一顿,又忧虑道,“四爷倒是个好的,怕就怕将来的四夫人不是个好的。”
海玉忙安慰道:“由来都是‘妻以夫为天’,四爷看顾的可是自己的亲侄子亲侄女儿,又不是旁的人,就不信将来四夫人敢龇牙的,况四爷也必定不会任那样事情发生的,夫人只管放宽心罢!”
“真儿,看我给你弄什么来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一道声音忽然自外面传来,随着声音落下,人也已经走了进来,不是别个,正是一身素服的傅旭恒,身后还跟着两个各捧了一盆花的小子。
三夫人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厌恶的同时,人已站了起来,迎上前屈膝行礼道:“三爷。”
早被傅旭恒一把搀了起来,满脸心疼的说道:“好好儿的怎么哭了?可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还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给你出气去!”
三夫人暗自冷哼一声,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是低声说道:“才孙妈妈使人来报信儿,说郭姨娘昨儿个逛花园时不慎摔了一跤,当即便见了红,到了晚上,孩子就掉了……说是个男孩儿,眼耳口鼻都能看得很清楚了,瞧着很像三爷。我一听这话儿,心里便难受。我是个没福的,过门这么些年,膝下只得颜姐儿钊哥儿两个,虽还有戴姨娘海玉几个,也是没福的,如今好容易郭姨娘有了,偏生又生出这样的事来,真真让我好不揪心。”一面说,一面觑眼观察傅旭恒的反应。
却见傅旭恒竟是满脸的无动于衷,活像死的不是他儿子,而是别的陌生人一般,嘴上还说道:“不过一个上不得高台盘的下流种子罢了,郭氏那样德行,想来这孩子便是活着,将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是早些没了还省事儿,省得将来我们作父母的,还要为他操心!有那个闲功夫,我们还不如好生教导颜姐儿钊哥儿姐弟两个,或者趁现在年轻,再给他们添上几个弟弟妹妹呢,只有你生的,才是我的心肝宝贝儿!”
说着侧身一指身后那两个小子捧着的花,兴致勃勃的说道:“这一盆儿是十八学士,这一盆儿是绿牡丹,是我花了好大心力才弄来的,你向来爱花儿,瞧着可喜欢不喜欢?若是喜欢,我明儿便再叫人弄去!”
‘不过一个上不得高台盘的下流种子’?三夫人差点儿就没忍住冷笑出声,那小贱种可是他傅旭恒的亲生儿子,他如果是下流种子,他傅旭恒又是什么东西?真该让正在家里寻死觅活,口口声声吵着闹着‘要请三爷为我们母子主持公道’的郭宜宁亲眼看看,她的宝贝三爷是怎样一个浑身上下,尤其是心肝儿已都烂透了的渣滓的!
见三夫人只是发怔,并不看小子手上捧的花,傅旭恒不由有些急了,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向来最爱自己伏低做小讨好的吗?难道……心念电转之间,傅旭恒已笑眯眯的再次开口:“真儿是不是不喜欢这花儿?没关系,我这就让人再给你搜罗更好的去!”
三夫人回过神来,道:“三爷费了那么大心力特地为我弄来的花,我又怎会不喜欢?我只是想着,如今正值娘的孝期,咱们为人儿女的,很该时刻在娘灵前尽孝的,却在这里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怕传了出去旁人说嘴!”
“原来是这样!”傅旭恒闻言,心下稍松,迅速换上一脸的哀戚,道:“按说我们为人子女的,的确该时刻在娘灵前尽孝的,但只‘人死不能复生’,若然我们真时刻哀戚,以致茶饭不思,伤了自己的身体,娘在九泉之下见了,难道就会开心呢?只怕娘只会更伤心难过,所以我们伤心归伤心,却也该有个度,真儿,你说是不是?”
一席话,说得三夫人脸上有了笑颜,点头道:“三爷说得是,是我想岔了!”说着上前细细赏起那两盆花儿来,“怪道前人有诗云‘姿丰治丽步婆娑,慢舞闲听醉酒歌,绿叶青枝花一色,妆添富贵踏鳞波。’这绿牡丹看起来的确非同一般!”
见三夫人喜欢,傅旭恒心下又多了几分底气,眼里也闪过一抹得意,笑道:“我听小子说,那卖花的店家过阵子还有一批名贵的牡丹要到货,像什么姚黄、魏紫、赵粉、玉版……这些名贵的品种到时候都有来一批,真儿你若是喜欢,到时候我再让人去给你买了来!”幸好老太夫人派来的人虽限制了他出入的自由,却没限制他身边小子的自由,不然这会子他也不能这么顺利便将三夫人哄得服服帖帖。
三夫人闻言,屈膝行了一礼,笑道:“那我就先谢三爷赏了!”命海玉叫了小丫头子,将那两盆花儿接过放到卧室里精心养起来后,方又笑向傅旭恒道,“三爷忙了一上午,只怕也累了,晨起我吩咐人炖了参汤,三爷要不喝一碗补补身子?我瞧着你这阵子都瘦了!”
说着高声唤海玉,“去小厨房将煨着的参汤端来,服侍三爷喝。”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冲海玉使了个眼色。
“是,夫人。”海玉忙从里间出来,屈膝行了个礼,答应着去了,很快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回来。
三夫人忙亲手接过,双手奉给傅旭恒,“三爷,快趁热喝了罢。”
傅旭恒想着连日来三夫人待自己都颇为冷淡,今儿个缘何忽然间这般热情?便有些迟疑,虽接了汤,却迟迟不往嘴边送。
三夫人看在眼里,宽大衣袖下的手猛地捏得死紧,面上却并不表露出丝毫异样来,只是问道:“三爷如何还不喝?凉了就不好喝了。”又开玩笑,“难道三爷是信不过我,怕我在汤里放了什么东西不成?”
海玉也在一旁帮腔:“这参汤可是夫人一早就吩咐下去炖的,就是想着连日来爷辛苦了,很该好生补一补才是,爷若是信不过,不如让奴婢先试过?只要爷不怕寒了夫人的心!”
主仆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傅旭恒有些讪讪起来,“我这不是见汤有些烫,想待凉了再喝吗?”说着将汤几口喝尽,方岔开话题道:“对了,颜姐儿和钊哥儿这几日在家里可还好?孙妈妈虽素来能干妥贴,毕竟不比你当娘的经心,要不,让人家去接了他们来,咱们一家四口也好早日团聚?”方才真是多疑了,她就算生了二心,谅她也不敢谋杀亲夫,不过,还是得早些将两个孩子接来的,等到两个孩子来了,见了他们那般可爱,她心里的念头也该彻底打消了罢?
“你当我不想早日和两个孩子团聚?”三夫人皱起了眉头,“可这里的条件这般清苦,地方又小,往来的人又多,要什么没什么,他们姐弟从小娇生惯养,我才舍不得让他们吃这样的苦;况说句不好听的,毕竟是办丧事,他们来了,万一撞客着了,可怎么样呢?三爷还是再忍忍罢,等法事做完了,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傅旭恒听说,只得道:“你说得也有理,且再忍忍罢。”
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儿,傅旭恒方起身往主院去了。
一走出三夫人的屋子,傅旭恒便沉下了脸来,孙景真,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还在我面前装起好人来,你可真是有够狠毒的,若非你还有利用价值,若非眼下不能得罪勇毅侯府,我岂会容你这般嚣张!
哼,等我明儿将你的嫁妆都弄到手,将你的人都收为我所用,再将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抓到手里后,你就该“生病”卧床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提和离,又看孙家还敢不敢不拿我当女婿,女儿“重病”成那样,我都不嫌弃,衣不解带的照顾于床前,这样的女婿,你们也能拒之门外,那你们就等着被满京城人的唾沫淹死罢!
——傅旭恒并不看重郭宜宁生的儿子,不过一个庶子罢了,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多以后再纳几房美妾生就是了。他是没有别的庶子了,若是有,只要能让三夫人高兴,他也是一样不会介意的!
这边厢傅旭恒正打着自己的好算盘,那边厢三夫人则屏退了其余众伺候之人,正压低了声音与海玉说话:“……方才你去厨房时,可有被旁的人瞧见?”
海玉忙摇头道:“夫人放心,奴婢进去之前四下里都瞧过的,并无一个旁人。”
三夫人方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说到做到,给你挑一门好亲事,并将你们一家人都放出去,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自然知道我从来不亏待忠心的人!”
“夫人待奴婢一家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一定会永远铭记于心的!”海玉忙就地跪了下去,给三夫人磕了三个头。
“起来罢!”命海玉起来后,三夫人方又冷笑道:“你可听见他方才的话了,说什么只有我生的才是他的心肝宝贝儿,只怕他心里当时不定怎么咒我呢!既然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不如他所愿,岂非太对不起夫妻一场这几年的情分了?他明儿要怪,就怪他自己罢!”
原来三夫人为颜华傅钊做了那么一番布置后,仍怕不能万无一失,傅旭恒那个人她还是了解的,等她离开后,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娶一房妻室进门,到时候她一双儿女的处境乃至身家性命岂非都堪忧?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的儿女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那么惟一的办法,便是彻底绝了傅旭恒的子嗣,让他以后再不能有别的孩子,到时候他不管是为了香火计,还是为了死后能有人给他摔灵捧丧计,都只能护得傅钊和颜华的周全,且
继室谋略全本第9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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