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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就是个传说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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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就是个传说 作者:肉书屋

    姐就是个传说第3部分阅读

    年已经三岁了,很聪明,魏小花早在几个月就开始教他认字,小家伙字写得歪歪扭扭,跟李三牛很有一拼,所以这时候就分外心有灵犀。

    我去当英雄了,等我骑着大马回来。三牛。

    这就是李三牛的留言。

    又一个想当英雄想疯魔了的,魏小花十分鄙视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可是李家却炸了窝了,一个才十一岁的半大孩子跑了出去想当英雄,家里人能不着急嘛,魏什长当天就追了出去,李老拐也想去,被魏什长推了回来。

    “你腿脚不便,就在家呆着,我带大牛去追。”

    就这样,李大牛也跟着去了。

    十天后,魏什长带着李大牛回来了,他们没有追到李三牛,这小子跟着魏什长见一回世面,野外生存能力大增,而且还懂得怎么躲开追踪。秦氏知道以后,当场哭晕了过去,李老拐坐在门槛上,哀声叹气。

    魏什长也没有办法,只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大了,有了志向,这是好事,虽然现在就出去闯年纪还小了些,但是三牛这娃儿并不笨,只是脾气倔了点,他已经将我一身功夫都学了去,又跟我见识过世面,等闲人欺负他不得,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了。”

    李老拐恨恨道:“我是怕他死在外头没人收尸。”

    魏什长忽地一笑,道:“论长相,大牛最像你,可论脾气,三牛跟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你那时不也是非要逞英雄,拎跟棍子就想进山打虎,结果摔了下来,把脚给摔断了。”

    李老拐被揭了短,讷讷地说不出话来,魏什长又拍了拍他,转身回了家,晚些时候提了一壶自酿的米酒,让魏小花下厨弄了些下酒菜,便去了李家,哥俩儿坐在院里慢慢吃着喝着,直到天亮方各自散去。

    转眼又是一个冬天过去。

    魏小花开始每天在院子里跑步,做体操。这是吸取了上回跟李三牛进山的教训,虽然她没像刘小鹿那样哭出来,但是回家以后,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缓过来,后来发现脚底居然长了水泡。

    这可不行,身子太弱了,将来逃命的时候岂不是跑不了多远,敌人还没杀上来,她自己就先倒下了。因此,锻炼身体的事情就被她提上了日程,也不求能跑个万米马拉松,至少,别才走了几里山路人就垮了。

    下半年,魏小花突然蹭蹭蹭地长起了个子,原来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刘氏咬牙,拿了攒了一个冬天的鸡蛋,换了几尺麻布,给她做了几套新衣。

    魏家有一个压箱底的铜镜,非常老旧了,那还是魏小花她曾祖爷爷那会儿传下来的,算是魏家最贵重的物品之一,另一样贵重物品是一把铜刀,早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但因是祖传之物,魏什长还是珍之重之地收藏着当做传家宝,只传儿子不传女儿。而那铜镜,自然就变成了传媳不传女的另一样传家宝。

    魏小花知道这一点的时候,生了老半天的气,感情这女儿真不值钱,什么好东西都轮不上。不过虽然轮不上她,但这并不妨碍她使用这面铜镜。十一岁的女孩儿,已经算得上是少女了,开始知道要漂亮了。魏小花当然并不是为了看自己漂亮不漂亮才去求刘氏让她照镜子的,其实她就是想知道自己是啥样子。

    想来不会太丑吧。

    这是魏小花根据刘氏的容貌来判断的。

    长大

    刘氏的五官很秀气,只是可惜脸上有块疤,破坏了她秀气的面容,魏小花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还以为是胎记,后来才知道,这疤就是刘氏在魏家旁系逼她改嫁试图拿走魏什长名下财产的时候,为了保住这点家底,刘氏当着魏氏族人的面,用剪刀划破了自己的脸,以明绝不改嫁之志。

    所以魏小花才不担心自己的容貌,她担心的是自己脸上那块疤,会不会也像刘氏那样破坏了整张脸孔。

    她的疤是哪儿来的?

    就是穿越那次,原来的魏小花被棒子打破了头,这时代可没有祛疤灵这样的护肤药,所以伤愈之后,魏小花脸上还是留了一块疤下来。

    本来,魏小花并不知道自己脸上有块疤,她以前又不照镜子,也没人跟她说,但是这次添了新衣裳以后,刘小鹿挺羡慕她,跑过来一边摸她的新衣服,一边嘀嘀咕咕:“我比你大半个月,怎么我还没长个子,你就先长开了呢?”

    魏小花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发育得比刘小鹿快,可是心里并不高兴,道:“我先长了个子,将来肯定比你矮。”

    刘小鹿吐吐舌头:“乱讲,我娘和你娘差不多高呢,将来我跟你也差不多高。”

    魏小花撇撇嘴,没说话,心里却道:你爹个子还比我爹高半个头呢。

    却在这时,刘小鹿踮着脚尖,扒着她的脸看了又看,道:“小花儿,个子长开了好,你这一长开,脸上的疤好像淡了些呢。”

    “什么?我脸上有疤?”

    魏小花听了,大惊失色,这才磨着刘氏,死活要照镜子。刘氏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好把传家宝铜镜从箱子底下取了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上面的绿色铜锈给弄掉一部分,又磨光亮了,这才照出魏小花的脸来。

    照过镜子以后,魏小花吊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来,还好还好,那块疤不在脸中央,而是在右额上,颜色确实如刘小鹿说的,很淡,还透着点粉色,随便梳个刘海就能挡住了,就算挡不住,这块疤也不算难看。

    “你啊,亏得当初挨了这一棒子,要不然,娘还不知要为你提心吊胆多久,这拳脚功夫,哪里是女孩儿家学的。”刘氏轻轻抚着这块疤,像是回忆起那时的时光。

    “是呀,亏得有这道疤……”魏小花喃喃自语,要不是这一棒子,自己哪儿能穿到这个父慈母爱的家中。

    想到这里,她紧紧抱住刘氏,久久不愿放手。

    刘氏愕然,旋即反手搂住女儿,笑道:“你这孩子,小的时候不见你朝娘撤娇,这时候反倒会了……”

    魏小花别扭了一下,才道:“我是谢娘给我做新衣裳呢。”

    刘氏笑了起来,又道:“如今是娘给你做,以后可以你自己做了,小花儿,再有四五年,你也能出阁了,打明儿起,你可不能再偷懒,刘先生的那些书少看点,要把做针线活儿的时间增加,娘再教你裁衣织布。”

    魏小花听了这些话,禁不住学着刘小鹿的模样,偷偷地吐起舌头来。

    几个月之后,刘小鹿也开始长个子,虽然发育得比魏小花晚了点,可是个子窜得飞快,第二年就追上了魏小花,不过胸前还没有鼓起,而魏小花的胸前,已经有了两个小荷尖了。

    这一年,两个女孩儿都是十三岁,虽然还没完全长成,但是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是挡也挡不住了。

    李大牛十八岁,已经到了可以娶媳妇的年纪。李老拐和秦氏私下里在张罗,从县里挑了四五个年龄合适的少女去问李大牛的意见。

    李大牛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不作声,被逼急了,才结结巴巴道:“爹,娘,儿子想、想娶小花儿妹妹那样的小娘子。”

    李老拐和秦氏面面相觑。

    魏家和李家,不是不能联姻,虽然从来没有明说过,但是李老拐知道,魏什长看中的是自己的三儿子,要不怎么会尽心尽力地教李三牛拳脚功夫,甚至连不外传的魏家刀法都教给李三牛,那就是抱着把那孩子当半子看待的想法。

    虽然李三牛那个倔娃子一去两三年没有丝毫音信,但是李老拐是绝对不会恶意猜测自己的儿子已经遭到不测的,所以魏家那朵小花儿,还是得给李三牛留着。

    于是,在听到大儿子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李老拐很不客气地一拍桌子,吼道:“死小子瞎说什么,小花儿还小,要嫁人得再等二三年,你爹我可等不起,早盼着抱孙子。”

    李大牛被他这么一吼,本来就没什么勇气,这一下子更是一泄如注,低着头闷声道:“儿子凭爹娘做主。”

    把儿子给吼服了,李老拐也很满意,拿眼神一瞅秦氏,秦氏会意,连忙柔声道:“大牛,你看赵家娘子如何?娘上个月去赵家串门子的时候见过,赵娘子刚刚及笄,模样儿端正,脾气柔顺,身子也好,一看就是个能干活的。”

    李大牛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娘说好,就好。”

    就这样,在当事人的非暴力不抵抗的情况下,李大牛的婚事就这么强行定下了。

    占卜请期,很快,不过两三个月,李家就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李大牛娶妻这等大事,自然是要通知远在洛阳求学的李二牛的,于是李老拐只得厚着脸皮又来求魏什长帮忙送口信。魏什长答应得极其爽快,他在县里虽管着个粮仓,但章路县这种穷地方,哪里有存粮,那粮仓里空得连老鼠都不愿意来,所以想走是随时可以走的。

    魏小花知道以后,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然后拉着魏什长的衣角,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是什么原因让宅女不肯宅了呢?

    就是李大牛被逼出的那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就让魏什长知道了,跟刘氏提起,恰被魏小花听到,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只要一出门,在院子里锻炼身体的时候,总能在篱笆墙外望见李大牛幽怨的眼,配上那张苦瓜脸,真是让人说不出的别扭。

    两家是近邻,躲是躲不开的,她又不可能整天关在屋里不出来透气,那就只有远避了,想来等她跟着魏什长送完口信回来,李大牛跟赵家娘子也鸾凤和鸣了,到那时候,夫妻好得跟蜜似的,应该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魏什长是极疼女儿的,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魏小花嘴巴那么一瘪,委屈极了的模样,他就心软了,反过来居然还帮着魏小花说服强烈反对的刘氏,刘氏被他们父女俩弄得没办法,只得没好气道:“去吧去吧,女儿若在路上出事,仔细你的皮。”

    魏什长陪着笑,又拍着胸脯:“有我在,谁敢碰我女儿一根毫毛。”

    为这,又招了刘氏一个大大的白眼。

    上路

    对于魏小花能跟着去探望李二牛,刘小鹿是极其羡慕的,曾经很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的父亲刘野柳表达了也想跟着去的心情,然后被刘野柳拿眼睛一瞪,一句“姑娘家乱跑什么”就将刘小鹿打击得眼泪旺旺,跑进房里哭了整整一宿,隔天从刘野柳的书房里偷了笔墨和纸,写了一封足足有十几页的信,用自己亲手绣的罗帕包好,交给了魏小花。

    “小花儿……呜呜……这个给牛哥儿……呜……你路上不许偷看……不许沾了水……不许弄丢了……不许……”

    一连多少个不许,还间杂着哭音,把魏小花听得头晕脑帐,要不是看刘小鹿顶着两个肿得桃子似的眼睛,十分楚楚可怜,她差点就落荒而逃。

    “好了,你别哭了,我保证不偷看,不沾了水,不弄丢了……”

    “我、我不放心,小花儿最粗心了……呜呜,你、你要给我保证……”

    这可得寸进尺了啊,魏小花横眉竖眼,她哪里粗心了,只不过是对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上心思而已。可是一对上刘小鹿的泪眼,她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算了,不跟小丫头一般见识。

    “我已经保证了,你还不放心吗?”

    “口头保证不算数,你把那只芙蓉簪子放在我这里,若你没把信和帕子平安交到牛哥儿手上,这簪子我就不还你了。”

    刘小鹿这下子可是一针见血,原本魏小花还真没把这信当一回事,不用偷看她也知道刘小鹿写的是什么,只想着万一弄丢了,大不了她重写一份给李二牛送去,可刘小鹿要了抵押,她可就真得上点心思了。这只木簪子魏小花可是极喜欢的,一直藏在身上,连刘氏都不知道,可偏就不小心被刘小鹿看到了,当时刘小鹿就想借过去把玩几天,魏小花愣是不肯,怕从她口中走了风声,还逼刘小鹿发誓保密。

    经不住刘小鹿再三要求,魏小花只得把木簪给了她,这才得了清静,回屋里收拾起行装,做好出发的准备。因女孩子路上不便,刘氏特地给她赶制了两套男装,把头发束起来,居然也似模似样。

    两天后,魏什长就带着魏小花上路了,临走前,魏小花抱了一下刘氏,又亲亲弟弟白嫩嫩的小脸蛋,笑嘻嘻地跟刘小鹿挥手告别,走出七八里地之后,才突然哇地一声哭了。

    魏什长被她吓了一跳,忙道:“咋了咋了?哭啥?”

    魏小花哭了一阵,渐渐回过气来,抹抹眼泪,极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扭捏道:“没啥,就是想娘和弟弟了。”

    魏什长抹了抹被吓出来的冷汗,哈哈大笑,在魏小花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道:“不让你跟来,你非来,这才走出多远,就想家了,哈哈哈哈……”

    魏小花被笑得大羞,她上辈子从没想过那对无良父母,是因为明白想了也白想,所以干脆就不想,这辈子宅了这些年,突然这么一走,才体会到思亲的滋味,心里简直就是百感交集,一下子控制不住,这才哭了出来。

    除去这个小插曲,接下来一路倒也顺畅,魏什长拿着根木棍在前面开道,路上到处长满了野草,偶尔会从木棍拂过的地方窜出一条蛇来,原还以为女孩儿会害怕,结果魏什长还没回头,就听到魏小花在背后跳脚。

    “打死它打死它……我要做蛇羹吃。”

    她一边喊一边流口水,只把魏什长听得冷汗直冒,终于明白,自家女儿虽说不再舞拳弄棒了,但骨子里还是那个胆大调皮的性子,而且,还是个吃货。

    魏小花确实是个吃货,出行也没忘带着一包调料和一只陶锅,都背在魏什长的背上,可见在没出门前,她脑袋里就想着一路上要怎么吃了。

    可惜的是,这条受惊的蛇早已经窜得无影无踪了,逃过了一劫。之后一连半个来月,魏什长虽打到几只野兔野鸡啥的,但蛇终是没有再见到,让魏小花白流了些许口水,也只能图呼奈何。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才终于见到了人烟,那也是一座县城,叫做石楼县。这一路上,父女俩个也曾经过好几个村庄,可惜的是,因为战乱,那里早已经没了人烟,破落得不成样子。

    这石楼县看上去比章路县大很多,也热闹一些,魏什长带着魏小花投了宿,还感叹道:“看来这个登国还是不错的,上次经过这里,还没这么热闹呢。”

    旁边一个伙计端着热水经过,闻言笑道:“哪里是什么登国,如今是魏国了。”

    魏小花听得心中一动,这就是北魏了吧,连忙追问:“大哥,可知魏王是什么人?”

    偏那伙计走得极快,已经去远了,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却被魏什长拍了一下脑袋,道:“你管魏王做什么,去去去,给你爹弄点小菜下酒,唉,吃了你做的菜后,嘴都刁了。”

    魏小花嘴巴一瘪,嘀咕了一句什么,魏什长没听清楚,也不想知道,整理路上打来的野兔皮,开始盘算着能换几壶酒了。

    魏氏父女在石楼县只休息了一晚,隔天启程,恰见有支庞大的商队也正好离开县城,魏什长跑过去打听了一番,得知他们也是前往洛阳贩货,顿时大喜,好说歹说,顺便演示了一下自己得意的魏家刀法,表明可以充当护卫之职,才终于说得商队头领点头同意带上他父女俩个一同上路。

    虽然跟着商队走多了许多限制,但是对于魏什长的做法,魏小花是举双手双脚赞同,别的不说,这商队光是护卫就有四百五号人,一般的乱匪都不敢打这样的大型商队的主意,路上行走,安全性顿时就提高了百分之二百。

    商队里面,像魏氏父女这样半路加进来的人也不少,多数是一些孔武有力的男人,万一遇上事情,也能形成一股战力,老弱病残商队肯定是不收留的,带着也是累赘,还拖慢行进的速度,像魏什长这样带着孩子还肯被商队留下的,一般都是手上有绝活,比如说魏什长的武功确实是相当不错,而且还有当兵的经验,这样的人留在商队里面,一个可以当几个使,即使带着孩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本以为进了商队以后,应该就可以一路高枕无忧的到达洛阳了。可惜,事实告诉魏小花,她放心得太早了。

    进入商队的第五天,魏小花第一次见识到古代的战争场面。

    被扣

    那是两支绞杀在一处的军队,不,准确的说,是一面倒的屠杀。屠杀起始的地点,就在距离商队十余里的正前方,商队的探子紧急回报,头领二话不说,当即命令整个商队就地隐蔽。没有哪个商队敢正面冲进战场的,护卫队的四五百号人,还不够人家骑兵的一个冲锋。

    不管是乱匪,还是军队,商队头领都不敢小视,有的时候,军队也可以充当盗匪。

    幸亏左近就有一片密林,就在商队刚刚藏好之后,那两支军队就杀到了这里,或许,应该说是战败的一方,边杀边逃,从密林的前方经过,后面的胜方紧追不舍,千余匹战马一掠而过,留下的是漫天的尘土和一地的尸体。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魏小花捂着眼睛,吐了个晕天黑地。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死人,而且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甚至在魏什长用手捂着她的眼睛的时候,她还好奇地透过指缝往外看。

    一柄长枪将一个人捅了个对穿,从马背上拖了下来,她看到,血如泉涌,溅上了半空,然后洒落如雨。

    只这一幕,便让她紧紧闭上了眼,再也不敢往外看。

    双方追追逃逃远去后,商队不敢久留,出了密林,紧急赶路,那些尸体就这样随着尘土和血腥味留在了原地,没有人敢去碰一下。

    “死的是匈奴人。”魏什长低声呢喃,他当兵的时候,也曾经和匈奴人打过仗,认得那失败一方的装束。

    “另一方呢?”魏小花强忍着胸腹间的不适追问。

    她不能怕,不能怕,这是乱世,这样的场面,不会只看见一次,既然已经生在了这个乱世,她就要努力适应,她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像那些抛于路边的尸体,没人收尸,最终腐烂于日光之下,或是变成鸟兽腹中之食。

    魏什长皱着眉,想了一下才道:“应该是鲜卑人。”

    其实鲜卑和匈奴有时候很难区分,所以魏什长也拿不准。

    都不是汉人啊……魏小花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略略好看了一点,不管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她都没什么好感,历史课上学到的东西虽然大多数已经还给了老师,但是她始终记得五胡乱华四个字,不管这五胡里面有没有匈奴和鲜卑,反正他们都是胡人。

    心里暗暗记下匈奴人和鲜卑人的衣饰打扮,魏小花打定主意,以后见到这样打扮的人,有多远躲多远。

    可惜,这个念头刚在她脑中升起,便听到身后大地颤动,商队中已有人惊叫起来:“是刚才那支鲜卑骑兵,他们追过来了……”

    谁也没有料到,那支鲜卑骑兵会杀一个回马枪。顿时,商队大乱,再想躲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魏什长一拉魏小花,将她拖到身后,片刻之间,那支鲜卑骑兵的前锋就已经从商队的一侧疾驰而过,带起的尘土扬得魏小花满头满脸,呛到了鼻子里,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刚刚疾驰而过的骑兵前锋已经绕到了商队的正前方,又打过转,从商队另一侧绕过来,与后队首尾围成一个圈,将整个商队都包围了。

    气氛非常紧张,魏小花甚至能感觉到,魏什长的掌心里,已经渗出了汗。

    嗒嗒嗒嗒……七八匹战马从唯一的缺口处缓慢走了过来,走在最前方的是匹披甲黑马,上面坐着一个同样全身盔甲的男人,头顶上戴的却不是头盔,而是一顶民族特色非常浓烈的尖顶圆帽,圆帽下露出的却是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孔,隆鼻深目,五官线条硬朗如雕刻,即使是以魏小花挑剔的眼光来看,也得承认这个年轻的将军相当英俊,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血战了一场的样子。

    “谁是商队首领?”

    年轻的将军开了口,声音洪亮,像晴天里的一声雷,轰得魏小花耳朵嗡嗡作响。就在这样紧张的当口,她居然走神了,满脑子就在想,这胡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不用扩音器声音也这么响,这要是跟人打架打到关键时候,猛的这么一喝,还不得有少林狮子吼的效果。

    “小人崔有实,拜见将军。”

    商队首领硬着头皮走上前,虽说面上还算镇定,可有眼尖的,已经瞧见他的小腿肚子在颤抖了。

    “你姓崔?”年轻将军若有所思。

    商队首领连忙打着揖,道:“小人乃平城崔家之人,这些货物,都是家主命小人送往洛阳,还望将军行个方便,他日家主必有重谢。”

    “平城崔家……”年轻将军抬着马鞭,用尾柄轻轻挠了一下下巴,才道:“留下一半货物,你可以走了。”

    商队首领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试图再努力一把,又道:“将军,还请看在崔家的面上……”

    “留下一半货物,或者是脑袋。”年轻将军却没耐性听他罗嗦,马鞭一挥,在商队首领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好凶残,魏小花躲在人群中,吓了一跳,马上就把对年轻将军英俊的评价转变成冷酷。

    商队首领不敢再辩,赶紧指挥手下分出一半货物,堆在一边。说起来,这商队首领也是有点小心思的,留下的货物里,尽捡体积大价值小的,体积小又贵重的货物,他都没动,因而分好货物以后,只从体积来看,两边竟是差不多大小。

    那年轻将军也不知是没察觉出他的小手段,还是根本不予计较,只看那一半的货物已经留下了,便一挥马鞭,震动空气发出一声脆响,骑兵们迅速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整个商队迅速脱离了包围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但是像魏什长这些半路搭伙的人,却被骑兵们拦下了,数一数,被拦下的人,也有近百个,一个个都非常惊恐地看着那年轻将军,有一个胆子大点的男人,走上前道:“我等都是普通百姓,不知将军为何要拦下?”

    “不必惊慌,只是需要人力来搬运这些货物。”年轻将军大手一挥,“尔等替某运货,某管尔等饱食,不愿者,自可离去。”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虽说都听清楚了“自可离去”几个字,但是谁也不敢相信真的能就这么离去,正在不知所措间,那先前发话的男人已搬起一袋货物,有了人带头,剩下的人似乎有了主心骨,纷纷搬起货物。

    “爹……”

    见魏什长也弯腰扛货物,魏小花忍不住叫了一声。

    魏什长看了她一眼,道:“别怕,我看这将军不是嗜杀之人,等将货物送到,便会还我等自由。你且小心些,不要让人发觉女孩儿的身份。”

    魏小花一撇嘴,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一场不依不饶的屠杀,暗道:这还不叫嗜杀?心中虽这样想着,到底不想节外生枝惹麻烦,只得捡重量轻一点体积大一点的货物也扛了一袋,跟在魏什长身后,一步挪一步地往前走。

    年轻将军见他们都很合作,极是满意,手里马鞭扬空一挥,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些骑兵们如得命令,迅速结成两队,一队在前面开道,一队在后面压队。

    煮食

    这一走,便一直走到傍晚时分,那些鲜卑骑兵才停下来安营扎寨。临时被抓包的苦力们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了,一路急赶,都累得不轻,坐下来也没人有力气说话,只等鲜卑人送来了食物,便狼吞虎咽起来。

    “猪食。”

    魏小花啃着硬梆梆的面饼,对食物的质量十分不满。她现在正在发育中,对营养有着很高的需求,这种面饼没味道没营养,看上去还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卫生不卫生,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她都啃不下去。

    “这已经很不错了,看得出,这些鲜卑骑兵都是精锐。”魏什长十分感叹,“我当兵那会儿,连这样的猪食也经常吃不上呀。”

    魏小花一听,可心疼这个爹了,三口两口把面饼啃完,很是乖巧地站到魏什长身后,道:“爹,你肩膀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魏什长顿时那个窝心呀,笑得见牙不见眼。旁边有人看见了,纷纷给他道喜,道是他生了个孝顺儿子,魏什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路的疲累那是一扫而光。

    却在这时,突然有个鲜卑骑兵过来,问这群临时苦力中,有谁懂厨艺。

    魏小花一缩脑袋,躲到魏什长身后,假装没听见,奈何却被旁边的人给推出来。

    把她推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头一个扛起货物的那个男人。随着商队行走的这几天,魏小花的厨艺早已经被人知道,魏什长还豪爽地请那个男人共同享用美食过,早知道会被出卖,那些食物喂猪也不请这个男人吃。

    魏小花恨恨地站了出来,却不敢开口,怕一出声就泄漏了女儿身的秘密。

    魏什长紧张地护住她,对那鲜卑骑兵道:“我儿子年幼,哪会做什么吃食,不知要煮什么,我愿意效劳……”

    “将军要吃热食……”

    鲜卑骑兵看看魏小花,又看看魏什长,正要伸手指向魏什长,魏小花却突然挡到了前面,压着嗓音道:“我去,我的手艺比我爹好多了。”

    却是她听是给那年轻将军煮食物,这才赶紧站了出来。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魏什长会煮个屁热食,最多也就会烤个肉而已。那年轻将军看着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是做得不好吃,一刀把魏什长砍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终,魏小花被带走了,魏什长再是担心,却也没有半点法子。

    魏小花跟在那鲜卑骑兵后面,说心里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她可是听说过,胡人饿了是要吃人肉的,还美其名曰两脚羊,可见汉人在他们心中,就处于食物的地位,哎呀我的妈耶,那个年轻将军不会是想吃人肉叉烧包了吧,要不然怎么跑到临时苦力堆里来找厨子,这哪里找的是厨子,根本就是找食来的,她可不信这些骑兵里面,就没有一个会煮菜做饭的。

    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魏小花的脸蛋一下子白得比刘野柳的纸还白,眼珠子四下乱转,可惜只见大营四面警戒森严,就她这小胳膊小腿儿,想跑没门儿。

    一时间,魏小花可真是六神无主,心里直念阿弥佗佛,这一念,她猛地想起来了,那该死的老和尚,把她往这乱世一扔,就不闻不问了,实在可恶,这次死了,再见到老和尚,她非得在老和尚的脑袋上再多敲几个包包不可。

    就在她暗自发狠的时候,大帐已经到了,那鲜卑骑兵通报了一声,便转回来,对她道:“将军让你进去。”

    魏小花一哆嗦,小腿肚子顿时发起软来,怎么也挪不动步,那鲜卑骑兵见她迟迟不动,不耐烦了,在后面推了她一把,直把她推得一个踉跄,从大帐入口扑了进去,以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趴在那年轻将军的脚下。

    “如何这般多礼?”

    年轻将军心情似乎不错,不似白日那般冷酷,见她进来的姿势可笑,竟饶有兴致地戏谑了一句。

    魏小花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只得诚惶诚恐,从地上爬起来,垂着头低低地应道:“将军威武,小民惧之。”

    年轻将军哈哈大笑,那声音震得整个大帐都在抖动,魏小花悄悄往入口挪了一小步,她怕下一刻大帐就会被震塌。

    “早听说你们汉人最擅美食,说说,你这汉家小子会做些什么?”

    只要不是人肉,她啥都能做。虽这样想着,魏小花可不敢直接说出口,怕下一刻自己就成|人家毡板上的人肉馅了,只得小心翼翼道:“不知将军这里有些什么?”

    年轻将军微微一愕,却笑道:“你这口气还挺大的,莫不是某这里有什么,你便能做什么?”

    魏小花忽觉不妙,赶紧把头又往下垂了几分,压着嗓音道:“小民不敢,只是……”

    “来人,带他去伙房。”

    那年轻将军却不等她辩解,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可是这行军大营又不是固定的军营,随军带的都是干粮,哪里来的伙房,结果鲜卑骑兵只是将她带到一个帐篷里,里面根本就是空空如野。

    魏小花傻眼了,什么都没有,她就是神仙,也变不出一席酒菜呀。

    正在她准备豁出去跳脚大骂的时候,帐篷外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吓得她赶紧闭嘴闪到一边,几个鲜卑骑兵进来,扔下两只鲜血淋漓的野雁就又走了。魏小花忍着恶心,上前看了看,其中一只野雁的翅膀还在微微晃动,看样子是刚刚从天上射下来的,还没死透。

    这真是……魏小花又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没地方发泄,只得央着守在帐篷外的那个鲜卑骑兵,将魏什长也唤了过来,那鲜卑骑兵先还不搭理她,待她说调料和锅都在魏什长身上,没有这些东西不好煮食,这才去了。

    魏什长来了,见女儿安全无恙,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放血拔毛清理内脏的活儿,自然就归他了,魏小花跑到外面,在鲜卑骑兵的监视下,捡了些柴火,看野地里绿油油一片,却是在野草堆中还零散的生长着一些野菜,最多的是马齿苋,然后是荠菜,连香菜居然也发现了两棵,她便顺手也摘回来。

    原是想来个野菜炖野雁的,可惜没有黄酒去腥,煮出来也未必好吃,魏小花很干脆的依照叫化鸡的做法,把盐巴抹在雁身上,肚子里塞了点香菜和酱汁,然后用几片树叶裹好,外面包上泥巴,放在火上烤。雁头雁翅雁脚还有内脏,被她拿来烧汤,里面又加了点荠菜。

    待到全部弄好,魏什长又被赶回了临时苦力堆中,而魏小花只能愁眉苦脸的,托着两团泥巴,拎着一锅汤,回到了大帐中。

    富贵雁

    年轻将军安坐帐中,只是手中多了一只酒囊,刚灌了一口,猛见魏小花拿着两团泥巴进来,那酒没咽入喉中,反而是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他怒极反笑,道:“好,好,看不出你这汉人瘦瘦小小,竟有胆量戏弄于某。”

    魏小花正被泥巴上的热度烫得够呛,又不敢放手扔地上,一听这话,忍不住怨气上来,白了那年轻将军一眼,忽又觉不对,赶紧低眉敛目,解释道:“将军,此乃叫……咳……叫富贵雁,泥巴内另有乾坤。”

    却是不敢用叫化雁的说法,以免这没见识的胡人又以为她拿乞丐的吃食来戏弄他。

    可年轻将军却将这个白眼看在眼底,不禁一怔,竟觉得这灰头土脸的汉家小子眼神儿透着一股女子的妩媚,忍不住打个寒颤,忽地又想起,曾听人提及南方汉人都有敷粉涂朱的习惯,颇有女子风气,怪不得这大好江山,凭空便丢了一半,实是汉家无男儿也。

    魏小花不知道他脑中在转动着什么想法,只赶紧将叫化雁外面那一团泥巴剥开,将里面烤得香气扑鼻的野雁小心翼翼放年轻将军面前,又用自己带来的碗舀了汤,然后便眼巴巴地瞧着。

    “这泥巴裹肉的做法,倒也新鲜……”

    年轻将军心思仍未从汉人习气上转回来,有些心不在焉,待到抓起烤熟的雁子,撕下一条腿咬了一口,方才眼前一亮。

    “确是别有风味。”

    本来不知道这个鲜卑人会不会适应叫化雁的口味,因为配料不足,而且以前是用烤箱,用泥巴她也是第一次,火侯也掌握不好,说实在的,对这偷工减料版的叫化雁,魏小花也没什么信心,直到这时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其实背心已经汗湿了,想来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吧。

    年轻将军一口肉一口酒,那汤却是理也不理,最后仍让魏小花带了回去,居然还腆着脸说是赏给她的,气得魏小花在心里把这年轻将军骂了一百遍,按她的脾气,这种嗟来之食应该倒掉才对,不过再想想,好歹也是自己辛苦做的,干脆就带回去孝敬了自己的老爹。

    打这以后,那年轻将军只要得空,便喊魏小花去做饭,相处了七八天后,她终于渐渐发现,这年轻将军也不是那么穷凶极恶,虽然杀人的时候是不带眨眼的,对那些手下也极其严厉,但是面对她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的时候,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估摸着是确实喜欢她做的食物,连带的爱屋及乌了。

    大约半个月后,到了一个叫做盂县的地方,年轻将军把那些货物都卖了,换成了粮草,临时苦力营顿时得到了解放,纷纷散去。

    魏小花正兴高采烈祝贺自由,不料身后听到马蹄响,却是那年轻将军骑在马上,慢慢踱了过来,居高临下,瞥着她,道:“汉家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魏小花眉心一跳,魏什长上前,正要代答,却被她拉了一把,然后才道:“回将军,小民姓花,名木懒。”这时候要是报真名,那才是傻到底了。

    “花木懒……”年轻将军哈哈大笑,“某瞧你甚是勤快,不如便留在某军中,如何?”

    想得真美,让她给这胡人做一辈子饭菜,门儿都没有,长得再帅也不行。心中虽恨,却不敢表露,魏小花思量着怎么回答会宛转一点,又能脱身,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魏什长惊出一身冷汗,再次上前,答道:“小儿年幼,怕受不得军旅之苦,请将军海函。”

    年轻将军顿觉无趣,再看看魏小花确实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若带在军中,只怕也是累赘,马上便没了心思,打马一转,扬尘而去。

    魏小花见这支鲜卑骑兵随之远去,胆量又都回来了,远远地对着年轻将军离去的方向挥拳踢脚,惹得魏什长一阵好笑,知她这大半月受了不少委屈,也不骂她失了姑娘家的姿态,任由她好一阵发泄。

    不料魏小花的花拳绣腿正挥得兴起,那年轻将军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转马头,又奔了回来。魏小花狠狠吓了一跳,不会吧,难道这胡人背后还长眼睛?她顿时往魏什长背后一缩,怎么也不肯出来了。

    “汉家懒小子,这个拿着,他日若改了主意,且到盛乐来寻某,记着,某名元翼。”

    年轻将军扔下一块铁片,复又远去,待走得无影无踪了,魏小花才捡起那铁片,发现似乎是从盔甲上扯下来的,上面刻着一个不知所云的图案,这刻痕还是新的,显然是刚刚才用刀刻上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魏小花没当一回事,随手扔了,却被魏什长捡了回来,仔细收起。

    “爹,那胡人耍咱呢。”魏小花没好气道。

    魏什长摇摇头,道:“这位将军虽看着年少,但军纪严明,令行禁止,行阵扎营,颇有章法,这等威严人物,岂会与我等小民玩笑,且先收着,万一将来……”

    说到这里,魏什长长叹一声,他是当过兵的,自是知道这世道如何乱,眼下虽无大的战事,但像之前那样的小规模对战,仍是时有发生,章路县再偏远,也保不住有一天会遭殃,那时这铁片未必不代表着一条生路。

    魏小花见魏什长坚持,也就不再管他,父女俩略略整理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发现调料几乎已经用光的时候,她再次在心里把那年轻将军骂了个狗血淋头。当天,魏什长就把那铁片两头穿了个孔,系上绳子,让魏小花绑在胸口,说是路上万一再遇险,也能当护心镜防护住要害。

    如此这般,一来一回在耽搁了将近两个月的路程之后,魏氏父女终于否极泰来,连个挡道的小蟊贼都没遇到,一路平安地

    姐就是个传说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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