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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玉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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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朝玉 作者:肉书屋

    今朝玉第11部分阅读

    我们王的?还请公子报上名讳,我们好通报王去的。”

    那人一昂下巴,竟比妖王还高傲:“去告诉你们王,小爷我是来找他府上的今朝仙子的,名字么……”他顿了顿,得意洋洋地笑,“迟桑。”

    “迟桑?就是那个上古神兽么?除了我们王和狐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俊秀的人物呢。”

    “呦,你这小蹄子,才见了一眼就让野男人把魂也勾去了?”

    “我呸!说的什么话,这么漂亮的人,你见着不动心?啊?不动心?”

    屋外的侍女一簇簇地聚在一起说着女儿家的心事,屋内的妖王沉了脸看着座位上翘着二郎腿的客人,几欲把一口银牙咬碎。迟桑斜斜地瞥一眼颜渊,嘴角一勾,又抱怨开来:“今朝,这烧鸡一点儿也不香,吃着没劲。”

    一旁因为迟桑的到来而满心欢喜的今朝就傻乎乎地信以为真了:“是吗?可这分明也是从茶花那儿买的啊。”

    “就是不香啊。唉,小爷我被压在那镜湖底下几百年,好不容易崇恩圣帝做主提前把我放了出来,这才一出来就往你这儿奔哪,只可惜讨不到一声好,连烧鸡也是不香的……”摇头晃脑,十分伤心的样子,还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儿。

    “那我再去给你买。这次我直接去人间那家老字号,不去茶花那儿买。迟桑,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也一并带了来——”

    “今朝,你别忘了,你答应今天帮我剥瓜子儿的。”不甘被冷落的颜渊逮着了空隙,眼巴巴地提醒。

    “啊……”这边今朝张大了嘴,正不知该怎么办,那边迟桑又说起来:“想当初我陪着你下入幽冥地府上闯天帝悬圃,后来又为了和你一起找炽焰草从镜湖下逃出来,如今你今朝却见了色就忘了义……”唱做俱佳,几乎要涕泪俱下了。

    “我、我这就去!”老实的傻瓜轻易地就把妖王给抛到了脑后去,满心满眼里就是这刚从天庭下界的贵客了,话音刚落,小傻子的身影就不见了。

    于是屋里就剩了一青一白两个人,绷着两张脸相看两相厌。先前还伤心欲绝的迟桑变脸变得迅速,转瞬间就拉长了一张俊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先前你是泊玉时,老子就不待见你,不过看在你勉勉强强能配得上今朝的份上才帮她一把;如今你成了劳什子妖王,老子一路行来听到的都是你颜渊的风流债,你要再对她有一点不好,老子立刻就带走她!”撂下狠话,高昂着头的迟桑在妖王面前拂袖而过,嚣张跋扈,恨得素来呼风唤雨的妖王咬牙切齿。

    小傻子是真的高兴,拉着迟桑将妖界逛了个遍。今日去瞧茶花和三郎,明日去看昔日旧友白泽,后日哪族又有个集市,再后日又有个蜜饯摊子,比起人间的来也毫不逊色……仿佛脱了缰绳的野马,漫山遍野地撒蹄子跑,就是不肯回家来。

    以前的泊玉是怎么对待迟桑的,颜渊不知道。如今的他只有无可奈何,小傻子分明是在自己的地盘自己的羽翼之下,怎么就连逮个影子都逮不到。

    苦闷的妖王支了藤椅,在树下打盹,孤苦伶仃地无佳人相伴,只有一个小厮钱来守在一边。

    “钱来,剥瓜子。”颜渊将一叠瓜子推到钱来手边去。

    “哎,是。”伶俐的小厮手脚利落,勤快地剥了起来,轻微的哔哔剥剥声不绝于耳。

    “太难看了。”正剥着,颜渊忽然说。

    怎么瓜子仁还有难看好看之分么?钱来诧异地抬起头,正好撞上颜渊在看着自己,那目光没有盯着瓜子,倒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头。钱来也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一双爪子又黑又短,的确是不好看的。心思灵巧的钱来转瞬间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哭丧着脸喃喃:“王啊,咱这手就长这样了,的确是不及今朝仙子的好看的,您就是盯着看,它也不能变漂亮啊。”

    颜渊冷哼一声,正要说话,钱来忽然对着远方欣喜地提高了声音:“咦,今朝仙子!王,您等着,小的这就让今朝仙子那双漂亮的手来给您剥瓜子……”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方才还懒洋洋委在藤椅上的人,哪里还有半个影子。

    前面的小傻子一如既往的欢喜,絮絮地对着身边的迟桑说起妖界的种种,手舞足蹈地更像个傻子了。颜渊忍不住伸出手去一把攫住她纤细的手腕,把那个名字唤出口时,竟然不自觉地带了些撒娇恳求的意味:“今朝……”

    “颜渊,你怎么在这?”她吓了一跳,继而眉开眼笑,那欢喜劲儿满溢地仿佛要跳出来。

    这表情奇异地取悦了颜渊,几日来的郁郁也散了一大半,攥着她的手就更不肯放了:“今朝,我带你去放纸鸢。”

    妖界中,有能工巧匠者名唤鸢老翁,擅糊纸鸢,美人风筝、喜字风筝、蝴蝶风筝,更有那几丈长的蜈蚣风筝,需得底下十个人配合着拉轴,仗着风势放上天空,仿佛一条活蜈蚣在游走,有趣得很。

    今朝听得向往,颜渊正要再渲染一番,那口齿还来不及发挥,就见一旁的迟桑哀怨了一张脸,叹道:“想当初啊……”

    于是方才还一脸向往的小傻子立刻回过神来,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今日说好我要陪着迟桑去钓鱼的,颜渊,下一次好不好?”

    看着那张恳求的脸,憋了一肚子火的妖王愣是发不出脾气来,生生挤出一张笑脸来:“好……”于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得逞的那个谁得意洋洋地带着他的小傻子,扬长而去。

    没心没肺的钱来在一旁偷笑,日后逢人便说:妖王颜渊多了一个不好惹的岳丈大人——迟桑。

    孑然的妖王在度过了几许青灯照壁的不眠夜后,小傻子终于回来了。

    “颜……”一个“渊”字还在舌尖未吐出,小傻子早被抱了一个满怀。

    男人的薄唇就贴在耳边,说出的话有些恨恨:“知道回来了?嗯?”

    今朝乐呵呵地笑:“嗯,我回来了。迟桑结交了一些朋友,以后用不着我陪了。”

    “那么……你来陪我罢。”剩余的情话被含进了唇里,唇齿相触间,由温柔渐渐转为粗野,怀中的人生涩而安静,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着睫毛,顺从地接受一切,暧昧的情愫便如燎原的点点星火,激|情中他命令她睁开眼睛:“今朝,看着我,我是谁?”

    怀中的人晕开了一片红,先是茫然,继而笑开来:“你是泊玉,也是颜渊。”

    岳丈大人迟桑虽然不怎么跟女婿抢女儿今朝了,然而也不是省油的灯,才来妖界没几日,便有小妖告状告上妖王府来,“王啊,您要给我做主啊!那仙界来的上古神兽昨日摘了我好不容易种出来的人参果,小的还指着那人参果去卖钱哪……”“王,您可得救救我们啊,我们不过一介小妖,道行连他的零头都不到,哪里打得过他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十分凄苦。

    一个头两个大的妖王气得撩了袖子就要去找迟桑,被钱来一把拦了下来:“王,行不得,那貔貅这是做给您看呢,您要是真和他打起来了,今朝仙子心里会不好受的,您可别给他抓住把柄。依我瞧,这事得去找今朝仙子,让今朝仙子出面,他好歹会收敛着点的。”他啊,和您一样,哪一回不是今朝仙子制住的?这句话钱来放在肚子里没敢说,只小心翼翼地看着颜渊。

    方法是不错,可是人却不见了。

    服侍今朝的侍女回报说今朝仙子一早就出了门,到如今还没回来,是不是和迟桑公子在一起?

    话音刚落,微风袭过处,主位上已空荡荡了,依稀只看到天边一道影子。

    四十

    没有找到今朝。堂堂的上古神兽正嘻嘻哈哈地和一群黄鼠狼精烤鸡吃,不知哪来的肥母鸡被拔净了毛,清干了内脏,外面裹一层黄泥巴,捡些枯枝败叶点起火堆,再把鸡往火里一扔,剩下的便只需等火候了。迟桑眼巴巴地盯着那火堆,口水一流三千尺。

    颜渊拉长一张脸,一步跨到神兽面前:“今朝呢?”

    “啊?”迟桑茫然地仰起头,嘴角边一条晶莹的口水蜿蜒而下,“今朝?老子怎么知道?”

    “她没和你在一起么?”

    “格老子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天天霸着她不肯放的?我哪来的好本事让她跟着我跑啊?老子不知道!”看也不看妖王一眼,口水直流的迟桑又转回去盯着那烤鸡,“哎,你们这些个黄鼠狼,不是说这叫花鸡外要包荷叶么?格老子的,荷叶——人呢?”入目一看,火堆旁只剩了一个孤零零的自己,方才还与他一起流着哈喇子的黄鼠狼精天生胆小,见了妖王,早躲得无影无踪。

    “他奶奶的!颜渊你个……”咬牙切齿,迟桑转了头又要去骂颜渊,结果那罪魁祸首亦早已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春末夏初的季节已然有些炎热,汗水浸透了衣衫贴在肌肤上,黏腻的难受。树丛间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听在耳里只觉得烦躁。在岔路口踯躅良久,颜渊忽然灵光一闪,那小傻子在妖界除了茶花和三郎,再认识的人也只有白泽了,茶花和三郎几日前又关了铺子去探亲去,那么,便只有去一趟蛇族了。

    风尘仆仆,一路赶来的妖王依然得不到白泽一个好脸看,蛇王沉着脸,一脸不耐:“妖王所来何事?”

    颜渊开门见山:“今朝呢?我找她。”

    “仙子并不在蛇族。”

    “放肆!本王面前岂能容你打诳语?”当下便将雷霆怒气倾泻了出来,唬得一干蛇族的长老颤颤巍巍地都跪下了。

    只有那蛇王白泽挺直着背脊,如一竿修竹,一脸的从容自若,甚至勾出一个几不可见的悠然笑容来:“臣不敢诓王。王若不信,大可派人将蛇族掘地三尺。”

    他语气笃定,依旧挺得笔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颜渊,昔日高高在上威风无限的妖王如今冠微斜,几缕乌发凌乱地垂落下来,锦衣长袍亦被林中竹木扯裂了一道口子,眸中戾气的深处尽是无奈。

    颜渊闭眼感应今朝的仙气,的确是一丝也无,半晌缓缓地睁开眼睛:“她不见了。不在妖王府,没和迟桑在一块儿,也没在你这里。”

    “呵……”白泽冷笑,“她不过不见了几个时辰,你便如此狼狈模样。当年你转世后,她寻你寻了六百年,这滋味,如今终于是叫你体会到了。”

    “你……”颜渊恼怒,看着白泽却又无可奈何。

    “王,人间有话曰风水轮流转,今日合该是轮到你妖王了。”幸灾乐祸,白泽忍不住出言讥讽。

    还未说完,妖王早拂袖而去。

    蛇王自顾自地将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我也一样。当日她真心将我当自己人,我依然负了她。如今再要搏她看我一眼,却比登天还难。”

    回了妖王府,依然没有小傻子的身影。偌大一个妖界,要寻一个人恰似是大海捞针,仿佛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没有小傻子的妖王府倏然间空荡了起来,好似一个人固守着一座空城,纵是再多繁华锦绣花红柳绿,也填不满缺了的那道口子。

    手边不知换了几盏的茶热了又凉,日暮西山时钱来兴冲冲地冲进来,气喘吁吁:“王,仙子、仙子回来了!”

    颜渊心中大石轰然落地,想站起身,小腿却遽然一阵刺麻,手掌紧握成拳太久,如今摊开手指时也是一阵抽痛。

    今朝跨进门来,也看到了他,本能地对他展开一张憨厚的笑脸:“颜渊。”

    心中疑惑重重,怒意重重,颜渊却仍是压下了愤怒,挤出温柔的口气来,活像一只诱骗小白兔的大灰狼:“去哪了?”

    “没去哪,就是去人间逛了逛。”小白兔朝大灰狼露出一个讨好胆怯的笑容来,十根手指下意识地一下一下抚平衣角上的皱褶。

    颜渊冷眼看着她,长进了,学会撒谎了!以为他不知道么,她一紧张或者撒谎就会扯衣角,她真该听听自己的笑声装得有多假!

    于是本就勉强压抑住的火气喷薄而出,大尾巴狼撕了伪装,满脸凶恶:“你出门前难道不知道要和我打个招呼吗?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你当妖王府是菜市场?你……你便是走了,本王也没什么不舍的!”

    枯坐了一天,傻等了一天,等来的就是她拙劣不堪的谎言!手指和小腿的刺痛尚未褪去,渐渐竟蔓延到心里去,隐隐地也刺痛了起来,颜渊只恨不得拂袖而去。可眼前的小傻子像是在夫子面前做错了事情的学生,怯怯地抬起头,露出一对虎牙来:“颜渊,我以后不这样了。”

    于是满腔的怒火再也发泄不出,颜渊叹了口气,慢慢地伸出手,拥住面前的人:“今朝,我想知道以前的事。”

    不止是从前的纠葛情缠,更想知道她这六百年来是怎么过的,山水迢迢路漫漫,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寻了他六百年。他今天只寻了她一日尚且五内俱焚,她又是如何度过一日又一日,只怕是从先前的痛彻心扉,到后来的麻木绝望,仿佛一道伤口,被浸在时间里,日复一日不肯愈合,到了最后,便只能任凭血肉溃烂,笑着说不痛。

    一刹那间,心慌,气短,气话再也说不出来,只能再一遍茫然重复:“我想知道以前的事。”

    可她依然如旧,绽开一个略有些腼腆的笑,轻轻地说:“从前,没有什么事的。”

    山道旁有枯木,枯木上立了一只黑爪赤羽的斑鸠,偏着头一动不动,看着自远处而来的人。那人很快便掠过了树下,停在树上许久的斑鸠终于转了转眼珠,鸣叫一声,展翅朝远处飞去。

    “老子真看不起你,堂堂一个妖王,还派手下的妖去跟踪今朝!”屋内的迟桑鄙夷地瞥一眼颜渊,冷哼出声。

    颜渊没有搭理他,专注地看着前方一面菱花镜,通灵的斑鸠展翅在今朝身后跟着,墨黑的眼珠里映的景象俱展示在了镜中,一路东行,镜中的景象渐渐荒芜起来,分明是生机勃勃的夏日,却渐显出萧瑟来。

    “迟桑。”沉默许久的颜渊开了口,语气中几分荒凉几分无奈,“我能怎么样呢。她说今日要和茶花去人间赶集,我分明知晓她是在骗我瞒我,却无计可施。她什么也不肯和我说,我除了此计,别无他法。”

    迟桑本想再讥讽几句,看到颜渊苍白的再也泛不开风情的眉眼,却一时间哑了言,只愣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着那面镜子。

    镜子中的景象愈发荒凉,有薄薄的一层灰雾漫了开来,朦胧地笼着枯木与山石,今朝却似乎习惯这雾了,毫不停顿,熟练地绕过路中坷垃水坑,一路前行。愈往前进,那雾更是浓厚,那本来清晰的山石树木渐渐地只能隐隐绰绰地露出一个轮廓影子。路尽处,亦有一个人影慢慢显现了出来,清瘦颀长,穿了一身说不出颜色的衣衫,几乎要溶进雾中去。

    斑鸠似是又往前飞了几丈,才停在树上不动了。那人影因着距离的拉近,眉目也清晰起来,一张脸上画了浓妆,长眉斜飞上去,眼角亦是高高吊起,是十分艳丽的眉眼,在浓雾中显得有些凄艳。

    “他……”颜渊震惊,而后倏然脸色肃杀。

    “丹墀。修罗王。”一旁的迟桑闲闲地将一颗脆枣丢进嘴里,“嘎嘣”一声咬得清脆。

    镜中的人仿佛听见了迟桑的声音一般,忽然朝这边看来,眉目凌厉,眼神逼仄,手指微动间,镜面忽然一片漆黑,想来是斑鸠被发现了。

    “今朝……为什么会和丹墀在一起?”

    修罗界的王,说起来还是与妖王同一年继位的。相比起妖王六百年来的放浪不羁纸醉金迷,那一位王却是雷厉风行冷酷阴鸷,杀手足,斩外戚,一夜之间几大长老相继离奇暴毙,帝王路一路行来,步步皆是鲜血淋漓。说起丹墀,六界哪一个不摇头叹息一声“暴君”。颜渊亦曾机缘巧合下见过这位王,彼时他也是艳丽无双的浓妆,一身浓厚的血腥气便是几丈开外也闻得到,无人敢近其身,这样的人,怎么会和今朝有关联?

    “呵,你想知道么?”咽下脆枣,迟桑抹去唇边的残渍,素来没个正经的脸上竟是一脸悲凉。

    你想听,我就告诉你,告诉你她为了你做到哪个地步。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从头叙起,恰如千年老树的虬根,盘踞、缠绕,纷繁复杂,剪不断亦理不清,只能在黑暗的尘土里腐化,不能见天日。那么,便从她动身去找炽焰草的那年开始说起罢。

    四十一

    那一年,你死去已然很久。她犹不知你已转世,四海八荒寻觅你的魂魄,蛛丝马迹亦不放过。蜀道远,关山难,道不尽路迢迢水遥遥,终是杳无踪迹。

    人间有茅山道士,蓄两撇八字胡,贼眉鼠眼笑得猥琐:“姑娘,人间阴阳终有定数,然则亦非完全无法。有阎罗判官一支阴阳笔增添阳寿,自然亦有秘术可起死人肉白骨。贫道有幸自海外仙山游方归来,得天上仙人指点,有是有这么一种秘术……只是嘛,这世上无嗟来之食,姑娘,你要想知道的话,总要……”闭了口不说话,伸出手指来拈了拈,满目贪婪。

    “呵,她傻吧?那牛鼻子老道说是自天上仙人处得到,可我们就是仙啊!我们都不知有这秘术,他一介凡人如何知晓?可她偏生是信了!”

    寻寻觅觅,一再被往事相逼,绝望至深处,已然分不清荒谬与现实。

    道士收了银两,信口开河满嘴胡言,说是这四海八荒,有珍奇稀物无数。仙界有上古神兽貔貅,滴血值万金;鬼界有玄冥水,集了众鬼死前最后一丝呼吸,是用来吊那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的;修罗界有花名炽焰草,万年方绽一朵。集齐了这三样,再以貔貅血为引,以玄冥水为汤,以炽焰草为材,心诚所至,所念之人的魂魄自会结齐。

    “那你呢?你那时在做什么?你们也不拦她么?任她这么胡闹?”问题一个接一个,颜渊有些咄咄逼人。

    “我?我那时被镇在镜湖底下,什么事都没办法做。崇恩和青耕他们,大概是想着与其让她苦苦思念你几欲成魔,倒不如让她有些事情做。那三样东西,其他两样尚可,这炽焰草却没那么容易得。因此只想着受了挫她自会放弃,哪想她这般固执。”眼风一转,凌厉地直视着颜渊,“我们没有拦着她,固然有错,你却何曾对过一分一毫?颜渊,你转世后失了记忆,过往种种一概不记得,老子也知道你有委屈,可老子就是不待见你!”

    当年她来镜湖看自己,次次皆是揣着愧疚,小心翼翼讲起众人,独独不讲到你。只有那一次,眼神躲闪又欲语还休,我几经询问后她终于讲出实情,说是要借我的一滴血用,支支吾吾,垂了脸看我一眼都不敢。我都不用问她要我的血来何用,便知她定然又是为了你。针刺一滴是血,血流如注也是血,这些年跟着她何曾少受过伤,仙妖大战时,闯镇邪塔时,为了她我与螭吻蒲牢打过,与上神英招斗过,到了如今又怎会惜这一滴血!于是咬破指尖,看那浓稠鲜血如细蛇一般在掌上曲折蜿蜒,她拿了白瓷瓶小心地来接,眼神里是近乎绝望的期待,而后,那傻子,朝我跪下了。

    “她朝我跪下了,颜渊。”

    堂堂一个青华大帝的孤女,崇恩圣帝的义女,东王公的爱徒,膝盖合该是跪生父、跪义父、跪师父,却来跪我这个本是她的坐骑的人,不过为了一滴血。

    “颜渊,为了貔貅血,她许了我尊严。你猜,为了要那玄冥水和炽焰草,她又许了别人什么?”

    上古的神兽半阖上眼睛,嘴角冷冷勾出弧度,仄仄地看过来,看得颜渊竟是悚然心惊,平日嬉皮笑脸的人,竟有这样一张刻毒的嘴,仿佛淬了毒的刃,贴近肌肤游移,又离开,又贴近,懒洋洋地戏耍着已然颤抖的人。

    “她许了别人什么,你说。她已然还清的,我是迟了一步;可她若有还没还清的,我来替她还。”一字一句,妖界的王许下了千金一诺。

    迟桑撇嘴,别开眼看着已然漆黑一片的镜子,平静地了无痕迹,可镜像里的故事却毕竟还在继续着。

    貔貅血后,便是玄冥水。

    世人只道六界中有一条忘川河,于地府中无声流淌了几个洪荒,墨黑的河水下掩埋了不知多少怨灵,是世间至阴至毒之水,却不知东方鬼界罗浮山,亦有一条玄冥河,恰与忘川河相反,凝聚的是众鬼死前那最后一口阳气,是用来续命的。

    彼时已过了几百个年头,久到人间已是沧海桑田皇朝更迭,久到神荼和瑶姬的儿子都已垂髫,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来客。

    东方鬼帝一脸的为难,想想往日里自己与蓬莱岛泊玉公子的交情,又看看面前一脸固执的今朝仙子,终是叹了一口气:“今朝仙子,不是我不肯给。不过一条河中舀一瓢水,本殿不至于小气如斯。只是天下万物,各有命理,皆是定数,不能强求。你此番拿了玄冥水去结人的魂魄,结不结得成还未可知,可毕竟已是扰乱了命盘了。但凡世间种种皆有价,何况人命?”

    人命何价?不过一命抵一命。

    “你猜她怎么着?哈!她竟然真把她的来世许了!”神兽失声大笑,像是要笑出眼泪来,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真是蠢!”

    得道的仙家,纵是羽化涅槃,来世亦是凡尘中得道高人,稍加修炼自会又列仙班,是多少散仙求也求不来的福。只有她一个,为了一瓢玄冥水,甘愿来世堕入畜生道,不为人,更不为仙。

    “她真傻,是不是?”妖王府的美酒一滴千金,却被迟桑倒尽在海碗里,一口灌下,立刻有晶莹的酒水滑下光洁的下巴,点点打湿前襟,一错眼几乎要以为是泪湿春衫,“真傻,是不是?”迟桑固执地问着颜渊。

    妖王不说话,抢过迟桑手中海碗,仰头就是一口,醇厚的美酒却有一副烈性子,火烧火燎的一路从喉咙滑到腹部,肝肺心脏皆是火辣辣的疼,一口又一口,仿佛只有接着那冲天的酒意才能掩盖住心口一阵一阵的痛缩,才能吐出那清醒时断然不会说出的话:“傻。”

    集齐了两样,便只剩了修罗界的炽焰草。

    须弥山北,大海下,经二万一千旬,有毗摩质多罗王宫,便是修罗界。修罗者,男子残暴,女子貌美却阴毒,好斗嗜杀,为其他五界所不齿。

    修罗界中有妙高山,经年烈焰飞腾,一片火海。山中不长树木,只长一种炽焰草,除却修罗王,旁人皆不可得。

    分明是寸步难行,偏生她只身独闯,执意要去。

    那一次她如往常一般来看我,面色苍白步履蹒跚,连挤个笑容都费十分力气,勉强与我说话,亦是气如游丝,问她何事,她只抿紧了唇淡笑说无事,分明是不想告诉我。可湖中有巡逻的虾兵蟹将,碎嘴地讲起此事,我才知她只身一人独闯修罗界,还未见到那妙高山的影子,便被好斗的修罗打得伤痕累累,示威似的丢回天界去,休养了几日亦不见好。

    人都叹息说这一回今朝仙子该是死了心断了念了,可我知,她不会罢休。

    果然那一日她与我来告别,说是要远行,也许一段日子不能相见了。言辞凿凿,可十指却揪着衣角不放。

    于是话就冲口而出,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今朝,你真该看看你自己那撒谎的样子!不就是个修罗界么,老子陪你去!修罗王是什么东西,老子连英招也打了,还怕他一个!”

    她涨红了脸,眼角似有泪光,半晌才道:“迟桑,你总是陪着我。”

    是,是,是。我总是陪着她。当年她还是小丫头时,当年我还是原形貔貅时;如今她成了姑娘时,如今我成了迟桑时。我总是陪着她,有时候便连自己也模糊了友情和亲情的界限,像是她的一条臂膀,血肉都融合在了一起。

    那么再陪这一次,也不嫌多。

    修罗界的修罗的确不可小觑,从外围到妙高山,一路拼命,杀出一条血路来。那炽焰草便在妙高山的山顶,像是腾起的一朵火焰。

    我在山下替她挡去剑戟刀枪,她撕了裙摆裹住手掌就往上攀爬。

    陡峭的山壁上有横突的岩石,也被那火烧得通红。滚烫的石质碰上布料,“嘶”的一声就将裹住手掌的布料灼融,不过几下攀爬,早被燃了个零零落落,垂了破布下来。于是只能用手掌去攀那烧得滚烫的岩石,火灼的痛比起地府刑罚来还要痛上万分,痛得只想砍掉整只手。烧糊了的皮肉与碎布条粘连在一起,每一次攀爬又被硬生生地扯开,撕下皮肉来,血滴落在岩石上,又很快蒸发殆尽。

    早已没有仙气可再腾云驾雾,可再布设结界,只能凭着肉体一寸寸往上挪。偶有烈焰忽然自石缝中腾出,烧焦了几缕秀发。脚底亦是烫出了水泡,脚趾都佝偻起来,抬头一看,山顶却还是万丈远。好不容易挪近了几寸,脚下一滑,却整个掉下来,狠狠跌至山脚下。

    我来不及与众修罗打斗,掠到她身边,才刚扶起她,回首一看,我们已是颓然败势。浓妆艳丽的修罗王带着上千鬼众,负手挑着眉脚看我们,眼中几分兴致盎然,缓缓开口:“你们要炽焰草,我可以给你们。”

    “颜渊,你说,这一次,今朝许了修罗王什么?她许了尊严,许了来世,你猜,她还有什么可给的?”

    四十二

    容貌精致的男孩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张脸苍白如雪,衬得鸦翅一般的睫毛和瞳孔越发的黑,听到跨进门内的脚步声,挣扎着睁开一双眼睛:“父君。”

    浓妆的修罗王露出一个笑容来,不妩媚,不凄艳,却是自心底漫上嘴角的温暖:“扶疏,今日可好些了?”

    男孩勉强勾起唇角:“好些了,父君。”他大约想起身,可只在床褥间挣扎了一下,便紧闭了眼气喘吁吁,羸弱的身躯起伏着,胸膛上几根肋骨在薄薄的一层皮肤下凸得厉害,真真是瘦骨嶙峋。

    有人迅速走近,拿了枕头垫在他腰下,安慰似的抚着他的胸,半晌才见那病床上的人缓过了气来,闭着眼笑:“今朝,你也来了。”

    “嗯,我来了。今日看来,你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倒好。扶疏,等我再渡些仙气给你,你就好了,那时候栀子花也开了,正是去观花的好时节。”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扶疏的脸颊,孩子的脸泰半是肥嘟嘟的,他却深深凹陷了下去,高耸出两块颧骨,见不到一丝肉。

    扶疏颤了颤眼睫,却没有睁开:“今朝,我不过是个活死人,白白浪费你的仙气罢了。”

    今朝还来不及开口,修罗王丹墀眯起眼睛,笑了一声:“扶疏,我可曾准你这样说过自己了?至于今朝,这本是她欠我的,一棵炽焰草换她一生渡仙气予你,也是值了。”那笑声的尾音悠长而婉转,无端带着几丝媚意,又变回素日的修罗王了。

    扶疏想咳几声,那咳声却哽在喉咙里,咕哝着嘶哑破音,难受的憋红了一张脸。方才还笑得妩媚的人立刻脸色一肃,凌厉飞去一记眼刀:“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渡仙气给我儿!”

    闭目,凝神,吐气,手掌按在扶疏肩胛骨突出的背上,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仙气源源地通过手掌指尖的牵引渡到了对方身上,那分明是一个小小孩子的身体却像是个无底洞,无论渡了多少次,总像是被怪兽吞吃入腹一般,始终是填不满一丝一毫。

    扶疏皱起了眉,苍白的脸上飞起一抹异样的绯红,牙齿用力咬住唇,那淡粉色的几乎要和脸色异样苍白的唇上便起了几点猩红。丹墀坐在窗下,一瞬不瞬地看着扶疏渐渐涌起一些血色的脸,唇角往上勾了几勾,却笑得像哭。

    “好了。”放下扶疏,后者已然熟睡,比起平日里时不时便要咳醒的睡眠,渡了仙气后的睡颜安稳了许多。

    丹墀无言,看着自己儿子时柔和的眼神在看向今朝时又是一片阴鸷,率先开了门走出去。

    修罗的地界上终日漫着灰色的雾障,见不到天空亦见不到日光,鬼魅一般穿行于其中的修罗面目模糊,只是那嗜血的眼神却穿透浓雾,仄仄地逼过来。

    “他本来是死胎。”对面的丹墀忽的出声。

    今朝一愣,自己与他的交情,不过是最普通的商贾与客人之间的关系,一物换一物,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且丹墀那样的性子,多一句的话都不愿说,今日却……于是只能无言,捧着茶杯默默地听。

    修罗界的王也曾有过如花娇妻,彼时正是春光烂漫,百花丛中貌美的姑娘回首一笑,便勾去了丹墀的魂,于是八抬大轿娶进门来,一年半载便有了身孕。本该是娇妻稚子天伦之乐,却不想生产那日,妻子难产,血漫遍了床上地下,恍惚间几乎要生出错觉,以为那是地府之主行过处绽遍了的彼岸花。

    五内俱焚之时,族中有长老沉重摇头,说是修罗王一生两手血腥,所做杀戮之事罄竹难书,血债血偿,合该是命中无子,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是劫,逃不过。

    疯了,痴了,颠了。红了眼的修罗王不听不信,偏执着施法要保住母子两人,倾尽全力筋疲力尽,呕出一口血来,也只保住了刚生出的胎儿,刚出生尚来不及啼哭的孩子抱在手上,轻飘飘的似没有重量。纵是铁石心肠的修罗王,讲起这段往事时亦是哀伤,厚重的铅粉亦掩盖不住当时那剧痛,想哭,已无泪。

    拼尽了修罗王法力保下的胎儿,本就是逆天之命,空长了一张继承了父母的绝世无双的容颜,却缠绵病榻十余载,羸弱得仿佛随时都要死去。修罗王四海八荒地搜罗了灵丹妙药,奇珍异草,只为了续儿子的命,便是多一日亦好。某一日听闻座下鬼众匆忙来报,说是有仙界之人一路杀将过来,妄图采那炽焰草,赶到时却不用自己出手,那一身伤痕满脸血迹的仙子自己便重重跌了下来,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们要炽焰草,我可以给你们。”只是,一物换一物,我给你炽焰草,你便拿你的仙气来续我儿一口气。

    “丹墀,为他渡仙气终不是治标之法,扶疏尚小,身子承不住不说,且……”

    “今朝!”不想听亦不愿听,纵然这已是心知肚明之事,仍自欺欺人着不愿承认,修罗王一双眼睛隐隐赤红,喷薄而出滔天的怒气,“他是我儿,他是我与阿奴的儿子!我保不住阿奴,难道连扶疏也保不住吗!今朝,你只做你自己的事便可,他活不活得下来,是我说了算!”

    被截断了话的今朝后退一步,只能沉默无言地离开。回首再望一眼,修罗王脸上的浓妆在浓雾中,有些苍凉的陈旧。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丹墀如是,她又何尝不是,每个人心里皆有最深的执念,于丹墀,是扶疏;于凡人,是功名富贵;于她今朝,是泊玉。

    回到妖王府,几尺之遥便看见堂堂妖王一身白衣,倚着门框闲闲地立在府门口,似是在等人。刚落了地,脚还未站稳,便被拥进了他怀里,男人的衣服像是在太阳下晒了许久,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去,鼻端便充斥了芳香,说不出什么味道,像是干草的芳香,又像有颜渊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没来由地只觉得温暖,贪恋地不想抽身离开。

    方渡了仙气,又因惦记着他一路腾云回妖王府,到了此时便觉得疲倦气短,额头上密密地布了层虚汗,连浓浓困意也袭了来,朦胧中听到颜渊在耳边问:“今朝,累了吗?”

    “……不累。”她强打起精神。

    “和茶花去人间,好玩吗?”

    “……好玩。”她迷迷糊糊地咕哝一声,终是再也抵不住困意,一头栽倒在男人肩膀上。

    颜渊还想说什么,只觉得肩头一重,低头一看,小傻子的脸正挨着自己的肩,睡得香甜,于是只能叹一声,早没了被欺骗后的愤怒,心酸更多过哀伤。

    把她抱回她的房间去睡,小傻子平时做人老实,便是睡相也老实,放她到床上时是什么姿势,便是什么姿势,一动也不动,一如平时一般乖巧。

    屋内寂静,暮色的夕阳光线透过老旧的窗纸照进来,屋内的家具都拖了长长一道影子。

    颜渊回顾四周,小小一间斗室,简陋但干净。没有女儿家的茜纱窗,亦没有姑娘家的胭脂水粉,更别说水墨字画白绫帐子,鎏金凤凰琉璃屏风,便是一样像样的摆设都无,倒是和她一样灰扑扑的不起眼。

    墙角处有柜子,拉开柜门来,里面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妖王毫无廉耻地一件件翻开女儿家的衣裳,却是小女孩穿的样式和大小,颜色倒是鲜亮的,鹅黄、粉红、柳绿,可显然是有些年头了。压箱底的还有一套红棉袄,是自己除夕时送她的,再往下一翻,却又是另一套棉袄,红棉袄红耳环红发绳,竟是与上面那套一模一样。

    便怔怔地看着这两套相同的衣衫纳闷,如今想来,沙棠那句话是说对了。他只知道她喜欢他,他还知道她什么呢,前尘往事情伤纠葛一概不知,所有知道的也不过是从旁人嘴里零零碎碎拼凑出来的,不成个体统。

    难怪那迟桑撇了嘴冷冷地笑:“颜渊,你说,这一次,今朝许了修罗王什么?她许了尊严,许了来世,你猜,她还有什么可给的?我知道,可是我不会告诉你。”

    “颜渊,不是她的每件事都能轻轻松松自旁人嘴里听到,有些事,别人没这个义务来告诉你,若事事皆这般容易,你也未免过的太得意。这件事,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在她的床边又坐了一阵,小傻子睡得极熟,安静地连翻个身也不曾,若不仔细听的话,就连绵长的呼吸也听不到,简直像是……颜渊悚然一惊,立刻伸出手指去探她的鼻息,温热的鼻息喷在肌肤上,一阵酥麻的触感。怔怔地收回手指,心是放下了,可犹在迅疾地跳,心跳声响在耳边,他又是倏然一惊,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掌便贴上了今朝的天灵盖,屏息感受她的仙气。

    她好歹也是上仙,法术固然不精,仙气却是浓厚的。可曾经那泽瑞的仙气,如今却只稀落地盘旋在她周身,像是少了大半。搭在她额头上的手掌僵了良久才收回,指尖也微微颤抖着,妖界的王眼神复杂地笑起来:“今朝,我终于知道你许了丹墀什么了。”

    你隐瞒掩饰的真好,谨慎地掩住一切漏洞,竟生生地瞒了我这么久,如果不是今日我突然心生念头,你是否要到仙气殆尽时才让我知晓!

    “说你傻,你却又不傻了。”屋内有人喃喃,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听不到任何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这章,怎么总有一种丹墀和扶疏是年下父子攻受的感觉?默……我果然太猥琐了么。

    四十三

    这一日有白羽仙鹤自西天展翅而来,鹤嘴上叼了一封请柬,落地后引颈而鸣,啸声直逼九天,唬得钱来差点儿在一只鸟面前跪下去,挺直了膝盖,才战战兢兢地自鸟嘴里取下了请柬,一路奉到妖王面前去。

    “呵,不愧是仙界,送封请柬都好大的派头。”川絮扇着扇子,面上是笑着的,眼底却十分的不以为然。

    “仙界的帖子?让我瞧瞧。”暗陌伸长了脖子探过头来,啧啧称奇,“颜渊,看不出你这妖王做得平庸荒唐,倒竟会有上仙来请你去喝酒。”

    “是哪位神仙的?这满天界不顾忌你妖王身份的,我瞧着也只有那一位了。”沙棠自顾自喝着酒,看也不看一眼颜渊手里的请柬。

    “哪一位?”暗陌好奇地问,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道:“哦!是那人啊!是那人就不奇怪了。”

    “可不是

    今朝玉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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