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沉默中，德里克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思索表情。

    “你是在招募我？”

    “不要在伏地魔大人面前耍花样，格瑞多。”伏地魔说，“今晚你没有任何——”

    “如果你想招募一个人，把他捆起来可不太友好，对吧？”德里克打断道，“能帮忙解开绳子吗？”

    伏地魔的蛇脸上面无表情，他动了动手指，德里克身上的绳索一根根断裂，他顿时跌坐在了杂草丛生的墓地中，发出一声痛哼。

    “咳——谢谢，那么，能把我的魔杖还给我吗？”德里克捂住伤口继续说。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格瑞多。”伏地魔冷冷地说。

    “可我在流血啊，”德里克无所谓地说，“或者你愿意屈尊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治伤？”

    伏地魔的红眼睛打量着德里克，食死徒们噤若寒蝉，不知不觉中向后挪了一点，似乎在担心伏地魔会突然爆发将怒火倾泄到他们身上。

    “巴蒂，把他的魔杖还给他。”伏地魔说，“不过，格瑞多，要是你没给我满意的答案……”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恐怖意味分毫不差。

    巴蒂克劳奇上前几步，撩起斗篷，从皮带上抽出德里克的魔杖，丢到德里克的身前，一言不发退回了队伍中。

    “谢谢。”德里克叹息般地说，一边捡起魔杖，轻轻抚摸着它。

    黑檀木魔杖又在升温了，但这次它既没有震颤，也没有变得滚烫，而是如同往日里一样温顺，热度从指间传递到了心中，抚平了他最后残存的几分恐惧和颤栗。

    “愈合如初。”德里克念出咒语。

    心态变化对咒语效果的影响立竿见影，单从手指的触觉来看，腰间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感谢你的慷慨。”德里克扶着墓碑起身，与伏地魔面对面站立，“介意我再来一段个人陈述吗？”

    大蛇从哈利的脚旁滑行到德里克身前，高高扬起蛇头，露出尖牙，吐着信子。巴蒂克劳奇再次踏出队伍，满脸怒容。

    “卑贱的杂|种！还不快回答主人——”

    伏地魔举起一只苍白的大手，克劳奇立刻不做声了，恶狠狠地看着德里克。

    “继续。”伏地魔说。

    “非常感谢，”德里克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嗯……就从死亡开始吧，毕竟刚才我见证了复活仪式的全部过程，其实我很害怕死亡，曾经在一段时间里，我以为它是我最惧怕的事物。但在今晚，一切都改变了，我真切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物。你知道它是什么吗，伏地魔？”

    食死徒们微微骚动了一下，他们没想到德里克敢在伏地魔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德里克没等伏地魔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肯定不知道。你是那样地渴求生命，独角兽的血，魔法石，黑魔法，为了能活下去，不择手段，所以，死亡是你最害怕的东西吧。猜一猜，伏地魔，如果现在有一只博格特在你面前，它会变成什么？”

    伏地魔眯起了眼睛，红光渐渐发亮，细长苍白的手指一根根勾起魔杖。

    “好吧，看来你不愿意回答，我们略过这个问题。”德里克平静地说，“继续说我，就在刚才，你入侵我大脑的时候，我真正面对了最大的恐惧——失去对头脑的掌控。我的思维、我的意识、我的精神、我的记忆，从过去到未来，它们既是组成我的一部分，又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下，我是我自己绝对的主人，这是每一个人都该拥有的独立人格。

    “此时此刻，无论是内心的求生欲望，还是外界的死亡威胁，都改变不了这一点。你和你的仆人们，或是惧怕死亡，或是贪图权势，或是放纵残忍，你们连掌控自己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称为人呢？只是一群欲望的怪兽罢了，一群怪兽还想征服我，真是可笑！”

    伏地魔露出了冷酷的笑容，他抬起魔杖对准了德里克。德里克清楚地感知到了魔力的凝聚。

    “这么来说，你的回答是拒绝了，格瑞多？”伏地魔柔声说。

    “当然，我怎么可能因为畏惧死亡而跪倒在你的面前？”德里克斩钉截铁地说，“相较于死亡，我已经有了更害怕的事物，为了保护它，死亡又算得上什么呢？”

    “很好，很好。”伏地魔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他圆滑的声音里包含着比最残酷咒语更大的危险。“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格瑞多——”

    “盔甲护身！”德里克高声说。

    在德里克念出咒语的一瞬间，伏地魔的无声咒打了上来，咒语的威力太大了，铁甲咒就像一块黄油被餐刀利落地划开，德里克被击得失去了平衡，踉踉跄跄后退着，撞到了食死徒围成的圈子上，他们大声嘲笑，把他推回伏地魔眼前。

    “铁甲咒就是你的底气，格瑞多？”伏地魔讥笑道，“你拿回魔杖就是为了用婴儿的咒语和我决斗？我们来看看谁更可笑。”

    下一秒，德里克还没来得及自卫，甚至连动都没来得及动一下，就被钻心咒击中了。剧烈的疼痛占据了一切，白热的刀子扎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他努力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死死攥着手中的魔杖不松开……

    德里克蜷缩在地面上，不停地发抖，伏地魔低头俯视着他。

    “幼稚的反抗。”伏地魔轻声说，“仁慈的伏地魔给予你最后一次机会，德里克格瑞多，你的答案是什么。”

    “哈哈哈哈……唔……哈哈……咳……哈哈……”

    一片沉默中，德里克莫名放声大笑，钻心咒的痛苦还在持续，但他坚持笑着，笑声变得扭曲且尖利，显得古怪极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他低声说，“你现在恐怕根本舍不得杀我，对不对？”

    伏地魔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

    ……

    威尔逊和麦格一前一后快步穿行在窄小的过道上，福克斯站在她肩上，踪丝记录办公室中排满了密密麻麻的高耸书架，空隙间还飘飞着大量羊皮纸，每一张都以特定的方向飞行，最后落入贴着泛黄小标签的格子里。

    “你能大概确定哈利波特的记录所在的位置吗？”麦格问。

    “应该能，”威尔逊在昏暗的光线和飞舞的羊皮纸中吃力地辨认着标签，“我们需要去p区，这里走，麦格教授。”

    “谢谢你，威尔逊。”麦格说，“明天我和邓布利多教授将会和福吉部长面谈，你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谢谢您，麦格教授。”威尔逊苦笑了一声，“其实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真的非常乐意为您和邓布利多教授提供一切帮助。”

    麦格没有回话，步伐迈得更快了。

    两分钟后，麦格和威尔逊站在一列格子前，抬起脖子努力向上仰望。

    “我想……应该是第十四个？”威尔逊不确定地掏出魔杖挥了一下。

    一叠羊皮纸整整齐齐落了下来，麦格伸手接住看了看，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福克斯，给。”她将最上面一张递到肩上的金爪旁，“快送给阿不思。”

    凤凰摇动身体，羽毛蓦地燃烧起火焰，威尔逊吓得大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接着，火焰、羊皮纸和凤凰全部消失不见，麦格大步向门口走去。

    “麦格教授，您去哪？”男巫忙不迭地跟上。

    “我现在要回霍格沃茨，继续值班吧，威尔逊。”麦格说，“遇到任何询问只用说不知道就好了。”

    ……

    禁林，坑道旁，邓布利多、斯内普、弗立维和斯普劳特四个人一动不动站立着，好像四尊雕塑。

    突然间，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邓布利多一把抓住凤凰爪子中羊皮纸，凑到眼前阅读起来。

    “怎么样，阿不思？”斯普劳特紧张地问。

    “昏迷咒……昏迷咒……铁甲咒……切割咒……”邓布利多的目光飞快地向下，一边轻声念着，“……幻影移形，霍格沃茨附近，幻影显形——小汉格顿。”

    “我们现在就去那里吗？”弗立维尖声说。

    邓布利多却看向斯内普，魔药课教授摸着左臂，沉重地点了点头。

    “伏地魔恐怕已经恢复了力量，这是一场很危险的救援行动。”邓布利多直言不讳地说（斯普劳特和弗立维摇摇晃晃，连抽了几大口冷气），“菲利乌斯，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波莫纳，你回城堡和米勒娃维持秩序，保证每一个学生都待在床上。西弗勒斯，做你该做的事情。”

    面色沉重的斯内普和满脸担忧的斯普劳特转身向城堡返回。邓布利多站在弗立维身边，伸手按住了他矮小的肩膀。

    “菲利乌斯，一会我们……”邓布利多快速地说，“能做到吗？”

    “没问题，交给我吧。”弗立维坚决地说。

    “那好，我们出发，”邓布利多手上微微用力，“目标小汉格顿。”

    下一秒，两个人旋转着消失。

    ……

    趁着伏地魔愣神的一瞬间，德里克转头看向哈利。

    “美国纽约古灵阁632号金库，记牢了，哈利，有机会地话告诉邓布——”

    话还没有说完，德里克就又一次被钻心咒击中了，难以言喻的疼痛充斥着全身，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切的抵抗与坚持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尖声惨叫，他有生以来从没有发出过这样凄厉的惨叫声……

    然后这一切停止了，德里克在恍惚间感觉有人微微弯腰和他面对面，过了好一阵，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和那双残忍的红眼睛对视。

    “也许邓布利多和你那肮脏的泥巴种家庭没有教会你什么是服从，格瑞多。”伏地魔的眼中满是震怒，“我的善意是有限的。”

    “善意，你也配谈善意？”德里克声音微弱地嘲笑道，“现在不需要任何魔法，我都能读出你的心思。你真正在乎的是伊森留给我的遗产，你招募我的原因就是想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它。我是遗产的唯一继承者，我死亡，你只能硬闯纽约古灵阁，所以你才愿意一次次满足我的要求，耐心地听长篇大论的废话和讽刺。而我一旦投靠你，死刑宣判就会同时下达，时间在三年后你拿到东西的下一刻，对不对，汤姆里德尔？”

    “你在找死，格瑞多。”伏地魔咆哮道。

    “没错，我就是在找死，杀了我吧，汤姆里德尔。”德里克毫不示弱地说，“除了生命，你无法从我这里取走任何东西。而你，终将被阿不思邓布利多和哈利波特击败！”

    “谢谢你的高度赞扬，德里克。”一道平静的声音从圈子外面传来，“不过，我想从现在起没有人会失去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