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债主上门
“哥,怎么就你一个人?”二宝的家住在半山坡上,地势比较高,相当于楼房的六七层高,我刚到大门口,还没进院,就碰了二宝。
二宝头发上还有洗头膏泡沫,端着一盆污水泼在院子里,正好看到我,眯蓬着眼睛往我的身后瞧。
“铁头、老九没上你这来?”我一看他的架式就估计没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该问的还是得问,多少还算有一点希望。
“你在家,他们俩个懒人啥时候往我这跑,哪次不是在你家门口喊我下去?”说话间,我和二宝回到屋里,二宝倒了小半盆凉水,又掺了些暖壶里的热水,试试水温合适,放在洗脸架上,三两下把头冲洗干净。
“按理说有两个朋友在这,老九他们俩不应该去别处啊?找你喝酒才是他们的正事,这时节也没农活,他们捣什么蛋去了?”二宝嘟囔着,其实这也正是我想的,所以才担心。
二宝拿毛布裹住头发,一顿猛擦,头发依旧是湿漉漉的,只是不滴水了。吹风机只有理发店或者小姑娘才有,我们一般洗完头,都是自然风干。“走,咱们去找找,他们俩不会猫谁家去干牌去了吧?”二宝简单的梳理了两下头发,我们从他家出来,便往爱玩扑克牌的几家走去。
庄不大,一共也就那么几户人家,能聚一两个台面算是不错了,里面烟雾缭绕,聚着一大屋子人。村里人都没啥钱,坐那一天,可着劲输,一天下来能输个几十块,也就顶天了,主要还是大家闲着没意思,也没啥娱乐的项目,聚在一起消磨时间。
找了几家就碰到一个场子,却没看到老九、铁头的影子,两人像是凭空消失了,问谁准都说没看见。
“这可真是邪了,这两个家伙跑哪旮旯搞流氓去了?莫不是割柴火去了?”
山区的农活,从过完年开始算,一般是等土地开化了才开始,那得是惊蛰过后。在之前能干的活,也就在沟岔或是山坡上割点柴火,留着烧火用。
二宝说要不我们上山上找找,顺便带着枪,打个兔子啥的?晚上喝酒还能填点野味。
我觉得这主意还不错,叫上杜兴、侯四七,二宝背上猎枪,我们就上了山,我们这山都不算太高,也不陡,兔子、野鸡倒是多得很,尽祸害庄稼。
这人走运气马走膘,兔子走运,枪都打不着。这一天下来,竟看兔子走运了,我们全都点背,连毛都没捞到一根。眼瞅着快到晚上了,人没找着,野味也没打住,侯四七看不过眼了,把猎枪拿过去,说来也巧,偏偏就碰上了两只野鸡。
侯四七举枪射击,砰一声响,其中一只应声而落,那枪法果然不盖的,弄得二宝很不好意思。
家里有捡好的干蘑菇,回家用开水把蘑菇泡开,炖上这山鸡,就是一道美味。只是现在这个季节,经过一个冬天,山鸡都很瘦,正是没肉的时候。不过有总胜过于无,再不行,回家剁只家鸡掺里,也就够吃了。
回到家里,我妈已经做好了豆腐,都摆上桌了,还叫了大伯老叔,家族里的几个亲戚,我爸也回来了,我们放下东西,洗过手准备吃饭。
“寻踪,铁头、老九呢?”我妈问我,她知道我们关系,总腻在一起,今天没见到他们俩,自然感觉不对劲。我也奇怪,可是我们回来的时候,特意又去问了一下,他们俩仍然没有回来。
现在还早,想必晚上就会回来了,我们坐下吃饭,炕上一个长方形桌,地上一个圆桌,都坐满了人。炕上主要坐女人、孩子,地上都坐男人,虽然是山区,但吃饭待客,还是有些讲究的。如果是一张桌子,女人和孩子就要等客人吃完饭,才能上桌。
做豆腐要烧很多柴火,炕比较热,有些人坐不住就得蹲着,也不是待客之道。
老豆腐也叫水豆腐,是我们这一绝,前几年我妈曾卖过豆片(也叫干豆腐),所以我妈做的豆腐是非常有心得的。一般人家做豆腐的时候,烧开豆浆停止加热以后,表面遇冷会凝聚成一张颇有弹性的豆皮。这豆皮非常好吃,一般一锅豆腐会出四五个豆皮,别人都是将这豆皮捞出来。
我妈妈却只捞前面几个,留一个在锅,把豆皮打碎,就开始点豆腐,这样的豆腐一出来,就像是肉里的筋,口口有豆皮的香气。再配上我妈妈亲手做的卤,那味道绝对超好,如果喜欢辣的,剁碎一些新鲜的红辣洒在卤里,或是加些辣椒面,那味道想想都会流口水。
做豆腐火不能大,否则锅底烧糊了,就是苦的,卤水放多了,也是苦的,放少了豆腐又不成团,就成糊了,所以这也是一项技术活。
杜兴开始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吃法,但吃了一口,就连说好吃,和侯四七一起吃得汗流浃背,脑门滴汗。
大筐的豆腐,吃了一筐又一筐,连酒都不喝了,光吃豆腐,正在我们吃得高兴的时候,有人骂骂咧咧的就进了我们家院子。
“孟宏友你给我出来,妈了个巴子的,看你养的好儿子,坑蒙拐骗都骗我头上了,是吧?”孟宏友是我爸的名字,说话的人挺冲,一进院就开骂,我隔着窗户往外看。外面是一个老头,留着一大把胡子,两手背在身后,倒提着一根拐杖。
“老板,这老头什么来路,怎么说话呢?”屋里人都停下了筷子,向院里张望。
“这就是那青铜莲花灯的主人,叫于清河,就是那于大奶奶的老头。”我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原来是债主到了。”杜兴略微一楞,低头沉吟片刻,悄声说:“老板给他几百把他打发了,这东西市场价二百万左右,我保证你不亏,最少卖个几十万总没问题。”侯四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以万为单位的东西,只给人几百块,这未免太黑了,乡里乡亲的住着,以后低头不见的多尴尬?
其实我在意的并不这佛灯的本身价值,而是那道青光,只是那青光中又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本身这是佛家之物,应该具有辟邪的功效,只是这东西拿在手里,我总感觉有些背脊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