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有些动心，倒不是为了自己。

    他想着，金昆并非地道的那斯王子，其实无傍无依。就算母亲、师父有心帮扶，也总有个限度。梁胜男的提议，倒不失为一条替他补足的路子。

    沈成拿定主意后，失声笑道：“你们把我瞧得恁扁了，难道不知道我师父是谁？但凡你们能举出一人，比我师父还趁宝贝，无论什么事，我都没有二话！”

    梁胜男仰头冷笑数声，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沈成回以冷笑。

    “我问你，”梁胜男喝道，“你表兄并不知情，是你诓来六艺府的吧？要是我告诉他真相，你说结果会如何？”

    “是啊，”众女起哄道：“会如何？”

    沈成恨恨道：“梁姐姐，我看你不是大侠女，你分明是个女恶霸！”

    “我再问你，”梁胜男继续威胁他：“你这般胡闹，要是你父王知道了，结果又会如何？”

    “是啊，”众女又齐声道：“会如何？”

    蔡凝本来笑吟吟地在旁边看热闹，此时竟也忍不住道：“是啊，又会如何？”

    沈成见她没心没肺的，便没好气地问她：“凝妹妹，连你也向着她们？”

    “成哥哥，我相信你。”蔡凝忍俊不住，咯咯笑道：“你一定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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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成哭笑不得，正色道：“梁姐姐，你既然知道是‘胡闹’，又为何让我陪着你们胡闹？还一而再地？”

    梁胜男只管冷笑。

    沈成哀叹道：“今日这事传出去，我父王迟早会知道。结果你们还要变本加利，这是不打算给我活路了！”

    梁胜男继续冷笑。

    “逼急了我，除了鱼死网破，我也没别的路好走。我本就是在舍命陪君子，早就准备好了回家挨板子。”沈成慨然道，“我再跟表哥招了，你们能怎么着？”

    梁胜男有些笑不出了。

    沈成冷笑道：“你们哪一个对我狠，嘿嘿，赶明儿了，我就在表哥跟前，替她好好地‘美言’几句。你们又能怎么着？”

    蔡凝又咯咯笑道：“是啊，你们又能怎么着？”

    有几个少女经不住吓，听到沈成这话，就悄悄蹭开几步，与梁女恶霸离得远一些，免得将来被沈成“美言”波及。

    顿时，娘子军内部出现分裂，眼见就要兵败如山倒，饶是梁胜男素有智计，一时也想不出新的说辞。

    却听沈成道：“不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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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胜男急问：“不过什么？”

    “不过么，”沈成嘻嘻笑道：“小弟想了想，又觉得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众位姐姐妹妹仰慕我表兄，盼着有同窗之谊，其实很合情合理嘛。”

    梁胜男一听有戏，舒了口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沈成叹道：“我要是置之不顾，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这样吧，你们要是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继续舍命陪君子。”

    梁胜男心想原来你是要坐地起价，不免警惕起来：“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

    沈成道：“这第一条，当然是请各位大侠女管好自己的嘴巴，千万别把这事泄漏出去。”

    众女纷纷娇呼：“那是自然！”

    “第二条，”沈成扳着指头数道，“你们许下的好处，小弟还真有点心动。只是正主毕竟是我表兄，我不好独吞。因此，以后找你们兑现时，我一定会拉上我表兄，好处绝不能少了他那一份！”

    梁胜男哂道：“本该如此。”

    众女想到这一来，反倒多了打交道的机会，都是喜出望外。

    “至于第三条，”沈成又是满脸愁容：“各位都是天仙一样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惦记着。现在大家都进了乐府，我估计这以后，乐府会多出很多好逑君子。”

    众女有些得意：“你这话言之有物，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沈成叹道：“到时候降下满天的陈醋，非淹死我表兄不可，只怕我也要被殃及，实在是让人心忧啊……”

    众女想想还真有可能。

    梁胜男却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有本侠女在，谁敢生事？”

    沈成惆怅道：“梁姐姐当然不怕，小弟却怕得要死。”

    梁胜男冷笑道：“你说的公子哥，绕来绕去，那也绕不出我们姐妹家中。只要我们姐妹一心，其利自然断金。谁家的兄弟多事儿，就回去参他一状：他入了学府却不务正业，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沈成鼓掌道：“梁大侠女果然高明！便是如此，到时候，你们可别言而无信、袖手旁观啊。”

    “哦？那你算是应下了？”

    “包在我身上。”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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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成回到兵府上院，有些心猿意马，直到辩会结束，也没有再发表一句半句。

    他很清楚：金昆虽然把事情都藏在心中，却不是表里不一的人。

    沈成实在不忍心对他耍心眼，也能想象得出：等金昆日后反应过来，自己撺掇他入六艺府、再入乐府，不过是因为一众权贵少女……他嘴上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很可能会认为这是屈辱。

    一想到金昆星目中，会浮过的阴郁，沈成已经有了些羞愧……

    辩会散了后，沈成离开上院，来到下院学堂。只见这边也放学了，学生们走得精光，只剩下金昆还在和先生说着什么。

    沈成走进去，原来金昆在问先生，该准备哪些兵书谋经。那先生沈成认得，刚入兵府时，也得过他教诲。

    那先生给金昆写了一串三韬六略、八策十六阵的书名，见沈成进来，淡淡地问他：“成王子怎么跑来了？”

    沈成解释哥舒昆是自己的表兄，刚入兵府，自己来接他一同回去，以后还请先生多多照拂。

    那先生点点头，只说了句你表兄倒是好学，再没说什么就走了。

    沈成跟金昆说这些经书自己都读过，不用另外准备，二人便返回器道府妙法宫。

    金昆本来住在武府丙副院学生精舍，沈成央求铁松客后，专门在妙法宫给他腾出一间静室，与沈成的住处相邻。

    一路上沈成频频叹气，金昆只管听着，却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