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进城路上的梦露
五月节过后的第二天早晨,海子早早就被赵爷叫醒。这时也就刚刚过了四更,天还没有放亮。
“今天早点起来,我教你一些近身搏击术。这是临时的,不是长期练功用的。由于你的功力还不够,练时就把它当做防身用,不能去主动进攻别人。”借着马灯,赵爷先是检查一遍过去教过海子的招式,并认真严厉地指点,然后又一招一式的示范新的招式,让海子练习,还不停地嘱咐着:“要记住要领,看准关键部位才能出手。千万不要抢先出手,不要想着去打别人,武术就是防身的,我教你这些都是见招拆招的,看准了再出手。要记住,用心琢磨。”
海子按照赵爷的指点,一招一式地习练着,不知不觉天就要放亮。
“去,早点把伙计们叫起来,下地。一会二爷可能让你去哈尔滨,要细心点,伺候好二爷。”赵爷吩咐海子。
海子很兴奋,从小没出过远门,别说去哈尔滨了。当海子把长工们叫醒起床后,云二爷已站在院中给他们分派这几天的活计了。
“按我说的把活干完,有啥事跟赵爷说。马大车你领人把车套上,套三辆车,让伙计们帮你把粮食装上,备足三天的草料,我要去哈尔滨,咱们早点赶路。”云二爷吩咐完大伙后,又回头对海子说:“你也跟我去哈尔滨,让你见见世面。去,上后院大娘房里找老大他们原来的衣服换上,挑一套合身的。然后去伙房带上晌午几个人吃的东西。”
二爷又换了一身新装束,那气势、那派头,只有云二爷才配这身打扮。海子换了一身云家大少爷穿过的衣裳,显得更加青春英俊。连赶车的老板子也细细打扮了一番。
当伙计们把粮食装好后,梦露、四喜子、五贵子也都打扮一新来到了大院。海子想,他们可能也要跟着一起去。这时老太太和家人也陆续来到大院,走近梦露、四喜子、五贵子,低声嘱咐着什么。
“也不知咋想的,都想进城,路上还得照顾你们。海子,你坐头车。老四、老五,你们上第二辆车,路上老实点,坐稳当了。四喜子看好五贵子,别让他乱动。到了城里都要听话,别到处乱跑。梦露跟我上最后一辆车,咱们出发。”
云二爷挥挥手,大家上了马车,几个人在老太太和家人的嘱咐告别声中离开了云家大院。
太阳还没有出来,马车就踏上了通往哈尔滨的大道。按照云二爷的吩咐,今天要赶到哈尔滨。车老板子们都卯足了劲,不停地吆喝着,催马加鞭。好在车上装的载并不十分重,四匹马拉起来还比较轻松,三辆胶轮大车紧跟着,有节奏地在平坦的大道上小跑着。海子知道,这方圆百里有胶轮大车的大户人家也不多,更何况一下子拴了四辆,也只有云家大院有这气派。
坐在车上,海子的心像长了草,凭着自己的想象揣摩着城里的模样。高高的城墙、宽阔的马路、雕梁画栋的房子、弯弯曲折的小桥、岸边挺拔的垂柳、江中流淌的碧水、街上行走着戴礼帽穿长袍的绅士和打扮得花花碌碌的女人、还有热闹的集市、香飘四溢的饭馆......海子努力搜寻着去过城里人所说的和书上所描述的、记忆中的只言片语,试图勾画出他脑海中城市的模样,但城里的轮廓仍是模糊的,残缺不全。城里究竟是啥样,他很难想象出来,反正人人都说城里好,比乡下强百倍。海子的思绪早已飞向了哈儿滨,恨不得一下子就一睹它的真容。
太阳已经从东方喷薄而出,灿烂的霞光铺满了原野,踏光而行的马车,身后留下晃动的影子。海子回头看看另外两辆车上的人们,不知他们现在想些什么?车上坐着的人最显眼的是梦露,她那耀眼的大红袄,以及戴在头上飘纱的白洋帽,与朝霞相辉映,更显示出女神般的飘逸和浪漫。海子想,梦露去城里干什么呢?去念书?怎么没听她提起过;去找事做?不可能,云家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去外边闯;去找婆家?也不太像。梦露究竟去哈尔滨干什么呢?该不会从此离开端龙岗吧?整整一头晌,海子都是在胡思乱想中度过的。
晌午时分,马车来到了乌拉海镇。这是一路上路过的比较大的集镇,一溜宽阔的大道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可车马和赶集的人却稀稀落落,显得有些冷清。
“到东边韩家大车店去打间。”云二爷吆喝着前边赶车的老板子。一路上没有说话的五贵子这时从车上站起来,又蹦又跳地喊起来,四喜子连忙把他抱住。
韩家大院很大,用土墙围起来,并不是很高。大门上两个灯笼显得有些破旧,‘韩家大车店’几个字也长时间没有粉饰了。店小二却是很热情,满脸堆笑的迎接云二爷一行。
“是住店,还是打间?把马栓到东马槽去,人到上房歇着吃饭,大车就放在院子里吧,这地方很安全。带草料了吗?是自己喂马,还是让伙计给喂?”店小二一连串的介绍着。
“打间。这跟前有没有草甸子,这时候马得吃青草,长膘。”二爷一边下车一边说。
“前边树林边上草长得好,保准一个时辰内吃饱,去那吧。”店小二一边打量着二爷,一边介绍说。”
“一会卸了车海子去放马,带上点吃的。马大车你们看着点车,吃点咱们带的干粮,困了就在车下睡一觉,下晌凉快了咱再走。我领孩子们去上房歇一会,吃饭时就不用喊我们了。掌柜的,给我们找个小间,干净点的。”云二爷一边吩咐着,一边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向上房走去,孩子们跟在他的身后。
“怎么样,傻小子累了吧?在车上喊啥呀?”二爷抚摸着五贵子的头问。
“累什么累,在车上睡了一道。”四喜子抢先回答。
“海子一个人放那么多马能行吗?让老板子也去吧。”梦露回头瞟了海子一眼,向云二爷建议。
“老板子不能去,得看堆。四喜子你去帮海子把马送去,然后回来吃饭。”二爷对四喜子说。
海子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东张西望地看了看。帮着马大车他们把累得满身是汗的马一匹一匹地卸下来,然后和四喜子又一匹一匹地把马拴在一起,准备去小树林放马。老板子们这时已饥饿难耐,一起坐在大车的旁边,拿出早晨带的黑面饼,就着咸菜,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看着点,别让马跑了,放饱了再回来。”马大车一边吃饭,一边嘱咐海子。
稍事休息,等马消了汗,海子给马饮完水,就和四喜子一起牵马走出韩家大车店,按照店小二指引的路线去往小树林放马。好在不远,也就二里路,就到了小树林。这里的草还真长得好,饥饿的马争先恐后跑去啃食。海子和四喜子把马拌好,就打发四喜子回去了。
海子一人来到一颗大树下,在阴凉处铺上麻袋坐了下来,他要一边吃点东西,一边看着放马。这是一片较低洼的地带,树和草都长得很繁茂。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马香甜的吃草声不时飘过来。坐在树荫下,享受着阵阵清风,很是惬意。海子吃完饭,感到些许睡意袭来,他拿起带来的凉水,使劲喝了个饱,又顺势擦了擦脸,顿觉睡意全无。他不能睡,要看好马,于是他站起身来,在马的四周来回巡视着,不时地把有些四散的马圈拢在一起。
大约过有半个多时辰,有来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见梦露、四喜子、五贵子向这里走来。梦露的衣服老远就认得出来,一路跑来的五贵子已经来到了跟前,边跑边喊海子,气喘吁吁的。
“你们怎么来了?不在大车店好好歇着。看你跑的,满脑袋都是汗。”海子一边给五贵子擦汗,一边询问。
“我二大爷答应我们来的,说让我们玩一会,帮你把马牵回去。我去树林里玩了!”五贵子说着话,就往树林里跑。
“树林里有什么好玩的,别去了。”海子试图劝阻。
“我去爬树!”五贵子头也不回地跑进树林。
当梦露、四喜子来到近前,五贵子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五贵子呢,跑那去了?这家伙真淘气,一眨眼就没了。”四喜子东张西望地看。
“是不是去爬树了?让他玩去吧,四喜子去看着点,别让他碰着。”梦露对四喜子说。
“说是去爬树,累得满头是汗,得去看着点。”海子用手指了指五贵子跑进树林的方向。
“我去看看吧。二大爷说马吃的差不多就拢回去吧,好快点赶路。走时喊我们一声。”四喜子说着话就快步走进树林。
梦露见四喜子走远,就向海子坐着休息的大榆树走去,海子跟在她的后面。这时的小树林笼罩在一片若有若无的薄薄的雾气之中,青翠欲滴的树叶在微风中懒洋洋的轻微抖动。近处的马不停地啃食着脚下的青草,不时抬起头,兴奋地打一下响鼻。不知啥时,树上飞来了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在树上嬉戏,快乐地从一个树枝蹦到另一个树枝。远处传来五贵子“我还要上,我还要上....”的叫喊声和四喜子大声吆喝的制止声。
“我也要上树。”梦露突然笑呵呵地看着海子说。
“你,上树?能上去吗?再说树上也不干净,把衣服都弄埋汰了。”海子疑惑地劝说梦露。
“没事,埋汰了再洗呗。”
“树上有虫子,咱们别上了。”
“我不怕,我偏要上,你帮我。”
“那你得踩着我的肩膀上,也得小心点。”海子见劝说无望,只得顺着她。
“不行,女人不能踩男人的肩,你把我抱上去。”
海子又一次看到了梦露的任性表情,无奈地摇摇头。他擦擦手,从后面架起梦露的两只胳膊,往树上送。试了几次,都不行。
“真笨,捧着我屁股。”梦露歪着头,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海子。
海子不说话,低下头,弯下腰,用两手去托梦露。试了两次,依然不行,梦露好像不配合,不住地咯咯地笑。无奈,海子只好去扶梦露的腰,用肩膀去顶梦露的屁股,费了好大劲,才让梦露够着了一个大树杈,最后还是用头把她顶到树上去,累得海子脸红冒汗。
梦露时而站起来,时而坐在树杈上,脸色绯红,也不说话,还是一个劲的看着树下的海子咯咯地笑。身上的大红袄宛如一片红霞,在碧绿的树枝丛中灵动。
“怎么,傻了?”海子迷惑地看着树上的梦露。
“你才傻了,瞪着眼张着嘴。于海子,你大声叫我一声梦露小姐,我也让你上来。”梦露对着树下傻愣着的海子说。
“我可不上。”海子仰着头,憨憨地笑着。
“叫我梦露小姐!”
“梦露小姐!”
“本小姐今天和你玩抛绣球招亲,你看好了,要接住我的球,不能让它掉在地上,接不住我罚你,接住了有赏。快,接住...”梦露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太大、又花花碌碌的东西,举在手里摇了摇,便随手抛了下来。
海子还在愣神的时候,东西已经抛下来。海子下意识地伸手把它接住,低头看了看,原来是个香荷包,就是女人常把它戴在身上的那种。
“我接住了,怎么赏我?”海子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香荷包,还用鼻子闻闻,抬起头对梦露说。
“送你了,这是我经常戴在身上的,你要珍惜。”梦露直直地看着树下的海子。
“这那是绣球哇?要是小姐真的抛绣球,我这穷小子也没那福分,这个还是还给你吧。”海子有些挪揄地说。
“于海子你没良心,敢做不敢当!我又问过奶奶了,她说了,谁看见了女人的身子,谁就是她的男人。”梦露竟然有些激动,颤抖的声音很大。
“小点声。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把那件事忘了,谁也不再提起。”
“不行!那怎么能忘得了?你要是男人就要顶天立地。回家告诉你妈,等你长大了让她去我家说媒。”梦露显得很严肃认真,脸涨得通红。
“好了,别闹了,下来吧,咱拢拢马也快回去了。”
“我不!你要答应我,我才下去。”
“这怎么可能?你和我不是门当户对,你家死活是不会答应的,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海子摇头叹气。
“我也知道这些,可就是心里放不下。”梦露见海子真的很伤心,说话声音软了下来:“好了......好了,就算跟你闹着玩的,别当真了。好好活着吧,将来咱们也许有缘。扶我下去吧,四喜子他们可能快来了,我听见有声。”梦露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挂着凄惨的笑容,挪动身子,看样子真想从树上下来。
海子往树上爬,用手托住梦露的脚,帮她下来。也许是害怕,梦露的腿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往下挪。快到地面了,海子突然失手,两人一起躺在地上,梦露倒在了海子身上,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柔软而又异样的体温。慌乱中,两人的脸和手似乎碰到了一起,海子感觉到已经触摸到了梦露那正在成熟的躯体,像被马蜂蜇了似的不由自主地抖动。
“没事吧,砸疼了吗?”梦露站起身,伸手把海子拉起来。
“没事,我是故意的。”海子不好意思地说。
“你真坏!躺在了你身上也不知道把我快点扶起来。唉,去看看马吧,咱们也该回去了。”梦露嗔怪地看着海子,脸色依然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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