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果睁大的眼睛里依然布满血丝，他的瞳孔里吴谦那张脸依然冷酷。然而，这张让他从身躯到内心都为之颤栗的脸却并不在他眼前，因为吴谦正端坐在房间正中的审讯椅上，手上还戴着手铐。

    发生了什么？杜果发现自己正站在审讯室的门口，手上还端着枪。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但为什么又那么真实？虽然场景已经变换，但当时的感觉就像是刻在了自己的神经上，到现在依旧是那么痛，那么令他恐惧。而吴谦的脸也如那幻觉里的一样冷酷，让自己心悸。

    “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这一定是幻觉，看着自己手脚完好的杜果冷哼了一声，收起枪，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来的正是之前看守吴谦的小何和小王。

    “你们怎么回事！”

    杜果似乎是在发泄，他的呵斥把小王和小何吓得呆若木鸡。

    先回过神来的小王悄声在杜果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后，就见杜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半晌之后才说道：“省厅的李处在哪里？”

    小王回答道：“就在您的办公室。”

    杜果点了点头：“你们看好他！”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跨越门槛的时候，他不禁回头又看了一眼吴谦，这一眼让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只见吴谦已经换做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而手中却摆弄着一个细小的物件。对于裸眼视力达到5.1的杜果来说，他能清楚地看到吴谦手中摆弄的物件是什么，那赫然是一枚已经变形的子弹。

    杜果顿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自己又被吴谦掐着脖子给提了起来，一枚接一枚的子弹又贯穿了他的双臂和双腿，而最后一枚子弹正领着他走向死亡。

    杜果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小王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杜局，你怎么了？”看着杜果脸色苍白，冷汗盈盈的样子，小王和小何同时关切地询问。

    杜果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站稳，虚弱地摆了摆手：“我有点身体不适，省厅的李处请萧局接待一下吧。”说完出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小王和小何面面相觑，杜局是怎么了？开始呵斥他们的时候还中气十足，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虚弱。并且杜局和萧局虽然同样是神州分局的副局长，但是向来不和，这接待省厅李处的机会怎么会拱手相让？

    还是小王机灵，赶紧追了上去。

    “杜局，要不要我送您回家啊！”

    杜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耽误了李处的事，快去请萧局。”

    “是！”小王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转身朝萧局的办公室走去。

    杜果直接走出分局的大门。枪他并没有上交，因为他脑中还有一个疑问需要证实一下，而且今天发生的事太诡异，让他有一种强烈地不安，需要配枪给他些许的安全感。

    找了个无人的暗处，杜果悄悄把配枪取了出来，卸下弹夹查看了一下，顿时冷汗直冒。

    装回弹夹，上了自己的车，发动之后，径直开上大路。他并不是回家，而是开往黎山。

    黎山是南部地区著名的佛教圣地。杜刚虽然是无神论者，但也曾多次到此，多数是陪同领导或者亲朋。

    上个月陪老爹到此，遇一大师，说他这月必有血光之灾，可能危及生命。当时他呲之以鼻，但现在如此诡异的事发生之后，他宁可信其有了，所以一出分局大门就直奔黎山而去。

    其实大师说得一点没错，他不光有血光之灾，而且确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原本吴谦已经被自己的愤怒控制，是打算要了他的性命，如果不是小王和小何的敲门声把他从愤怒里拉了出来，在最后一秒改变了主意，杜果早就见了阎王。事后再利用“超神”赋予的能力，消除一切痕迹，就能把完全他从这个世界像橡皮擦一样抹除掉了。

    虽然吴谦并没有这么做，但还是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他故意留下了那枚已经变形的子弹。而事实上那枚子弹给杜果精神上的冲击，绝对不亚于取他的命。

    …………

    萧骏远一脸不高兴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当他得知省厅的李处要到神州分局执行公务时，正在饭桌上的他丢下筷子就赶回了局里。可人家李处话都没跟他说一句就进了杜果的办公室。

    顾局眼看明年就要退休了，他和杜果是最有希望扶正的副局长，两人为了争夺局长的位置，早就势如水火。如今省厅的领导来办事，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就进了杜果的办公室，这让他非常郁闷。虽然省厅不会插手地区分局的任免，但只要他们随便吹吹风，自己就希望渺茫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萧骏远没好气地喊道：“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小王。

    “有事吗？”

    “萧局，杜局身体有些不舒服，回家了。您看，省厅来的李处是不是您去接待一下？”

    小王知道两位副局长的关系，他可不敢说是杜果让萧骏远去接待李处的。

    萧骏远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眉头一皱，杜果说什么身体抱恙他根本不信，难道他知道省厅的领导来办的不是什么讨好的差事，所以借口躲了？

    见到萧骏远还在那里犹豫，小王赶紧说道：“萧局，你看，李处来挺久了，这么晾着人家不好吧？”

    萧骏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把杜果骂了十八遍。但不情愿归不情愿，现在杜果走了，全局就剩下自己这个是送上门来的副局长，谁让自己傻不拉唧往枪口上撞呢？总不可能也说身体不适吧。

    于是他站起来，对小王说道：“我去看看。”

    当满腹心思的萧骏远见到省厅来的李处，知道他所办何事之后，终于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李处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提走刚被抓获的持枪伤人嫌犯贝利以及他的同伙吴谦。所以萧骏远很自以为是地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李处会一来就直奔杜果办公室和杜果为什么会抱恙拒见的原因，因为人是他抓的。

    当然，他根本不相信李处所说的这两名嫌犯涉及省厅督办的一个什么重大案件，不过只要对方手续齐全，他可没傻到去刨根问底。

    虽然李处重头到尾也没给他一个笑脸，他还是不禁在心底里偷笑：看来一向在神州关系很硬的杜副局长惹到了他不该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