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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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武烈太后西征秦国一事,原先并不广为人知,史书中也鲜有记载,但随着《鹿鸣记》一书大白于天下,武烈太后所率的远征军在公元前273年所犯下的烧杀掠等恶行也逐渐浮出水面。
书中记载太后在一统六国之前曾经亲率一支十余万人的部队,深入秦境,连下数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与正史中记载太后爱民如子的形象大为不符。后世多数学者曾对此书内容提出质疑,他们认为赵太后虽然曾有杀俘等残暴行径,但也深知水能载舟覆舟之理,从来对庶民都是秋毫无犯,不可能做出激化民愤的不智之举。也有部分学者认为,正史中对于这段时间太后的行踪则是语焉不详,且书中内容涉及多处细节与正史吻合,也从侧面印证了《鹿鸣记》的可信度。
两方观点虽然各执一词,在出现更多的证据前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但作为历史上最著名也是最杰出的女政治家和军事家,这些争议势必将伴随着武烈太后一生,并在她死后两千多年里持续发酵。
——《武烈太后秘史》
“太后,末将有要事要禀!”弓兵的一名千夫长,年约四十上下,络腮胡须灰白,面色赤红,一声不吭闯进大帐,守卫士兵阻拦不及,二人一前一后冲了进去。
赵相如正站在帐中,一手指着地图,与诸将议事。被打断说话,十分不悦,掷笔于案上冷道:“谁让你进来的?”
跟着进来的士兵赶紧跪在地上道:“此人突然硬闯,属下阻拦不及便进了大帐。”
赵相如怒道:“我曾有言在先,帐中议事时副将以下不得靠近,违者立斩。”
那士卒知道自己没有恪尽职责,犯了大忌,伏地道:“请太后降罪。”
“拉出去,杖四十,军前效力!”
“诺!”营外听命的军士虽然都与他相熟,但他们在太后跟前效命已久,知道她说一不二的子,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将这倒霉的军士拖了出去。太后在大帐中召集众将议事多为军务要事,最忌讳不相干的人在帐外窥探,这次军士没能阻拦住硬闯大帐的人,能捡回一命便是万幸,可见是太后格外留了情。虽说军前效命与秦人的陷队之士类似,都是战时冲杀在前,九死一生,但总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能立功,总比直接就被军法处死的好。*.
这边犯错的军士被处置了,赵相如这才拿眼看着来人道:“你叫什么?”
“末将是弓兵千夫长耿纪!”
赵相如坐下道:“擅闯大帐,你可知罪?”
这耿纪人如其名,虽然已经年近半百但却仍旧十分耿直,跪地道:“末将知罪,却也希望太后能听末将一言再行治罪!”
“说。”
“太后,军营《七杀》第一条便是禁止军士□烧杀,可现在军中士卒于少梁城中大肆□掳掠,人人犯了军法而不自悔,往后如何御军?此其一。其二,我大赵建立百年来,行的是仁义之师,先祖武灵王和惠文王在世时,对百姓从来都是秋毫无犯,太后纵兵抢掠,就不怕毁了我军百年来的威名吗?其三,如此倒行逆施,一旦激起民变,我军入秦将会举步维艰,往后攻打城池秦人军民上下一心,拼死抵抗,我军为夺城必然将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若只为单纯泄愤,可还值得?!”耿纪说得激愤,口气已是十分不敬,但是他说的话也十分有道理,营帐中除了太后亲信的几名将领外,其他几名副将听得更是频频点头。
赵相如环视四周,见耿纪的直谏似乎得到了帐内不少人的支持,眼睛一眯,眸子幽深笑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耿纪虽然对此事痛心疾首,但到底不敢忤逆太后,俯首平和道:“末将不敢,但还请太后听末将一言,莫要让赵军成了恶鬼,成了天下百姓唾弃的对象!”
“来人!将这狂悖之徒拖出去斩首示众!”赵相如听完怒不可遏,高声唤来门外的士卒,欲要对耿纪进行惩治。
“太后息怒。”众将纷纷跪倒,劝慰道:“太后,耿纪虽然言语多有不敬,但其言并非完全无理,他为赵军效力多年,其心可鉴,还望太后从轻发落。”
连褒成也为他求情道:“耿老在军中效力多年,立下汗马功劳,今日之事不过是他一时糊涂,冲撞了太后,还望从轻发落。”
赵奢一旁捻着唇边两撇小胡子只笑不语,而庞援更是跪地道:“太后,大军正是用人之时,敌前先斩将领,于军不利,还请念其旧功,暂免一死。”
耿纪虽然只是个千夫长,但却是武灵王在位时就已在军中效命,出生入死二十多年,威望甚高,包括褒成、庞援等多名将领在内都曾经是他的属下。他为人耿直,在军事上也颇有才能,但因为从军来一直对主将犯颜直谏,所以到现在也没能当上统军之将。
众将言辞恳切,赵相如语气稍有转圜,向耿纪道:“今日众将为你求情,暂且免你一死,回营思过去吧!”
别人免死莫不感恩戴德赶紧退出去,这耿纪不然,被免死后反而得寸进尺,追问道:“末将所说,句句忠言,不知太后有何打算?若是采纳,那么末将便是无罪,若是不以为然,以太后之量,难道还要斩杀忠谏之士吗?!”
赵相如被他此话激得怒极反笑:“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一旁将领们见这二人杠上,太后又动了杀意,连忙喊道:“太后!”一面又拉着耿纪,不让他再忤逆太后。
赵相如被气得前起伏不平,杏眸圆睁,下令道:“将这耿纪拖出去重责四十军棍,降三级!”
诸将还欲再劝,赵相如一句话封了他们的口:“有欲再劝者,同罚!”
众人不敢说话,耿纪则被军士们拖出去行刑,他嘴里说着之前陈述的三点弊害,仍旧希望太后采纳,赵相如不耐烦,皱眉挥手让士卒赶紧将他拖出去。这事闹了这么一出,军事会议也没法往下开了,大家都没了心情,赵相如索宣布散会。
当晚赵相如心中郁闷难当,她从马厩取了战马离开大营,一路向北往山林中去,狼军将士数人专职护卫她的安危,此时知道她只是散心,因此并不贴身守卫,只远远跟着。
月光清浅,照在她身上,就像是雪光映照。这林木早没了树叶,交错的树枝显得十分稀疏,地上落满的干叶被马蹄踏得发出阵阵脆响,赵相如也懒得驾马,任它闲庭信步,随意而往。这匹黑色骏马是西域和匈奴马的混种,四肢奔跑有力,顾盼间神采飞扬,尤其是马鬃马毛,乌黑油亮,一看便是难得之物。容也回了鬼方之后,派人不远千里送来此马,赵相如自然笑纳,曾经想给它起个响亮的名字,却也最终作罢。
不过好马通人,这匹马虽然无名,跟着赵相如的时间也还不算久,但却能感受到主人此刻的心情。它一路在林间穿梭,步子不急不缓,凭着马的敏锐六识,最后来到一处静谧的山崖边停了下来。
皓月当空,周边峻岭千仞,一人一马立于这天地间。
赵相如思及白日发生的事,心里苦楚,突然想起屈原那句话,不由仰天长叹:“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她说完不过刚刚一会儿,身后林间传来异响,她立刻警惕起来,高声唤百里云之名。
百里云就在附近警戒,听到太后召唤,驱马上前道:“太后。”
“何处来的声音?”赵相如看着远处林间,似有人影晃动,穿着浅色衣衫,明显不是狼军。
“禀太后,是国尉赵奢,他说自己也在山林间夜游,偶遇太后,想来一会,被褚英阻拦下了。”
“赵奢?”赵相如一愣,“此处偏僻,哪有偶遇这么巧?”
百里云听完太后的质疑也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大座山,如何就能逛得一处去,未免太过巧合,定是他有不轨企图,因而将其拦下。现在要怎么处置?将他轰走么?”
赵相如望了一眼远处:“罢了,他深夜跟来此处定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你们且放他进来,我听听他说些什么。”
“诺。”百里云夹着小马去跟赵奢说了什么,赵相如只听得些微说话声,却听不真切,只见那浅色衣衫的男子一夹马,慢慢悠悠朝自己而来。
“微臣骑马夜游,不想竟在山中偶遇太后,当真是巧。”赵奢人未到声先到,先声夺人,此话一说,倒显得他真是来夜游偶遇,而非刻意跟随,倒教赵相如不好开口。
赵相如不着意地笑笑:“确实很巧。”
“所以微臣当年曾说,我们是一类人,不知太后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周五晚上加班,周六奔回家给我老妈过大寿,周日再奔回来加班搞材料……
对不起大家,昨日没能更新,这章是补昨天的,晚上再发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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