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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不过如此简单
在那个破败的贫民区郊外,瑶光在流霆和时错的保护下过上了“隐居”在悬马内的日子。
虽然瑶光手无缚**之力,但随著停留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时错就越来越明白这个女人的重要,也更确认自己的想法了──没错,她简直是个为了被利用而存在的人。
在郊外找到了还算不错的隐蔽点後,时错、流霆开始每天去贫民区打工──似乎是在废车场进行废车拆卸的活儿,一开始流霆的高调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最开始几天,流霆每天回来都全身青青紫紫的,显然是被人盯上找茬了。
瑶光看著心疼,但她也知道,流霆体格不如时错,能保下命来就很了不起了──据说前几天他们在某个酒吧的後巷看见了那个建筑工程师的尸体──他果然还是没有跑掉。
现在除了生死不明的崔笑,活著的游戏参加者只有四个了。
这样下去不行,体格的锻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强化的,要自保的话,必须借助道具。
道具──瑶光脑中灵光一现,然後通过悬马的作系统联上网络,输入关键词开始查找起来──然後还真的给她找到了。
反作用磁力迦蓝装甲。
说是装甲,其实只是手环和脚环一样的东西,但是一套佩戴起来,它们却会在人体周身形成一种奇怪磁场构成的保护膜,拥有很强的抗物理击打能力。
至於制造这种东西的可能──由於只是很低级的民用装甲,网上有很多diy图纸,还有不少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改良版,有一些机能甚至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瑶光在图纸中找来找去,很没野心地选了配件看起来最简单的“简化版”图纸,然後把零件图片给流霆和时错看,让他们在打工的时候留意一下。
而迦蓝矿这种东西,因为身处垃圾场堆叠而成的郊外,飞行员又死都不愿意再回贫民区打工,所以在垃圾堆里翻矿石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三天之後,零件凑齐了,而瑶光整天对著图纸和一大堆零件索,车上能用的疑似usb接口的口都用了,折腾来折腾去,再编译了一个简单的声控系统和装甲接驳以节约能源(不出声的时候装甲处於休眠模式),总算是千辛万苦把最基础的贫民装甲做出来了。
当然,零件是三个人找的,只给流霆做一套装甲瑶光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於是就用剩下的零件做了些简单的护身道具,给时错是一个小小的电击指环,给那个飞行员的是一个伸缩锁带,可以充当皮鞭使用──不过那飞行员拿到之後才乐了没多久,就被时错痛殴了一顿,东西也被抢走了。
瑶光想要开口质问,但撞见时错想要吃人似的目光之後,还是缩回了驾驶仓,愣愣地盯著闪动的荧光屏发呆。
时错当然发现了瑶光的异色,他冷笑了一声,走了过去。
“怎麽?看不惯?”
他拧住瑶光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我没有去抢你哥哥的装甲算是很重视你的感受了,别得寸进尺啊。”
瑶光皱著眉凝视著他:“可我并没有说任何话,难道连不赞同的想法都不可以有吗?”
“不可以。”
嚣张而又果断地,时错狞笑著这麽回答。
“因为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竞争而已,是自然界最原始的定律,你没有资格质疑,现在你是我们之中宝贵的情报员外加道具制作者,我既然选择庇护你,就不允许你还抱著文明世界的理念活著。”
瑶光愣了一下。
“这里有著这麽高的科技水平,难道是非文明世界?”
“文明?!”
时错哈哈大笑了一声。
“你该去城内看看,不过我怕你看了之後连跑回来的力气都没了。这里,确实有著高科技,但却是个正在毁灭的世界!”
“……正在毁灭的世界!?”
“等你有胆出这悬马之後去看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大概是懒得解释,时错只是哼了一下,放开她的脸站了起来,跳下了悬马跃入了车外的黑色夜幕之中。
“他说的对。”一边的流霆玩著带上手腕脚腕的装甲,“记住身份,你只是个比较高级的依附者而已,不想被遗弃的话,就尽全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吧。”
“哥,连你……”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很有可能之後就要靠他来保护你了。”
“不会的!”瑶光表情焦急起来,“哥你身上有装甲了啊,你不会有事的!”
“大概吧。”
流霆喝了一口水就靠在沙发上假寐起来,像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过,虽然流霆抱著悲观主义进行打算,之後的日子倒确实因为瑶光这几件道具而好过了很多,流霆每天带回来的食物越来越多──不用说,自然是抢的,而受的伤却越来越少,至於时错,似乎已经在转眼间升职到管理一个小组的小工头了。
而瑶光对於组装破烂零件的技术也越来越熟练,而用程序编译一些简单的功能并将它们接驳到道具上的水平也日益强化,偶尔她也会很自豪地想,她大概是天生就和计算机语言有著很强的相吧。
至於那个飞行员,因为只能靠捡迦蓝矿蓝换取时错分发的一丁点食物来维持生命,一天天以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去,瑶光有时候看著不忍心,就趁流霆和时错外出的时候偷偷塞给他几个她省下来的能量胶囊,这才让他的命没这麽快终结。
时错和流霆并没有发现瑶光这些小动作,如果发现的话,流霆一定会恶狠狠斥责她吧──但之後,瑶光却以更直白的方式,收到了血的教训。
事情是由一声细微的拍照声开始的。
那天白天,时错和流霆出外打工,那飞行员应该也出去收集迦蓝矿残渣了,瑶光呆在悬马“米糕”之内,满头大汗地拿零件组装出了一把刀柄七厘米,刀刃是十五厘米长的光子的光子匕首。
这匕首不用的时候,只是一截七厘米长的短棍,但按下开关就能从一端凝聚出十五厘米长的光子剑刃,有点像科幻片里面的那种武器;而能源,自然依旧是迦蓝矿──在这里这麽多天,瑶光已经发现了,这迦蓝矿在这个世界里是极其重要的能源,许多机械的燃料都是它。
将匕首挥动了几下,还拿来一些没用的废铁试试切了切,发现这光子刀刃只要用上点里,切断金属也不是问题,瑶光一阵欣喜,小心地收好匕首将她放进了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
完成了重要的防身道具,瑶光稍稍有些放松,大脑也立即开始抱怨自己的疲劳了,她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但还是扛不住睡意,靠在驾驶席的伊被上浅眠起来,而就这麽休憩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她突然听到一声从身体上方传来的“喀嚓”的声音。
危机意识让她的神智立即清醒起来,但是疲劳的身体却没有跟著作出反应,瑶光心下一沈,心想不如不动声色观察一下是谁在做什麽。
“喀嚓”、“喀嚓”。
又是两声相同的声音,瑶光闭著眼装睡,但脑袋已经飞快地运转起来了──她被拍照了。
心脏咚咚地飞快跳了起来,但为了让拍照之人放松警惕,瑶光还是强压下了所有反应,一动不动。毕竟时错说过,以她的体格,无法和这里任何一个人作对,更何况是这样躺著门户大开的不利姿势了。
附近人的气息停留了一会,然後就听到有脚步慢慢走远,小声用声控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瑶光屏息等了一分锺,然後猛地跳起来,从悬马外部是看不到内部情形的,然而内部却能对外部进行全局观察──她打开了360度监视系统,然後在其中一个荧光屏中发现离开这里几百米的一个垃圾场堆角落的空地中,站著三五个人,而其中一个就是那飞行员。
瑶光吸了一口气,关闭了其他的荧光屏,然後用望远功能把荧光屏拉大,想要看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麽,然後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著嘴,无声尖叫起来。
那个飞行员手里拿著自己的手机,正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另外几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神态有些狰狞还带著神经质的病态感的男人看,而那手机上显示的,赫然是自己方才靠在驾驶座上打盹的照片。
──这个自己偷偷照顾了这麽多次的人,竟然打算把自己卖掉吗?!
瑶光已经顾不得伤心和愤怒了,因为荧光屏中,那几个男人瞬间露出了带著惊豔、邪、兴奋的扭曲神色,然後和那个飞行员一起,慢慢向悬马走来。
危机感如同千斤巨石一般压下,她扑到了作系统的光子屏前,飞快地动起了手指──那飞行员知道“米糕”的开门口令,必须在他们开门前改掉──
但是距离只有几百米,时间估只有不到一百秒,真的来得及吗?!
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滑下,瑶光凝起所有的集中力开始重设口令。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几人终於走到车边,而重设口令的步骤也到了最後一步确认工作,瑶光大喜,正要开口打算再念一次口令完成确认的时候,门开了,飞行员带著几分狰狞,以及一闪而过的挣扎神色,跳上了车。
瑶光心一沈,但又庆幸另外几人大概是怕被暗算,谨慎地呆在车外并没有上来。
“新口令,‘315567867341032871’!”
瑶光大喝一声,一边的光子屏上立即出现了口令更改完毕的字样,车门刷地一下关上了,把飞行员和外面那几人隔离了开来。
外面几人脸色立即变了,口中骂骂咧咧地把悬马包围起来又是踢又是打,而飞行员则是脸色苍白地盯著缩在角落,谨慎地看著他的瑶光。
然後他用干涩的嗓子开口了。
“对不起。”
“你──!”
飞行员身手虽然和时错那种显然有深厚背景、杀人不眨眼的打手不能比,但和普通人体格相比却依旧可以说厉害很多、训练有素的──对付瑶光这样娇小又无力的女子,占了太多的优势。
他几个大踏步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拧去了她的背後,动作很快,瑶光就算想要挣扎一时都没回过神来,而等回神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对方反剪到了身後,动弹不得了。
糟糕──
“新口令是什麽?快说出来开门!”
大概飞行员自己也有些紧张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瑶光刚才报新口令语速很快外加是一串难记的数字,总之,新口令他没能一次记住,於是恶狠狠地手上用力,怒瞪著她,逼问道。
“你、你要干什麽?!”
为了拖延时间、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瑶光就算是猜到了对方想要做什麽,还是开口装傻充愣了。
“……、”飞行员的神色露出了一瞬间的歉疚,移开了盯著她的神色,“你……你听话一点,他们不会杀你的……你这麽漂亮……”
“狂欢节!!”
瑶光却抓住了对方这一瞬间的松懈,答非所问地大吼了一声,然後整个悬马发出了巨大的引擎声,开始上下剧烈摇动起来!!──这是瑶光以防万一,为了面对这种局面而设置的新模式,效果看来很成功,那飞行员立即失去平衡,和她一起在这剧烈的震动中滚在了地上!
“该死!!”
飞行员眼睛发红了,边努力想要保持平衡站起,边伸出一只手用力向瑶光抓来──瑶光的左手立即被巨大的臂力给禁锢了,下一秒,她被用力地拉向对方,然而,这三秒内失去禁锢的右手,却足够她将右手伸进衣兜,拿出了那把她才做好的光子匕首,对准对方的小腹狠狠撞去!
体格比瑶光高上很多的飞行员,见那只是一截短棍,心理上并没有引起防备,那短棍撞在小腹上,也并不是很疼,他无视了这种疼痛,想要继续伸手去抓瑶光,然而下一秒,瑶光按下了短棍上的一个按钮。
噗嗤一声什麽刺进皮的声响──待到飞行员回神,他的腹腔,已经被光子匕首捅穿了。
他怕了,松开瑶光捂著腹部跌跌撞撞地後退了一步,而瑶光早已被吓得失去理智,双手哆哆嗦嗦地握著还在滴血的光子匕首,神色错乱地紧盯著对方,大口喘著气。
悬马的震动停止了,飞行员腹部的鲜血还在不停地流著──他再次後退了一步,双眼拼命地四顾,大概是想要找些防身的武器,然後,他看到了在车厢一角躺著的,瑶光刚才用来试验刀刃锋利度的铁块。
他神色一亮,松开伤口对那铁块扑了过去,而瑶光也立即发现了他的意图,颤声尖叫了一声冲过去,在对方碰到那铁块之前,又一次把光子匕首捅进了对方的口!!
“噗!!”
“啊啊啊!!”
一口腥血喷到了瑶光的脸上,她错乱地拔出了刀刃,连滚带爬地开始远离对方已经瘫软在地的身体上──那个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就在这时,车厢外面传来了喧闹和斗殴的声音,但声音并未持续多久,过了一小会就安静下来,瑶光一看监视屏──是时错和流霆回来了,他们身边躺著几具尸体,流霆正在擦著嘴角的血,而时错则正狞笑著把三棱军刺上的血甩在地上。
瑶光头脑一片空白,几乎是用反动作──把门打开,把他们放了进来。
两人上车,闻到血腥味就愣住了几秒,但马上,时错立即注意到车厢一脚血流满地的飞行员──他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那即将成为尸体的伤者,径直走到另一边的沙发边坐下,大口喝起水来。
而流霆,看到这番景象,不但没有劝慰几乎错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瑶光,反倒上前,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那奄奄一息的飞行员跟前:
“做得好,不愧是我妹妹瑶光。”
他露出了冷静却又冰冷的笑容,然後,他握住了瑶光那握著匕首的手,带著她的手臂,将匕首的简短对准了对方的喉咙。
然後他在瑶光细小的悲鸣声中,握著她的手,将那匕首慢慢地进了对方的喉咙。
“咕!噗!!呜哈!!”
飞行员用漏风的喉咙凄惨地低声绝叫,瑶光吓得全身冰凉,手中,全是把硬物刺进生物要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手感。
“看,也不是很难吧?杀人?”
伤者的挣扎很快就停止,彻底瘫软成了一句尸体,而流霆看也不看尸体一眼,只是微笑著看著瑶光,那神色仿佛是一个正在谆谆教导学生的老师。
“恭喜你终於踏出了这一步,你总算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了。”
“……”
瑶光慢慢回神,然後用陌生的眼神看著这个和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兄长。
然後她又慢慢低头,看著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原来,要成为野兽,不过是如此地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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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弱者没有的资格
瑶光以为自己会做梦,但其实并没有。
一开始还担惊受怕被自己杀掉的人会化作厉鬼在她梦中纠缠和指责,但事实上,极大的脑力劳动量造成的疲劳,以及整天废寝忘食地组装道具的身体负担下,她的大脑本不给她这些胡思乱想的机会,一旦睡著便直接进入了深度睡眠。
只不过,就算睡著,她的眉头也一直是深锁著,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偶尔流霆半夜在浅眠中突然被什麽细小的声音惊醒,然後本能地向著驾驶座的方向看去,总是能看到自己妹妹那在微弱的安全灯照耀下的苍白而又疲倦的脸庞。
而时错,他时常会在半夜出去,然後带著一身俗气而又劣质的香水味回来,有时候他也会走到睡得很熟却并不舒适的瑶光跟前站上几分锺,眼中带著的,是嘲讽、轻蔑、还带著几分欲的目光。
──无关感情,只不过在他眼里,这个外貌秀美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比他为了去泄欲找的那些看起来滋味要好很多。
当然,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因为还有尹流霆这个障碍。
尹流霆死亡的话,他大概立即会把瑶光变成供自己发泄以及为自己提供情报和道具的高级附属品吧。当然,既然把她归为所有物,他也会负责地保护她到三年期限的最後一刻。时错虽然心如刚钻,但将近一个月下来,就算他再冷血,面对瑶光的时候态度还是不得不软下几分。
或许这个信条由时错来讲很可笑,但他确实觉得,道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道义。
他一直作为某人的武器而活,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肆意烧杀抢夺,但却无法对施恩之人反咬一口。瑶光对他,虽然说不上是施恩,只不过是用她自己的劳动换取他的认可和保护罢了,但这麽多天,她主动为他提供了装甲和武器;後来十几天内,更是竭尽全力,在这些零件中拆装组合,结合网上的diy图纸,硬是做出了三个可以在这世界使用的简易对讲机,以取代他们不在通讯网络中的手机──外加因为飞行员的死亡,她还肩负起了开著悬马和做贼似的,边回避原住民边在大废墟区中兜兜转转,收集迦蓝矿残渣的任务。
这一切对她来说,确实已经做得超乎时错的想像了,就算时错再怎麽不怜香惜玉,偶尔也会涌起些微的“我罩著的人别人不能动”的保护欲──当然随之而来的就是欲,因为对对方有了好感而对方外貌又不错,在这异世生存带来的压力又比原先要远大得多,所以各种欲求都变得急需发泄──导致这段时间,时错看向她的眼光变得越来越有侵略。
当然,就算如此,对时错来讲,瑶光依旧只是有利用价值和保护价值的道具而已。自始至终,他也没有把她摆在与自己同等的水平线上,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对瑶光说任何话,而是打算等尹流霆死亡之後直接掠夺。
然而就在时错这麽暗自抱著冷而恶毒的打算做著各种考量的时候,流霆却丢出了一枚让他也觉得惊讶的炸弹。
那是那天他们打工回来之後的事。
两人和以往一样带著一身疲倦回到悬马,在驾驶席忙碌的瑶光立即转头,然後迎了上来,然後带著有些兴奋但又忸怩著不敢太过表现出来的神情,递上了两瓶淡橘黄色的水。
“这是什麽?”
流霆接过来之後喝了一口,然後挑眉,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是有味道的水,虽然并不是很好喝,但能依稀喝到原来世界的果汁的味道。
他立即明白了瑶光在想什麽──她在考虑赚钱的手段,而从目前得来的情报来看,从‘有味道的食品’来下手的话,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但是──
时错开口,说出了流霆的疑问:
“怎麽做到的,对身体无害吗?”
“无害的。”
瑶光立即摇摇头表示否定。
“这是我用邮购来的原料配出来的。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调味品卖,但是医学用品──尤其是内服药,还是有的,而这些药的原料依旧是一些动植物,我就想办法花钱弄了一些原料来──对不起,哥,我把你给我的钱花掉了。”
瑶光有点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低著头小声解释著。
这个世界的邮购和原本世界的邮购不一样,是完全交给一个庞大的机械式运输系统来运作的,所以她才敢这麽大胆地用邮购买东西──送东西过来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移动的时候会发出吱吱喳喳的噪音的,白色圆筒型的机械人,虽然瑶光是第一次看到机械人,但是看到它不带感情地对她伸出手索要邮购物品的付费时,瑶光还是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多打量了,直接把钱给它,然後目送它发出吱吱喳喳的声音飘远。
至於购买时所需的身份──那张游戏开始时被分给每个人的id卡,似乎是可以入很多机械的卡槽之中进行身份验证的,把它放入悬马驾驶席中的凹槽时,瑶光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姓名未变,但是後面给了一串类似身份证号码的复杂编号。瑶光用这个编号,顺利地买到了自己想要的物品。
流霆看见自己妹妹如此的表情,不由得脱力,有点无奈地翘了一下嘴角。
“拿这点小钱换到能赚大钱的配方,太值了,你道什麽歉。不过……”
他看了一眼悬马的车厢内,沙发上摆著十几个放著各种草叶以及不知名的小干果或是动物器脏的小盒子。
“这麽多种类,你是怎麽配出能吃的味道的?”
“……呃,也没有怎样,就是一种一种配,大概试了几百次,总算是试出来几个可以接受的味道,其他都很……啊、药物的相冲问题不用担心,我在配之前早就上网查过,已经把表单列出来了。”
瑶光眼中闪著有点兴奋又自豪的星光用手指著一边的荧光屏,但表情上却又显示她很怕受到流霆的指责,因此语速很快,声音却很低,矛盾得紧。
“这些原料贵吗,大批量生产的可能如何,对了,既然这些原料能轻易弄到,为什麽在你之前没人配出这个配方?”
时错嘴,内心却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女人,试了几百次配出个能出味道的配方,却在担心自己用掉了哥哥给的私房钱会被骂,到这地步已经不能再说天真了,只能说是愚蠢幼稚吧──不过他不反对,这愚蠢在这种状况下来看还是有那麽丁点可爱的。
瑶光却没有发现时错的心思,只是认真地转头去看那些原料,然後解释起来。
“这些东西倒是不怎麽贵,可直接配都是怎麽都不能出好味道的,大多数气味都很难闻,有些还有恶臭,我开始还以为有些能相互抵消,但试来试去也没有结果……後来我就去试那些无味的,仔细吃了以後发现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味道,而是味道太淡了几乎可以忽略,然後我就试著给它们反复脱水几次,做成高浓度的冲剂的粉末之後融入水中,似乎就可以吃了。但是这麽一来的话,药物的药量太大会有副作用吧,我就加了一些没味道的,药效相杀的原料进去。”
时错点点头──但他还是有些诧异,虽然这种配法并不容易被发现,但这世间科技这麽发达,照道理说,不可能至今没有人找到这种方法,反倒是被瑶光用这种蹩脚的方式发现了。
不过这个不是他需要心的问题,现在可以知道的是,他们确实可以借此大赚一笔甚至是──
“你做得很好。”流霆再次喝了一口瑶光的自制饮料,然後面无表情地盯著自己的妹妹,“但是这会让我更担心你的安全问题。要是这配方被引起了一些大人物的注意,然後又被他们知道是你研究出来的话……”
他思考了几秒,看看瑶光又看看时错,然後对时错开口了。
“时错,你对我妹妹有没有兴趣?”
“……哥?!”
流霆话音刚落,时错意外地勾了一下嘴角,而瑶光则是有些焦急地叫了一声──有没有兴趣,是什麽意思?
“有意思,你是想把她丢给我?我可不会免费做保镖。”
“当然,”流霆点头,“你不是对上她很有兴趣吗,成了你的女人,当然你想什麽时候来就什麽时候来。”
“哥、你在说──”
“前提是,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是,你必须保证这一点,比如你得将你的id卡交给她保管。”
时错在瑶光惊恐的目光中沈默了。
而随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瑶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可她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都被流霆伸手捂住了嘴。
为什麽?为什麽不拒绝?以时错的个,会不假思索地拒绝才是正常的吧?!
“让我再观察一段时间。让我看看我能不能把命赌在这个女人的才能上。”
最後,时错这麽说著,而瑶光则是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流霆的手。
“哥,我只问一句,”
她轻微喘著气,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兄长。
“我做了这麽多努力……得到了这麽多成果,换来的就是你随便把我丢给别人,做别人的女人?”
“我才觉得好笑,瑶光。”
流霆皱著眉,用略带不可思议的神色回视自己的妹妹。
“你还以为你在地球吗?时错哪里不好了?够狠够能打,长相也不错,脑子也够灵活,跟著这样的男人你很吃亏吗?既然你无法外出自立,那我当然要给你找到好的依附对象吧?伺候一个男人,总比伺候一群男人好吧?”
“哥你还说我是玛利亚,你自己才是玛利亚吧?一厢情愿打著为别人好的旗帜擅自无视我的意愿为我打算──”
“你的意愿?”
流霆冷笑了一声。
“我说了多少次了,瑶光,你怎麽还没办法进入状态呢?亏我还以为这段日子,你有点长进了。
那好,我再说一遍,这个世界…………弱者,没资格有意愿。”
瑶光咬牙,颤声回击:“我不是弱者。”
“你不是?那你来试试把我击倒啊?”
“可我有程序功底──”
“那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吗?”
“──”
见瑶光还是一脸纠结,流霆本想继续说,时错却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
“算了算了,人家高贵的大小姐看不上我,我也没兴趣厚脸皮倒贴。你们慢慢交流兄妹感情,我去外头晃晃。”
说著就一脸嘲讽地瞥了瑶光一眼,跳下悬马出去了。
流霆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崔笑为了活下来,被十几个人折磨都还能赔笑,你却连她十几分之一的觉悟都没有,真是虚长她这麽几岁。”
“……”
瑶光脸色难看地低下头。
“要不是有我在,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权利?早就沦落到比崔笑更惨的下场去了吧。”
“…………”
“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要是实在没办法对这个世界妥协、不想放弃自己的原则和节的话,干脆我来给你解脱,至少还会给你一个痛快。”
“……我……”
“真不知道选人的时候那些人的标准是什麽,你这样,能算是‘英’?”
“…………我真的……没有资格……有意愿……吗?”
瑶光答非所问地轻声询问一句,而流霆则毫不犹豫地点头。
“是的,至少现在,绝对没有。”
“……”
她揪著衣角沈默半晌,然後用力一咬牙。
“我、我知道了,我不想死。……那我去找时错……”
“找时错?”流霆好笑地哼了一声,歪头看著她,“你以为他是什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刚才拒绝了,就永远失去了和他谈判的资格了。这世界虽然被叫做游戏舞台,可没有save和load的机会啊。”
“没有就没有──!”
就算瑶光再没脾气,被流霆前前後後冷嘲热讽这麽久,火气还是再次窜了上来。
“不就是说我不能和人打,没有生存能力吗?!那我自己练不就好了!”
流霆本想继续讽刺她,但转念一想让她有点基础的护身功夫也不错,於是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好啊,我看著,什麽时候你的体质至少能和我平手,什麽时候我就停止那一厢情愿的打算。否则──”
他向後靠在了身後的沙发上。
“你一定会对今天的拒绝,後悔莫及的,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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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狡狐饿狼与蹬羚
本打算鼓足神锻炼身体为自己争一口气的,但瑶光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落空了。
她病倒了──身体进入了高热状态,而手部有几寸皮肤上面出现了小量的硬化现象。发现这一病情的时候,流霆和时错正在那个小镇上打工,她只能强撑著热度,努力支撑神上网查询了一下自己的症状。
而得到了结果之後,瑶光有几分锺之内处於大脑一片空白的混沌状态,好一会才回神。
她得的病叫做“迦蓝热”。
既然名字中带著迦蓝二字,肯定是和迦蓝矿有关了──没错,迦蓝矿虽然作为能源来说适应极好、广泛使用於各种机械,但它的辐却对人体有很严重的危害,在没有防辐服装时和迦蓝矿近距离接触过久,就会得“迦蓝热”。
难怪当初在查看这辆悬马的数据时,会有“防迦蓝矿辐”这一项,看来早就该在这上面留个心眼了。
得迦蓝热的人,皮肤会面积式硬化,体温也会因为身体在辐中产生异变导致的细胞高速异常活动中,变得奇高,这种热度甚至能摧毁人的大脑和一些较为脆弱的器脏,得迦蓝热的人,体质差的,会在高热异变中死亡,而好运的或许不会死,但他也无法再作为人类生存下去了──因为已经因为辐而变成了怪物。
更可怕的是,迦蓝热是会传染的。
迦蓝热进入晚期──或是因为它变成了怪物,体质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而被有著这样体质的人所伤的话,那个人也会染上迦蓝热──也就是说,稍不控制好,就会演变出一场瘟疫。
当然,也因为此,人们对得这种病的人尤其警惕,一旦发现发病者进入晚期,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杀害,甚至有时候为保万无一失会连轻度发病者也直接杀。
幸好,救治“迦蓝热”并不是很难,因为属於覆盖比较广的病症,卡利维尔财团很早就推出了医治的药物──唯一的问题是,这种药很贵,以现在流霆和时错(先不管时错会不会帮忙)的工资,本不可能在她病情加重之前买得起药。
瑶光费力地让自己保证清醒──那种有味道的饮料,现在拿出来太早了,所以试著卖掉一颗糖吧──说不定这个在原来世界最不起眼的东西,在这里却是可以卖出天价的救命稻草。
她给自己戴上了那个diy装甲,希望磁力屏障可以隔离自己身上的病毒散播(也能防止时错直接动手杀人),等到傍晚,流霆和时错回来的时候,她缩在悬马的角落中,尽量远离两人地把这个事实告诉了他们。
“所以,你希望我们能帮你卖了这个?”
时错说著指了指放在一边小桌上的一颗水果糖。
流霆在听说了她的病情之後就陷入了沈默,而时错也保持平静状态,似乎没有立即杀人解除隐患的意思。
见两人尚为平静,瑶光才在心中喘了口气。
“嗯,我需要一笔钱买药。而且我觉得我们该换地方了,最近关於我们的传言越来越多了吧?光是躲避那些特意来郊外找我们的人就很累了。大城市应该更便於我们隐匿。”
时错不说话,看向流霆,似乎是在征询他的意见,看起来,似乎从智慧上讲,时错比较信任他的判断。
流霆也没有立即下决定,而是向瑶光走了几步,看见他靠近,瑶光立即後退了一步。
“哥,我身上有病毒,还是别靠近比较好。”
“没关系,我不怕这病。染不上是我运气好,染上了,我倒很期待变成怪物的自己是什麽样子的,说不定会比现在厉害很多。”
流霆的嘴角勾起了有些沈的笑容,走到了瑶光跟前。
“关掉装甲。”
“……”
知道如果不关的话流霆肯定又会说一通讽刺的话,瑶光有些不情不愿地把装甲关了──反正最多到时候多买几份药备著就好了。
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瑶光的额头,尹流霆依旧面无表情,但瑶光还是从他瞳孔深处,看到了关心和焦急。
就算平时怎麽冷言冷语或是冷嘲热讽,他毕竟是最关心自己的哥哥。
“不会有事的。”这一次,流霆不但没有讽刺她,反倒是温声开口安慰道,“我明天就去拍卖所把那个糖卖掉,顺便把药买回来。”
“好。…………谢谢你,哥。”
听到这句承诺,瑶光有些放松地倒回驾驶座,而流霆则有些不愉快地皱了下眉头。
“谢是什麽意思?你还把不把我当哥哥?这几天对你凶了点,闹别扭了?嗯?”
“不是,只是觉得有点明白了。”瑶光有些虚弱地笑笑,“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哥哥,也是没有义务无条件对我好的,所以你没有放弃我……我是真的很感谢。”
“……”
流霆没有继续说,只是拿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颊,走到车厢後头,在沙发中重重地坐下,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明天我也去。”
时错冷不丁在一边开口,流霆有些意外地瞟了他一眼。
“就你一个人去卖,不怕财物两空?我在的话他们好歹没太大的胆子。当然,东西卖掉之後我要两成的提成。”
“可以。”
流霆爽快地答应,说实在的,两成对於时错的格来讲实在是胃口小了点,这次他出手帮忙,倒更像是拿赚钱当借口其实只是想帮忙而已了──不,在得知迦蓝热是怎样一种病之後他没有出手攻击瑶光,就是很稀奇的事了吧。
看样子他对瑶光的好感,似乎比他自己认为的要多一些呢。──流霆垂下眼帘,在内心轻笑起来。
就这样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瑶光身上的热度又加重了一些,不过似乎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不得不说她的神集中力相当可怕,可能是有著程序员的本能在吧。
大清早,流霆和时错出门了,瑶光派了一个电子眼跟著他们,自己也开著悬马驾驶到了废墟边缘,以便随时能够接应他们,不管怎麽说,这次的交易危险很大,瑶光就算是再不舒服,还是不敢就这麽睡过去。
电子眼是她拿某个捡来的奇怪机械的零件做的,和悬马进行了接驳,是个麽指大小直径的小球,披上了光学迷彩,可以悬浮在空中用摄像头捕捉景象而不被发现,通过它,瑶光虽然在几千米之外,还是能立即了解到发生在流霆和时错身边的情形。
此刻,她一边拿一块小毛巾蘸水轻抚自己的额头,一边紧张地盯著监视屏,看著两人在屏幕中走进了某个挂著劣质霓虹灯(?)招牌的小店。
电子眼停在了小店门口,视野一半观测里面,一半又可以注意到外面。
似乎是价格不好商定的缘故,时错百无聊赖地站在流霆身边甩著手中的军刺,而流霆则是一直不停地在和柜台对面看上去很明的中年眼镜男讨价还价。
十五分锺过去了,二十分锺过去了,点内的气氛一度剑拔弩张,但最後还是被流霆给安抚了下来,趋於平静,但就在这时,瑶光却发现,在流霆和时错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拍卖所的後门敲敲溜了出来,走进了隔壁一幢破烂的、乍一看以为废弃了好久的小危楼中──电子眼是三百六十度全息观测的,所以虽然那人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瑶光还是立即惊觉到有问题。
她想用对讲机通知两人这比交易不做了,但又怕此时联络他们会打草惊蛇──於是只是用对讲机发出了连续两声短促的信号,但并没有说任何话。
时错和流霆立即对望了一眼,流霆二话不说就收回了手中的糖果,口中说了不知道什麽,似乎是不做买卖的意思──但已经迟了,那幢小危楼里已经出来了黑压压一片人,团团把拍卖所给围了起来──明显是拍卖所养著的人!
幸好两人得到了通知,此时已经跑出了店门,否则被堵在店内後果可不堪设想!
流霆拔出了瑶光给的光子短刀,时错则是举起了军刺──两人都开启身上的装甲,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人捅了过去,动作果断得让包围的人都愣了一下。
瑶光在屏幕前捂住了嘴,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眼前打斗的场面太过血腥和残暴,两人被这麽多人包围起来,却没有一个脸上有半点怯意,流霆动作敏捷地闪躲周围的攻击,巧妙地借力转力,拿被自己捅伤的人当盾把一堆人撞在了一起,而时错干脆躲都不躲,只是狞笑地看著那些人将攻击招呼到保护自己的磁力装甲上,撞出了神秘的蓝色星火,偶尔有攻击穿过装甲打到他的身上,擦出不是很严重的伤口,他竟然也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眼底一片血红地将一个一个的人捅倒在地──那疯狂的笑意,硬是把人吓得不敢轻易逼近。
两个背对背面对围剿的男人,一个是冷静的狡狐,一个是嗜血的饿狼,面对送上来的敌人,不但没有胆怯,反倒是从他们的脸上,读到了一丝兴奋,仿佛这喋血的战场,才是他们的归属地一样。
但是不管是怎样可怕的气势,困兽之斗,还是容易在心理和身体上迅速产生疲劳。
放倒了几十人之後,两人开始疲劳了,而围上来的人还是不见减少,甚至有其他店中的人也涌上来凑热闹了,似乎有人把他们身上带著不得了的好东西的情报吼了出去。
看样子这样下去他们会有危险的,他们无法脱困,那麽现在还能自由行动的──只剩还没暴露的自己了。
打斗还在继续,瑶光顶著高热挣扎了不到一秒,一咬牙,一推手中的摇杆,发动了悬马,并将车速一下子开到了很大,直直地就驾车窜入了贫民区街道,向著事发当场疾冲了过去!!
贫民区的人显然是有些疑惑这突然冒出来的悬马的来头,有人尖叫有人谩骂还有人立即从建筑内出来看热闹,但瑶光本无暇注意这些飞快倒退在监视屏中的场景,只是一心驾驶著悬马向前疾驰──近了,刚巧看到有人绕到了流霆的背後准备偷袭。
“哥!”
瑶光在驾驶席大叫起来,一按喇叭,然後把车速提到最高,对著人群就这麽撞了过去!
听到熟悉的喇叭声,流霆立即脸色一变向一边猛地一跳──下一秒,巨大的悬马冲进了人堆,这高速直接把几个人撞飞了十几米,在地上滚了无数圈才和尸体一样毫无生气地停下,软在地上。
瑶光脸色一白,但她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停车打开车门:
“快上来!”
流霆点头快步对著悬马冲来,但被冲散的人群这时候也回神了,许多人立即冲上来挡在了流霆和悬马之间,还有人想冲上悬马──不过被堵在车门前的瑶光手中的东西吓住了──这是这个世界的定时爆弹,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瑶光手中这东西,虽然外表是爆弹,但其实只是催泪爆弹。
此刻,她也不管自己暴露在众人面前,也无法去计较投在自己的有惊豔也有贪婪的视线,她只是扭曲著脸将催泪爆弹丢入了人群,然後炸响!
人群立即捂著脸又是咳嗽又是揉眼睛,而知道真相的流霆早就摒息拿手遮眼,找准位置快速地窜上了车──瑶光立即窜回驾驶席,纵悬马原地打了个转阻止人扑上来,口中带著颤音大叫:
“时错?!快上来!”
“哼。”
时错却没有立即冲向悬马,而是扑向了前方某处空地,然後起身,手里赫然躺著那颗糖──看样子是刚才的打斗中这东西不小心掉落了。
“时错!”
流霆扒著车门在车上对他伸手──见他这个动作,不远处的时错的眼神中一瞬间出现了一丝错愕和动容,下一秒,他一个箭步,如同疾冲的猎豹似的,冲向了车门,伸手,然後被拉入了车内。
瑶光瞬间把车速加到最大,向著城镇边缘飞速驶去──但一时间被她出现後的一系列变故惊到愣住的人还没有很快回神,所以其实并没有人去开车来追──而且其实瑶光所驾驶的悬马型号很新,就算追了也不一定能追上。
车门没有很快关上,因为时错靠在车门的边缘,任由那飞速行驶带来的风打在自己脸上。
他打开了手中的糖果──固体的糖块已经在剧烈的踩踏中被碾成粉末和几个小块,这麽小的体积,看样子是做不成什麽大交易了。他浅笑了一下,把这些小碎块倒进了嘴里,然後面带嘲讽地看著消失在身後的街道,将糖纸炫耀似的随手往车外一丢。
车门关上,车身已经驶出街区,现在正在废墟区穿行,流霆在不停地喘著气,瑶光在驾驶席脸色苍白,全身虽然因为病症燥热无比,但心却在一点点下坠,一片冰寒。
是啊,没错……确实是这样。
生命是不公平的,人命之间是有轻重的,现在想来,自己以前的那种万物平等的想法,难道是一种为了彰显自己善良而进行的自我洗脑不成?
当冲突摆在面前,当自己的哥哥的生命和几条不相干的人命摆在一起让她选择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甚至是没有什麽罪恶感地选择了前者──这麽高速的冲撞下,那几个人铁定是活不了,但她现在,却只是觉得心有余悸,而无法产生杀人的自责。
前一次,她在流霆的挟制下杀了那个飞行员,这一次,她自己主动开车撞死了少说四个人。这四个人是黑店的打手,确实不是什麽好东西,但他们是为了什麽在当打手?为了吃一口饱饭?为了赚点钱?为了可以找个不错的女人泡上一晚?他们是孑然一身,还是和流霆一样,背地里也有个人在等他赚点钱买好水和食物回去?
这些,她都无法管了。因为他们要伤害流霆,为了保护流霆不死,於是只有他们死,只是这麽简单。
这就是人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也最难看、最难以启齿的感情。
那就是自私。
“呵。”
瑶光终於在一片隐秘的废墟中将车停了下来,然後将脑袋埋在双手中,爬在了前方的仪表盘上,虚弱地、自嘲地笑了起来。
牧瑶光,你在难过什麽?你又在叹息什麽?
既然决定狠毒,又为什麽不愿意放下这些没必要的妇人之仁来给自己添堵?
时错走到她的身边,将一只手放在她的头上。
瑶光有些意外地偏头,她有些不明白,为什麽这个至今没有表现出半点柔软想法的人,会在此刻做出这样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温柔的动作。
“刚才本来是你们甩掉我的最好时机。”
这个金发带著纹身,外表有些痞气但是气势上却无比血腥肃杀的男人低声开口。
“虽然我现在还是觉得你这麽做很蠢,但我确实是因为你的愚蠢而捡回一条命。我欠你一次。”
他说著,欠下身,也不管瑶光身上是不是有迦蓝热的病毒,嘴唇轻触她的眼角,舔去了那一星点的湿润──瑶光被他的动作惊得向後一缩,人也坐直了:
“时错……”
“叫‘啊错’。”
冷血的孤狼在瑶光错愕的神色中,嘴角一勾,转头看著靠在沙发中边喘气边露出玩味笑容的流霆:
“叫啊错就可以。”
时错转了,将他当好兄弟,将瑶光当自己女人了?
瑶光半信半疑,而流霆则完全不相信──但是他却欣然接受了这样的状况,至少不可否认,当时他在车上对著时错伸手,其实也只是在卖人情赚他好感,时错有没有发现他不知道,但他不会相信这个在游戏一开始就连杀这麽多人的家夥,有这麽容易被收买。
但现在至少他算是认可了这个同盟──这样很好,否则以他的子,他不会允许别人用那麽亲昵的称呼叫他。
损失了一颗糖,没有拿到半点钱,但是至少看起来是稳住了时错这个大炸弹。
很好很好,不算亏了。
09 电子体幽灵
在瑶光一行的悬马呼啸著离开贫民区之後,大多数人看完热闹,也就带著各式的议论鸟兽散了,被瑶光、流霆、时错所捅死撞死的尸体就这麽毫无价值地躺在地上,有几个人似乎还有些有交情的兄弟收尸,有几个则只是孤零零地瘫在原地,有流浪汉过来,走了他们身上所有的财物,然後发现收获没有想像的多,还忿忿地踢了尸体一脚。
最後还是在尸体附近位置的店怕生意被影响,这才硬著头皮出来把尸体给处理掉了,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死气沈沈的贫民区又再度恢复到了原先的样子,似乎白天的拼杀造成的影响已经完全不在了。
当然,只是表面上这样。
那个拍卖所的老板──戴著眼镜的明中年人,此时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内嘶嘶地笑著。他跟前的桌上,摆著一张糖纸──就是时错丢下的那一张,上面还沾有一些细小的糖粉,而他手中的智能手机,正将一副画面通过光子投影到半空中。
……是瑶光举著催泪弹,出现在悬马的门口的照片。
这三个人,果然来头值得揣摩,他们离开了正好,这里已经供不下他们这样的大佛了。
“哢嚓”。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脸色青白,身上有不少淤青的打手。
“老板。今天的营养胶囊你还没发呢。”
“知道了,货在阿伦这里,你们自己去领吧。今天你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就当是慰劳,受伤的每人多领一盒胶囊好了。”
“噢!老板真够意思!!”
打手有些兴奋地道了声谢──在这贫民区,这拍卖所的老板算是比较好脾气也比较慷慨的了──当然,也是最明最难从他手中捞便宜的一个。
道完谢,打手准备离开,但他无意中瞟了一眼老板跟前的光子投影之後,愣了一下。
“这女的是……?”
“就是开悬马来接应的那个。”
“长得挺不错的嘛。这三人也真够邪门了,开著那种高级悬马,手上有带味道的食品,却在这里鬼混?”
“嗯,所以才值得注意啊。”
拍卖所老板边恶毒地笑著,边下巴。
“既然他们让我们损失了这麽多兄弟又没做成生意,咱们怎麽也得回敬一下是不是。”
“老板你的意思是?”
“城主萨图的女人说不定又要换了呢。我觉得他会对这三个人有兴趣的。”
“嘿嘿嘿嘿。”
打手也恶毒地坏笑起来。
“老板你果然是不能得罪的呀……被萨图碰过那女人还活得下来吗,真是可惜这样一个标志小妞喽!”
“好说好说。况且,看他们这些乡巴佬什麽都不懂的样子……他们也就只能在我们这种纯人类的贫民区嚣张一下,碰到沙亚克,还不是被揍得满地找牙。”
“就是啊,别说沙亚克,那些‘新人类’就够他们折腾了,哈哈哈哈!”
一主一仆就这麽在暗的屋内,满怀恶意地盘算起了反击的计划。
另一边,瑶光的病越来越重,已经无法时刻保持著清醒状态,於是驾车的任务就交给了流霆(时错似乎对作机械很不在行),而时错──这个满手血腥的男人,此刻也不得不肩负起了看护病人的任务。
看他一脸不耐烦、笨手笨脚地把湿毛巾叠好丢到自己的额头上,瑶光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没事的。你不用一直坐在这里。”
“你最好是没事,我还等著靠你卖那些饮料赚大钱。”
瑶光费力地点头:“这几天研究的进度耽搁了,等一治好迦蓝热我立即继续。”
时错转头问流霆:
“还有多久到下一个城镇?”
“目的地是醉夜城四区,是比较大的普通居住区,还有半天的路程。”
“燃料够吗。”
“足够。”
流霆头也不回,驾驶著悬马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行驶──大概是靠近废墟区域的关系,公路上车辆很少,只有偶尔看见有小型的悬马与他们擦身而过,两边的路灯散著昏暗的光,从车内往外看,会有一种在世界尽头行驶的孤独感。
难怪时错会说,这是一个正在毁灭的世界──光是看到外面的风景,瑶光就不由得相信了一部分他的话。
然而,本以为他们会这麽一路顺风地到达目的地,悬马却突然间出了莫名其妙的问题──它脱力了流霆的指挥,一个急刹後停在了路边,而在作面板附近悬浮的光子屏幕也开始胡乱跳跃闪动起来。
“怎麽回事?”
流霆皱眉按了几下作键──完全没用。
“我来看看吧。”瑶光早就在异变中清醒过来,费力地起身──但双脚本已经无法支持她站立,於是最後由时错抱著她,走到驾驶席边。
打开系统後台查看了一下,发现代码中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乱码,刚想手动删掉,那些被选中的乱码突然还是移动了,滑到了另一个程序串中。
“奇怪……这是什麽情况,病毒吗?”
瑶光纳闷地动著手指想要查出病毒的源在哪里,但就在这时,那些乱码又动起来,有生命似的组成了一串布满屏幕的大字:
“敢说本大爷是病毒,人类你的胆子真是很大啊。”
这下瑶光彻底愣住了:
这几百年後的病毒,竟然有这麽高的智能吗?竟然还可以通过接收人声来与人交流?!
时错和流霆似乎也对此很错愕,流霆到还好,一直以来都和机械不怎麽对盘的时错看到这幅灵异景象直接对著作板举起了拳头。
“啊错,等一下!”
瑶光哭笑不得地拉住他。
“作系统毁了这辆悬马就毁了哦,我再看看,说不定能解决的。”
嘴上这麽安抚著,瑶光心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琢磨:时错怎麽这麽激动?难道他其实很害怕灵异现象吗?
说话间,屏幕上的乱码又开始动了,这次组成了另外一句话:
“快点打开立体投影槽的开关!”
三人对望一眼,最後还是瑶光大著胆子在作板上找到了写著立体投影槽的开关,按了下去。
嗡地一声,驾驶席旁边,一块总是关著的金属面板打开了,里面升上来一个原型的小台子,而台子上则出现了喇叭型由小变大的光柱,在光柱之中,有无数细小的光子颗粒正在飞快地组合集结起来,最终,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是一个有著银白色短发、淡蓝色透明瞳孔的少年,身材纤细,形象又有点飘忽,看上去,还真的和──某种东西有点像。
“呼。”
人形在投影仪上空漂浮著,发出了很畅快的呼声,而时错终於忍不住,拔出三棱军刺就这麽对著人形捅了过去!
──当然,因为是半透明的光子投影,时错捅了个空,而人形则躲都不躲,还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瞟了时错一眼。
“……攻击‘索玛’?你有病吧?该吃药了。”
时错眼睛一眯,正要发作,瑶光却拉住了他的手──被那有著异常的体温的柔软的手一拉,不知道为什麽,时错心里的焦躁确实淡了不少,他有些自嘲地发现,似乎到了这个世界之後,最能撑得起局面的,反倒是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女人。
“你好。”
瑶光对人形打了个招呼,尽量有诚意地微笑了一下。
“请问你是谁?‘索玛’又是什麽?……还有,你的投影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索玛你都不知道吗?”
银发少年诧异地对瑶光挑了一下眉,然後弯下了身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她的脸。
“嗯,看在你长得还算顺眼的份上就回答一下这个弱智问题。我们索玛一族是生存在网络、程序的电子海洋的数据生物──嗯,对了,有一个很容易理解的绰号呢。我们在你们这些有机生物中,被叫做‘电子体幽灵’。”
──还真的是幽灵。
瑶光用余光看了一眼时错,却发现他在低头玩他的军刺──只不过大麽指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好啦,弱智问题也回答了,该我问了。”
少年将双手枕到自己脑後。
“这个作系统里有几个diy程序,是你们之中谁编的啊。虽然很简单,但是条理清晰结构整齐,没有半点冗余数据,我很喜欢来著。”
“呃,是我编的。”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编的程序,瑶光的脸色有些高兴,见此,少年立即兴奋了起来:
“是你编的吗!?太好了,我饿死了!我想吃,给我吃吧?!”
“……诶?…………吃、吃程序?!”
“废话,我们是数据生物,食物当然也是数据了。你可弄清楚,我可是我们一族内少有的美食家,为了到你们的系统里来,我可是窜过了大半个世界网络才来,被我吃掉可是你们的福气!”
瑶光有些怔愣:“可,问题是,我编的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小物件而已,不至於这麽有吸引力吧?”
“确实只是小品级的东西,但是编译方法思路和别人完全不一样,而且竟然也能行得通,所以才有趣啊,慧眼如我,一眼就发现了。”
少年边说边自豪地点了一下头,而瑶光对此却有点脱力。
“那,程序被你吃了的话,就没有了吧?”
“废话。而且被我吃掉的话,就算你复制一份代码,它们也会消失的。”
“那可不行!”瑶光急忙摇手,“这是我们的保命程序啊,没有的话我们就惨了!”
“不就是一些上锁啊远程控的内容吗?我们吃掉程序之後,就会有这些程序带著的功能的,你要上锁,我代替程序给你上不就行了?我这里还有更高级的上锁程序呢。”
这麽一说,瑶光有些松动了,但考虑了一会,她还是有些犹豫:
“还是不太好。就算你是数据体,但毕竟是活物,有时候还是定死的程序比较可靠呢。万一你睡过头忘记上锁的话……”
“啊啊啊烦死了!”
少年不耐烦地在投影仪里抓了抓头发。
“要不是我们索玛一族有不成文的规矩,在征得程序主人同意前不可以随便乱吃,你以为你的程序现在还在吗!我们可是数据生物,只要给自己定好特定的逻辑,怎麽会犯睡过头这种人类式的错误!真是**同鸭讲!”
“这、这样啊……”
“总之我不管了,吃到你写的程序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们的作系统的,你们要耗就耗著好了。”
最後少年耍赖似的一坐──以盘腿坐著的姿势飘在了空中。
“好好我新写一份给你吃就是了。”
瑶光无奈地坐到了驾驶席上开始作──虽然此时以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难集中神了,但勉强写个加减乘除计算器这样的小程序还是可以的。
“果然写法很奇特。你的‘阿尔加语言’是谁教的啊。”
少年的虚影在瑶光背後飘著,还很自来熟地拿双手搂住了她的脖子,看起来像是个缠著姐姐撒娇的弟弟──因为不会有任何触感,瑶光本没注意到,反倒是後头的流霆和时错同时一个挑眉一个瞪眼。
“原来这个计算机语言叫‘阿尔加语言’啊。”
瑶光低声喃喃起来。
“……你说什麽?你连这系统语言的名字都不知道就开始用它编写程序了?!”
“呃,这种小事就别在意了。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瑶光干笑了一声打断了少年的惊讶,转头──看到他这麽亲昵的动作,有些奇怪地“啊”了一声,於是少年撇撇嘴,飘回了原处。
“我的名字对你们来说没有意义,是一串16位的编码。你觉得怎麽称呼方便就怎麽称呼好了。”
“噢、”瑶光点点头,“那就叫小银好了。”
“…………你给我认真一点起名啊。”
但是瑶光没空理会少年──现在叫小银──的抱怨,她的体力已经透支得太厉害了,写完代码的最後一个指令,测试了一遍确认没有什麽bug之後,她虚弱地笑著将显示的光子屏幕划去了他面前。
“哦哦哦!!总算可以吃了!谢谢啊,女人!”
“──”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大脑中最後吊著的一弦断了之後,她软软地倒在了驾驶席中,流霆紧张地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还好,似乎只是一下子睡著了。
“……诶?”
吃了一半的小银发现不对劲,转头看著昏睡过去的瑶光。
“她怎麽了。”
“迦蓝热。”
时错在一边眼神郁地盯著少年,而後者却满不在意地撇撇嘴继续将数据分解成奇怪的粒子融入自己的体内──大概就是所谓的吃程序吧。
“我还以为是什麽事呢,现在只是早期症状吧,你们等著,我马上去订一份药送来,就算是我的回礼好了。”
听到少年这麽说,流霆和时错对看了一眼,总算是放下了心中悬著的大石头。
少年吃完之後从投影仪上空消失,返回了数据体回到了作系统中,似乎是上网邮购迦蓝热的药去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寄送地址,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引擎轰鸣声!!
流霆抱著瑶光的手一紧,而时错则猛地起身,通过监视屏看向车外──
他们所处的公路上方,黑压压的驶过来一艘巨大的飞船!!
10 当面对真正的野兽
巨型的飞船,瑶光在科幻电影、sf漫画中也见过不少,但看过再多次,也比不上亲眼见一遭。
隆隆的轰鸣震得大地也轻微地震动,船底喷出的气流吹得路边枯黄的杂草掀起了阵阵草浪,头顶的光线被彻底地遮蔽,只看见无数星星点点的来自船体的灯光在明明灭灭。飞船很大,光是从下往上看就有将近场的面积,别说厚度了。
“……那是什麽啊……”
瑶光彻底被那阵势震慑住,不禁仰头喃喃起来,而一边的流霆和时错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个是萨图的‘坐骑’呢。”
被瑶光随口起名叫小银的电子体幽灵少年悠闲地漂浮在投影仪的光芒中,眯著眼睛抬头──因为场面太过壮观,悬马内部采用了全息显示外界的景象,车内所有的内壁全部成了荧幕,如同透明的罩子般显示出了在外的情形,头顶的飞船那异常的压迫感,也一并传达给了在场的三人──除了那个电子体幽灵。
瑶光强压下不怎麽好的预感,转头询问:
“萨图是谁?”
小银诧异地张了一下嘴:
“……你到底知道些什麽?萨图可是这个城的城主啊,连城主是谁都不知道就来这里混了?”
流霆皱眉:“城主?那应该是和我们没关系了。不过为什麽那东西停在这里不走?”
小银耸肩:“你们确定自己没被萨图盯上?”
说著看了一眼瑶光。
“有著这麽个水灵灵的美女,外加她的程序本领还挺不错的。只要稍微不够低调,你们就应该被他盯上了吧。”
时错和流霆同时心底一惊──看样子是那个拍卖所搞的鬼。
而就像是在回应他们的紧张一般,头顶的巨型飞船上打开了一道小门,然後一束光束从小门内投到地面,紧接著密密麻麻的人形从光束中匀速下落到地上,这些人形身穿黑色带著荧光的装甲,手持著各种各样看起来就很有威力的武器,团团将瑶光一行的悬马包围起来。
“怎麽办?”
时错拔出了军刺转头询问,而小银则在一边露出了冷笑。
“我劝你还是把武器收回去,除非你有把握活著冲出包围圈。”
“……”
跋扈惯了的时错显然是不想听这样的劝诫,但随著包围的士兵(?)越来越多,他就算再怎麽不甘心,还是把军刺收回了袖子里。
“很好很好。”
小银点点头,看著那光束中最後落地的那个尤其高大的身影。
“萨图对服从的人还愿意说几句话,但是对拿武器对著他的人……直接都是攻击致死的哦。”
说话间,那人影已经走到了悬马边上,找准了门的位置,用力就这麽蹬了过来!!
砰!卡兹!
悬马的门就这麽发出金属的噪音,迸发出刺眼的火花从车身脱落,向内倒在了车厢内。──面对真正的暴力,什麽上锁,什麽口令,全成了笑话。
流霆和时错同时侧身护在了瑶光的前面,而人影就在这一时刻已经跳上了车。
见到三人外加一个电子体幽灵,人影稍显意外地哼了一声,而对面的三人则不动声色地暗暗吃惊起来。
……这“城主”是个什麽东西?人?狼?还是人狼?
确实,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瑶光就远远看到过有人形却顶著狗脑袋的,但因为距离较远,她一直以为那只是带了个狗型的头套,而流霆和时错在贫民区打工的时候,偶尔也会在某些店进货时远远看见这样人身动物头的人影,但他们也不约而同地以为那是什麽异端宗教不允许暴露面目所导致的打扮。
但是从这个距离来看,显然不是如此。
这个人,颈部以下是和人类肢体结构没什麽区别的构造──高大健硕的男躯体,有力的双臂和双腿,同周围围著的那些士兵不同,他只穿了黑色的朴素单衣,双臂扣上了厚厚的皮手套,脚上则穿著厚厚的军靴。
但颈部以上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那是一个有著白色毛发的狼的头颅。狼的鼻子在随著呼吸微微抖动,似乎是在嗅著三人的气味,狼的耳朵也时不时摆动一下,一对狼眼更是灵活地转动,竖著的深金色兽瞳,如同看著猎物般紧盯著眼前三人。
如果只是头套,怎麽可能做出这麽惟妙惟肖的表情细节?
更别说,他身後大约臀部的位置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正在微微摆动了。
……这、到底是个什麽样的生物啊?难不成真的是狼人?
似乎是看懂了三人眼中的震惊,小银在一边悠闲地撇撇嘴。
“既然你们会不知道‘索玛’,看样子也很有可能不知道‘沙亚克’了。喏,他这样的就是沙亚克,有著人类的躯体,兽类的脑袋,肌体能力是这个星球的种族之最,很厉害的哦。你们这小破身板,就别想和他撞了。”
萨图的狼耳朵一抖,转头看向了小银。
“‘吞噬源的恶灵’,你不是在堕月城和那个疯子死磨吗,怎麽跑这儿来了?”
“他死活不肯退步把程序给我吃,我又饿得不行,所以就来先弄点甜点吃了。”
“哈、活该!”
萨图狰狞地笑了起来,长长的狼嘴上方皱了起来,露出了有些可怕的牙床和那一口锐利的獠牙。
“最搞不懂你们这些纤细的数据生物了,有吃的就不错了,竟然还挑剔味道好不好。──怎麽,你认识这三个?”
“不算认识。”
小银耸肩,
“不过这女人做出来的食物确实不错,我喜欢。所以我正在想办法订购治疗迦蓝热的药呢。”
听出了小银语气中暗含的意思,萨图的狼眼穿过了守在前面的流霆和时错,落在了瑶光身上,那眼神中浑然天成的杀气直接惊得她一哆嗦──她总算是了解了什麽是被盯上的猎物的感觉了──哪怕心里有多害怕,身体却无法移动半步。
看见瑶光脸上的胆怯,萨图本来有些兴奋的狼眼中露出了些微的失望。
“切,看投影摄像上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个多带劲的女人呢,结果还是个软货啊。”
萨图说得轻松,一边的流霆的眼神却更冷了。
果然是那次意外中瑶光的暴露……被人拍下来了吗?
“子确实是软了点,不过程序能力确实不错哦。”小银在一边摇头晃脑,“而且你玩惯了那些火辣的女人,偶尔玩玩看软的女人说不定滋味也不错呢。不过先说好,可不准弄死他,我还没吃够她做的东西呢。”
“拿什麽换?”
“嗯…………新型装甲‘天驱者’的防御场源代码,如何?”
“你小子倒是大方?这女人竟然有这样的价值?”
狼人说著上前几步,随手捋开了流霆和时错,一把卡住了瑶光的脖子把卡向自己,时错和流霆两个体格不小的男人竟然被他这麽随手一捋给推得向後踉跄了好几步,而瑶光,差点被那鲁的动作弄得直接休克,此时正无意识地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那掐著脖子的大手。
看到瑶光那几乎如同蚊子咬一般的抵抗,萨图有些兴趣缺缺地松开手。
“力气也太小了吧,这样怎麽尽兴?”
“她现在得了迦蓝热呢,连平时三分之一的力气都用不出来了吧?”
“迦蓝热啊……”
萨图的狼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仔细看了几眼瑶光,再转头看了看流霆和时错。
“你们两个是什麽人?”
“她的哥哥。”
流霆面无表情地指指瑶光,垂眸看著斜下方的地面──虽然态度并不见得有多谄媚,但萨图发现这个男人在表示自己的服从。
狼人满意地笑了一声──识时务又带点骨气的小子他不讨厌,能在面对他的气压的时候不屁滚尿流也不炸毛挑衅,这种气质最近可是越来越少了。
然後他又挑眉看向了时错。这小子就不一样了,那绝对不是一般混混有的眼神,而且从他身上,他感觉到了身为同类的兽、血以及野心,这个人,如果不能成为自己的死党,放任下去的话可能会成为自己最头疼的敌人。
“只是个同路的打工仔而已。”
同样是狼,在狼王面前,时错这只普通的孤狼也只得憋屈地夹起尾巴,不过不甘愿的气息还是丝丝地渗透出来。
萨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现在在他眼里,时错和流霆让他产生的兴趣比瑶光更高,观察了一阵之後,他抖抖狼耳朵,打了个响指。
“小子们,有没有兴趣到我手下来干活?”
“我……”
“我很乐意。”
时错想要反驳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流霆打断了,见时错有些恼怒地看过来,流霆只是带著警告的眼神,对他以极细微的幅度摇摇头。
“……我很乐意。”
最终时错也不得不低声如此回应道。作为同类,他大概可以预见,如果他们选择成为路人,萨图大概就会把他们当做敌人处理,而选择直接就地灭了他们。
“嗯。”
高大的狼人呵呵笑了一下,上前用力拍了一下时错和流霆的肩膀,差点把两人拍得打软腿:
“我的眼光不错──我有预感你们俩会很有出息,老老实实跟我混,不会亏待你们的。至於她……”
他说著瞟了一眼瑶光:
“既然是你们的人,那就带上吧。走,上我的‘嗥月号’上看看去!保证你们上去了不想下来!”
他说著,以迅捷的动作一把提起瑶光,把她扛到了肩上,动作看似鲁豪迈,实际上却是算准了瑶光是流霆和时错的软肋而先一步将她拿下作为人质,看到这一幕,两个男人心中最後的犹豫也不得不咬著牙放下。
瑶光被拎起时小声惊叫了一下,而这一声惊叫似乎取悦了萨图,他豪迈地哈哈大笑一声,伸手拍了一下架在肩上的……瑶光的屁股,发出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
瑶光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缩起来不吱声了,就这麽被萨图直直扛出了车外,两人身後,流霆和时错交换了一下眼神,也面无表情地跟了上去。
只留下那个电子体幽灵,望著几人的背影,兴味地哼了一声之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投影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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