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19章 史小强来也
林黛玉正和小四玩得高兴,却听,“大奶奶,贾府的人来了!”映竹在身后叫着。
“这次来的不但是宝二奶奶和三位姑娘,还有云姑娘也来了。”雪雁加了一句,却有些,讨厌味道。站在一边的映竹都听了出来,并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史湘云?林黛玉笑了笑,这个人,好久没见着了,不知道在史府里,规矩学得如何。没有她的地方,姐寂寞如雪啊。
来到二门上,果然远远的,两辆车马慢慢地驶了过来,小厮们退开后,映竹和雪雁便带着两个小丫环过去,把人迎接了过来。
三春在后面一辆车上,宝钗还没下来,史湘云人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一眼看到林黛玉,先是几不可微的抽了下嘴角,然后大声喊道:“林姐姐,我们来了。”声音一如从前,清脆悦耳,有一股子娇憨的味道。不知道的人,还道,这孩子,是个没心的,恁地直爽热情。
林黛玉站在那里,微笑,心想,看来,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啊,这史家请的管教嬷嬷看来不顶事呢。还是没让咱们的史大姑娘脱胎换骨,从新做人。
宝钗面带微笑,得体大方,一如从前,优雅地从车上下来,等三春走近,才一起走到林黛玉面前。面色比从前,稍微白了许多,像是粉太厚了,这古代的人,真是无知,总以为,粉涂得多,够厚,便是王道。
雪雁上前给她们见过礼,然后说:“请几位随奴婢一起,我们大奶奶在前面候着。”
史湘云看着她,眼神无比天真地道:“雪雁,没想到你来到这孙府,倒是比从前还要好看了,嗯,穿得也比贾府里的时候好了,看来,在这里过得不错呢!当然了,林姐姐一定很看重你吧。是不是她身边还是只有你最得力!”眼神却是若有若无的瞅了一边映竹一眼,映竹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低下眼帘,装泥塑木雕背景板。
史湘云呢,今天原是要去贾府里的,自打老太太去世后,她去得次数少了好多,本想着去找宝玉和宝钗,可是,到贾府几次,发现宝玉经常不在,宝钗又要管着府上的事务,又常到薛姨妈那里,也不象从前一样能一起自自在在的说话了。
找三春,她们几个和她向来不对付,更是没有什么话说,渐渐便也冷了许多。
只是在史府里闷了,便会想着出去走走,今天好巧,一到贾府二门,就碰上了宝钗她们,一说,原来是要去孙府做客,林黛玉邀请的,哪里有不去的,再说了,宝钗又是那么热情,一个劲地拉着她不放手,说是好久不见,有许多话要说,所以,便二话不说,一起上车,就一路来了。
到了孙府,再一看,人家的地方倒是大,园子也精致,下人又多。还有,看到林黛玉,第一眼,便觉得,她又美丽了!虽然盘着个妇人的发型,头上也就一只玉钗,很是简单,甚至她都觉得太少了。
可是,人家往那里一站,便光彩照人,你自己的眼中,再也瞧不到别人了,就是宝姐姐,那一身大红牡丹金丝裙,两枝大金步摇,也只剩下铜臭味儿了少了几分灵动与清新。自己就更不要提,小家子气得很,钗子倒是有,却还带了两朵寒碜人的绒花,这会想取下来,扔到脚下头,踩上几脚。这都是婶子,这段日子,就不给自己添新衣,害得自己穿得这么普通,没事学人家搞什么节约。
这里一眼看到雪雁,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便穿的是好料子,绣工也是上等,面上看着不显,那气势却是逼人。倒比自己还有光了。能叫人不气么!还有,那个晴雯,从前就没看她在眼中,这次倒跟在了宝钗身边,带穿着新衣,头上那枝金钗,哪里是个下人可以戴的?虽然宝姐姐说是为了上孙府,不能让人看着太寒碜,可是,这一来,也把自己比得太没位置了,心里又特别的委屈,为自己叫曲。压抑了许久的那股酸意,嗖嗖地从心底窜了出来。
雪雁暗自不屑,当着映竹的面,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调拔离间啊。
“云姑娘说笑了,奴婢当不起。”怎么还是这付德性呢。一点也没长进,还好,姑娘一向不与这种人计较,说是叫什么,和这种人生气,便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心灵。咱没那么二!
宝钗眼风不动,暗自心想,要这人来果真是,太正确了。还好,还好她没变。也就捏准了她的脉门,眼皮子浅,心眼子窄。
见林黛玉站在那里,身后四个丫环整整齐齐,便已经是满园灿烂,花也比不上,眼睛一涩,马上闪去,朝三春一示意,走了过来。
几人互相见礼后,寒暄几句,自是亲热,林黛玉一边走一边说:“宝二奶奶,几位姐妹,走,去和老太太见一见,然后再去我那里说话。这么长时间,没有见过你们,心里头好想的慌。”
三春自是欢喜,一个争一个的和她说话,惹得林黛玉笑她们还是那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心一下子拉得好近。
老太太见了她们,自是一番夸赞,口不由心也罢,虚情假意也罢,彼此没见过面,能有多少话说,大家都是面上的功夫大王,客气话说得漂亮。没来口地称赞贾府的姑娘是人中之凤,把自己家的姑娘都比下去了。又让林黛玉好好的款待她们,尽情玩乐。
宝钗却趁机叫晴雯拿出一盒礼物,说是特地给老太太补身子的老人参。
晴雯得了这话,越过莺儿前头,拿出礼盒,恭敬地站在了安嬷嬷的身边,倒惹得老太太和安嬷嬷看了好几眼!这个丫头,看着有几分眼缘。长得俊俏,打扮得也好。
晴雯不明所以,送上礼盒便退到宝钗身后,不卑不亢,没有下人的卑微与怯懦。
宝钗在一边抿嘴微笑,眼神闪动,三春也有点奇怪,不过,却想晴雯原是宝玉房里的,带过来,也是应该。
林黛玉早觉得这宝钗把晴雯放在莺儿前面,有些奇怪,还有,今天的晴雯,一头一身全是新的,打扮得更是娇艳动人,本来那贾府里,她的容貌也算是出尖的了。这样一来,更是出众,难道,这晴雯被宝哥哥收了房不成?可是,看着不像,还是下人的作为啊。
老太太又和她们客套了一番,便放话叫林黛玉带着她们去园子里头转一转!林黛玉自然是感激不尽,痛快地告退出来,带着她们,在这孙家后园里游行。
正值六月天,虽是满园花艳叶绿,柳媚枝娇,天气却是一个真热,大太阳照在头上,个个都是香汗满身,所以,转了不大一会,便都受不了,林黛玉赶紧把人带到黛园里面休息。
刚到屋子里面,史湘云便大叫着:“林姐姐,你果然住得好地方,这么大的一个园子,比宝哥哥的还大呢。这屋子里摆得多精致,果然心灵手巧是我们都比不过的。屋子倒是阴凉的很,是不是宝姐姐。”
林黛玉坐在那里,见三春不自在地擦着汗,便叫雪雁带着她们去里头换件衣服。这古代的小姐出个门子,居然还要备着衣服,这当然是一种身份的表示!她也出过门,知道这个。
一边对着史湘云说:“云妹妹这次夸错了人,这屋子不是我收拾的,是我身边的几个丫头收拾的。我可当不得你这么夸!”
史湘云两眼一转,一边看一边称赞着说:“林姐姐这屋子里头,可件件是宝贝呢,你们看看这瓶儿,可是正宗的钧瓷呢,竟用来插花。哇,这椅子可是紫檀木的,宝姐姐你来看,还镶着宝石呢!啧啧,都是好东西,这孙府真是家大业大呢。”贾府倒还在人家后头。
薛宝钗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一般。
林黛玉却觉得,这个史湘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说这些话。肯定有什么深意,只是,反正,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由着她了。
“你们看,这个屏风,是绣纹的啊。我记得老太太那里倒是有一架,不过,后来,不见了,听说是送进了宫里了。这个宝姐姐应该知道吧。”史湘云又大呼小叫起来,也是,这绣纹,在世上的,也不过十来件,从前也只在老太太那里看过一眼,便收了起来,说是怕他们年纪小不懂事给弄脏弄坏了。没想到,林黛玉这里竟有一架这样的大屏风,上面绣着富贵仕女,一大丛牡丹,活灵活现,如同真花,几欲呼出。那仕女的表情,发丝都清清楚楚的,唯妙逼真。
天天看,林黛玉因为不懂,还道是平常,今天被她这么一说,才隐约打记忆里搜索到红楼中有这么一出描写,看来,这绣纹倒也真是件宝了。只是,用得着这般夸张吗!
“嗯,就是宝哥哥和宝姐姐成亲,也没有这么些好东西呢!不过,也许好东西,宝姐姐舍不得拿出来叫咱们看呢,自己收好了,和宝哥哥私下里,慢慢地欣赏说不定。”就知道这家伙没操好心,果然在这里等着呢。宝钗的脸慢慢地红了,和身上的红衣一映,简直可以和蕃茄相比。心里有气,却无可奈何,只是还有些酸气。
林黛玉算是晓得这家伙的本性,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损人不利已,见宝钗没意思,只得说:“云妹妹就不必操心了,宝姐姐家什么没有,你打小爱和宝姐姐住在一起,她们家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的。宝姐姐不是那显山露水的人,哪里会拿着嫁妆,四处炫耀呢。”
宝钗暗自苦笑一下,自己确实没有这么好的嫁妆!当时,嫁得那么匆忙,那么简单,嫁妆虽然都是准备好的,但是,不过是平常富贵人家有的那种,和林黛玉这屋子,真的没法比。史湘云,她这次说得很对。
三春换了衣服出来,青叶和紫叶端着几碗吃的来了。
惜春嘟着嘴巴道:“林姐姐,这么热的天,我们可不饿。倒是口渴了。”
探春笑着看了看这屋子,眼中也是惊艳啊。见惜春小儿态,便说:“哪里有你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只管记着吃。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惜春不在意地说:“这是林姐姐家,哪个敢笑话我呢。咦,这是什么?”
大家朝碗里一看,原来是一块冰沙,拌着草莓,苹果,雪梨,西瓜什么的果肉,切成小丁块红红绿绿黄黄白白的,煞是好看,赏心悦目拿起小勺子舀一口,嗯,又冰又甜,全身毛孔都从里到外的透着凉气,很是好吃。
林黛玉笑着说:“这是水果冰沙。这天热,就做了一些小甜品。东西吃着降暑,不过,也不能多吃,不能凉着胃了,一会,老太太那里还有吃的。四妹妹撑着了,可别叫我们给你揉啊。”
冰沙水果,这个时候都能用上冰了?大家都晓得,没有冰箱的年代,用个冰,除了皇宫,可以自由使用,一般的公候之家,凭着地位,分到的也就是一点点,现在,天气刚转热,更是难用到。
史湘云见三春不再说话,便把注意力放在这碗东西上面,心里想,原来,这孙府,果然受皇上的恩宠!看来,宝姐姐说得没错。那么,关于,威武将军的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转眼见林黛玉面容仙姿一般,虽然有些冷清,可是,那眉眼间的幸福却是很明显,这不可能装得出来。
吃了水果冰沙后,大家的精神都上来了,好久没相见,自然话也多了起来。史湘云却是呆不住的,她便站起来说:“林姐姐,我想逛一逛你的园子!”
宝钗有心事,不想动,三春嫌热也不想走,林黛玉有点为难地说:“云妹妹,若是想逛,不如,吃了饭,一并去吧。”
“你们只管说话,我只是想逛一回,好久没出来,活动活动。叫个丫头跟着就行了,喏,就这位吧。”史湘云手一指,居然指的是映竹!
林黛玉本想让雪雁去,可是见她已经带头走了人,只好吩咐映竹好好伺候,不要怠慢了去。到了吃饭的时候,便领人回来。
映竹赶紧应了下来,心里奇怪,为何点到自己,雪雁姐姐明明站在一边的。只是,自己是个下人,有什么说的。见林黛玉说话,便跟在了史湘云的身后。
这里雪雁便带着莺儿,晴雯,伺书,司棋几人到偏厅里歇息。
却说,史湘云一面走,一面四处张望,入眼处,皆是繁花似锦,绿树葱郁,怪石假山,朱栏篱笆,景如画屏境如仙,一步一望一重天。
心里头怪不是滋味的,想自己和她身世相似,可是,待遇却是相差甚远,自打老太太去世,婶子待自己更不如从前,十天半月不见一回面,这和住牢有什么区别呢。
眼前一片竹林,青翠欲滴,旁边一个小木屋子,用竹子围着一圈篱笆,上面还书着归田居三个绿漆大字,却是十分古朴可爱,史湘云指着那里,兴奋地说:“这里是做什么的?归田居?是哪个在此住?”
映竹顶着个大日头,正不耐烦,听她这么着,恼她这人没个千金的样子,面上老实地说:“此处,是我们大奶奶平日看书的地方。”
“我们进去看一看吧。”史湘云便要推那竹篱笆门,哪知竟有一条链子拦着,“打开,打开,我要去看一看里头都是些什么。大白天的,防谁呢,还用链子拴着。你们大奶奶真是小心。”
映竹脆声道:“这位姑娘,实在是奴婢无法打开,此处,大爷吩咐过了,除了大奶奶,任人不可以进去。”她倒是个巧的,想是林黛玉和她认识,怕说了林黛玉不让人进,面上过意不去,便叫大爷搬了出来。
史湘云悻悻地站在门边,朝里看了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便哼道:“不过是一间小木屋,还弄得神神秘秘的。不看就不看,有什么稀罕的。”心里却是一动,竹林?难道,是怀念沧海院里的生活?难道,还是怀念着二哥哥不成?有意思啊。她马上脑补了一番,只觉得这片竹林,有着说不出的桃色情调。
愤愤不平的,顺着道往前一转,却是一片荷花的世界,粉嫩的莲花随风轻轻地摆动着,半红半青的花骨朵,含苞欲放的,亭亭玉立,朵朵都是那么娇艳。
哇,好美,史湘云往前一看,一个朱亭子立在池子中,亭子中间,却有一个小小少年,安安静静地,正在那里看书。远远看去,也是十分的清丽秀气。
“咦,那是?”是不是孙府的哪位少爷,只是,看着不像啊,这么大的少年,怎么可能在黛园后院内呢。林姐姐从前和二哥哥就是这样不顾男女的来往,不过,现在,她可是成了亲!
“这位是我们大奶奶的弟弟,封四少爷。”映竹看着那个可爱的少年,微笑地回答。心想,有他在,你总可以回去了吧。男女授受不亲,你总懂得的吧。这个死姑娘,真是烦人,难怪,雪雁都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