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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九章
会场比若素想象中要来得更加……优雅。
格调之高甚至超过了他们调教师的聚会,私下问了一下任宣,一年接近七位数字的会费,让若素不禁有一种,“真不愧是消费者是大爷的年代”这样的感慨。
入门的时候,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向来宾们发放别在口的花朵,s佩戴的花是唐菖蒲,叶片的数量表示s的向评定等级,m佩戴的是雏菊,和唐菖蒲一样,叶片多寡表示评分。
颜色上也有玄机,红色的表示有伴侣,只是过来看看,绿色的则表示寻求伴侣。若素和任宣各拈了一朵红色唐菖蒲和雏菊,信步踱了进去。
今天是**尾酒会,一干人等衣香鬓影,让人恍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踏入的不是什麽sm交友派对,而是某个上流社会的酒会。
不过,说真的,冲著那天价会费,能来这里的,本来就是所谓的次世代新贵们,不是二世祖就是任宣这种金融新贵,偶尔还有几张经常在电视剧和电影里会看到的熟面孔。
他们只能在这片刻的奢华空间里苟延残喘。
会场里人不算太多,大概二三十人,宽大得恰到好处,就方便小团体寒暄,又方便寻找猎物的人四处游移,距离不近不远。
两个人进场的时候,四周安静了一下,几乎是立刻,所有人眼光都向这边投来。
极品m中号称难攻不落的白狐,和最顶尖的调教师,sm俱乐部的月姬。
这样的组合十足吸引眼球,实在是等於爆料级别的。
任宣上门去踢sm馆,和若素较量一样签下契约的事儿,基本上圈子里比较上层这一块,人尽皆知,这一个半月来,也算圈子里热门的话题。
投过来的眼光里,一半好奇,一半幸灾乐祸等著看热闹的,幸灾乐祸那堆若素一眼扫过去,发现多半都是s,看起来大半都吃过任宣的亏……唔,说不定其中有几笔账也得算在自己脑袋上。
刚入行的时候,毫不让人,也得罪了不少,不是瞬花罩著,少个胳膊腿儿什麽的也很正常。
若素从来不吃素,她紧了紧挎著任宣的胳膊,淡定从容神仙姐姐态全开,优雅微笑扫遍全场──太阳的,老娘还没被甩你们幸灾乐祸个头啊!
她不吃素,狐狸更加不吃素,拽著她从头逛到尾,只要看著面熟就打招呼,最後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休息区,任宣笑得小狡猾又得意。
“爽了?”其实若素心里也小得意。
“一会儿再遛一圈。”任宣同学显然认为一圈还不怎麽够。
若素不喝酒,她坚持s三守则:一、绝不在过程中离开对方;二、绝不在过程前或过程中食用任何带刺激的食物;三,遵循安全自愿原则,认真负责。她个人是把第二条推衍到了极点,连平常也不喝。
任宣曾打趣她,说她象个清教徒,若素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她混不正规的小俱乐部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件事,一个s来买m,在进行之前,喝了不少酒,把m绑好又塞上口塞,灌 肠之後玩滴 蜡,其实这也没什麽,但是喝醉了的s一时兴起,对m使用了肛 用低温蜡烛。
口味真重啊……听的时候任宣下巴,道,也没啥吧,既然是专门肛 用的低温蜡烛的话。
是啊,本来没什麽,但是,你知道他是拿什麽灌肠的吗?若素笑意盈盈,任宣却不知觉打了个寒战。
微笑,女子轻轻的说:酒。
然後,喝醉了的s就翻身睡倒,等他醒了之後,m的内脏已经烤熟了。
结果,相当长一段时间,毛骨悚然的任宣不敢吃烧烤了。
再去给她取饮料的时候,拿著苏打水,他想起这个段子,下意识的笑了笑,走回去的脚步却顿了一顿。
他转身去拿酒的时候,若素身边多了一个男人。
那是个可以用秀丽来形容的男人。
衬衫和外衣都是白色,装束都是恰如其分,不张扬,但矜贵。
偏偏从雪白袖口里延伸出的一截手腕,上扣著一个蛇形手环,黄金蛇身盘旋弯曲,环绕曲折,极尽研态,拖曳著碎钻翡翠一直蜿蜒到他指尖,越发衬出一线伶仃抛断一般妖异的美。
男人侧坐著,几乎将若素环住的姿态,他垂头,和那个淡色女子说些什麽,若素轻轻笑著,男人也笑,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若素不接,只侧著头,就著他的手小口的喝著──就像是伏在主人掌上,安心饮水的貂。
任宣高深莫测的眯起眼睛,远远看著暖色灯光下显得暧昧从容的一对男女。
他认识那个男人。
洞开的头牌,瞬花,之前被他蹬掉的一个调教师。
这身打扮虽然妖异,但是和他在俱乐部里那惊人的银座妈妈桑风格相比,惊悚程度还是不够同日而语的,於是他第二眼才认出来。
看起来,和他家小姐似乎颇为相熟的样子呀~~~
脑子里这麽想著,任宣反而不著急回去了,一手拿著若素的苏打水,一手端著自己的龙舌兰酒。
对面谈得似乎越发开心,瞬花越发靠近她,说了什麽很好笑的话似的,若素微嗔笑著捶了一下他,被他扶著肩膀,若素也不挣扎,顺势靠在他肩上,撩开他微长的漆黑发丝,男人白皙耳垂上一枚血色耳钉,流光一样轻轻一闪。
任宣笑了。
被瞬花围在怀里的若素大概没看到,但是他可看了个清清楚楚,在若素撩开他头发的瞬间,瞬花向他这边看来,两人目光相接的刹那,他非常确定,那个秀丽而妖异的男人,对他轻轻一笑。
不是挑衅的微笑,而是宽大容让到近乎於怜悯的眼神。
就仿佛一个宽宏大量的收藏家,在心爱藏品被人觊觎的时候,投过去的眼神。
挑战?瞬花认为他还不配。
啧啧,真是有趣。
然後,瞬花若无其事的调开了眼神。
第二十六章
任宣低笑起来,他笑得很厉害,肩膀都微微抖著,片刻之後,抬起眼睛,他提著两个杯子,走回休息区,碰到侍者,他低声吩咐了一句,才俯身将酒杯放在了玻璃桌上。
看到他过来,若素直起身子,拍拍身边的位置,转头对瞬花笑道:“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是啊是啊,我到目前为止的s生涯里,唯一的失败呢。”没给任宣揭疮疤的机会,瞬花大度的笑言,反而让任宣说不出来场面又刻薄的话,
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啊,任宣立刻调整战略,也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那是因为瞬花对我不上心嘛,遇到合口味的m,我相信瞬花一定能调教得很开心的。”
若素敏感的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微妙的暗潮汹涌,她刚要说些什麽缓和一下,侍者过来,放下一个冰桶和一小碟盐。
任宣忽然凑近若素,撒娇一样从小往上看著她,样子可爱,仿佛侧著头研究坚果的小狐狸。
若素不由自主放软微笑,任宣说,我要喝酒。
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不能进食亦不能饮水。
若素点点头,对方却把爪子伸到了她腰间。
他似乎想把她抱起来。
如果她足够理智就该阻止她,若素想,开口问道:“……你要做什麽?”
“喝酒啊。”声音里小小的委屈。
……喝酒有这样喝法的吗?不行,不能再惯著他毛病了,若素想著,但是却没动,默许了他的行动,但是又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瞬花,瞬花微笑,一副小孩子你就顺著他吧的表情。
看她没有反对,银毛狐狸笑颜逐开,连瞬花让他不爽的表情都直接忽略了,握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跨坐到自己的左腿上,
他和她身体贴近,他切入了她身体的中心。
任宣伸手抹过盐碟,轻笑,“没办法嘛,要主人配合一下,龙舌兰这种酒喝起来就这麽麻烦呢。”
下一秒,站了细盐的指头滑过她的嘴唇,然後,男人的舌尖随著扫过,将那些还没有溶化的盐粒扫去,立刻远离,咽入一口透明醇香的体。
若素是真的楞了一下,随即从他腿上站起来,冷声说了一声无聊,就向洗手间而去。
啧啧,居然逃了,任宣轻笑,随意的两腿交叠,看向对面一直笑吟吟的男人。
对方轻轻拊掌,“很不错。”
“啊,是吗,真高兴您也这麽觉得。”他亦微笑。
彼此都早过了看不顺眼就跳起来抡拳头的年纪,他们合该是不动声色,优雅的冷嘲热讽,说话要场面刻薄,才是正道。
太极推搪,不巧,他也很擅长。
望著若素走去的方向,瞬花轻笑,“若素是个好孩子吧?”
“……是不是好孩子在下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倒是不折不扣的好女人。”
“是啊,她是可以不为其他一切所动,坚定贯彻自己始终的女人。这样乱的圈子里,她不堕落,不附和,不愤世嫉俗,也不清高的旁观,只是安静的活著。”
任宣没有接话,只是晃著手里的龙舌兰酒。
瞬花慢慢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那双看著若素的时候温柔的眼睛,凝视著任宣,没有一丝感情,“……所以……”
“所以?”任宣半玩味半挑衅的重复他的话。
对面秀丽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一瞬间,他一身妖异秀丽尽褪,呈现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强大压迫感。
那绝不是一个sm俱乐部的所谓头牌调教师所能拥有的气质。、
那是一种久居人上,从出生开始,就对自己位於食物链顶点一事毫无任何怀疑,食动物才能拥有的气质。
在这个男人眼里,除了他自己和他认定的人,其他一切人,都不能算是人,只不过是供他支配的玩具或食粮罢了──任宣非常清楚的认知到了这一点。
瞬花的笑容渐渐变得险恶起来,那是一种毫不掩饰对对方的恶意,缓慢而确实的,散发著一种剧毒一般的压迫。
任宣觉得自己呼吸一窒,带毒的气息蔓延过来,他顿了顿,扬起的笑脸越发灿烂,游刃有余。
──如果是这种程度就认为他会被压制的话,那真不知道是瞬花太小看他,还是太高看了自己啊。漆黑的眼睛里映著对面银发男人灿烂到刺眼的笑容,瞬花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带著仿佛实体化的剧毒,“所以,不会给你的,什麽都不会给你的。”
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画外之音,任宣依旧笑得春光灿烂,声音也慵懒 感:“……什麽都不给我?除了若素,还有什麽?”
“……”瞬花没有回答,他看了片刻任宣,高深莫测的一笑,起身颔首告辞,礼貌的道了一声晚安之後,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了最後一句话,“不久你就会知道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任先生。”
把第四捧水沃到脸上,脸上还是一阵燥热。
若素抬头,看著镜子里映出来的面孔。
面容嫣红,有水珠滴滴滚落,发鬓染著晶莹水滴,眉眼间婉然一线媚意。
真是没用到了极点。
呻吟著额头抵上镜子,若素挫败的叹气。
明明比那更色 情的事情都做过,但是刚才在瞬花面前被任宣吻上的一瞬间,她是真的害羞了。
一种无法形容的羞怯让她落荒而逃。
果然之前都是两个人所以没什麽吗?
哎……真想就这麽窝在厕所里长蘑菇算了,一点都不想出去啊= =
就在她呻吟来呻吟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任宣的声音,吊儿郎当,死不正经:“……若素,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喽~~”
思考一下,很悲哀的发现,如果自己再不出去,任宣大摇大摆闯进女厕所的可能高的让她想哭,若素又洒了一捧水在自己脸上,然後劈劈啪啪在脸上拍了几下,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脸,终於不那麽红了,才走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任宣斜靠在洗手间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一手在兜里,一手无聊的晃著几枚硬币,看她出来,露齿一笑,“我还以为你掉里面了穿越了呢。”说完,就上前牵著她的手,走回会场。
他是那麽自然,就挽住她一起出去,而在被他拉住的一瞬间,若素觉得脸上刚刚褪去的热度,又慢慢的,上来了一点点。
前面的身影修长挺拔,银色的头发仿佛动物皮毛一般顺滑柔亮。
若素想,自己若忽然站住不动,他会怎样?
他会转身,侧头,动物一样打量自己,然後靠近她一点,问她怎麽了。
他问她的时候,必然声音拖的绵长慵懒,有那麽一点点调笑的调子,然後在她摇头之後,牵著她的手继续向前。
但是,却不会永远牵著她。
她和他之间,还有三个半月的契约关系。
他仅仅是想征服她而已。
这麽想著的时候,身上那点因为他而起的热度,就慢慢的慢慢的,平复了下去,反而一点点凉汨了上来。
被任宣牵著手拽出去,塞到车里,蜷在副驾驶位上,若素吸吸鼻子,小声说:“任宣,把外套给我。”
“怎麽?”任宣发动车子,无所谓的把衣服递给她。
“……冷。”她轻声说。把他的外套抱在怀里,把脸埋了进去。
任宣的味道,淡淡的女用凉烟的味道,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曾在某个加班的黄昏,他斜靠在窗棂,银色头发盖去所有表情,宽大街头风的衣服被风吹得摇曳动荡,他指间夹著一星明灭的凉烟,小声的哼著什麽。
曲调被风吹散,依稀是古早电影的曲,那部片子她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只记得曲响起的时候,有白衣女子从雪山之巅翩然而下,美得无法形容。
那时候的任宣,三分寂寥,七分无所谓,看了却让人心疼。
他们没有归宿。
深吸一口气,她抱紧了怀里的衣服。
七天长假放完,任宣和若素回到公司,策划开发部因为这次事情,换了三个主管,踢掉了二个基层人员,补上来的新人能力不错,容貌也不错,显然是谢移深刻的考虑了任宣的喜好,特意为他挑选的。
於是狐狸大爷表示他对组织上的换血相当满意,然後跑上楼去和谢移说了一声,把那张舒服的大床搬下自己办公室,继续征用。
标书审核大约需要一个月,在七月中公布得标公司,这段期间,任宣的投资开发部功成身退,该忙活的就是公关部了。请客吃饭什麽的是基本项目,真正需要一科英们上心的,是如何不动声色的行贿和使用桃色弹。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曲,有次任宣带著两个助理去赴一科安排的和大新一个投资顾问的饭局,对方就私下暗示,看上他摆出去当花瓶的助理了,一科来探他口风,被他恻恻的回了一句,爷这儿卖艺不卖身,要出台去兰桂坊,哪儿卖身不卖艺的多,随君挑选。
公关一科落荒而逃,任宣回办公室冷笑,说兰桂坊老嫖 客,庙街古惑仔、三里屯皮 条男和zs公关一科真不愧是一个级别的华啊,笑趴下了一秘书室。
七月初的时候,其实标书就已经出来一个大概了,大新主管公关的副总出面,在华亭会所摆了席面,请了几家这次投标里比较大的公司主管,有点就算买卖不成仁义也在的味道。任宣自然在被邀之列,他带了一科室长、秘书长和若素过去。
华亭会所就是上次派对的举办地,半个月内故地重游,上次是找乐子,这次是正经生意上的应酬,任宣一边开车一边唠叨,说请客吃饭就能看出一个公司的品味来,只选贵的不选对的,表示这家要面子,只选对的不选贵的,表示这家实惠,至於象大新这样专选不怎麽对也不怎麽贵的,只能让人痛苦的扭过脸去。
秘书长严肃点头称是,是是,您下次请客,我给您约富临,除了装修让人联想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之外,又贵又对,您面子大大的,成麽?
若素懒洋洋了一句,他才不会去富临呢,他肯定嫌人家虽然贵但是不够破。
那是,任宣吊儿郎当单手掌著方向盘,回头龇牙一笑,要去就去太平馆,那装修四十年如一日的没变化,有格调啊~~
若素毫不客气一巴掌招呼过去,看前面!开你的车去!
然後,诚如半个月前,瞬花在离开前有成竹的宣示一般,他们确实又见面了。
同一个地方,不同的立场。
他们到的比较早,人还没来齐,大家都没上座,都在包厢的休息室里闲聊,大新的公关经理将他们一行迎进休息室,一座人都起身寒暄,其中泰半都是任宣认识的,他含笑应对,在介绍到东环主管金融副总的时候,他不易察觉的怔了一怔,随即笑容绽开,向对方伸出手去。
他对面的男子,发色漆黑,眉目秀丽,略长发鬓下,白皙耳垂上鲜红一点隐溢流光。
正是瞬花。
任宣面色如常,笑意盈盈,“您好,鄙人zs投资开发部任宣。”
对方温文含笑,伸出来手掌白皙修长,却温度微凉,“东环金融部的华林,初次见面,希望日後有合作的机会。”
任宣点头,身後秘书互相交换名片,他坐在瞬花──不,华林身旁,两个人慢慢聊著业内的事,看上去就是他们这样金融新贵初次见面,彼此不著痕迹探看锋芒一般完美。
原来,除了若素,就连这桩合作,也不会让给我,对吧?
在闲聊的时候,借著添茶空档,他转头瞥了一眼若素,那个女子面色如常,只是避免向他这边看来。
他在蒸汽氤氲後微笑,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若素的手指,若素浑身轻轻一颤,再抬头看他,他却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和华林说话。
华林,上次你说的那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呐。
华林抬手去拿茶壶给两人添茶,这一瞬间,他和任宣挨得很近,银发的男人用极低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不会给你的,什麽都不会给你的。”
原句奉还。
若素也好,这个项目也好,都绝对不会让给你的。
华林听了这句,脸上笑容丝毫未变,仿佛任宣刚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非常有趣的笑话。
“嗯嗯,”他点头,“那我就……满怀希望的期待任总一展身手了。”
第二十八章
第十章
整个饭局下来,大家都表现得恰如其分,从场面上看来绝对是宾主尽欢。
任宣的战利品是一打名片,全丢给秘书整理,上车的时候他把若素赶到一边,自己开车,副驾驶位上女子没有说话,衬著车窗外霓虹流光,便显出她浑身上下一种伶仃的萧索。
任宣也极其难得的不呱噪,只是沈默开车。
过了不知多久,过长的车程让若素回过神来,眼前是却灯花点点,一片流波。
──这城市在被拥抱在一弯碧水中,有若打翻的星星之城。
这里是维多利亚港,以那位日不落帝国女王的名字所命名的海港,如今是观光胜地。
“……这里太热闹了,不适合杀人灭口。”盯了片刻面前的海港,若素忽然开口道。
任宣翻了个白眼,“这个笑话很冷。”
“……抱歉。”她轻声说,看著自己足尖。
任宣从口袋里掏出烟夹,拍出一凉烟,抽了一口,才低声道:“下车走走吧。”
两人慢慢的沿著海港走著,两边流光溢彩,人声鼎沸,水面上星光和灯光一并碎落成涟漪点点。
不知过了多久,任宣毫无预兆的开口,“……你也不知道瞬花……啊,不,华林是东环的人吧。”
若素轻轻嗯了一声。
上次去派对的时候,任宣就知道她和瞬花交情非浅,但是他什麽都没问,今天和他出席饭局,意料之外的碰到了瞬花,她才陡然发现,她了解瞬花原来是那样少。
她知道瞬花叫华林,但是她不知道瞬花也是金融界的人,更不知道,他原来是东环的人。
并不觉得瞬花有什麽不对,只是……心里略微惆怅。
她本来以为瞬花把她当成妹妹看待的──她是真心把瞬花当成兄长的。
现在这种时候,加上前阵子公司出的泄漏标书事件,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任宣把话说清楚。
“……当初救了我的人就是瞬花。”前面是一段上坡路,她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任宣的袖子,慢慢往上爬,
任宣走在她前面略略一点的位置,没有回头,只是反握住她的手。
“瞬花很照顾我,他收留了我,教我技术,教我圈子里的事情和规矩,然後给我介绍工作,刚入行的时候年少气盛,什麽都不懂,得罪了人也是靠他摆平……我这麽多年没死在外面,多亏了他。”
这麽一想,忽然觉得该被责怪的就是自己了。
她似乎,没有怎麽关心过瞬花。
因为他总是笑著,那麽强,又漂亮,於是傻兮兮的就觉得,他没有什麽做不到的,所以,就自以为给了对方空间似的,从来不过问瞬花的事情。
她慢慢站住,原地蹲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一双眼睛凝视著任宣,对方也蹲下,一样的姿势,“累了麽?”
她摇摇头,想一想,又点点头。
任宣伸手她的头,若素低地说了一句,“我本以为,瞬花把我当妹妹看的……”
“他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妹妹看。”任宣冷笑。“我不觉得哪个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会是那个样子。”
若素抬头看他,夜色霓虹里,任宣的面孔明灭不定,隐约带了一丝妖异气息,男人冷笑声音里隐约带了一线金属颤音,“他瞪著我的时候,眼神里清清楚楚写得是,别碰我的女人。”
“──!”若素猛的抬起头,却被男人的指头抚触上唇角。
任宣声音一点点柔和下来,“你太迟钝了,你完全没有注意到你周围的男人怎麽看你。”
“你住在你的城堡里,荒谬的认为它坚不可摧,但是实际上,谁都可以轻易突破。”
“你本就不知道看著你的男人们抱著怎样的欲望。”
“……”若素陡然觉得一寒,她深吸一口气,看著面前的男人,“……你呢,你对我保持著什麽样的欲望呢?”
“……”任宣微笑,侧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他说,我想抱你,入你,从内部撕开你,把你弄坏。
那是纯然男的,凶暴又乖戾的欲望。
用甜美的声音说完这句,他拍拍若素的脸,把她拉起来,慢慢又沿著维多利亚港而去。
听了这句,若素大概楞了片刻,随即,她也微笑起来。
是麽,原来,和她所抱有的,是一样的欲望呢。
离开了会场,华林回到自宅,打开门的时候,发现灯光摇曳,他楞了一下,在看到施施然从厨房走出来的身影时,了然的一笑。
“你来了啊,早说你来了,我也提前回来。”
“要给你惊喜嘛~~”洞开的老板,阿芙蓉阿少爷,悠悠闲闲朝客厅里足以把自己陷下去的沙发一坐,上下打量他几眼,“怎麽,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今天没见著安姑娘?”
“见到了。”
阿芙蓉悠悠然的想想,唇角一勾,“明白了,不光见著她,还见著任宣了吧?”
“是啊,见著他了,很难得,他向我挑衅呢。”
“谁让你常年不在国内。”阿芙蓉耸肩,“他挑衅你什麽了?”
华林轻轻一笑,拉开冰箱,不回答这个话题,
“要喝什麽?”
“我自己拿了,你要喝什麽拿什麽吧。”阿芙蓉从来就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麽写,他挥挥手,浑然不觉自己踏在别人地盘上,一副他是主人的架势,华林也不和他计较,拿出一瓶香槟,给自己倒了一点,转身看向他。
“说吧,来找我做什麽。”
阿芙蓉没说话,他斜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华林,慢悠悠抬手,审视著镶嵌著水晶甲片的指头,过了一会儿,才一笑,开口说话,眼神却还是在自己的指甲上,“老大说,是时候了。”
“……要开始了吗?”
“嗯,要开始了。”
“……”极其难得的犹豫了一下,华林侧头,低低问了一句,“……老大有没有说,若素怎麽处置?”
“嘛嘛,你觉得按照老大的格,他会怎麽说?”阿芙蓉反问。
第二十九章
华林沈默片刻,阿芙蓉笑起来,这个本城最好的sm俱乐部的主人拥有一张足以被称为女子一般美丽的脸,装扮妖冶,但是这麽一笑的时候,却一点女气也没有,反而有一种从容洒脱的气质。“她可是老大心爱的人呐,伤是不能伤,你要是能利用,也请尽量,老大不会介意这方面的。”阿芙蓉悠闲的笑道:“我说过的,现在的局面,该警惕的是任宣,该倒霉的也是任宣──只要你不掺和进去。”
“……你知道我不可能不掺和进去。”他几乎有些暴躁的说
“──我不知道。”阿芙蓉从容平静的一句话,成功的让华林闭上了嘴,“你只要记著,事成之後,你会获得zs百分之二的股份就可以了,专心做老大交代下来的事情,剩下的,你全都不用去想。”
“……不可能。”华林冷冷一笑,秀丽容颜上陡然有了一层萧杀之气,“你知道今天任宣对我说什麽吗?他对我说,若素不会让给我,他什麽都不会给我。”
“……小鬼……”阿芙蓉几不可闻的嘀咕,“还是两个。”
斜睨他一眼,华林慢慢饮下杯中的酒,神态依然是萧杀郁的,“他居然敢对我这麽说──”
他居然敢!想到片刻前银发男人的示威,他唇角冷笑的弧度就越发挑高。
“……随便你们吧。”建议说第一次是好心,第二次是基於朋友的道义,再说第三次,就是对牛弹琴的人不对了,从来都遵循这个原则,阿芙蓉淡道。
起身,一身asy最新套装的洞开老板走向客厅的落地窗,外面是百万夜景,美丽无双。
“反正,你只要清楚自己做什麽就好了,这件事里,我是协力者,若素是不知情的局外人,你是当事人,你记得这点就好了。”
这是阿芙蓉最後的忠告。
华林的回应是冷冷一笑,一口饮尽杯中酒。
阿芙蓉耸肩。
这剧戏里,他只是个配角,爱恨情仇,都和他没有关系。
在揭标前的一个礼拜,若素接到华林一个短信,约她中午出来见个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任宣请了假。
任宣没问她要去干嘛,爽快答应,倒是她在出去之前,小声和他说,要去和华林见面。
他没什麽表示,只是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要求一个亲吻做报酬。
若素却推开了他,对他说,等回来再吻。
任宣好奇问为什麽,她低头说,因为现在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没法仔细好好的吻他。
说完这句,她转身告辞,任宣等她走了好一会,才抬起手,了一下脸皮,发现,自己脸上居然有了微微的热度。
真***的糟糕。
明明是更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了。但是,他一向的厚颜无耻,就在刚才那句清纯的问句里,破功了。
真糟糕真糟糕。
他默念无数遍,看向楼下女子纤细的身影走入对街一家茶餐厅中,和靠在窗边的秀丽男子有说有笑。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楼上,谢移也站在窗边,面无表情的看著这一幕。
其实华林找她没什麽特别的事情,就是问一问她的近况,聊聊天。
在华林的打算里,他本以为若素会问他职业上的事情,哪知若素却什麽都没问,态度还是象以前一样坦然。
一瞬间,华林觉得自己几乎要怨恨起来。
四年了,整整四年,她从未问过他关於他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却原来,还是湮灭於众生了。
他怨毒的想著,却随即慢慢在内心苦笑出来。
他对面的女子爽快的大刀阔斧的舀著碗里的鳝丝猪肝粥,他轻轻摇摇头,不,不是不关心,只是她会认为不过问他的事情,是对他的尊重吧。
他很清楚自己在若素眼里是什麽样子:他在她眼里大概是英明神武,无所不能,於是她信任他能处理好一切,所以不过问,而他也恰好本质骄傲,在她面前,只能更加骄傲,他便从善如流,什麽都不说。
他了解这个女子,但是,也许,她并不了解他。
在分手的时候,华林想了想,决定还是开口解释,“……若素。”
“嗯?”她当时正起身,听到他叫她的名字,转过身来,眼睛色素浅淡,柔和的看他。
“……我在东环的事情,并不是有意瞒你。”斟酌了一下,他开口。
他确实不是有意瞒他,只是觉得很多事情,她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会比较好。
若素顿了顿,随即非常柔和的笑了起来。她点点头,低声道:“嗯,我知道的。瞬花你是为了我好……”
她想了想,坐回去,双手轻轻的握著,放在了桌面上,“……说起来,我倒真有个问题要问你。”
华林心里莫名一紧,却又立刻放松下来。他笑道:“你说。”
若素难得的真正犹豫了一下,彼此相扣的指头稍微紧了紧,才轻声道:“……我想问,如果是在东环的话,那……你对我的事情……”
“……你和‘他’的事情我都知道。”华林知道她想问什麽,抢先截断她的话,“你们的关系我也知道。”
哦了一声,若素继续轻声问道:“啊,如果是‘他’说的话,那麽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了……那麽,当初你──
她想问,四年前他把她救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和那个人有关,但是在她开口问出来之前,就被断然否决了。
很清楚她要问什麽,
“──不,我那时候本不知道你是谁。”华林低声打断她的话,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指微微的凉著,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候,声音里带了一种疲惫一般的嘶哑,“……原来你认为,我一切都早已知道,接近你,也是因为‘他’,是吗?”
他猜到了,她会这样想。但是若素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心底微微有一线疼痛的。
若素低低啊了一声,反手握住他的指头,整个人凑过去,从下往上看他秀丽面容,可爱的笑了起来,“我承认我这样想过,但是,瞬花说了不是的话,就不是。”
她相信他,只要他说不是,那麽就不是了。
瞬花说他和那个人没有关系,那麽她就相信他。
第三十章
“……你放心,你的事情,那个人都不知道。”华林苦笑道:“我没有告诉他。”
“……我知道。”想也知道她课余时间一直在sm俱乐部打工的事情,‘他’本不知道,不然,依照‘他’的格,俱乐部早被拆了一万次了。
这要归功於第一,那个人实在太忙了,对她又足够尊重,没有派人监视她或者调查她,第二,大概是她长那麽大,除了十七岁那一年离家出走之外,乖得不像话的缘故吧──不过那次离家出走被归为叛逆期就这麽敷衍过去了,倒是天大的幸运。
“那我现在在zs的事……”
“这个‘他’不可能不知道。”华林淡然道。
那麽,也就是‘他’默许了的意思吧?若素点点头,不再说话。
进来时候那种缠绕著她,几乎眼可见的郁气息,现在已经消散无形,华林若有所思的看著被自己握在掌心的手指,忽然静静的笑了:“……我记得,以前就算我碰你,也不行呢。”
“──!”若素陡然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想抽回手指,却不料男人在同时施加了力道,她只觉得指骨一阵发疼,!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华林温柔的对她微笑。
手指上的力道却慢慢的,一点点加重。
“……因为任宣对吧?”慢慢的这麽说著,他唇角弧度挑高一点,松手。
手指上还残留著疼痛和异的体温,那一瞬间,若素只觉得毛骨悚然。
匆匆告别了华林,若素推开餐厅的门,条件反的抬手去挡眼睛,却不料头上落下了一片柔和的影。
抬头,任宣一手在裤袋,一手打著一把虽然很致,但是他拿在手里就异常可笑的白色小洋伞,看她抬头,他音调懒懒拖长,“魔男急宅送,发现你没拿伞出来……”说到这里,他轻轻碰了碰若素淡色的头发,“不是怕晒吗?嗯?”
白化病是不能太长时间被阳光直的。
若素心里一暖,嗯了一声,任宣长长的轻笑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向对面的办公室而去。
他的指头温暖修长,指尖有常年敲打键盘留下的,起来很舒服的细茧。
趁著若素左右张望过马路的时候,他回头,对店里的华林轻轻一笑。
拜拜~他用唇形无声的华林说,唇畔含笑,云淡风轻。
揭标是在七月十五号,这天一早,任宣就带著秘书去了大新在本城的总部,在公证员的公证下,大新澳门总经理宣读了标书,中标的是zs。
双方合作涉及投资额投资额是43亿港币,分三年四期注入,是大新澳门保险公司账面额的同比投资,公司上市後,zs承诺五年内不减持股份,澳门保险公司同时可代理zs旗下的保险产品和理财投资产品,zs承诺五年之内授予澳门地区独家销售权。
zs和大新两家皆大欢喜。
在场的人都是商场多少年打混过来的,华林第一个向任宣伸手,笑容真诚,眼神热枕,一串“少年有为”、“恭喜恭喜”说下来,熟极而流。
任宣却清楚,这不过是个开始。
他没有从华林眼里看到一点意外,仿佛zs得标早在预料,而且,眼底竟然真的不带一丝沮丧。
──这不过是一局棋的第一步而已,他笑著,微笑从容,是这样无声述说。
任宣也回以微笑。
──没关系,我全力奉陪,看棋局终了,到底谁哭谁笑。
两人握手,友好道别。
任宣春风满面回了自家,向谢移缴了任务,回到自己办公室,第一时间闪入洗手间,又探出脑袋,叫秘书去管打扫卫生的阿姨要来84消毒水,也不管自己指头受得了受不了,他也不兑,直接倒下用力搓洗。
太恶心了,跟华林握手了!不洗干净会中毒的!
看著水池里迅速渗下去的泡泡,任宣忽然有了奇怪想法:不知道华林现在是不是也在拼命洗手?是拿洗洁还是洗手呢?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答案是,华林洗手用的是来素水。
84对来素水,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既然已经得标了,接下来首要任务就是要派遣财务小组到大新的澳门银行去监督资本核算和账面清理。
任宣派了投资开发部最英的一室一科过去,顺带打包了自己一个秘书过去,要求一天两次向他实时汇报清查情况。
即便这样,他几乎三两天就要飞一次澳门,监督核对清算出来的数据,顺带和原公司的员工打好关系,被人带著四处拜码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是生意人,赚钱为上。
他现在两个助理,一个是若素,另外一个叫李静,任宣看上她的是上围波涛汹涌,腰肢盈盈一握,配上一张冶豔面孔,波浪酒红长发。
平常出门应酬都是带她,最近几个月有了若素,去哪里都带著若素,把她抛在一边。
任宣毫不犹豫把华林当情场上头号敌手,中标之後,每次应酬他都小心了几分,但凡估计能碰到华林的场合,他都带上李静,力求尽量不让若素和华林有见面的机会,这一下,李静重新被从冷里挖了出来,她满心得意,刚想对若素这个新人来个旧人笑,哪知道任宣要去澳门,本以为一定会带她,没想到却再度把她甩下,只带了若素走,顿时气得咬碎银牙。
结果若素都看不过去了,说李静同学三五不时装不小心打碎我的杯子啦,弄湿我的文件啦,把我支使得满楼跑啦,都是小事,但是我觉得吧,你现在真应该好好安抚安抚她。
任宣不明所以然,若素叹气,答,我真怕她为了讨你欢心,被刺激的干出傻事来。
能干出来什麽啊?任宣打了声哈哈,也没往心里去,不过往澳门带人倒也记得换著带了,结果,他没想到,在八月初,李静真的为了讨他欢心,干了件傻事出来。
傻到把他们一夥人都搭进去不得不给她收拾烂尾的傻事。
第三十一章
第十一章
八月初,恰逢要审核最後一季的预算报表和产品计划,结果澳门那边又出了点岔子,需要任宣过去盯,看了一眼扑在预算报表上眼睛都绿了的四个秘书和一群算师们,任宣鼻子,把“你们谁和我去澳门算账啊”这句话咽回去,带了若素当半个秘书用,又带上李静,一起飞赴澳门。
和动物界相反,人类的雌在优秀──尽管这个游戏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金玉其外──的雄面前,总有一种类似於攀比的做法,为了在任宣面前把若素比下去,李静从头到尾仔细打扮了一番。她本来就漂亮,这一打扮越发出挑,生生就把若素压了下去。
任宣乐得保养眼睛,也无所谓。
澳门历来由几个大姓把持,zs之前一直没有办法介入澳门的市场,这次借由澳门银行保险公司来打通关节,但是却只能在中层打转,接触不到真正的上层。
这次出的纰漏就是有人刻意为难,虽然不是什麽大事,但是一想到如果不能疏通关节,光是未来五年要应付这样的小手段,任宣就觉得一阵头疼,暗地里又把公关部那堆废物点心痛骂了一顿
到达澳门的当天晚上,有人请客就pub消遣,李静打扮得比坐台小姐还花哨,巧笑倩兮,周旋反复,一干男人都围著她转,若素乐得自己窝在角落里喝她的苏打水──所以说,小说里那些飘逸出尘的女主角淡极花更豔的出场夺男主角眼球,基本是扯淡,男人这东西,除了个别审美异常的,只要裙子不飘你爱飘不飘,看的都是波涛汹涌峰峦叠嶂,所以,即便安若素贵为女主角,她也被很顺理成章的丢边晒去了。
但是李静打扮得实在是太出挑了,一群人坐了快一个多锺头,就有个青年从邻桌过来,问李静什麽时候可以转台,保证那边酒开得比这桌多──原来把她当成坐台小姐了。
李静的舅舅是人事部一个小头头,本人长得漂亮,又加上是任宣的属下,本人除了热切想当任夫人之外,为人不坏,谁都让她七八分,被惯得多少有点小姐病出来,今天又多少喝了点酒,又是当著若素的面,面子是首要的,听了这句,二话不说,手腕一翻,泼了那青年一脸,青年立刻就要发作,但是扫了一眼四周,压了下来,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青年长得其貌不扬,但是扫的那一眼,狠戾非常,若素看了心里一惊。
她这个圈子里鱼龙混杂得厉害,能在城里开下去的俱乐部,哪个不是背後有人撑腰,道上人来去见得多了,怎麽也练出两三分眼力,她下意识就向任宣看去,任宣也在看她,不著痕迹的点了点头,她也点点头。
倒了快十二点,李静喝得有点多,朝酒吧後门走去,想要透透气醒酒,若素看了一眼邻桌,发现对方没什麽动静,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跟了出去。
刚拐过一跳暗狭窄的走道,她看到的就是李静软软倒下的景象──
几乎就在同时,她颈上一疼,她整个人向前倒去──
等十分锺後担心他们的任宣出来的时候,外面空无一人,地面上只有一副摔坏了的眼镜。
任宣二话不说,奔回室内,发现邻桌人果然已经结账离开了,他对酒保说,请告诉我那桌人是谁,我的同伴们被他们带走了。
他用的是敬语,态度礼貌,还是笑嘻嘻的,酒保斜睨了一眼他,没说话,他继续微笑,慢慢的补了一句,我倒是不担心她们,我比较担心的是带走她们的人,上帝保佑,希望她们在我赶到之前,不会咬断所有人的喉咙。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後,酒保立刻非常合作的告知了那桌人的底细,任宣塞了一百澳元的小费给他,转身走人。‘
旁边的人小声对酒保说:“你怎麽这麽爽快就告诉他了?六少爷是好得罪的吗?”
酒吧半晌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才心有余悸的上了自己的喉咙。
“……你懂什麽,我要是不说,就会被他撕开喉咙的。”
而且是,残忍的,慢慢洞穿皮,撕扯开软骨,拉扯出气管和血管的方式
那个银发的男人微笑著,用眼神告诉他,违逆他的下场。
他微笑著无声告诉他,相信我,如果不按照我的心意去做,我会让你付出你所能付出的,最高的代价。
酒保相信,那个银发的男人做得出,亦,做得到。
被击中後颈的时候,若素并没有失去意识,自从十七岁那一年差点被强暴之後,她就在防身术方面下了相当的功夫,那一击并不能让她昏迷。
大概是看起来太过柔弱吧,她们没有被捆起来,只是跟丢麻袋一样摞在後座上,她现在唯一比较庆幸的只有一个,就是她很好运的被摞在上面了。
车子大概开了十分锺,她们被弄下车,是一幢别墅,被丢到了一个看似是卧室的地方,男人们就退了下去,正主应该过一会儿就会出场了。
观察了一下房间,感觉到身边的女子快要醒了,在李静尖叫出来前,她一把按住了她的嘴,把惨叫闷回了中。
“……别叫,你叫起来我们的处境会更麻烦。”
李静酒劲都下去了,她并不笨,想一想就立刻明白自己什麽处境,她脸色惨白,颤抖著点了点头,若素眯起眼睛,透过虚掩的门向外看去,一个感觉上是正主的人正背对著她们和手下谈话,从她角度看去,细腰长腿,背部线条很漂亮。
她眯起了眼睛:很不错的货色。
“……李静,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她淡淡说道,眼睛没有离开门外那个青年身上。
李静这时候只能点头如捣蒜了,若素很满意,“好,那你答应我,以後不要打翻我的杯子、弄湿我的杯子,要送的文件一次给我,可以吗?”
第三十二章
李静这时候只能点头如捣蒜了,若素很满意,“好,那你答应我,以後不要打翻我的杯子、弄湿我的杯子,要送的文件一次给我,可以吗?”
李静楞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
很好,成交。若素很满意,她微微舔了一下嘴唇,把李静推到自己身後,就在同时,男子推门而入,随即掩上,看著她楞了一下,随即 笑,“看起来美人们很迫不及待嘛~~”
“啊,对了,今晚发生的事情也绝对不要告诉任宣。”她低声又叮咛了一句,才面对男子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微笑。
那并不是平常那种惯常而从容淡定的微笑,而是一种近乎於豔丽的,挑衅微笑。
若素本身是容貌清丽,气质从容的人,这一笑,便陡然有了一种危崖盛放梅花的感觉,平白多出一分撩人,危险又挑逗,仿佛盛开在刀锋上的莲花一般的美。
这样一种美,让对面那个本来目标是李静的男人立刻调转视线,露出了色迷迷的微笑。
“请问您怎麽称呼?”她礼貌问道。
“叫我六少爷就好。”男人向她走了过去,一边扯开脖子上的领带:干,这女人让他立刻就硬了。
若素却比他抢先一步,扯掉了他的领带,转身,轻轻覆上了李静的眼睛,在她脑後打了一个结,轻声吩咐她不管听到什麽声音都不要拉下领导,才转身面对对面的青年男子,纤细而缺乏色素的白皙指头徐徐从他敞开的领口向下滑去。
年轻,健康,虽然因为酒色过度而皮肤松弛糙,但是,是新鲜的,没有被其他人调教过的,“处子”。
任宣固然是极品,但是,三个月来只对著他一个,乏味虽然不至於,有新鲜货刺激一下食欲总是好的,而且……可以试很多在任宣和其他客人身上身上不能玩的法子……
那些她喜欢的,但是危险的,让人欢乐到发狂的法子。
她觉得自己体温慢慢上升。
双手从微敞的领口进入,整个贴合上皮肤,她慢慢贴近男人,浅色的眼睛里慢慢弥上了一层低温的火焰,向来自诩色中英雄的男人被那双色素浅淡的眼眸凝视,发现自己本移不开视线。
有一种非常奇妙的,身体和意识,正在被慢慢支配的感觉。
这个在片刻之前看来还是淡定从容到不起眼的女子,此刻却忽然有了妖异 感而危险的气质──
她是野兽,皮毛华丽,姿态优雅,样子温驯,将一切猎物徐徐绞杀──
不仅身体,连神和魂魄,都是她的食物,她要统统支配──
那双眼睛里,蔓延著冰冷的火焰。
他觉得自己就象嗑了药一般,体温上升,意识模糊,迫不及待的想扑上去扯开她的衣服,好好干她,但是却动弹不得。
男人开始觉得意识空白,然後感觉到女子纤细而微冷的指头一颗颗解开他的扣子,声音清冷又浓烈的甜蜜:“……我有可以让我们两个都很快乐的方法哟~要试一试麽,六少爷?”
他不能回答是以为之外的任何话语。
呐呐,你会让我开心的,对吧?她笑颜如盛开的蔓珠莎华,扯脱了他的衬衫。
水晶扣子掉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那个凝视他的女人微笑,对他轻声说,“跪下,boy。”
任宣通过大新银行在这边的人脉,带人找到这幢别墅,自己闯入卧室,是在五个小时後。
门内没有他提心吊胆预料的或血腥或不堪入目的场景。
李静眼上蒙著领带,双手抱著头,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他要找的那个女人正慵懒斜靠在床头,听到开门的声音,微微抬眼扫去,发现是他,唇间慢慢漾出一点微妙的笑意,低低哼了一声。
她音质清洌,这低低的一声,却是极软而腻的,任宣听到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整个背脊都寒了一下。
有种炸毛的感觉。他慢慢向若素走过去,那个女子懒懒的靠在床头,平常一丝不苟的领口如今松松敞开,露出纤细白皙的颈项,和一小片优美凹陷的锁骨。
她坐在那里,等他过来,侧著头,似乎微微的笑著,那笑意若有若无,仿佛极天真,又仿佛饶有深意,光影中,一半面容暖黄柔软,一半面容苍白慵懒。。
那个什麽六少爷蜷在她身边,似乎熟睡。
任宣立刻放下一半心,还好,没看到血,似乎还活著。
任宣走过去想查看一下,却在靠近她的时候,看到她慢慢伸出脚,从他小腿缠绵碰触,最後轻轻的压在他身体中心。若素赤著足踝,漆黑长裙下一线伶仃的白,有若黑夜里盛开的,白色接骨木的花苞。
透过牛仔裤传递过来的体温,是微微暖热。
任宣不得不承认一个极其麻烦的现实:她high了。
女子依旧微微笑著,纤巧的足趾按压在他股间,也不动作,只是微笑著。
任宣凝视著她,她抬高下颌,线条优雅,屋外两边争执人声已近,无论哪边,都很快就会闯进来,他摇头,然後也笑出来,向面前女子屈膝跪倒,任凭她踩上他的膝盖,握住她苍白足踝,为她穿上鞋子。
这是太过妖冶的一幕,光影摇动,洒满暧昧的卧室内,那样一个本来干净柔软的女子,浑身染上一种端庄放荡,要求她的奴隶为她甜蜜的服役。
在将右脚也套上鞋子的时候,任宣控制不住,轻轻在她脚背上印下一吻。
这样的女人,让人想臣服她,也让人想让她臣服。
若素轻笑,向他伸手,被他轻盈抱起之後,靠在他口,吐出的气息微烫而慵懒。
“我很尽兴,今晚。”
於是任宣很干脆的放弃了问她那五个锺头发生了什麽的念头。反正倒霉的只可能是那个什麽少爷。
也许他该基於男人的道义,为他叫一辆救护车吧吧吧吧……
第三十三章
这事今晚就这麽了结了,事後倒是带来了一点好处,一是从此之後,李静不知为何,视任宣如敝履,转而黏上了若素,若素长若素短,俨然一副信徒样子。再也不打任夫人的念头;二是日後若素的客人名单上多了一个澳门来的贵客,从此澳门少了一个寻花问柳六少爷。
不过这些都是日後的事,对任宣而言,真正的好处是在第二天初现端倪的。
这个六少爷是澳门岛上某个薛姓大族的不成器外姓子弟,任宣能当晚找到他,就是借助了本家的势力,既然人救出来了,第二天於情於理都要去和人打个照面,薛家当家的现在是老爷子的独生女儿,按照辈分,那个六少爷该叫人家一声舅祖母,两个人本来都以为至少是个中年妇女,哪知一见,却是若素认识的人。
“无垢。”若素叫了一声,对方欢欢乐乐的扑过来,一把抱住若素,说哎呀ann,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了啊~~~
原来薛家大小姐薛无垢是若素“工作”上认识的人……至於怎麽认识的,任宣拒绝多想。
薛家素来护短,但是这次很不幸,护的是若素这方。
作为补偿,薛无垢在接下来几天接连为任宣介绍了岛上几位大佬,zs正苦於打不开澳门的关系网,借著这个机会,任宣赶紧上下疏通,看在薛家的面子上,各方人马纷纷亮了绿灯,二天後,本来预计一个礼拜才能处理完的公事就搞定了。
李静惊吓过度,已经送回去了,回程的时候,坐逆飞机的任宣选了海路,坐船慢悠悠的晃荡过去。坐在船上等待开船之前,任宣十分诚恳的问若素,能不能把她以前的顾客名单给他看看,他不干啥,只是看看,被若素十分鄙视的瞪了回去。
过了片刻,船慢慢启动,任宣无聊的拖著下巴,看向舷窗外碧海蓝天,却陡然发现手上一紧,他低头一看,若素面色苍白,一双明眸瞪著地面,一手抓著他,一手抓著扶手,用力到关节都泛白了。
原来她晕船。
任宣好笑的拍拍她的面孔,顺著她的颈子,一点点把她僵硬的身体揽入怀中,把她的头埋到了自己臂弯。
“晕船的话要说啊,你不说的话别人怎麽会知道?嗯?”好心情的顺著她的头发,任宣哼笑,半晌,若素的声音有点委屈的闷闷传上来。
“……不坐船怎麽知道会晕……”
哈的一声笑出来,任宣轻轻拍拍她,手指拨弄著她颈子上散乱的淡色长发,忽然定住。
她的颈子上有一道淡淡淤痕,已经淡的快看不见了。
他伸出指头去,慢慢抚描绘。
“……这个是……”
指尖压上去的时候,还是有些微微的疼,若素侧头想一想,答:“被带走的时候被斩了一手刀在後颈,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任宣眯起眼睛,唇角含笑,“……真讨厌,在别人的东西上留下痕迹。真是没礼貌的做饭啊。”
他俯身,托起她的头轻轻舔了舔那个痕迹,然後,用力一口咬了下去──
若素条件反的绷紧身体,却在他牙齿陷入身体的时候,慢慢放松。
鲜血味道渗了出来,开始慢慢充溢他的口腔。
等口腔里承载的血要溢出来的时候,他仰头饮下,再俯身,一点点舔掉不断渗出的血。
“好了,现在是我的痕迹了。”
若素没说话,等血渐渐止住了,她才侧身向内,看他低垂的面孔。
“……我很好奇,你打算怎麽解释我脖子上这个伤口。”
“糯米糕咬的。”任宣答得斩钉截铁,若素点点点点点点……
“不会再让你遇到了。”他忽然收敛笑容,低声道,一点点亲吻她的面孔。
心底便蓦然变得无比柔软了,若素慢慢在他怀里闭上眼。
似乎,船也不是那麽难以让人忍受了。
──附带一提,从此之後,任宣和她来往澳门,都是坐的轮船,这其中某人不良用心昭然若揭,不过这些暂且都不说,蜷伏在他怀中的若素,心底下此时慢慢转著的念头是,契约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可以这样彼此碰触,彼此抚,看著他在自己控制下颤抖,然後高潮的日子,不到九十天。
到期之後,这个男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吧。
她不是一直看著他吗?看著他就这样从一个又一个人的身边走过。
他假装爱的时候是真爱,不爱的时候是真不爱,确定不要了,就立刻放手,毫不在乎手里捧著的别人的爱情会不会摔碎。
爱慕他照单全收,却不会有一点点反应。
他就像是一个爱情的黑洞。
自己不是从很早前就注意他了吗,聚会上那次见面并不是第一次,很早很早之前她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那次欲擒故纵,装作自己本不认识他。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是十九岁那一天,她终於对无望爱情彻底死心,倾盆大雨,她慢慢走在海边,一步步,只要有心,她随时可以把自己丢到海里淹死自己。
说真的,她当时确实站在海边看了好一会儿,认真思考,要不要干脆跳下去算了。
过了片刻,海水渐渐涌上来,没过她的脚面,那种冰冷潮湿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的倒退一步,摇摇头,便一步步慢慢倒退。
死了就什麽都没有了。连曾经爱过谁这样的心意都会消失。
但是也不想动,就静静的立在那里,忽然听到远处有女人近乎於歇斯底里的声音,她侧头看过去,正看到一个豔丽女子在雨水中狠狠的甩一个男人一耳光,转身气势汹汹的要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那紧绷的尊严溃不成军,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那个男人背对著若素,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银色的发顶因为雨水,而显现出了一种动物色皮毛的光泽。
女人也背对著男人,她哭得不能自已,男人微微佝偻著身体,看著她,姿态有若一座雕像,然後等女子的哭声渐渐低哑下去,他伸手,扶她起来,取出手绢,擦掉她的泪水。这样的雨水里,脸上不管是泪水还是雨水,都是擦不干净的,但是他还是擦得非常认真。
女子脸上不知道是泪痕还是水痕的什麽一遍遍冲刷,他就一遍遍擦,从她角度,能看到男人线条干净的侧面和银发间一个小小的月球仪耳坠。
最终,女子笑了起来,踮脚,在他脸上一吻,然後决然转身走开。
目送女子离开,他也毫不留恋,向相反方向转身而去,手里那块手帕抛成一个弧线,落入垃圾箱。
他珍惜,他留恋,仅在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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