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

    窗外光线熹微，屋内却是明亮。

    天花板上的筒灯和led灯带散发着暖黄的光，和家庭餐厅里的木制家具共同营造出温暖的氛围。勺子伸进碗里舀出小米粥，柄部触碰到碗沿，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五个妮子正在吃早点，边吃边玩手机或是四处偷瞄什么的，都不老实。

    早点当然是芸妈妈准备的，煮了小米粥，做了蔬菜沙拉，还有鸡蛋和肉末馅饼。六人份全搞下来花了一早上的功夫。在这个家里，她能做的不多。小杨老师和施施妈妈这会儿还在乡下瞎溜达找人，佩佩妈妈呢则因为收购事务要在公司把关，家里照看孩子的任务就全交给了她。她闺女娇娇吧，双休都不肯回家，坚持要住校，这阵子两头跑什么的可累了，都没时间好好追剧看书。

    孩子吃饭不安生一般都是要说两句的，像她们这样家境的孩子就更得说说了，不说要有什么贵族气质吧，起码也得讲讲基本的用餐礼仪，换坐在这里是佩佩妈妈，一准抄起筷子去抽佩佩戳手机的爪子杀鸡儆猴了。不过芸妈妈呢，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看得比较淡，大家开心就好。

    因为家庭组成的复杂性，对于家里来客人芸妈妈是有些敏感的，何况客人还是俩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昨天晚上佩佩跟她俩都睡一块儿了。以佩佩的个性，不全亲热一遍才怪。同性恋在社会上一向是非常尖锐的问题，寻常人将之视为洪水猛兽，若是让那俩姑娘家长知道了自家闺女的遭遇，指不定就带着孩子去法院控告什么的，捂着脸跟你不死不休。

    放着不管可不是一个家长该有的对事态度，佩佩学习成绩这么出色，兴趣爱好方面发展的也都很不错，将来一准是下一个向婉怡。要是因为这个污了名声，可就是她这个芸妈妈的过失了。

    从那个俄裔女孩正襟危坐边吃边偷瞄房间摆设的表现上来判断，八成是个家庭条件比较差的姑娘，到时候多给她买些漂亮衣服，送她一些礼品什么的，再适当暗示一下，应该很好搞定。另一个纯种华人姑娘看上去似乎就有点难度了，像是经历过类似场面的样子，小口吃着东西目不斜视什么的，还挺淡定。

    再淡定也得拿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没其他选择。

    等妮子们都吃得差不多了，芸妈妈站起来咳一咳，拿帮忙洗碗的借口将佩佩单独带进厨房，佩佩刚把盘子放进洗碗池里边准备折返回去吧，芸妈妈将她拉住，张望着外面确定没人跟过来，压低声音问她：“……跟人家长打过招呼没有？”

    像佩佩在外面还有个正宫似的。

    其实不管什么事吧，除非是真得考虑孩子意见，一般都是不用跟孩子商量的。佩佩才多大啊，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感性远大于理性，思维极其跳跃，跟她们商量事无异于鸡同鸭讲。不过佩佩不一样，看着萌哒哒的，挺好忽悠，事实上老成持重，懂事儿！

    就是有点调皮。

    好好跟她说个事吧，她回你一句“电话里说过了，情况还得再观察一下……”故意吊胃口，然后学你探头探脑张望门外，小手在你腿上摸来摸去什么的，很不严肃。

    摸着都准备用上高等武学“一阳指”了。

    作为长辈哪里能忍受这样的调戏，芸妈妈触电似的挺直腰拍掉佩佩的手，生气的看着她。本来是想教训教训她的，但不忍心下手，看到佩佩厚颜无耻坏笑的样子，就再也忍不住了。

    一巴掌抽在她屁股上。抽得她身体往前一突，反应很戏剧性。

    佩佩挨了打，不但没长记性，反而变本加厉，学着芸妈妈生气起来微噘着嘴、皱着鼻子、拧着眉头的样子，a杯的胸脯像模像样的起伏着深呼吸，然后一巴掌抽在芸妈妈屁股上。

    虽然一脸怨愤吧，却在忍着笑。

    姨侄俩就这样互相怨愤的看着，芸妈妈先忍俊不禁。

    妩媚的白了她一眼，接着收拾餐厅。

    既然还开得起玩笑，就说明事态呢，一时半会儿还在佩佩的掌控当中。

    ……

    收拾好餐厅和厨房，看看时间，芸妈妈把佩佩喊过来，让她上去跟妮子们知会一声，准备出门逛街。

    交代下来之后，芸妈妈回到卧室添了件咖啡色外衫，再带上小包包，辗转到车库将车开出来停在门口，稍稍等了会儿，姑娘们下楼了。

    都打扮得挺漂亮，那俩姑娘穿的应该是施施的衣服，那妮子衣服最多，天天换，相当一部分甚至都没穿过。佩佩倒是个特立独行的姑娘，平时穿校服还看不出来，一放假就原形毕露了——上衣正经的斜襟、对襟啥的不穿，穿最不像样的修身t恤；好好的半身裙非得自己动手剪得只剩三十多点厘米长，两条腿全露了出来。小小年纪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非得打扮跟坚国那边的女孩子一样，真叫人不好说什么。

    好像少了个人……

    “小彩呢？”她问佩佩。

    “打游戏呢。叫我们自己出去浪，她要守家。”

    芸妈妈微蹙起眉头，想法在脑子里过一遍便释然了。打游戏就打游戏吧，不影响正常的学习就好。

    让妮子们都系好安全带，慢慢发动车辆，离开庄园，拐上山道，向山下驶去。

    瞅瞅那个俄裔女孩，耷拉着脑袋一副小失落的模样，芸妈妈便合计着先去做个头发，转而想到妮子们还在上学，简单打理一下应该就好了。

    佩佩在旁边戳着手机，不时望着窗外发会儿呆，像在发愁的样子。这么点年纪有什么烦恼值得这样？难道是谈恋爱了？那也不可能啊，于她来说。

    不过这副样子看上去好像事态挺严重的，很少见她这样。

    施施是个文静性子，不怎么爱说话，那俩姑娘大概因为有长辈在的关系，坐在车上都挺安分，换平时佩佩早逗她们去了。可这会儿到底是在干嘛呢，搞得气氛怪安静的。

    芸妈妈便随口似的问了声，“……想什么呢？”

    佩佩似乎想说，结果只是叹了口气。

    芸妈妈倒也不介意。虽然关系亲密吧，但谁没个小秘密，再说她还是家长呢，孩子囿于既定的形象，一些事情多少是不想让家长知道的。只不过佩佩表现得相对成熟一些，不至于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让家长实在看不下去。

    但这也可能是她性格上的一个缺陷。

    跟同龄人相处起来不是很自然。平时还看不出来，但一旦思考或者发愁的时候，就有种卓尔不群、落落寡合的孤高气质了，显得跟年龄脱节，格格不入什么的，挺拧巴。

    这么发展下去就有点向杨嘉瑜那类人养成的趋势了，虽然度量大、脾气好、会来事儿，但总是冷不丁想搞一场自我放逐的旅行什么的，让人无从适应。好在她还小，还来得及改。

    这么一想，芸妈妈便措辞着准备跟佩佩聊聊天，活跃活跃气氛，结果却发现自己好像最不擅长这活儿。也是，平时随性散漫惯了，没那带动气氛的功力。嘉瑜有，脸皮子厚嘛，哭的人都能逗乐，但是扯着扯着就喜欢扯到哲学上，哲学这玩意多半又带点悲观色彩，扯两句便又会把人搞忧郁。她那套不行。这么放着不管也不是个事儿。得，等婉怡回来了，让她自己来操这份心吧。

    眼下呢，还是先把佩佩的屁股擦干净，免得以后被人家长找上门来讨说法什么的，不得安宁。

    到了商业街，芸妈妈故意找了家档次相对高些的美发店，“新东方造型”，属于室内装修、器材摆设和空间分布都挺超现代的那种，进门一水的银白色，气场很强。

    这一手果然把那个俄裔女孩给镇住了，坐下来之后，师傅让她把头摆啥角度就摆啥角度，非常配合。不过那个叫袁媛的姑娘好像还欠点火候。

    施施和佩佩都是这里的常客了。定期过来保养一下头发、修缮一下发型什么的，挺上心。施施主要就是保养头发，维护发质，她喜欢蓄长发，然后在齐肩位置束起来，搭在左肩或者右肩上，看心情，营造一种知性而又小性感的形象。别看她性格文静，其实也是挺爱美的。佩佩呢，就是做发型了，不知道从哪看到的一种发型，当初做的时候跟造型师解说了好半天外带道具演示人家才明白，非常复杂，但是很好看。就是穿的不咋地。

    做好头发，就该去买衣服了。

    本来收拾的挺漂亮的一个俄裔姑娘，似乎因为家境原因，跟在队伍后面焉头耷脑的，显得沮丧而落寞。佩佩也不管管。跟那些男人一样，上完人家拍拍屁股就不管了。

    芸妈妈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这引起了妮子们的注意。

    等小舒反应过来，红了脸，伸出右手，迎向芸妈妈的左手，让芸妈妈牵着走。

    下一站是商场。

    一切都在芸妈妈的计算当中。施施和佩佩就不用提了，自己有大把零花钱，不用她物色把关。她主要就是带着袁媛和小舒俩妮子转。三四千块的中档时装挑几套，各挑三五双鞋，再拿些七八千的珠宝首饰，外带一些保养品，一圈下来购物车就超载了。虽然送太多东西可能会引起对方家长的怀疑，但间接显露财力什么的，也不失为一种最后的保险手段。纸包不住火，佩佩这个急性子，时间一长，迟早是会被身边的人看出来的。总之不论有心无心，跟那俩姑娘和她们的家庭搞好关系总不会错。她一个家长跟人家闺女直接说那些话也不合适，只希望她俩在认识到昨晚荒唐事的本质后，能多念念这个家庭和佩佩的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