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第391章</>看了看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雅尔哈齐,这伊拉哩氏倒是个有福的,而且,这个儿子以前阴狠的性子,现在似乎也有些收敛了,这婚,倒是没指错 平板电子书
皇帝看着在他面前越来越自在的儿子,心实喜之,笑骂一声:“滚。”
雅尔哈齐告完老八的状,心满意足地回府了,郭络罗氏那般蛮横,还不是老八惯出来的,差点害得他第一个孩子流产,他雅尔哈齐若不做回敬,岂非无能?想着储秀宫里那些还未指婚的秀女,雅尔哈齐冷笑,这秀女与宫女可不一样,且看老八家的后院如何闹腾。
皇帝没想到,自己先前担心的问题,居然一个也没发生,伊拉哩氏嫁给雅尔哈齐后,不过受了两次惊吓,很快便稳住了阵脚,手段狠辣的堂兄的继室居然反倒吃了亏。皇帝在觉堂兄手段一如既往软弱的同时,忍不住赞叹伊拉哩氏的好运道。
几个月后,听着伊拉哩氏生了对龙凤胎,皇帝龙颜大悦,那是他的孙儿孙女,亲的。在雅尔哈齐求他为这对龙凤胎起名时,皇帝偷偷乐了,这小子,真是睚眦必报呀,为着堂兄不曾罚了那木都鲁氏,俩孩子的名儿也不让他取了,不过,这一下,他可以名正言顺地给他亲孙子亲孙女起名儿了,皇帝暗爽,那是龙凤胎呀,皇室独一无二的龙凤胎,他先前还在可惜不能光明正大地疼那两个孩子呢,现在倒好,因为堂兄自己个儿不能齐家,这命名权就又落回他这亲玛法手上了。
皇帝大笑,朱笔一挥,弘普,惠容,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跃然纸上。
写完了,对于自己想也没想便让孩子以弘字打头命名的行为又愣了愣,继而释然,那是自己的血脉,骨肉天性。
其后,皇帝无数次感叹着血脉的神奇,第一次见到龙凤胎,那俩孩子就和他亲近,据照顾俩孩子的嬷嬷私下与人感叹,俩孩子和堂兄也没那么亲近的,奶嬷嬷只道是帝皇慈爱,皇帝却知道,那只是因为,那俩孩子身上流的是他血脉,却是和堂兄无干……于是,皇帝不自觉的,心便偏了。
几年过去,皇帝看得更清楚了,玉儿那个丫头呀,她憨是憨,可是,她却一点不傻,不但不傻,那丫头,机灵聪慧着呢,她知道哪些人该近,哪些人该远,什么是她能拥有的,什么是她不可碰触的,唯其聪明通达,才能一直紧紧抓着他那个傻儿子的心,唯其诚心,才让他这个皇帝与宫里的皇太后那样疼她,唯其聪慧,才能打理好她身边所有人的生活,还有余力兼顾娘家。
玉儿最让人惊奇的,不是医术,不是容貌,是她那知福惜福,珍惜眼前的通透,这一点,便是许多自诣智慧超卓之士也未必能做到。皇帝看多了人们在权势财欲中迷失方向,在人事倾轧中失却本真,多少高官为着一点财货家破人亡,多少智士迷乱了方向,在时间的流逝中终因自误而陨落,人啊,能一直记得最初的本心的,不容易呀。
八旗闺秀,玉儿那个丫头,独占魁首,她那双眼,从不曾被世俗所染,一直清澈,清淡,清透。
老八家的聪明吗?也聪明,只是,与玉儿的大智慧相比,却是流于下乘了!
享受着玉儿的孝心,看着她在俗世浊流中一直保持着身心的清净通透,皇帝觉得仿如吸入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让人从头至脚如被水清洗过一般的清凉干净。这丫头,有着雅尔哈齐生母不羡权势的高洁,还有着她没有的豁达。
雅尔哈齐的生母……
皇帝闭上眼,脑中浮现出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那个女子,当年,以她独有的风姿吸引了他的目光,又用她独有的行事原则、思考方式迷住了他,只是,那个女子,过于在意独立二字,哪怕爱惨了他,却仍不愿留在宫中,她说:我的爱,总有一天会在日复一日的争**中被磨损殆尽。于其如此,我宁愿在宫外一世怀念,也不愿在宫里变得面目全非最后连自己也不认识;哪怕在宫外需要自己打拼衣食,也比在宫里与人争抢富贵帝**以至最后被你所厌要好!
皇帝心里有着淡淡的遗憾,那个女人,有一双执拗的眼,也有一个执拗的性子,这一点,雅尔哈齐和她像了个十成十,那个女人,太过好强,却视与人争**为畏途,她曾在几次神思恍惚时笑着对他说:在这里活,好难。
那时,他总竭力地向她证明,在皇宫里,他能护着她。
可是,最后,她在他顾及不到的地方去世了——在留给他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后。
皇帝的心又一次被怀念与遗憾所占据,那是他有过的性格最鲜明的一个女人,现今,他已快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可是,却清楚的记得她曾说过的那些明显逾矩的话……
在堂兄做出撵雅尔哈齐出府的举动时,皇帝恼了,大笔一挥,给雅尔哈齐赏了一个和别的儿子一样规格的贝勒府,他的儿子,他养得起。
在听说堂兄把那木都鲁氏产房内的人都杖毙后,皇帝知道,那木都鲁氏所生的,绝不是一个正常的胎儿,而他的堂兄,从此,再不曾踏足自己继室的房内。听着暗卫禀报那木都鲁氏的惨相,皇帝摇头,这个女人,害人终害已!
皇帝的儿子多,孙子就更多了,不过,儿孙再多,皇帝也从不嫌多,因此,弘晖被救回时,皇帝还是很高兴的,对于四儿子有意无意间瞒下的伊拉哩氏出力的事儿,皇帝也大度地放了过去,玉儿那丫头,他还不知道,那就是个懒的,她懒就懒在不愿意花心思在她不喜欢的事儿上面,当然,对于她自己喜做的事儿,她从来都是很投入的,老四瞒着,定是她不让老四说,为的,便是不想应付可以想见的各种刺探与必会求上门来的人群。
说穿了,那就是个任性到了骨子里的丫头。
为着日子过得清净自在,她轻易不出府,也愿意花心力治好贝勒府不让府内的事儿传出府去,不过贝勒府之外她却什么也不管,连别人说她傻,她都笑呵呵不当回事儿;为着清净,她连所有贵妇们都喜欢的宴会都会找借口推辞不去参加……皇帝叹气,怪不得当初阿尔济想着给她寻摸那世代清贵的人家了,舒舒觉罗氏家的家风确实合她的性子,好在最后这丫头他指给雅尔哈齐了,若不然,他哪能有龙凤胎的孙儿、哪能如现在这样成日家有玉儿亲手做的舒适衣裳鞋袜可穿、吃到大雕不知去什么名山大川寻摸回的材料做的吃食呢。
只是,玉儿那丫头的影响力也太深了!
皇帝看着雅尔哈齐被她拿捏在手上,看着四儿子护着她,老十亲近她,老十三,老十八……皇帝越想越不放心,可是,玉儿又素来确是个老实的,而且,那丫头,当年帮着唤醒了老二,自己却陷入昏睡十年……
可是,就是这十年呀,就是这个原因,皇帝不放心呀,这事儿,他帮着儿子们一起瞒了天下人,可是,这到底是件异事呀。
事隔二十年,皇帝又找了钦天监的人给玉儿批八字,找了京中的大德高僧去问,最后连远方的活佛也没放过,一番折腾,最后,活佛传来一句话: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皇帝一个人坐在乾清宫里沉思了许久,一笑后又复一叹,终于撂开手去。
当生命走到尽头,当连话也说不清楚被儿子故意屈解心意时,皇帝出离愤怒了,忤逆之子,忤逆之子!
皇帝恨恨地吊着那口气就是不愿意咽下去,没想到,却被那个懒丫头救了。
看着玉儿苍白着一张脸倒在雅尔哈齐怀里,皇帝又欣慰又心酸,好丫头,好丫头!
皇帝不知这丫头为着躲懒无所不用其极吗?皇帝不知道这丫头救醒他付出了极大代价吗?皇帝都知道,唯其知道,才感动,才心酸心软。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这丫头的付出,可全无回报了,没见连他自己的儿子也不再惧他敬他,在他榻前公然违逆他吗?可玉儿呢,却全无顾忌,只心疼他这个长辈——这么多年,这丫头,还是这么个性子,做自己认为该做的,无惧,无畏,哪怕十年磨难,也不曾泯灭她的天性。
皇帝看着那个丫头被送出乾清宫,欣慰又遗憾,这孩子,这一年多,用尽了法子调理他的身体,她从未说出口,可是,皇帝的饮食,多少人关注,她做的好东西,功效如何,皇帝自然一清二楚,只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时间到了,便是人间帝王,亦只能束手由命,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又为他换来三个时辰,利用这三个时辰,皇帝神智清醒地处理着他此前躺在**上心心念念未处理的事儿,做了诸多安排,确定能护着那个丫头,也能护着爱他的儿子们,才终于放下心来。皇帝体面地走完了他尊贵的一生,含笑溘然长辞。他之身逝之后,一切,有四子承担,他为天下的百姓找了一个爱护他们的君主,他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爱新觉罗的姓氏。
泉下,能见到他爱新觉罗家祖宗了!
飘在半空,康熙愣然地看着白无常。
“一代帝王,本使便免你锁链加身了。”
反应过来的康熙拱手为礼,白无常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下方的宫殿,突然笑道:“那个女子,居然学有所成了。”
康熙惊疑地看着白无常,白无常心情不错,摆出请的姿式领着康熙走上一条幽暗冥道。
“救你的那个女子,将她修炼了三十年的魂魄之力全都赋予了你,只是,你先前那具躯壳已全然老朽,却只是支撑了三个时辰,而那剩余的,却附着在了你的灵魂之上,这魂魄力,实为种子,于你今后有大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