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林山庄……

    何歆穆想起她刚被他们救起的时候，虽然大部分的人，对她都是防备排斥的，尤其是柳青衣，处处看她不顺眼。可卫兰和卫子疏都待她像亲人一般，为她治伤，照顾她，给了她很多温暖。

    后来她离开了。

    再后来她又回去了，想把那里当成一个长久的安身之所。

    可她毕竟出身黑江盟，还刺杀过薛统，他们对她总是防备多于真心。

    一再的试探她。

    直到她死去。

    衡林山庄救了她的命，她又用自己的命护下了玄墨等人，她与他们之间已不相欠。

    她也不想把衡林山庄扯下水，但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出身。

    自重生以来，先是困在何府的一方之地，后又重回黑江盟，只能利用上辈子的记忆。而上辈子她有了解的，除了黑江盟就只有衡林山庄了，所以只能对他们说声对不起了。

    何歆穆掩藏住眼底的歉意，继续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丫鬟，好不容易躲过了庄内势力的清洗，却自己不慎跌进水里，腿还抽了筋，没能游上去。可等我醒来，却发现我还活着……”

    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困惑，这不是伪装，而她是真正的感受。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自裁却未死，为什么会在何歆穆的身上醒来。

    回忆起来，那天的寒冷仿佛又袭遍全身，让她打了个冷颤。

    “我在水里，感觉到刺骨的冰寒，我不想死，所以拼命的游了上去，等我再醒来，才知道我已经成为了何歆穆。”

    林夏托着下巴，竟然是衡林山庄？

    为什么会是衡林山庄？

    这只是巧合么？

    他搜索出久远的记忆。

    衡清樾弑杀掉自己的叔父上位，自然要对山庄进行大清洗，黑江盟的人也在那一次全部被拔掉，她能存活下来想必是衡清樾的嫡系吧，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丫鬟，是想为她的主子避嫌么。

    看来她倒是个忠于旧主的。

    可她落了湖，难道都没有人发现去搭救吗？衡林山庄就是人再少，也不可能连落湖这样的动静都没有人察觉。

    还是她根本就是被衡清樾授意处死的？

    她在衡林山庄到底是怎么样的身份呢？

    衡清樾的母亲与他的叔父***这点事情自然瞒不过黑江盟的耳目，她恰好伺候那个女人，也许会不经意知道点什么事情，衡清樾已是一庄之主，想给他母亲遮羞，灭个把口倒也属正常。

    这么看，何歆穆倒是倒霉。

    在薛统死掉的那个晚上，也是衡林山庄刚好从常州路过。他那时候一心忙碌于处理薛统身亡的后事，以及拢权，没有在意，只当做是单纯的路过。

    是他们那晚发现了什么吗？

    不可能的。

    整个黑江盟知道真相的人都寥寥无几，别说只是临时路过的他们，当时只是因为不想卷入黑江盟的事情，才避开的吧。

    听说那晚他们转道江阴，而几个月之后，她也恰巧出现在江阴，那么她是那次跟着衡林山庄一起行动的人么，不知道因为什么与江阴结下了因果，身死之后，便转生到了何歆穆身上，这是上天赐予她的恩赐么？

    “你以前去过江阴么？”

    何歆穆不假思索，立刻回答：“去过。”

    林夏又问：“什么时候？”

    何歆穆犹豫了下，她不知道林夏为何这么问。

    作为丙二十七的她，在学会“说话”之后，向卫子疏详细打听了他们救下她之后的情形，因此她知道在她处于昏迷之时是的确去过江阴的，才会回答去过。

    她以为衡林山庄的行踪是没有被黑江盟发现的。

    现在看来恐怕未必了。

    不过发现了也许更好。

    “应该是去年七月吧，哪一日记不清了。”

    不，她记得很清楚，是七月二十五她杀掉薛统之后。

    “去做什么。”

    何歆穆有些踌躇，这些属于衡林山庄的隐私了，她知道是知道，可告诉林夏合适么。

    此时不容她多想，还是回答了：“跟随庄主为夫人送葬。”

    虽然衡清樾成为庄主已久，可因为他尚未娶妻，庄中仍称呼他的母亲为夫人。

    这下成了林夏惊讶了，当时是衡清樾亲自带队？

    可他不动声色，“一个普通的丫鬟就有资格跟随一庄之主出行，你这丫鬟倒是好大的面子。”

    “前庄主去世后，伺候夫人的丫鬟都被换掉了，我大概是地位太过于低微，没有人注意到反而逃过一劫，结果不知怎的被看中，就被调去伺候夫人了，夫人待我甚好，因此夫人去世的时候，我求庄主能让我送夫人最后一程，庄主便许我同行。”何歆穆说起早已想好的说辞。

    林夏皱着眉，他认为何歆穆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她的确来自衡林山庄，有些东西他仔细去查还是可以查到的，她若是扯谎很容易就被揭穿。

    那她就不是被谁授意潜进来的。

    林夏对这一印证有些失望，好在薛牧虽不成器，也是可以培养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

    “你对黑江盟很熟悉，难道也曾来过？”

    “从未。”

    “我内盟的花园，可不是谁都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你不觉得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何歆穆略微有些惊讶，问道：“那个花园有什么特别的吗？”

    石磊却是第一次知道，何歆穆能随意进出花园。

    内盟的防卫和巡视都是林夏管着的，除非与他有关的，别的他不会过问。

    石磊狠狠的瞪向何歆穆。

    林夏轻笑道：“不要装傻。”

    何歆穆内心暗道，皮笑肉不笑的家伙，又道：“那其实就是一个迷宫，我刚进去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走了几步就发现，原来跟我从前在书上看过的那张图一模一样，我就照着走了，然后觉得也没什么难的啊。”

    黑江盟内盟有名的据说布满阵法的花园，其实只是一个迷宫，这件事林夏当然知道，他的属下也都知道。

    他还知道，那是薛统照着从某本古书中寻到的一张图，原模原样布置的。

    薛统只告诉过他，而那本古书在花园落成之后，连同匠人一起被销毁了。

    他也只告诉过两个人。

    一个是他在这世上最信任也最能依靠的人——石磊，另一个则已经是个死人了。

    丙二十七……

    林夏心中默念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