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无间道中有故人
陆压的借口是想去无暇宫附城万全城去卖符挣钱,实际上除了突发奇想想到无暇宫势力范围里转一转之外,还想单独盘一盘陶寿辉的底,他对这伙人真的太好奇了。至于陶寿辉会不会“灭口”?陆压相信他见过自己的“浩天镜”威力之后,应该不会那么莽撞了。
“孔兄弟,有什么话你只管问吧。”两人默然无语走了四天,这日上午,陶寿辉终于忍不住了。他实在想不到,这小子明明比自己年轻,怎么比自己还能沉得住气呢?他估计,如果自己不开口,估计到万全城这孔宣也不可能开口。
“陶大哥,我只是有点好奇,还想请你解惑。”
“什么事,请说。”陶寿辉毫不犹豫地答道,但是脸上还是能看出警惕之色。
“陶大哥,刘大哥的那件碧玉荷叶盘是你给他的吧,我只是好奇,他知不知道这件宝贝的来历?”陆压笑嘻嘻地问道。
“你…”,陶寿辉脸色一变,先是变白,随即变青,右手在微微颤抖,嘴角和眼角都在不停地抽动着。看着也是一脸警惕地陆压,陶寿辉挣扎了许久,脸色又转憋得通红,最后轻轻舒了一口气,“想必那日的渔翁就是你吧。”
“这样就对了,就是刘大哥看过我的法宝后,都能忍住不向我下手,因为他对扛住我的全力一击没有太多把握。我就不相信陶兄就有这份把握了。有什么事大家和气地谈嘛,没必要动刀动枪的。”
陆压心里也落了一块石头。前几日营救陶寿辉时,陆压感觉到那位刘大哥对自己隐隐的杀意,只是可能因为知道自己是友非敌,又可能有点好奇想摸下自己的底,所以才留下自己这条小命。当时自己为什么敢冒着风险把“浩天镜”露出来,就是要震慑住刘大哥这一伙子人,给自己一个安全的保障。现在陆压也是在赌陶寿辉是个聪明人,遇事不会冲动,会顾忌自己的“浩天镜”和暗藏的实力。是啊,有这么牛叉的法宝,手里怎么可能没有几把刷子呢?陶继嗣和刘大哥一样,都是“老江湖”,肯定会想得到。
“浩天镜是你在真人遗府捞到的吗?”陶寿辉脸色非常不好看,盯着陆压的眼神也是恶狠狠的。
“非也,非也。真人遗府的五件宝贝你也见过,有镜子法宝吗?”陆压当然不承认,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当初在遗府里拿到的只是破尽万相飞月轮的材料冥寒铁,跟浩天镜根本不是一回事,不过陶寿辉相不相信就不得而知了。
陶寿辉盯着陆压看了好一会,继续恶狠狠地问道:“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陶兄,你到底是玉华山的人,还是无暇宫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你手里有‘化煞斗罡神雷符”,那宝贝我也听说过,是玉华山华阳真人的绝技。”陆压淡淡地说道。
陶寿辉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看向陆压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了他。不过陆压倒是不惧,自己的话已经表明,对方的底细和很多**是知道不少,要是敢不给自己透了底,难保自己不会四处去打听,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对他就不好了。相信陶寿辉也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陆压不慌不忙地等待了半晌,陶寿辉终于开口道:“想必在真人遗府你也听说过,我先祖是陶公讳成子,而先祖当年与华阳真人是结拜之交。先祖遭遇不测,家人为逼祸事,仓惶逃离,华阳真人遍寻不得,只得作罢,但一直在暗中找寻。后来机缘巧合,华阳真人寻到了我,便引我入玉华山,归录静思阁。”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其实我叫陶继嗣。”
陆压点点头,玉华山静思阁跟空山寺藏经阁、无量山不定阁一样,都是属于“真传弟子部门”。不过这很正常,结丹期真人引荐的人,连真传弟子都不算,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那你怎么又进了无暇宫呢?”
“唉,一言难尽啊!”陶寿辉,哦应该是陶继嗣叹了一口气道,“仙门中是非极多,我天赋不高,却入静思阁,自然有人嫉妒,风言风语不断,在下一时恼怒,正好门里寻人做间,安插进无暇宫,在下便报了名。”
陆压不由正视了一眼陶继嗣,心里却是叹息了一声。仙门里也有江湖纷争,无量山如此,空山寺也是如此。只是自己身在空山寺,佛门静地相对要好些,加上自己“佛性超卓”,跟卓一航一般,完全“hold”住,所以就算有嫉恨,也根本难以及身。而陶继嗣估计就“hold”不住,所以被排挤打压,性子又烈,自尊加自卑什么的,又根本不愿意去寻求华阳真人的庇护。于是激愤之下便报了名做“无间道”。
“华阳真人知道此事后,便送我几张保命的符箓。我也改了容貌,以散修的身份加入了无暇宫。”说到这里,陶继嗣看了看陆压,不再言语,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剩下的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最快更新)
陆压盯着陶继嗣看了一会,突然笑着问道:“陶兄,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吧。”
“什么没有这么简单?”
“就好比你这次去青阳山刺探情报,半路上却被周广闻伏击了。陶兄,你应该另外有个身份吧。”
“你,你是如何猜到了的?”陶继嗣眼睛闪过一道锋芒。
“这不难猜到。周广闻也是无暇宫的人,悄悄纠集了这些人,又如此煞费苦心擒获你,说明两个问题。其一,你的身份很敏感;其二,你获得的情报非同小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一般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情报。此外,刘大哥我吃不准,但黄冠全两人绝对是无暇宫中的人,而救你时第一波发起攻击,却被那位刘大哥坑死的人多半是跟青阳山有关联的修士。”
“人太聪明了很容易遭天嫉的。”陶继嗣冷冷地说了一句。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聪明,总不能给自己敲一棍子敲傻了。所以只好多谨慎些,以求得些生机。”
“我入无暇宫六年后,又被选派进入青阳山卧底。”迎着陆压的炯炯目光,陶继嗣犹豫一会,最后无奈地开口道。
陆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做人做到陶继嗣这等奇葩,的确是世间罕有了。二重卧底,三面间谍,这泥煤的是要在乐野部洲间谍史留名的节奏啊。
陆压斟酌了一下,寻思着,估计问陶继嗣他在青阳山获得的情报是什么,估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便转言问道:“上回在真人遗府中,那姓汤的是什么人?”
“怎么了,孔兄弟,你怎么关心起这件事了?”陶继嗣的脸上改挂上讥讽了。
“不关心不行啊,说不定一转背你老兄就把我卖给那姓汤的,不做好准备,说不定到时怎么死都不知道。”陆压也不客气地反驳道。这还真有可能,陶继嗣现在对陆压估计没好感,转背说不得就把上次真人遗府幕后黄雀是“孔宣”消息透给姓汤的,让日夜都恨不得把那只黄雀煮来吃了的汤姓男子来找自己麻烦。这招借刀杀人,陆压不得不防。
陶继嗣也听出陆压话里的机锋,你老兄卖我没关系,但要是在姓汤的情报上糊弄误导我,就要小心会“胡说八道”了。想到这里,陶继嗣心里不由暗暗苦笑,对面这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开始时盘查自己的底细,等到获得不少信息了,却枪头一转,又盘问这等隐秘的事情。可自己已经有不少把柄落在他手里,却是真正翻不得脸了。
要是这小子一开始就问姓汤的事情,自己也少不得要糊弄误导他一番,可现在哪敢?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开始只以为这小子只是对自己的底细好奇,在没有把握灭口的基础上一时大意,“说漏嘴了”,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中了人家的圈套,被一步步地引到这个地步。
这小子到底是谁啊?陶继嗣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谁叫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自己却没有抓到他的把柄。不过陶继嗣的直觉告诉他,这家伙的作风正邪难测,但能隐隐感觉到可能是仙门弟子。
又沉默了半天,陶继嗣终于开口了:“那三人分别叫汤进儒、黄息烽、张任勇。汤进儒是元江城南一千四百里外的豹山镇修仙世家-汤家的话事人,其伯父正是青阳山连山楼主事,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离结丹期仅一步之遥;黄息烽是青阳山矢封楼弟子;张任勇却是落霞山的外门弟子。”
“他们三人是如何勾结在一起的?”
“这个我就不打大清楚了。当年我混入青阳山,归录自悟堂,无意中发现黄息烽在查询跟正反五行迷仙阵有关联的资料,所以就缀上他,最后发现了汤进儒一伙人,几经查证,确定他们真的在探试义真子真人遗府,而且汤进儒的唐家正是我陶家大仇人。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等了一会,陆压突然开口问道:“既然汤家是你陶家世仇,想必你很想报仇雪恨吧。”
“让汤家为当年先祖的耻辱付出代价,是我陶家世代的祖训。我是陶家嫡子,自然记得刻骨铭心。”
“陶兄,真的佩服你,在那样情况下,你都能忍住不找汤进儒的麻烦,等待以后再寻找机会报仇。”
“哼,过奖了。”
“不过我也知道,越能忍的人越可怕。所以陶大哥这样厉害的人,我是一点都想成为敌人。”
“哼,你这小子,心计深沉,手段了得,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与你为敌。”
“那就好,陶大哥,那我们是朋友了。作为朋友,我再打听一件事,那位刘大哥是什么人?”
这时陶继嗣笑了,笑得很开心:“我以为你能忍到什么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吧。前面那些东西对你而言可有可无,想必你最关心的还是这刘大哥的来历吧。”
“还是陶兄了解我,所以我说我真的不想成为陶兄的敌人。”
“既然是朋友,那总不能只是我说你听吧。”
陆压沉默了半晌,最后慎重地开口道:“我叫孔宣,是一位给青莲山有关联的散修。我这次来这里,是受人雇佣,找无暇宫一个人的麻烦。”
陶继嗣盯着陆压看了好一会,突然笑了起来:“散修?散修要是有如此法宝,早就被人灭得连灰都没有了。”
陆压却无所谓地耸耸肩:“陶兄,讲不讲在我,信不信在我。如果陶兄不愿意说那位刘大哥的来历,那我就去打听呗。无暇宫虽然大,但总有人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他是无暇宫的人?”陶继嗣脸色又是一变,咬着牙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陆压笑眯眯地说道,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靠猜的。他猜那刘大哥是筑基期修士,而九大仙门的筑基期修士加在一起也不过数千,陆压不敢说全部认识和听闻过,但是凭借他那**的记忆力和空山寺藏经阁对各门派消息的灵通,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那就有可能是魔门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散修或修仙世家中人,不过这个概率更小。所以就猜了一下,结果还被猜中了。
“你想知道什么?”
“他到底叫什么,是不是筑基期修士?”
陶继嗣犹豫了半刻钟,终于开口道:“刘益之,他是我在无暇宫的传功师叔。”
果然如此,陆压心里叫了一声,随即对陶继嗣说道:“陶兄,多谢你坦诚。这里离万全城也不远了,为了不影响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好,小子,我们就此别过。”
“陶兄,你不必担心我会告密。我这次深入魔门地界,也是凶险无比,要是你走漏了风声,我也是九死一生,所以我们互相都有把柄在手,这才是值得信任的关系。是不是陶兄?”陆压笑呵呵地说道。
陶继嗣也笑了:“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你能等到这里才问我这些问题,就是想落把柄在我手,好让我放心。”
“我就知道陶兄是明白人,这个时候我们是合则利,分则弊,虽然不敢说目标一致,至少没有什么冲突吧。”
“好说,你握有我的把柄威逼我,但毕竟在救我中出了力。我这人虽然修为不高,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只要你没有坏心,我自然不会对你如何。
“那就好,陶兄保重!”
“我这人一向是听其言,观其行,孔兄弟,记住你的话,我也会记住的。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