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级余震 第14节
十级余震 BL 作者:余几风
十级余震 第14节
徐耘安不知所言,怔怔地看着霍长隽令人心安的笑,虽然不知道他跟徐初究竟谈了什么,可手心传导的那份热量却足以让他冷静下来。
莫名地,霍长隽说什么,他好像都会无条件相信。
快接近中午,三人来到徐母王慎心的墓前。今天不是清明或重阳等特殊节日,陵园人烟稀少,格外的寂寥。
过去六年徐家父子不相往来,连徐母忌日也是各自来陵园拜祭,这是又一次难得的同行。
徐初献上一束白玫瑰,凝视照片里笑如春风又永远年轻的女人,往日温馨片段在脑海中争相涌现,瞬间褪去了平日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具,嘴角噙着温柔笑意。
徐耘安看着他那威严的父亲在墓前半跪下来,闭合双眼,额头抵在墓碑前,似乎在告解什么。
他想起赵书瑛讲的故事。徐初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父母均从事理工科研究,可徐初却偏偏改走“不正经”的艺术道路,还为此跟家里人闹掰多年。一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却暗恋师父的掌上明珠王慎心,连玫瑰花也买不起,只能每日作画写些酸溜溜的情诗,用尽各种手段追求王慎心,几百封情书最终打动了她并喜结良缘。
王慎心的绘画才华不在徐初之下,却甘愿守在他身边过贫苦日子,如果不是王父的接济,他们一度连下锅的米也没有。她几次放弃出国办画展的机会,并且对赏识她的艺术经纪说:要么连同徐初的画一起做展览,要么就什么都不要了。
徐初为此感到很是自卑,王慎心却很坚定地告诉他:“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以后都会有的。”
她陪他熬过最初几年的艰难蛰伏,身体底子差并几次小产也还甘愿冒巨大风险为他生孩子,却没来得及看他办成第一次个人画展,更不会知道他日后成了圈内有名的大画家。
人是不断成长的,而生命却随之流逝。年轻时对抓住想要的生活无能为力,等有足够的能力时却发现早已无人伴在身边共赏良辰。神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如今徐初功成名就,早就不需要为买一枚戒指或一张画布而惆怅,可惜王慎心没什么福分,到底赶不上好时辰。
有一句话是,当不能再拥有时,唯一要做的是不要忘记。
不管徐初待徐耘安如何,对王慎心是始终的一往情深,不思量自难忘——哪怕他贪图凡俗天伦的余温,另娶妻生女。他不惜重金买下王慎心所有画作并妥妥收藏好,而如今穿着的这件大衣便是当年王慎心给他买的,围巾则是她亲手织的,似乎这些遗物还留得住那份温存,留得住那一刻亲吻和抚摸的热度。
徐耘安跟王慎心为感情倾注所有的这点上很像,但运气总归比她好点,兜兜转转之后总算来得及体悟与爱人细水长流的丰盈年岁。
过了一阵子,徐初默不作声地起身走远,换徐耘安和霍长隽蹲在坟前。徐耘安把手中的百合递给霍长隽,让他亲自献花。
读大学那会儿,徐耘安不时在王慎心面前提及霍长隽,如今,终于能让她好好瞧一瞧是哪家小子让她宝贝儿子掏心掏肺了。
退一万步讲,即使徐初依旧不同意,徐耘安也觉得没什么好遗憾了。
他的妈妈以命换命生下他,他的出生本身就蕴含着一份最深刻而伟大的爱,而他们俩又这么的相像,王慎心肯定也会喜欢霍长隽的。
“妈妈,以后我们俩每年都来看您。”徐耘安用只有王慎心、他和霍长隽听得到的音量说。
放晴的苍穹之下,被霍长隽紧握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漾着永不褪色的光芒。
临走时,霍长隽凑近墓碑小声说了点什么。
徐耘安看他走过来,问:“你跟我妈说了什么?”
霍长隽抿嘴笑得不可自已,却又摇摇头,故作神秘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徐耘安哼哼几声:“嘚瑟……我才不稀罕知道!”
——妈妈,我就斗胆喊您妈妈了,安安这么傻这么单纯,放他出去肯定会被其他人欺负的,但我这辈子都会替您照顾他爱他,您放心吧。
——您不回答的话,我就当您答应了。
——妈妈,谢谢您生出这么个宝贝儿子,他也是我今生唯一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乐~
预计平安夜完结,顺利的话圣诞节出个番外~
第五十七章 困局的出路
从陵园回来,徐家父子表面无虞,徐耘安一直没寻得合适机会跟徐初长谈,等时机合适又怯了,于是就这样拖到晚上睡前。
目睹徐初再次关上房门,徐耘安心也跟着砰地一声下沉。
果然,他又变成那个不敢靠近的小孩。
他垂头丧气地趿拉一双棉拖鞋走回房间,路过徐云溪卧室,瞧见霍长隽跟自家妹妹聊得正好。徐云溪不追星但喜欢音乐,有收集黑胶唱片的爱好,这正中霍长隽下怀。没几句两人就聊起黑胶唱片收藏、保养等问题,徐云溪没想到不仅能亲眼见到哥哥喜欢的人,还能聊得起来,今早趁徐初不在就已经偷偷喊上“隽哥”。
“你们在聊什么?”徐耘安见到两人笑作一团,走进来问。
霍长隽下意识伸手想揽住徐耘安,被打手并收获一记眼刀,言下之意是在家人面前注意点分寸。
徐云溪眼尖注意到两人戴的戒指是同款,眉眼笑意更甚,说:“我在跟哥夫谈黑胶唱片呢,他也有收集这个的爱好,还说要送我一套珍藏版的唱片,我可是淘了很久也没找到呢。”
“哥夫?”徐耘安向霍长隽投去不信任的眼神,霍长隽一脸无辜样,耸耸肩表示这称呼不是他教的。
霍长隽勾唇一笑:“既然你哥嫌哥夫不好听,那就喊大嫂呗。”
徐云溪得令,甜甜地喊一声“大嫂”,霍长隽则很配合地响亮回应。这没认识多久的两人就你唱我和的跟说相声似的,徐耘安噗嗤一笑,心里的yin霾也被暂时扫去。
霍长隽在房门处道晚安,徐耘安拉住他,“你今天究竟跟我爸聊了什么?感觉聊得挺开心的。”
“我跟你全家人都聊得挺开心的,不是么?”他抿嘴一笑。
徐耘安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霍长隽明显是有备而来,又是跟徐初聊得自如,让这座冰山难得露笑点头,又是给娟姨送了一套又美又贵的翡翠首饰,哄得她老人家笑得像朵花,还能跟徐云溪聊得火热,让她心甘情愿喊哥夫。
“究竟说了什么呀?”
“就跟他说了点你喜欢什么,有什么趣事,也求他把你交给我。”
徐耘安抓着霍长隽一只手,紧张追问:“那他什么反应?”
“听我讲你的事还挺开心的,我想他是默认了,”霍长隽将他带到怀里,一下一下地拍背,“你看他都让我牵你的手,留我在这里过夜了,这不就说明问题吗?别胡思乱想了,知道么?”
话虽如此,但徐耘安这晚睡得很不安稳,躺下不到一会儿就突然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发呆。一看手机屏幕,才凌晨两点。
他披上外套,到一楼厨房倒杯水喝。上楼时瞧见徐初书房门半敞开,漏了一小处亮光。
都这个点了徐初还没睡?
徐耘安蹑手蹑脚摸到门口处,还没来得及探进去偷看,徐初低沉的嗓音响起:“进来吧。”
他得到准许,自然没放过这个机会。
一走进去就被不计其数的藏书包围,偌大的书房三面墙都是塞得满满的书架,汗牛充栋。再进去一点摆置着好几个面积颇大的画架,或空白或未完成,地上横七竖八的颜料,与之相对的是书桌上摆置着笔墨纸砚。徐初借着亮光,在书桌前挥斥方遒。
徐初的父母是老一辈的文化人,哪怕从事理工科研究也酷爱闲时舞文弄墨来陶冶性情,而自幼研习书法的徐初至今也保留着练书法的习惯。
徐耘安看着徐初灯光下的侧脸走神,这还是他第一回 这么近观赏父亲练字。仔细一瞧,徐初的双鬓居然有些花白了。
才六年不见,他老得真快……徐耘安鼻腔涌上酸意。
一个“善”字宣于纸上,笔画矫健俊挺,淋漓酣畅。徐初搁笔,抬头以目光回应徐耘安。
徐耘安迟疑片刻,开口:“爸,这事儿我确实改不了,您会同意我们吗?”
徐初搁下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不同意的话,你是不是再一个六年才回来?”
徐耘安顿时哑声,他不知道徐初还会在乎他回不回家这件事。
“今早有个人主动跟我展示了他的体检报告、房产证、资产证明、音乐成果等,跟我说他的所有全归你,以后买的每一份保险受益人是你,每一处房产都会写上你的名字,你会是他最亲近的家属,死了也会是你给签死亡证明。他说,他很爱你,是那种奔着一辈子去的爱,还口出狂言说这世上活着的人里没有比他更了解、更爱你的。”
徐初平静地说着,瞅见徐耘安禁不住上扬的嘴角,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的确,霍长隽在他这个生父面前说这种话,实在狂妄至极,可也让他羞愧至极。
在旁人看来,最爱徐耘安的人,居然不是他这个父亲,而是一个毫无血亲关系的男人。而这又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这个男人知道徐耘安平日里最喜欢发呆看书、种花种草和听ters,喜欢甜食也很能吃辣,学了很久做饭却做得很一般。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得不悲不喜的儿子,原来也是个容易害羞,喜欢的时候就软绵绵好欺负,习惯性忍耐和默默消化委屈、悲伤,内里既有温柔感性的底色,又是个认死理的倔脾气。这个男人了解关于他的一切,并且陪他一起成长。
从旁人言说之中,徐初知道了一个有血有r_ou_的徐耘安,那股痴情劲儿莫名地像极了当年的王慎心。他原本有机会亲自去体悟,如今却只能假借于他人。
可他又生出一丝庆幸,在他这个父亲缺席的数年间,还好有人这么死心塌地爱着徐耘安。
此刻徐耘安专心看他的一双眼也很像王慎心,徐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仔细一看,你还长得真像慎心。”
徐耘安静静地听徐初继续回忆,眼里腾起薄薄的雾气:“你妈妈她身体很差,从小就爱生病,在怀上你之前就小产了两次。可我们很想要一个孩子,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三口之家,所以能怀上你我们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在怀你的时候她打了无数的保胎针,吃尽苦头,在产房熬了快三个小时才生下你,然而当晚她就情况急剧恶化出现各种并发症,没一会儿就去了。”
“那时候你刚出生,没有母ru又没有母亲的抚慰,夜里哭个不停哭得我心都碎了,让你一出生就这样可怜无助的人是我,我对你满心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那个时候,我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和无力感之中,一定是我太自私太想要孩子了才害死慎心,可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久而久之,我变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不敢、不想去抱你,甚至开始将这种痛苦转嫁到最无辜的你身上,好让自己好过一点,会想要是你没出生,是不是慎心就不会死了……”
徐初的话让徐耘安想起一件让他记忆深刻的事。小时候他学自行车,徐初远远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参与。徐耘安不小心摔倒在地,膝盖直冒血,下意识回头找徐初,一边哭得涕泗横流一边大声叫着“爸爸”,徐初本能地向前几步后就停住了,没再做任何反应可目光始终定在他身上,倒是娟姨跑来抱起了他。徐初那时候向他投去的深深一眼,似乎饱含了很多孩童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如今想来也许不全然是漠视和冷淡。
他也许也会心疼、愧疚和伤感,尽管徐耘安已经无从得知了。他们俩错过太多太多了。
徐初皱着眉头闭上眼,似乎在平复翻涌不断的情绪,半晌才道:“耘安,前些天,我又梦见了你妈妈,我已经好久没有梦过她了。她怪我不好好对咱们的儿子,还劝我别再为她伤心了。她说她为我生下你,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我今早在她坟前忏悔,让她等我百年归老之后,再好好向她请罪。”
徐耘安视线氤氲着水汽,朦朦胧胧地似乎瞧见了徐初正一步步走向自己,仔细打量一番,感叹道:“我今天才发现,我和慎心的儿子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要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爱人,终于可以彻底离开这个或许让他很失望的家,离开我这个失败的父亲了,可我居然这么后知后觉,连难过也来不及了。耘安啊,爸爸欠了你很多很多,再补偿或许也来不及了,现在可不能再一次阻碍你的未来幸福了。”
“你已经是个有担当的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到底了。”
徐初眼中有泪光,望着徐耘安凝在眼角的泪珠子终于坠落,突然垂眼自嘲:“你看,爸爸其实也只是个自私鬼,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这些年,苦了你了。”
脸上泪痕划了好几道,徐耘安却毫无知觉,眼泪又流出来了,他慌忙地用手背抹了抹,却发现怎么抹都止不住。从方才开始他的脑子就很混乱,很多小时候被冷落的场景与当下在脑海中交错。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以及怎么回应徐初这番突然的坦白,又是怎么离开这间自打记事以来就渴望靠近的书房。唯一有印象的是,踏出房间前,背后又响起徐初很不真切的声音,他说什么来着,哦,他说:虽然过了时,但还是欠你很多句这样的话。
“生日快乐,耘安。”
徐耘安两根细腿摇摇晃晃地走着,推开房门,翻开被子将自己蒙头藏进霍长隽的怀里。
霍长隽在睡梦中惊醒,身侧拱起一团,正颤抖不止并隐隐发出呜咽声。
他扭开床头灯,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怀里的徐耘安早就哭成个泪人,满脸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怎么了怎么了?嗯?”霍长隽用拇指给他拂去泪水,柔声安慰着,“是做噩梦了?别怕,我给你倒杯水喝。”
“别走,你别走,”徐耘安扯住他的领口,整个人埋在他胸前,颤抖着声音说,“你,你抱抱我,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就好……”
霍长隽将他牢牢钳在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说:“没关系,你想哭就哭,安安,没事的,我在呢。”
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徐耘安狠狠揪住他的衣服,终于不可自抑地嚎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似乎要把小时候没及时哭出来的份儿给哭回来。
像个孩子一样。
小时候受再大委屈,他能忍即忍并学着自我消化,或种花或画画,以为这样就能消解掉这些在他身上留下的负面印记。他很乖很乖,乖得连流泪也必须一个人躲起来并压着嗓子,从不会放声大哭。因为即使哭了也不会有人安慰,有人在乎,所以还是安静一些的好。
如果再次回到童年的森林,遇到那个孩童时蜷在某个角落里咬牙流泪的自己,现在的他或许终于可以劝那小孩放声哭出来,并且能成为小孩的依靠。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耘安终于能平复情绪,给霍长隽讲起很多事情。他讲得很乱很跳跃,一时是徐初那番让他情绪崩溃的坦白,一时是他童年时对徐初的期待和失望。
可霍长隽始终听着,始终在场。
“谢谢你,谢谢你能爱我。”徐耘安盘腿坐在床上,哭干了泪水,鼻子一抽一抽地说出这句话。
霍长隽眉眼含笑,像是看着自家小孩犯傻时又怜惜又心疼的表情,给他用纸巾擤鼻涕:“那我也得谢谢你。我一直很遗憾没能陪你度过六年前家庭的压力,所以我得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陪你度过这关,也谢谢你在六年后让我释怀了我对家庭的怨恨。”
“我常觉得,跟你这段关系让我重新找到了一条出路,去学着接受和谅解家庭在我身上留下的疤痕,并且不再自怜自艾,重新创造更加鲜亮的生活。你甚至会让我觉得,这些疤痕有的时候其实也挺美的。我很高兴,我也能让你有这样的感悟。”
爱让人伤痕累累,又让人无惧痛楚。
霍长隽起身用热毛巾给他擦脸,开玩笑说:“看来我走岳父路线还挺正确的,你现在更加爱我了。”
徐耘安这张苦瓜脸绽出笑容,故意跟他作对:“谁说我更爱你了,我又不听他的。”
“那你听谁的?听我的,好吗?”霍长隽亲了亲他有点红肿的眼睛,低声说,“或者我听你的,怎样都行。”
徐耘安稍一抬头亲上他的唇,松开时侧脸吻在他心脏位置:“好,都好。”
霍长隽和徐耘安周一上班,本打算离开。娟姨已经叫人张罗好午饭,于是又留了他们一顿。饭桌上徐初恢复惯常的模样,没再多说什么,似乎昨晚的坦诚不过是场幻影,又或是情绪失控造成的意外,而一夜彻谈似乎并没有改变徐家父子的僵局。
徐耘安默默看着这桌略客气冷清的吃饭氛围,心态却略有不同,似乎开始坦然接受,开始释怀了。
我家本就这样的吧。他看了一眼在身边的霍长隽,在心里笑笑。
他犹豫片刻,夹起一块西兰花到徐初碗里,对上徐初复杂的审视目光,说:“西兰花有很高的营养价值,您多吃点。”
徐初怔忪,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呐呐地说:“好,好的。”
转头瞅见徐云溪正偷笑,徐耘安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夹了虾仁给她:“你也是,长身体多吃点,别为了减肥不吃饭。”
“知道啦,多谢哥!”
徐耘安再瞧,自己碗里也多了些红萝卜丝儿。霍长隽正靠在椅子上对他笑,整个人逆着光,挑起染着笑意的眉眼时尤其耀眼,“你也是,别光着给别人夹菜,自己也要多吃点。”
等他们告别的时候,娟姨让人准备了很多伴手礼,里面很多是徐耘安爱吃的凉菜或果脯,塞得霍长隽车尾箱满满的,还嘱咐他多回来。
徐耘安笑着点头,他一直知道,娟姨虽然不能把他当亲生儿子来看,可一直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表现对他的好,这就够了。
徐初背着手站在一边,看着徐云溪很不舍地耷拉着脑袋,跟徐耘安求个许诺,让他一定要再回来。
徐耘安打开车门,听见徐初清了清嗓子,像是憋了很久才挤出一句,说得有些含糊:“过年了……再回来吃顿饭吧。”
“带上那小子。”他补充说。说完也不等徐耘安表态,转身走回去。
车一路驰骋,离徐家住宅越来越远。徐耘安双手扒在车窗向后望,直到完全看不到才不舍地关上车窗,靠回副驾驶位上。
虽然在开着车,霍长隽还是分心去看徐耘安,发现他正低头傻笑。
他说,“今年春节也回来吧,你跟我。”
“好啊。”霍长隽也跟着傻笑起来,愉快地应道。
第五十八章 信者得爱(fin.)
十二月最后一天,youth x十周年巡演首站在北城拉开序幕。
霍长隽不忘给画室的女员工派演唱会票,当天也带上徐耘安去捧场。
掀起全场最高潮的则是柯诺独自演唱ji,ng心准备已久的未发表原创歌曲,唱罢大声吼:“youth x的哥哥们,还有支持我们的每一个你,我爱你!”
在四周开放的大舞台上,数万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为了能跟沈宵风说“我爱你”,他跟所有人都说了一遍“我爱你”。
柯诺笑得灿烂至极,无数束灯光闪烁交错,沈宵风一直在看他。
好些年前,这个小孩儿刚来東博当训练生那会儿屁都不懂,独来独往,一脸谁都不爽的欠揍样儿,一开嘴就戳心戳肺直堵人,还说什么“我既有特立独行的资本又有承担风险的勇气,为什么不呢?”这天不怕地不怕堪称老天爷他哥,只顾着自己痛快就好。公然在台上对他一个人说“我爱你”,每天爬他床献身,又或者写情歌送花追求这档事也就数他能干得出,而今终于长大了,懂得了收敛和退让,懂得了怎样好好护着爱永久。
对啊,就这样十年了。
他们一起拼死训练看过北城的日出,一起在凌晨街头大醉并许诺将来一定要成为超级大明星,一起经历过组合几近解散的低谷,一起流过泪流过汗,一起看每年新年的日出,对彼此说新年的第一句话。什么都是一起的,无论是粉丝、家人、朋友、前程和人生,都可以共享。
他的男孩终于也长大了,明明昨天好像才是初见,他的男孩还很拽地cha着裤兜,一张小脸又冷又白,跟他说:“柯诺,木可柯,一诺千金的诺。”
沈宵风当时只觉得这装酷的小孩儿挺逗的,这r_ou_嘟嘟的脸再怎么装也酷不起来,忍不住上手捏他脸,然后就看到那小孩儿白嫩的脸蛋以r_ou_眼可见速度染红了。
柯诺大声喊住要走的他,控诉:“你这人懂不懂礼貌?我都告诉你我名字了,你好歹跟我说一下吧。”
沈宵风自然以为这里的训练生都知道他是谁了,哈哈大笑,说:“沈宵风,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宵,风雪夜归人的风。”
柯诺看出了神,只觉沈宵风这笑起来的爽朗模样煞是好看,比那些台上乱七八糟的明星还要夺目,可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变态了,很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别扭地嘟哝:“你名字可真复杂,谁记得住啊?”
……
糟糕了糟糕了,沈宵风觉得自己现在感动得一塌糊涂,超想哭的,可真要哭出来,又有点折损了他在糯糯心中的高大全形象。
他环顾四周,向台上一位戴着头纱的小粉丝走过去,笑容无敌的好看:“小姐,能借一下你的头纱吗?”
粉丝当然乐意,别说是借,再给他批发一堆也可以。
于是在互动环节,体育馆数万名粉丝就瞧着她们平时自称大明星的风哥戴上婚礼头纱,摘掉了耳麦,风一般地一路跑向柯诺。
柯诺搞不懂他闹哪一出,愣在原地等他来。
沈宵风笑眯眯地问:“我好看吗?”
柯诺诚实点头。
此刻旁人都只能看到两人说话,却听不到沈宵风说什么。
沈宵风戴正头纱,很认真地问:“那今天我就嫁给你了,柯诺,你愿意吗?”
柯诺呆了好几秒钟,突然给沈宵风胸膛来一拳跑开去,全场不知所以然地哗然。其他队员自然分散大家注意力忙着堵柜门了。
沈宵风死皮赖脸地跟在左右,不断问他愿不愿意。
柯诺给他一记眼刀,心想这家伙真够本事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轻易打败他准备那么久的一首歌。
真的……真不愧是他柯诺看上的人。
沈宵风最清楚柯诺害羞的表情,于是很无赖地说:“那……谢谢老公,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们俩就这样看着彼此,眼中带泪笑出了声。场内外的风诺cp粉自然集体高潮,直接将这一天定为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了。
霍长隽虽然听不到俩人说什么,可看得是明明白白,只觉得这种光明美好的感情真好,便跟着一大群人欢呼喝彩,挥动着荧光木奉,跟个热血愣头青似的。徐耘安看他侧脸,又看了看被他紧握的手,心满意足地跟着大声喊,嗓子破了也浑不在意,依稀仍是少年人。
过了不到一个月,霍怀进最终没熬得到春节,死了。自命不凡的他死的时候神志不清满嘴诳语,全身cha满了管子,他要知道了自己如此落魄,怕是要气得活过来。
霍长隽的出生证明是他签的字,而他的死亡通知书是霍长隽签的,这也算有始有终了。
也不知道霍怀进怎么想的,哪怕霍长隽在同性恋这条路上一路走到黑,可他到底念及跟霍长隽的父子情,遗嘱里给他留了近一半的公司股份以及他们三家之口住得最久的一处房产,也许是给他留个念想吧。
霍长隽平时没什么缺的,也觉得没必要留着那处房产凭吊早就不在的东西,连同那些公司股份直接套现了。这一大笔钱部分捐出去,部分则用来买礼物孝敬他二叔和岳父两家人,剩下的不是投到徐耘安的画室里,就是用来给徐耘安买了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颜料、画笔和画布,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是徐耘安及时劝阻,估计霍先生还要挥霍到钱没了才高兴。
霍长隽本着霍怀进给的钱白用白不用,脑子一热却被说败家,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
徐耘安给他分析:“咱俩过日子还有几十年,以后还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赶明儿我去银行开个户头存起来,还能挣点利息呢。得空了就拿这些钱去旅游也好啊,你说对不对?”
这番话瞬间就顺好了霍先生的逆鳞,比他们家的锅巴还好哄,反过来夸徐耘安会生活真贤惠,畅想用这笔钱去旅游或者退休后继续玩,这笔钱总算逃过了他的无度浪费。
春节很快就来了。霍长隽搞定的出道专辑,跟林臻要了一个长假歇息充电。
他们俩先到徐初家吃年夜饭,徐耘安给他买了一张按摩椅,手把手教他怎么用,父子还难得在棋盘上对局几场。虽然话说开了但父子单独相处还是有点生硬尴尬,好在徐耘安受霍长隽影响,与人沟通胡扯的能力大幅度提高,跟徐初渐渐也多了许多可聊的。
到了年初一他们一同回了二叔家。霍家人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刘慧兰拉着徐耘安做了一大锅饺子,小宝也跟在旁边学包饺子,弄得脸蛋沾满面粉,包的饺子一个个歪瓜裂枣的,需要徐耘安给他收拾烂摊子。霍长隽还虚张声势地“警告”小宝包得认真点,别把他三哥给累坏了。晚上围一起吃团圆饭,霍长新难得带了个品貌不错的女孩回家,可把刘慧兰乐坏了,问长问短的,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
饭后,徐耘安跟霍长隽开车到江堤边看烟花,霍长隽跟二叔、霍长新在饭桌上小斟几杯,这回开车的是新手徐耘安,一路上打醒十二万分ji,ng神,磕磕碰碰地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们坐在江边,霍长隽吹着凉风哼起上世纪的老歌,都是他童年时代听过的,徐耘安在旁边给他打拍子。
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牵着一个小女孩路过,那个女孩吵着要吃糖葫芦。霍长隽一时看走神了,头脑里出现了好些很久没回味的片段。他不知不觉地说着,唇边带上了笑意:“你知道吗?我读小学的时候,每年大年初一,霍怀进都会开车载着我妈和我来这边看烟花,我们还会一起去附近一家照相馆拍全家福,我妈说这样比较有仪式感。回家路上霍怀进还……”
“还会给我买个糖葫芦呢。”
霍长隽自己说着说着就愣了,心还有点隐隐作痛。他怎么会想起霍怀进,想起他们还是三口之家的时候?
霍怀进死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个他连爸都不愿意喊的人,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明明在心里愤愤立下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可现在其中一方真的老死了,霍长隽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没爸爸的人了。
现在有多失望,过去就有多在乎。
他实在不想承认这点。
徐耘安看他咬紧牙后跟想憋泪的模样,知道他又在口是心非了。他抱住霍长隽的肩膀,脑袋靠在他胸前好一会儿,又亲了亲他的下巴,见还是闷闷不乐的咸鱼模样,直接拉他起身。
“不知道那家照相馆关门了没,咱们也去拍个全家福怎样?”
霍长隽觉得很丢脸,这么大年纪了居然会想爸爸妈妈,说不去,徐耘安撒娇说:“去嘛去嘛,我也没拍过全家福。”
不顶用,徐耘安直接撇下他在原地,说:“你要是不跟上来,我随便在gay吧找个男的跟我一起拍!”
别的男人,那还得了?!霍长隽马上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
在那家照相馆十点打烊之前,两人赶到了,咔嚓一声拍下他们的第一张全家福。
之后徐耘安还想驶着车穿街过巷找卖冰糖葫芦的地方,被霍长隽及时制止了。
“你都把我当小孩了?”霍长隽笑起来。
徐耘安捧着他脸认真确认好一番,看出他的负面情绪都过去了,终于松口气,开玩笑道:“没关系,冰糖葫芦也算不了什么,回家爸爸给你煮好吃的去!”
霍长隽舔了舔徐耘安的下唇,慢悠悠地说:“行啊,我不吃好吃的,就吃你。”
他说到做到,当晚徐耘安就领教了霍先生将人吃干抹净的狠劲儿了。
这之后还剩点年假,霍先生闲着没事干拉上徐耘安来了一场旅行,飞去温暖的海岛,美其名曰私奔。
“以前我十几岁的时候离家出走过,一开始想在酒吧过结果被以未成年挡在门外了,我就一个人溜去外面旅游了,没钱了就拿着吉他在海边卖唱赚点小钱,也被小偷偷钱包还追了他好几条街,幸亏还有个哥们帮忙抓住了,反正就这样瞎玩了好些天才回去,可把霍怀进给气疯了,”霍先生跟徐耘安分享自己的英雄事迹,还颇得意地说,“要是那时候我认识你就好了,我肯定要带你去流浪,身边肯定会多很多乐趣。”
徐耘安坐在飞机上听他扯些那时的趣闻,笑累了就靠在霍长隽肩膀睡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他们俩回到了六年前,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偷跑回国,在霍长隽家门听见那番话。可他很不甘心,半路又折回去医院坐在走廊等霍长隽,终于等到了他。
霍长隽可算见到了他,顿时有种宝物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没等徐耘安问出话就用力抱紧了他,话都不成话了。徐耘安被他紧紧捆在怀里,那力度让他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他是如此被珍爱着。
“你,你说你只是玩玩,还有你跟方霓,睡,睡了……你,真的爱我吗?”徐耘安泪怎么也止不住,结结巴巴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霍长隽这下慌了神,他从来没怕过什么,却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他小心给徐耘安拭去泪水,不断地道歉不断地说“我爱你”,又向徐耘安坦承所有,并承诺道:“你能再信我一次吗?现在我签在東博,以后我们有能力养活自己,安安,我们一起生活好吗?”
这个梦里,没有六年的分离,没有徐耘安在英国苦苦熬几年,也没有霍长隽被抓去ji,ng神病院做厌恶治疗,更没有分离后的猜忌和折磨。他们逃掉了这些兜兜转转的波折,私奔到北城的某个角落住下来,开始新的生活。徐耘安给小孩子教画画,霍长隽则专心做音乐,一起吃饭睡觉,一起生活说废话,没有错过彼此人生最重要的每一分每一秒。
这梦真好,真好。
徐耘安被霍长隽喊醒,朦胧睡眼一睁就是他那双亮亮的眼睛,笑起来露出稚气的小虎牙,又可爱又好看。等他眼前渐渐清明,才发觉自己早就困在他布下的这层网之中,裹着甜美的蜜,直让人移不开眼,挪不开步,就这样天荒地老。
霍长隽凑过去亲他,再鼻子点着鼻子,笑着宣布:“徐先生,私奔成功!”
窗外,云端之上,阳光明媚,一切皆好。
徐耘安始终没告诉霍长隽他的愿望——六年前送霍长隽去车站,他们俩去教堂,他在上帝面前许下最虔诚的心愿。
他这辈子就想着有这么一个人,他能完全属于那个人,那个人也完全属于他,他们既是独立个体,又是深深镶嵌进彼此血r_ou_里的共同体。
他们会相爱,会吵架,会厌倦,但绝不会半途而废。
这个人最好是霍长隽。
如今心愿终了。
感谢神。
fin.
作者有话说
今早写得顺手,就提前完结啦。感谢一路追下来的各位,无言感动,愿你们幸福~
p.s. 至于番外,等过几天回家再尽早更新,谢谢各位小可爱。
第五十九章 番外 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一些不成章的日常小段子大放送,感谢霍先生和徐先生的倾情演出,以及小宝和徐爸爸的亲情客串。
【一】叫爸爸
某日,霍先生下班回家,一推门就眯眼嘟嘴大喊:“宝宝,快来给爸爸亲亲!”
再睁眼,还真是爸爸……
徐初来看他儿子,结果亲眼目睹别家臭小子逼着儿子跪地喊爸爸,差点儿没忍住想打人的冲动。
既有此理!
霍先生目睹徐初本就吓人的冰山脸逐寸逐寸冷下去,真吓人。
徐先生躲在徐初身后偷笑不止,还添油加醋喊一声爸爸。除了徐初,谁应谁倒霉。
果不其然,徐初脸色更臭了。
当晚霍先生在饭桌上被严厉批评一番,等送走爸爸,他转头就在床上严厉修理徐先生一番,训得他神志不清喊了不知道多少次爸爸。
霍先生很满意,主动承担第二天洗床单的活儿。
【二】直播事故
徐先生是个少有名气的网红画手,每次直播至少吸引上万人次。
这天霍先生在外加班养家糊口,他独守空房开直播。
直播期间霍先生发来好几段粗长的微信语音,徐先生迫不及待心急如焚打开来听。
“宝宝宝宝,最近有新电影要上哎,听说好好看的哦,朋友给我两张零点首映票呢,你求求人家人家就带你去看嘛,好不好?”
霍先生嗲嗲的湾湾腔最近练得可谓炉火纯青,说句话也得加个语气词还不带重。
“什么鬼,我不求,爱看不看!”徐先生笑得花枝乱颤。
这边屏幕弹幕也快刷疯了,近十万人共同见证霍先生这惊天动地的撒娇声。
徐先生不经意一瞄,才想起……他喵的还在开着麦,然后手忙脚乱地切换到扬声器模式,更加清晰。
霍长隽过分荡漾的语音还在自动连播:“宝宝,你不求我,那我今晚可要回来亲自动手让你求我啦……”
徐先生不想求他,徐先生想死。
【三】他最爱吃的一点甜
霍先生很不喜欢吃甜,于是家里带点甜味的全进了徐先生肚里。
徐先生拈起一颗二婶给泡的蜜饯,说:“不吃?”
霍先生摇头。
徐先生又问:“真不吃?”
霍先生瞧他得意地扬起甜丝丝的笑意,二话不说将人扑倒在沙发并环住腰,吻上他的唇。
“你吃的是什么?真甜。”霍先生无赖地咧嘴笑。
徐先生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虚弱地控诉:“问个屁,你不都知道吗?”
霍先生说:“不知道啊,你行行好再给点提示嘛。”话音刚落又吻住。
这天霍先生味觉选择性失调,厚颜无耻地擅自要了很多回提示,从客厅亲到了床上去再亲到浴室。
再次声明,霍先生很不喜欢吃甜,嗯,大概吧。
【四】给我画个像呗
東博年会,号称千杯不醉的霍先生倒下了,善后的自然是徐先生。
徐先生要给他拿热毛巾擦脸,不是一点点醺的霍先生伸出手拍在墙壁上,果断将徐先生困在两臂之间。
这壁咚姿势,很酷很帅很霸道总裁。
“徐老师,给我画个像呗。”霍先生的酒气洒了他一脸,口吻像个无赖的小孩儿。
画呗,谁叫徐老师最疼霍先生。
徐先生摆好画架和颜料,然后就看到霍先生脱得干干净净,大摇大摆来他书房遛`鸟。
“徐老师,我这样穿好看吗?”霍先生还要很s_ao包地转个圈儿,很大方地展示其浑身匀称健美的肌r_ou_线条。
何止好看能概括呢。
鼻腔一热,徐先生马上捂住鼻子,就怕迟半秒就要见红了。
【五】一二三闭眼亲
霍先生万万没想到,他如此辉煌灿烂的人生居然沦落到跟孩子争宠。
二叔二婶迎来珍珠婚周年纪念,到外面玩儿了。照顾小宝这个重担自然落在了霍先生和徐先生肩上。
在霍先生这儿,以前小宝是让自己显得父爱如山又楚楚可怜的神助攻,而现在则沦为分散徐耘安注意力,扼杀两人世界的头号公敌。
小宝来家里住的这几天,徐先生一下课就赶去接他,一起逛超市买他爱吃的,回来就做饭教功课,跟他一起陪锅巴玩儿,最后又给他讲睡前故事,甚至好几天还陪小宝一起睡。
霍先生瞧着两人在饭桌前,睡床上你侬我侬的,心里嘴里都酸上天了,偶尔嘟哝几句也被徐先生选择性忽视了。
更过分的是,每天早上固定的告别kiss也直接跳过,原因无他,小宝在场,儿童不宜。
于是,空留霍先生一张待亲的小脸任由冷冷的冰雨胡乱地拍。
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天徐先生带小宝出门上学,被霍先生拦下。
徐先生推搡,小声说:“小宝在呢。”
霍先生了然一笑,望向小宝:“预备——三、二、一!”
一声令下,小宝识相地用小手捂住双眼——昨晚霍先生用一包大白兔牛奶糖成功策反了他,此刻,他很讲诚信很有职业道德。
霍先生终于如愿亲到了徐先生。
今儿真高兴啊,亲亲我媳妇啊~
霍先生在录音棚差点儿就要唱出来了。
【六】聚众涉某种颜色
一般来说,霍先生和徐先生的饭后消遣是看电影,两人阅片无数,正儿八经的那种片子。
偶尔无聊了,也会看点带颜色的纯动作片,欧美的。
屏幕上变换各种姿势,啊啊啊地叫着的时候,徐先生通常表面淡定,耳根子已然熟透了。
偏偏霍先生还喜欢跟他讨论各种问题,比如:
“宝宝,你喜欢那个姿势吗?我觉得下次可以试试哎。”
“宝宝,你喜欢那种size的吗?”
“哇,你快看,他罩`杯也太over了吧,吓到人家了。”
“啧啧啧,这叫声太浮夸了,还是你的好听。”
……
一个小常识,去电影院看电影最讨厌带这种问题青年,在家看同样如此。
问到最后,徐先生满脸通红,一把揪过霍先生的衣领,用嘴堵住了他。
世界顿时安静,接着便是徐先生的呻`吟和霍先生的喘`息,很和谐。
霍先生觉得这是世上最悦耳的奏鸣曲了。
【七】演员的自我修养新编
在一种生活里过久了,就想跳出去看看。
同理的,做久了徐先生的老公,霍先生偶尔也想做他的学生或者老师,这俗称角色扮演。
霍先生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戴着金丝眼镜儿壁咚徐先生,板起一张俊脸——他自认为的,用教书的严肃口吻说:“徐同学,老师布置你的作业呢?为什么没做完?”
徐先生一秒入戏,梨花即将带雨并支支吾吾:“老,老师,人家不会做……”
说起来,跟霍先生日夜相对的无数个日夜,让他也变得奇奇怪怪。
“没关系,老师慢慢教你。”霍先生邪魅一笑,勾起徐先生的下巴,如是说道。
“不是这样的,老师哪能是这样?”
徐先生跟他位置互换,他身高上不占优势,做起这霸道总裁的壁咚姿势还得霍先生微微屈膝将就他。
“你应该严肃点,老师就该有老师的样子,不能随便调戏学生,要跟学生保持亲切又礼貌的距离……”徐先生即场教授为人师表的种种注意事项。
霍先生想起很多年前,有青草和泥土芬芳的植物园里,徐先生也是这样不厌其烦跟他讲解多r_ou_种植的注意事项。
很多年后回想那个瞬间,霍先生发觉,原来他早就动了邪念,想把徐先生娶进门当媳妇。
他飞快地朝滔滔不绝的徐先生唇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盯着他看的眼睛闪亮亮的。
“徐老师,你真帅,我喜欢你。”
徐先生脸红了,说:“你这是,这是在演跟老师告白的高中生吗?”
霍先生埋头,这个吻更深了。
松开时,他说:“我在演我自己。”
【八】难忘的事
问:你跟你另一半有哪些难忘的瞬间?
徐先生:吃完饭洗碗,他放音乐,从背后抱住我一起洗碗、擦碗,顺便来段华尔兹。很累很烦人,但我很喜欢。
霍先生:回家听到他在浴室里唱歌自嗨,跑调跑到北极圈,然后等他浑身冒着雾气出来时脸色红了又绿,很淡定地报出原创歌姬刚刚演绎的曲目。然后每次心情不好,他都会给我唱被他演绎得节奏旋律诡异的歌,哄我开心。
十级余震 第1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