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omega初长成 第6节
家有Omega初长成 BL 作者:秋千在时
家有omega初长成 第6节
晚上卓向铭来接他放学,童宴上车后就熟门熟路在小冰箱里找奶,卓向铭帮他系安全带。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卓向铭很配合地问:“什么事?”
童宴笑眯眯道:“我们周末有运动会。”
“哇。”这次童宴看出来了,卓向铭演得很假,“那你要参加吗?”
不过童宴不戳穿他,他只是在想,有关学校的事,有多少次是卓向铭和班主任商量过了,还假装不知道的帮他出谋划策?
如果今天班主任只是征询他的意见,那他现在一定在跟卓向铭要答案。
太狡猾了!童宴默默吐槽着,脸上却忍不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笑什么?”卓向铭问。
“没什么。”童宴认为他在给卓向铭留面子,顿感自己成熟不少,“我决定参加,而且报的是四百米接力。”
卓向铭道:“真厉害。”
童宴仔细地观察他表情,卓向铭被他看得不自在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童宴说:“你夸我真厉害,是真心的吗?”
卓向铭马上说:“当然!”
过了会儿,童宴说:“我看着也像。”
卓向铭一边看路,还要一边解释:“什么叫像?就是真的。”
童宴握着喝了一半的奶想了想:“那你再说一遍。”
卓向铭只好又说:“你真厉害。”
“为什么?就因为我参加接力吗?”
卓向铭说:“当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参加运动会,就算参加运动会,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参与项目,而且接力是一项集体性很强的比赛项目,我为什么不能因为这个夸你?”
“好吧。”童宴说,“我知道了。”
他问完以后安静了,盯着挡风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卓向铭虽然不知道童宴的具体问题,但他没太担心。
青少年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真有事的话,童宴也不是自己藏着不说的人。这是个很好养的小孩。
果然童宴没一会儿就好了,转过来笑着看他,拖着长音叫:“哥哥。”
“嗯?”
“你经常夸我。”童宴说,“我刚发现。”
卓向铭想了想,说:“经常吗?”
童宴说:“对,比如有时候我只是把花盆转了个向阳的方向,你都会夸我。”
“所以呢?”
童宴道:“谢谢你。”
今天从班主任那里出来以后,童宴认真想了想卓向铭对他的态度,发现不少被忽略的细节。
他打开用户名“zxm”收藏的那个帖子,上面确实还有几件事中了,但没有“经常夸奖你的小孩”这么一条。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和童杨的相处方式与此完全不同。
如果是童杨,认为他不能参加的话,就会直接通知他不可以去,又或者他能参加,听说他报了什么项目,可能会说“千万别摔倒了丢人”、“还有alpha啊你凑什么热闹”之类的,童宴知道他在开玩笑,因为童杨就是那样的,所以也从来没觉得什么不对。
但人果然是需要夸奖的,童宴忘了卓向铭蹩脚的演技,不再想取笑这个笨拙的成年人了,他诚心实意地说:“谢谢哥哥,你每次夸我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真的很厉害,我在你这里……我觉得很幸福。”
说完童宴又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把头低下,卓向铭碰了碰他烧红的耳垂:“那我也谢谢你,因为我也很幸福。”
第20章
周四下午,放学后,童宴在校门口等卓向铭。
他们二十分钟前联系过,卓向铭说会稍微晚到一会儿,让童宴先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等他。
但这个点正是奶茶店排长队的时候,童宴一手拎着书包,嘴里叼了根木奉木奉糖,就站在警卫室门口听着歌等。
不远处有车按喇叭,童宴一看,是童杨。
“童童。”童杨叫了他一声。
“哥!”童宴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这周末家里没人,你在卓向铭这边儿待两天。”童杨探身打开副驾车门,“今天带你吃好的去。”
童宴上了车,又惊又喜:“今天你接我吗?”
童杨说:“嗯,想吃什么?”
“火锅!”
上周跟柴蔓蔓她们去了二十一区了都没吃成,童宴一直惦记着。
童杨道:“好,火锅走起。”
童宴坐得歪扭,还在激动,手里的耳机线绕成一堆解不开,童杨道:“系安全带。”
童宴赶紧答应:“哦哦,忘了。”
他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问:“刚才向铭哥说他晚一会儿,是又有什么事所以不来了吗?”
“嗯?”童杨道,“卓向铭接你?”
童宴说:“对啊。”
童杨道:“他天天亲自接你?”
童宴:“啊……”
“这么有空……”童杨忙道,“我正想说让你给接你的司机打个电话呢,那你赶紧。”
说着,他用自己的手机拨了卓向铭的号码。
童宴急了:“你没告诉他吗?我就说他刚才还说在路上,为什么又不来了……”
电话通了,卓向铭道:“童杨?”
童宴道:“哥哥,你在路上了吗?”
“快到了,还有两个路口。”顿了顿,估计是看了眼来电显示,卓向铭道,“你跟童杨在一起?”
童宴更着急:“童杨来接我了,他不知道你会来,我……”
卓向铭道:“你跟他走了吗?”
童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只能嗯了一声。
“好。”一个短暂的停顿,卓向铭说,“我知道了。”
童宴说:“对不起哥哥,童杨他不知道你接我,我……我们去吃饭,你也一起来吧,好吗?”
童杨挑眉看了他一眼,童宴没什么反应,还在跟卓向铭道歉:“我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
卓向铭在那头安慰他:“没事,我掉个头就回去了,就十几分钟,没绕多远。”
童宴小声说:“那你自己吃饭吗?”
卓向铭嗯了声。
童杨又在一边咳了声,童宴没理。
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但又好像没什么,卓向铭究竟生气没生气他也琢磨不准,纠结得厉害,卓向铭温和道:“去吃点儿好的,别太晚回来,明天还要上学。”
“好!好!”童宴巴不得卓向铭现在给他定点儿规矩,自己好少一点愧疚,“我几点回去?”
卓向铭哪知道童杨带他干什么去,想了想,说:“十一点之前。”
童宴立刻答应:“好!”
挂电话前,卓向铭对童杨说:“你看着别让他吃太辣,这两天有点咳嗽,可能受凉了。”
童杨道:“嗯,我记着。”
电话挂了,童宴蔫了会儿,童杨开着车,一边在不停地跟人发消息。
到了火锅店,童宴ji,ng神才又来了。但童杨不让他点变态辣,要三鲜,童宴好险生气不吃了,两人拉锯,最后叫了中辣。
“我容易吗我?”菜上得很快,童杨刷着手机等锅开,“今晚回去再说你咳嗽加重了,又是我没带好。”
童宴仍然不太满意:“吃那么点儿辣椒根本不影响。”
童杨怪腔怪调道:“行了吧,现在我能做你的主吗?”
童宴说:“我自己做自己的主。”
童杨道:“谁知道呢……”
童宴瞪他:“你为什么yin阳怪气?”
童杨道:“我yin阳怪气了吗?”
童宴道:“你还不是yin阳怪气?”
红油锅开了,童杨先下肥牛和冻豆腐,岔开话题:“你爱吃的。”
童宴没说话,过了会儿,他问:“你为什么要说,不给我吃辣是因为怕卓向铭说你没带好?”
童宴的脸绷着,两只手把筷子握得很紧。童杨边调火大小边说:“什么为什么?不然呢,他不是说,别给你吃太辣吗?”
童宴道:“那你没听到他说我咳嗽吗?”
“怎么了?”童杨夹了一筷子r_ou_到他盘子里,“严重吗?”
童宴放下筷子,垂着眼睛不看他夹过来的r_ou_,手也放在桌子下面,坐着不动。
等了会儿,童杨皱眉道:“你别扭什么呢?”
童宴还是不说话。
童杨最愁他这样,叹气道:“少爷,我哪儿又惹着你了?”
他又长长哎了一声:“推了两个应酬才过来的,我给你道歉,我不该yin阳怪气,别生气了,吃吧,行了吗?”
童宴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童杨说:“没有。”
他又给童宴夹了两筷子,盘子都满了:“快吃,这么多油,凉了不能吃了。”
童宴抬起头:“你为什么不问我咳嗽的事情?”
“还说这个?”童杨无奈道,“我现在关心行吗?童宴小老弟,你咳嗽严重吗?哥带你上医院看看?”
因为没人吃,锅里又煮了太多东西,很快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童宴抓着皮质的沙发,轻声问:“你为什么没问过我新闻的事?从周六到今天,六天了,你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爸爸也没有,为什么?我同学的妈妈都知道,同学说她妈妈担心我因为这个不想去上学,你们为什么从来没问过?”
童杨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变,眉头微微皱着,因为童宴的钻牛角尖而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这时候愣住了,嘴巴张开一点,啊了两声,没说出话来。
“你今天过来,我以为是因为那个,但不是,你一直在跟别人发消息,如果不是为了说让我这周末别回家的话,你还会来吗?”
童宴没想哭,但眼泪就那么流出来了,一串一串地出来,他觉得自己很狼狈,也很丢脸,但他没擦,就那么看着童杨。
童杨说:“我……因为,最近一直很忙,你也知道,哥那边缺人,特别忙……我以为,因为你在卓向铭那儿,我放心他……童童……”
他伸手给童宴擦眼泪,被童宴扭头躲开了。
“爸爸……他这星期都在国外,估计还要三四天才回来。”看着童宴流泪的眼睛,童杨说得艰难。
童宴四岁多一点的时候,他妈妈生病去世了,当时童杨十三岁,照顾弟弟的责任就落在他身上。
小孩没有对死亡的认知,当时对童宴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了带来安全感的那种信息素,童杨记得,那段时间的童宴总会哭,上气不接下气,哭累了睡觉,醒了又继续哭。
但他习惯以后,就变得很懂事,不哭不闹的,饭也可以自己吃,不会像别的小孩那样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童杨在大多数时候比较喜欢这个弟弟,但因为童宴太小了,他不能跟自己一起玩一些大男孩玩的游戏,而别的伙伴会嫌弃童宴拖后腿,他没办法,只能在出门前把童宴锁在家里,告诉他:“你乖乖待在家里两个小时,哥哥晚上就陪你睡觉。”
圆脸圆眼睛的童宴仰头看他,软软的小手拽着他衣角,很用力地点头:“哥哥,那你快点回来。”
童杨跟他强调:“要两个小时。”
童宴应该是不懂两个小时,等童杨锁了门,他又跑到窗户那边冲童杨挥手:“哥哥哥哥!你快一点回来!”
男孩总是贪玩的,他在外面从中午待到天黑,回家时不知道几个两小时过去了,来做饭的佣人都回家了,等他开了灯,就看见躲在门后的童宴,坐在那里,两只手藏在肚子和腿中间,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很可怜地看着他,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我很害怕。”
你为什么不问我咳嗽的事?你为什么没问过我新闻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回家?
童宴很久没在他面前哭过了,一些小时候的片段在脑子里闪,童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童杨又伸手给童宴擦眼泪,这次童宴没躲,童杨手心都shi了还没擦干净。
“快吃吧。”童杨说。
童宴摇了摇头:“不想吃了。”
他说得很小声,还有点哑,但这么点距离,也足够童杨听清楚了:“什么?”
“不吃了。”童宴说,“我回去了。”
童杨气又上来了:“能不能行了童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站起又坐下,锅开得厉害,童杨干脆把火关了,“不是跟你解释了吗?还生气?”
童宴觉得自己没有多生气,但他也不想跟童杨一块儿待着了,就像他现在很饿,可看着那一锅煮烂了的东西还是不想吃是一个道理。
“你送我回去吧。”他拿了书包往外走,被童杨拽住了。
“回哪儿?”
童宴说:“卓向铭家。”
“现在叫卓向铭了?”童杨突然冷笑了一声,“刚才不是哥哥哥哥叫得很顺口吗?我知道了,你跟他亲,人家寡淡告诉你一声我知道了就受不了了,更别说让人白绕了十几分钟路,还一个人吃饭,你是不是特别受不了?我算什么?我这是热脸贴冷屁股贱的慌!”
童宴听着那个贱字抖了抖,眼眶又泛红,他再也不想和童杨多说一句话,没被童杨拽着的那只手扔了书包,掏出手机给卓向铭打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童杨:求轻拍
第21章
卓向铭到的时候,童宴已经没在哭了,跟童杨相隔一个火锅面对面坐,锅里汤已经半干了,也早就凉了,里头泡了很多r_ou_类,红油冷凝后,结成一些很小的块漂在上面。
童宴怀里抱着书包低着头,童杨手里拿了个手机在看,但屏幕是暗的。
两个人都极度垂头丧气,卓向铭被服务生领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叫了一声:“童童。”
童宴立刻抬起头,童杨也是这个动作,卓向铭走到桌边,手放在童宴肩膀上,对童杨说:“那我先带他回去?”
童杨移开眼神,整理了几下衣服,边说:“嗯,你们回吧。”
“走吧。”卓向铭在童宴肩上轻轻按了下,“书包给我。”
童宴小声说:“我自己拿。”
他说话还带着鼻音,薄薄的眼皮也红。
卓向铭从他手里接过书包,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了一段,卓向铭突然说:“你没跟你哥说再见。”
童宴跟着站住了,把背挺得笔直,什么都没说,也谁都不看。
他们距离童杨已经有点距离了,卓向铭看着童宴板得厉害的小脸,想笑,又心疼他,低头凑近点说:“说了再见才能走啊。”
童宴眼睛里又聚起点水汽,瞪着他:“我不。”
少年身量瘦长,校服里面穿了件白衬衫,唇红齿白,眼睛shi亮圆润,乌发软软蓬蓬盖在头顶,气愤的样子也显得可爱,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卓向铭把书包挂在臂弯,揽着童宴的背施点力气,就把他松松抱在了怀里,在童宴耳边说:“听话,嗯?”
童宴深呼吸几下:“我讨厌他。”
“乱讲。”卓向铭又静静地抱了会儿他,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去说了再见咱们回家。”
童宴两条胳膊垂在身侧,整个人直挺挺地前倾,眼睛贴在卓向铭肩窝,过了好一会儿,说:“是你让我去的。”
卓向铭道:“是我让你去的。”
童杨还在那个卡座坐着,童宴一转身就看见他了,面前一个冷锅,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和他们俩刚才离开时一个姿势。
“哥。”童宴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我走了。”
童杨没想到他去而复返,脸上的丧气一展无遗,慌乱地摆出个很丑的笑:“好,好,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童宴觉得自己又想流泪,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好好地跟童杨说了声“再见”。
卓向铭先去把账结好了,这回童杨跟着他们下楼,看着童宴上了卓向铭的车,卓向铭迟迟不走,过了会儿,他在副驾外弯下腰说:“等哥忙完这阵来接你,好好上学,天冷了,多穿衣服。”
天完全黑了,说着这些,童杨脸上无论如何都摆不出高兴的表情,身后连成一片的霓虹灯把他衬得有些狼狈。
童宴冲他点了点头,卓向铭点着了火却没走,说:“他们这周末有运动会,童宴报了4x100接力赛。”
“啊,哦。”童杨愣了愣,“加油。”
童宴说:“好。”
兄弟两个尬聊,卓向铭却像是耗在这儿了,还是不走,又说:“上周五的小测,他考了班里第一、年级第二,跟第一名差一分。”
童杨看了看卓向铭,又看童宴,抓了两把后脑勺:“考这么好,怎么不跟我说?”
童宴没说话,童杨也挺无措的样子。
最后他从兜里掏了钱包出来,抽出一沓现金塞到童宴怀里:“想要什么去买。”完了又抽了张卡放在童宴手上,添了一句,“前两天给你那张卡上也打钱了,看着花,别省,不够就跟我说。”
童宴想起来,前两天是收过一条转账消息,好像是半夜两三点时候发的。
“你怎么那个时间打钱?”
童杨自己不记得了:“什么时间?”
童宴看了下手机:“两点四十八。”
“那可能是加班儿。”童杨说。
“最近老加班儿。”他试探着对童宴笑了下,低头拿鞋尖轻磕了磕卓向铭的前车胎:“白天黑夜都过反了,总想什么时候给你打个电话,但过会儿又忘了,不是时间不对,就是我自个儿睡着了……哥做错了,对不起。”
他没怎么跟童宴说过对不起,连稍微直白点的道歉也好像没有过,这时候说出来了,最不自在的是童宴。
“没有……不是,其实我也做错了……”童宴抓住了童杨搭在车窗上的那只手,泪眼汪汪的,“哥……”
童杨捏了把他的脸:“第二回 了,还是没吃成火锅,下次来。”
说着他又看看表,犹豫道:“这会儿七点,要不……”
像是没听见他咕哝,卓向铭突然三两下挂了档,说:“不早了,我们先走,童杨你路上慢点儿。”
童杨呐呐应了声,刚把手拿开,卓向铭车就倒出去拐弯走了,一下都不带停的。
——
童宴手里攥了一把钱,跟卡一起收到了钱包里,卓向铭顺手拿了个香蕉奶给他,童宴说:“谢谢。”
卓向铭嗯了声,过了会儿,童宴又说:“谢谢哥哥。”
这回卓向铭明白了他谢的是什么,笑道:“不用谢。”
童宴苦恼道:“我太坏了。”
卓向铭道:“为什么这么说?”
童宴道:“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去体谅童杨呢?如果我肯像你那样主动告诉他我的事,今晚就不会吵架了。他好不容易空出时间来的,我却跟他吵架。”
卓向铭想了想,说:“你可能想错了。你以为我刚才那样,是因为知晓并且认同童杨的理由吗?”
童宴转头看他:“不是吗?当时我没给他机会说这些,直接发了脾气。我问他为什么不关心我,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后来就说要回去了。”
握着喝了几口的香蕉奶,童宴看上去非常后悔,也很自责,又一次地说:“如果我能像你那样,就不会吵架了。”
“因为你当时看上去很难过。”卓向铭道,“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让你那个状态直接跟我回去的话,可能今晚都没法好睡,可能接下来见不到童杨的几天里,你都会一直、反反复复地去想这件事,而这个问题不去面对解决的话,可能你还会偷偷地哭,不止一次。”
“首先你会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明显你没办法不把它当成一回事,接着你会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否太过分?是不是对童杨太咄咄逼人?然后你开始自责,但这时候对方不在眼前,你也没法道歉。”
遇上一个红灯,卓向铭侧身帮童宴系好刚才忘了的安全带,边说:“从认定对方过分到怀疑自己过分,这是个非常复杂难受的过程。”他看着童宴的眼睛:“我不想让你那么难受。”
童宴也看着卓向铭——他们挨得那么近,他没法不看着他,卓向铭的眼神很温柔,让童宴觉得自己是个什么非常值得被人珍惜的宝贝一样:“我让你去跟他说再见、给他递话,都不是因为我认同他——我不能理解他,想听实话吗?你哭着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在那边凶你,我脑子里只想着揍他一顿。可我“帮着你”一起声讨童杨,我们“赢了”这场争吵,都并不会真的让你高兴。你们的问题总要解决,我不想让你难受。”
听到“揍他一顿”,童宴愣了愣,他看看卓向铭,发现他脸上表情还是那样,正直且严肃—— 童宴不愿意让谁揍一下童杨,但卓向铭说出这种话来,确实非常反常,让人想笑。
红灯过了,卓向铭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敲了下童宴的手腕,示意他继续喝那个奶:“吃饭还要好一会儿。”
“等你越长越大,你会发现,无论什么矛盾都总会消失的,不管你是选择在当下面对,还是任由时间磨平,它都总会消失的。但世上没有捷径可走,如果你把这个活儿交给时间,它在替你解决的同时,同样会回馈痛苦给你。”
童宴问:“所以,不管什么问题,我都要立刻面对吗?”
卓向铭说:“当你觉得痛苦的时候。童童,别让这些事情太折磨自己。”
想了想,童宴说:“但还是我不对,我确实没给他解释的时间。”
卓向铭道:“为什么是你不对?刚才是我告诉童杨了,但是你自己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没有?因为你想让他问你,对不对?”
顿了顿,卓向铭说:“很多事情明明自己可以开口,但就是觉得,如果对方先问了,意义就不一样了,对吗?”
童宴红着眼眶点头:“有时候我觉得困惑,认为自己没错,可是又好像是错了……因为我没有哥哥想得那么清楚,我不会讲这些道理。”
卓向铭轻道:“因为你是第一次长大,你没有经验。这就是长辈的责任,让小孩在长大的过程中少受折磨。”
第一次长大,童宴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卓向铭真的很厉害,他能讲出许多道理,什么时候都能让童宴站在有理的一边。
他不光能让童宴有理,他还能让童宴在免受折磨的同时有理。
现在童杨跟他道了歉,而他也不再难受了。童宴又想:卓向铭真的很厉害。他是一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他是独身主义?
这问题突如其来,简直算是乱入,但童宴就是反复地开始思考:为什么他是独身主义?
车停了,并不是卓向铭家。
他靠过来帮童宴解开安全带,笑眯眯道:“吃火锅。”
作者有话要说: 卓向铭:童杨你只有一次带童童吃火锅的机会
第22章
童宴学校的运动会一般开五天,从周六到周三,然后周四周五期中考试。
第一天是开幕式和田径个人赛,第二天安排了各种球类,第三天是s,he箭、击剑和游泳,第四天的重头戏是啦啦c,ao比赛,下午有举重,所有的团体项目都被排在最后一天,在闭幕式之前。
除了田径个人赛在二号露天c,ao场以外,剩下四天的项目都在体育馆内,信息素复杂度和浓度相对来说最好控制,所以童宴从周日开始参加运动会。
周六上午,没来得及吃完早餐,卓向铭就要出去一趟,童宴送他出门,卓向铭边打领带边说:“自己待一会儿,定了十点多给你炖汤,喝一点,等我回来,咱们去我妈那边吃饭。”
童宴点头:“我看会儿书。”
卓向铭问:“这周有作业吗?”
“没有。”童宴道,“六日一二三是运动会,完了四五考试,然后六日又休息,没时间收,其他同学也没时间做,所以老师只说让我们自己复习。”
“好。”卓向铭想也是这样,“那你认真复习。”
童宴突然问:“考好有奖励吗?”
这还真没想到,卓向铭笑着看他:“有想要的东西?”
童宴想不出来,只好说:“直接问我也太没诚意了吧。”
卓向铭好脾气地点头:“也对。”
他揉了把童宴的脑袋:“有奖,考完给你。”
等他开门要走,童宴又追出去:“那考多少分算考好呢?”
卓向铭说:“六百三以上。”
这个分数对童宴来说不算太高,但也不低,在他休学一年以后,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考到的。
童宴在闲聊中有了点真实的斗志:“好。”
他答应完了,卓向铭却没继续往外走,原本已经迈了一条腿到下一级台阶,又收了回来,然后回身握了握童宴的手:“十二点回来,下午都陪你。”
他这么说,就是看出了童宴对他强行没话找话后面的不舍。
童宴赶紧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背在身后:“你快走吧,我进去了。”
卓向铭走了以后,童宴回到餐厅,继续吃早餐。中途看到对面摆着的卓向铭的盘子,煎蛋切了个角,面包牛奶一点没动,粥也没来得及喝。
他给卓向铭发了条消息:哥哥,记得让秘书帮你买早餐(&gt▽&lt)
卓向铭回道:好的,谢谢童童
——
旋龟正在巡查室内温度,看见吃完早餐的童宴,高兴地加速迎过去问:“早餐吃得好吗?”
童宴说:“很好。”
旋龟:“你这周末也不离开,太好了!我们继续来看美少女战士吧!”
童宴拒绝道:“不行,我要学习。”
旋龟叹息道:“就因为先生的奖励吗?”
童宴道:“啊。”
旋龟道:“我希望你不要对此抱太大的希望。”
童宴道:“为什么?”
旋龟道:“卓嘉烁先生曾经两次因为他送的毕业礼物而大发雷霆,一次在初中,另一次是大学。我想,先生应该在送礼物这方面有某种引人发怒的缺陷。”
“……”童宴问,“他送了卓嘉烁什么?”
旋龟道:“时间过去太久了。”
不管怎么样,童宴还是坚定地上楼去,投入了学习的怀抱。
旋龟放弃抵抗,也跟了上去。
一轮复习已经过半,这次考试,童宴打算主要看看笔记,然后考试前做两套理综和数学卷子就差不多。
旋龟一早上的活动量大,童宴看笔记的时候,他就蹲在电源上充电。
九点多,童宴打算休息一会儿,旋龟赶紧凑上去:“可以看美少女战士了吗?”
童宴:“不看。”
旋龟:“为什么?!你现在明明在休息!”
童宴:“……还没想到理由。”
“???”机器人感到很震惊,“难道我们之间的友谊都是假的吗?”
童宴无情道:“机器人谈什么友谊?”
旋龟躺在地上,左右翻滚,想学人类撒泼的样子,但事实上它只是像一颗大型鹅蛋而已:“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童宴:“除非你告诉我,哥哥送了什么给卓嘉烁。”
“……”
“好吧。”旋龟道,“他初中毕业时,先生送了他自己高一的笔记,手写在纸上的那种。然后在卓嘉烁本科毕业的聚会上,先生送了他一座岛,大致位于北纬4.2°,东经73.5°。”
旋龟的音量轻了许多:“笔记本被撕成了两半,跟小岛产权书的下场相同。”
童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知道旋龟是机器人,记忆绝对不会出错,但他却忽视了另一点:机器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夸张。
如果旋龟说卓嘉烁“大发雷霆”,那么卓嘉烁就是真的对卓向铭狠狠地发了火。
他意识到,这桩故事后面没有笑料。
但是,兄弟两为什么会因为一件礼物弄得这么不开心?
细想的话,童宴一直不太理解卓向铭与家人的相处方式,只是没有机会说这个。
他和卓嘉烁只差一岁,但卓嘉烁看样子是一直住在家的,卓向铭却早早独居在外,甚至很少回去。
林悦华对卓向铭的态度也比较难以捉摸,说亲切,不如说是客气。
童宴感觉得到,有时候林悦华打电话给他,叫他一起回家,也对他温温柔柔的,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说,是想借他跟卓向铭亲近。
但他没想过,为什么母亲需要借由外人才能比较自然地跟自己的儿子表达关心呢?
她和卓向铭都不是羞于表达感情的人,为什么遇上对方就束手束脚?
童宴答应了卓向铭会好好复习,但他没能做到。接下来等卓向铭回家的这段时间里,童宴都在想卓嘉烁和卓向铭那个糟糕的矛盾。
卓向铭一向准时,在十一点五十进了门。
卓向铭车没熄火,等童宴换好衣服,两人没在家逗留,就向外走去。
昨晚林悦华打电话的时候,听说童宴这周末也不回童家,立刻非常热情地请他第二天过去吃饭。卓向铭下午没事,也想着童宴不能一整天都学习,就答应下来。
童宴藏不住事,上车以后,就没忍住问了。
“怎么说到这个?”听完以后,卓向铭说,“很多年前的事了。”
童宴道:“就是突然说到的……他为什么对你发脾气?只因为对礼物不满意吗?”
卓向铭道:“算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童宴又说,“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对不起。”
卓向铭道:“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出生的时候,爸妈正在闹离婚,所以我妈妈就把我送回外公外婆那里,后来拖了一段时间,她怀孕了,等到生下卓嘉烁,也就没人再提离婚的事。”
他冲童宴笑了一下,“应该好消息太多,大家就都忘了还有个儿子在别人家这回事。”
童宴不觉得好笑,皱眉道:“……所以你一直在外公家吗?”
卓向铭道:“对。”
“你在外公家长大?”
卓向铭道:“在外公家走读到小学毕业,外婆去世以后,外公照顾自己已经够吃力了,我就开始上寄宿学校。”
童宴觉得匪夷所思,但他忍住了惊讶的表情,因为他觉得这会伤到卓向铭:“从初中就开始寄宿……我们现在只有一些高中允许,初中是肯定不行的。”
卓向铭又笑了一下:“这是故事的前情。我们大概只有过年时候会见面,那时候外公年纪大了,怕吵,我又不想让他自己过年,所以就算过年,可能也就见一两面,互相都不熟。”
“他初中毕业时,家里办了聚会庆祝,也邀请了我。”卓向铭道,“我想过买什么东西给他,但一个是那时候外公给的零花钱有限,便宜的东西他不需要,太贵了我自己负担不起,另一个原因是,我确实觉得升高中的第一年比较重要,你知道,学习方式和学习的量都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最后决定把笔记送给他。”
童宴说:“旋龟说,是手写的那种笔记。”
卓向铭点点头:“对。”
“他为什么撕掉?”童宴突然大声,双手握拳放在大腿上,“就算不喜欢,为什么要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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