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四十八章 如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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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雾消散,百姓们惊诧得看着古井旁忽然伸出的无数裂缝,和那仿若有浪潮在其中滚动的地面。

    有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低语。

    她说:“这井要吐了。”

    于是这井便真的吐了,吐出了蛇头人身的凶恶怪物。

    怪物们争先恐后得朝他们涌来,

    小女孩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身边的母亲。

    ……

    怪物涌出后,古梧桐中刚刚燃起的最后一丝生机也被抽去,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重压,它的枝干开始在日光中一点一点的崩解。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曾经遮天蔽日的古老梧桐最终化为了天地中一粒不起眼的黑色尘埃。

    尘埃飞洒之后,裂口便已现世,它虽然细小,却还是以古井为心,坚定得朝两个相反的方向蜿蜒延伸。

    ……

    “陈冲!”李经渔不顾左胸的剧痛,一枪荡开身前一个娇小怪物的刺杀,他身旁的杜瑞反手抽刀一个上撩将这怪物柔软的肚皮划开。

    城上到处是激烈的刀剑拼砍之声,巨人陈冲正顶着两把攻城重斧和身前一个首领模样的怪物在斗狠。

    “往前压,支援常都郡!”李经渔的声音在漫天拼杀声中差点被隐去。

    巨人将双斧舞得更快,带着身后一队秀字营的人马斜着撞开七八只怪物,要去解常都郡的中军被围之势。

    ……

    怪物潮水中的娇小怪物们仿佛知道哪些人类是混在军阵中的将领,它们或三五成群,或匍匐前进,为的就是在不经意间刺杀这些曲白城墙上防守的支柱与核心。

    李经渔刚刚用枪砸飞一个怪物,为差点就被脱下城墙的亲兵解了围,后一刻,三只藏在城墙垛口下的飞枪便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同时交汇着朝他胸口刺来。

    李经渔再不顾身上的创伤,提起元素力,他将左手臂化作一截木枝横挡胸前,右手臂则抓起长枪,以守为攻得挑向袭击他的三个娇小怪物。

    噗嗤,红缨短枪在极短时间内同时刺出三枪,破开鳞甲,钻入了那些怪物的咽喉。

    咔嚓,三只交汇的飞枪也刺入了李经渔挡在胸前的枯木枝,它们洞穿李经渔的衣甲后又进了一点,在李经渔胸口上刺进去一截。

    “将军!”杜瑞听到身后的异响,披着头发,混着血污转过头来,跌跌撞撞得朝李经渔冲去。

    李经渔一把将三只长枪扯出,运起木元素之力止住伤口。

    他用手臂把将这亲兵队长推开,伸出一股豪迈之气。

    大笑道:“死不了,接着杀!”

    ……

    刚刚交手之后李经渔发现,并不是所有怪物都如同自己那夜遇到那只一样狡猾难缠。

    那最低等怪物的虽然空有几分蛮力,不过进退之间毫无章法,攻守完全凭自己的好恶,往往三四个士兵只要能将它们单个儿包围,便能轻松绞杀。

    稍显棘手的便是这种娇小的迅捷怪物,它们体型和人类女性相当,力道虽然普通,但是奔走之间极其灵活,善使长枪,又阴冷狡猾。非不是有多年战阵厮杀经验的将领或者老兵,很难能将它们拦下。

    最为可怖的当树种首领级别的怪物。李经渔仔细数过,红花将的九个方阵中正好有九只这种力大无穷,又狡猾灵活的怪物。它们那眼魄中闪动的情绪和人类几乎一模一样,一进一退间,往往二三十个人才能稍稍止住这种怪物的脚步。

    城上首领怪物现在一共有六只,常都郡一人拖着两只,陈冲拼着一个,剩下的则被几个武将带着士兵围杀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怪物涌上来,常都郡那里抵挡的压力越来越大。连白狼的督战营也不得不加入了拼杀之中,这白狼本是常都郡在军中多年的亲信,出手投足间也全是西北烈火军中最爆裂的杀伐路子。

    怪物从东城口上来后已经在城墙上连成了了一条进攻的锋线,城防营这些守军虽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英勇,可阵线还是被压得退了好几步。

    自从刚才曲白城中的一次爆炸后,怪物们的攻势明显增强了,那红花主将的鼓点几乎连在了一起,每一击间没有任何停息。

    它将它的九个方阵全部压上,军团中军也只剩个孤零零的它和几十个高大的护卫。

    人类这边虽然伤亡惨重,不过阵脚还在,伴随城内三四十个支援来的绣眼鸟从东边朝怪物登上墙头的地方挤压过去,守军们稍稍得以喘息。

    陈冲举着两门攻城重斧将那首领怪物压退,终于来到了常都郡身边。

    和他那壮若苍牛的体型不同,巨人的内心其实非常细腻,就在和那首领怪物交手之前,他心里其实已经推演过八种应对这凶物的路数。

    而当他和怪物战了几回合后,他很快就排除了其中的七种,最后选择以最稳妥的方式凭守为攻,先消耗这怪物。

    若只论纯粹身体力量,西北军中,他几乎罕有对手。

    可他几乎无往不利的两门攻城斧居然也压不住这首领怪物的朴刀,甚至反力将他自己的双手都震得隐隐发麻。

    陈冲摸清了这怪物的怪物蛮力,依靠纯粹力量的杀伐,自己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不过经过刚才的拼杀他也发现。无论是这首领怪物,还是那些更低等的家伙,随着时间的推后,它们的眼中都明显透出了疲惫,甚至手上的力气也有所缩减。

    陈冲忽然觉得这怪物和小时候家乡的西北蚺蟒颇为相似。还记得八岁那年,跟着父亲去山中打猎时,他曾见过一只约有十余尺的粗壮北蟒和荒野狼群为了只死鹿在斗生死。最开始这蟒蛇耀武扬威,很快就凭着怪力绞死了两头荒狼。但是狼群也很快就摸清了它的套路,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它便在狼群的不断试探和骚扰中力竭,最终现出一个破绽被头狼咬死。

    陈冲猜想,这也是为什么这两日,这些怪物虽然试探无数次,却没有真正攻城一回。

    它们也在蓄势,那红花主将要保证一击得手。不出手则已,出则便要压上所有兵力,雷霆万钧而来。

    陈冲心里很平静,这哪是什么怪物,不过是些厉害些的牲口罢了。

    只要曲白守军能再坚持住两柱香,这些怪物说不准便会先不攻自破。

    ……

    然后巨人听到,脚下的城墙传来一声细响,很多人都听到了,便是连不少怪物都疑惑得停下手里的武器朝脚底看去。

    一道稳定的弯曲小口从曲白城内流出,蜿蜒的指向官道外的树林。

    口子不大,却很深,一眼看下去望不到尽头,它周遭的地面则因为它的延伸、噼里啪啦的传来断裂的脆响。

    偌大的战场因为这细口的出现,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红花主停止了击鼓,将脖冠收起后又整理了下。它双手举起,屈膝跪下,朝着那裂缝极庄重得磕了个响头,

    伴随鼓声的消失,低等怪物们不再吼叫。它们脱离开战阵,挤在一起,静静得望着那裂缝。几个领头的怪物撞开身旁的人类,纵身从城墙上跃下,跌入一地碎尸之中。也不去管周身狼狈的伤痕。它们有得飞掠,有得则一瘸一拐的追着那裂缝在奔行,边跑还边低下头去轻吻满是草茬的荒土地。

    李经渔觉得周遭一切都在变慢,他扬起枪朝着那正低头在礼拜的红花主将射去,可红缨长枪迟迟不肯脱手。

    他转头,身旁的杜瑞在朝他缓慢的大喊,好半天才说出一个“将”字。

    他疑惑的回首朝城内望去,只见这裂缝也不知何所起,一直连接到了他身后的城中最深处。

    他再朝身外的旷野瞧去,那裂缝已经缓缓的延伸入了官道的树林之中。

    还不止,李经渔看到渭河里,更南边,甚至陇西的方向也都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在朝树林聚集。

    “当,心!”喊完这两字,他觉得自己用了好久,身旁七八个亲兵一点点转头过来,奇怪得看着他。

    “咔,嚓!”四道裂缝终于在树林里汇聚在了一起。它们开始抖动并扬起烟尘。

    时间的流动速度似乎终于恢复了过来。

    周遭的人和景缓缓趋于正常。

    常都郡抓起长刀将身后的一片士兵拍倒,喉咙里叫出一个奇怪的音节。

    天空压了下来,那本算细小的裂缝陡然展开,灌出地底最深处的一声苍凉悲悯的怒音。然后四道连在一点上的裂缝便猛然扩大,裹挟着从地底散出的冷风,向着四面,一直飞奔着抵达天际。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它们从裂缝化为了一道道劈开旷野的深渊鸿沟。

    这深渊鸿沟来的好生突兀,仿若是被伟岸的天神用重斧在大地上生生拉扯开一般,莽莽苍苍,宛若神迹。叫人不寒而栗,不解而泣。

    太阳也开始缓缓后撤,仿佛在怯懦中为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夜色让路。

    李经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不知其上为何竟有点点寒霜布起?

    他将手抬起来在脸颊上搓了搓。

    蓦地,他身前常都郡中军在的那段城墙于漫天烟尘里轰然垮塌,落入那道深渊鸿沟之中。

    这是在做梦?

    未过几许,鸿沟中首有光带涌出,伴随着嗡嗡的飞行轰鸣,无数散发着荧光的飞蚂蚁从深渊口中喷薄而出,在黑暗的天穹中,化作流光、四散着涌入了旷野。

    紧接而来,旷野中一只只带着掌蹼的手从那裂缝中攀附而出,然后是一颗颗头颅,一张张似蛇如人的瘆人笑颜。

    它们的队列从曲白城头,一直连接到了官道的树林。

    随着深渊里又一声怒音,怪物们同时伸出舌头,满脸狂热得捕食起天上带着荧光的飞蚂蚁。

    所有曲白城头还活着的怪物都从城墙上跳了下来,跟着红花将一道,伸出舌头在旷野中捕食着在惊恐中四散而逃的飞蚁。

    旷野到处都布满了蛇脸怪物,于是那些犹如红枣般大小的万千飞蚁不得不前赴后继得朝着缺乏捕食者的曲白城中涌来。

    它们飞行的速度极快,撞在人的身上,直接便能将人的四肢炸断。

    李经渔眼睁睁得看着他身后王四那几个惊慌失措的辎重营汉子,被漫天虫雨撞得稀烂,他赶在最后一刻将愣在原地的德洋拖倒,拽入了城墙垛口下躲着。

    ……

    旷野中蚁群数量渐少。

    有的低等怪物想蹿入城中捕食飞蚁,却被首领怪物一把扯开撕碎成两半。红花主将跳下攻城车,拍拍首领怪物的头颅,带着一个玩味的笑容,震颤起脖冠。

    它要让布满荒野的怪物将曲白城四面都围起来!

    李经渔躲在城墙垛口下,颤抖着唇,在冰风中呼了几口气。

    “哇……这他娘……哇……”他自己都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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