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失却秋天
在那一刹那间,所有人都停止了言语,安静的看着秉修和小刘……
没有人去打破这一刻,虽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了解这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许,也就只有两位教授知道底细了。(列了解秉修,是因为列曾经在中国与沈教授合作时,与秉修接触了很久。)
小刘也万万没想到秉修也会在这里,她看秉修看的发呆。而秉修早就丢了魂儿了,矗立在那里如同一根僵硬的木头。
小刘还是保持着从前的小长发,没有染色,上身还是喜欢淡色,下身是稍长的波纹裙,不穿高跟鞋,脸上仅仅有着一层淡妆,但五官精致,身材苗条,最后,甚至连指甲都是和从前一样的普蓝星空……
这一切,犹如一把尖锐无比的长刀,直插秉修的心……
这时——
外面很黑暗,很安静,甚至好像连一丝风声也不存在,可能也是怕破坏了这一刻的宁静。
而正在此时,周围突然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音,是雨吗?对,是下雨了……
这个季节按理来说不应该再有雨了,或许这场雨,也就是最后一场了,但却偏偏是这个时候下……
伴着雨,开始起风了,但却也显得那么柔和,是雨太小了吗?
不对,这可能不仅仅是雨,是眼泪,是天空的泪——是小刘的眼泪……
小刘居然开始滴下豆大的泪水……她慢慢低着头,地上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湿润,慢慢的滴的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貌似很快就要赶上外面雨滴的节奏了吧!
门在风的作用下一开一合吱吱呀呀的作响,紧闭的窗子低沉的呜咽,紫色的窗帘轻轻扭动,吊灯射出温暖的黄色光,水晶白天鹅在孤独的慢慢的旋转,所有人好像都未曾去眨眼,秉修现在完全的恍惚,感觉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眼前的人,仿佛如同五月的鸢尾花(鸢尾花语:绝望的爱情),而他自己却如此的炽热,煎熬,仿佛置身七月的盛夏,对于秉修而言,时间可能真的静止了!静止的甚至比支路里的还要真切,直接……
雨还在下,流泪让一切更加沉重,秉修与小刘俩个人现在,可能都在渴望一种救赎,不是谁给的救赎,也不是神的救赎,是,自己内心的救赎,爱的救赎。
突然,传来了一声雷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的,从过去来到的,从未来来到的,从灵魂至深之处来到的……
这一声,仿佛拨动了时间的开关,让秉修从幻梦中回到现实……
“小美……”(秉修对小刘特有的爱称)
小刘没有说话继续低着头。
大家也不敢说话,这时,门突然慢慢的打开了——
走进来一位个子很高的,瘦瘦的人,没有头发光秃秃的脑袋,嘴里叼着一根燃着的烟袋,说是叼在嘴里,不如说隐藏在浓密的胡子里,这胡子配上光秃秃的脑袋,总让人觉得很奇怪。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却又穿着一双纯白旅游鞋,搭配的非常不协调。看起来有岁数了,都不用猜测,肯定是列。
列一进来,看到了这么多人,也便知道了一定是沈教授派来的。
不过,大家却很多人都不看他,也不和他打招呼,这让他很疑惑!
甚至连小刘也没和他打招呼,这甚至让他觉得不习惯……
不过,他很快就在目光中,锁定了一个人,他就站立在小刘的跟前,双手合着捂着嘴,即使这样,他也能认得出来,这是秉修!
这让他马上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用右手慢慢拿下了烟袋,缓缓地吐了一口,用很轻的步子走到了小刘的背后,然后开口:“秉修!”
秉修这才抬头看着列,回应了一句,问了声好。
列于是转过身,对着大家说:“大家先在这里稍息片刻,我和秉修与小刘他俩有话要说。”
一个俄罗斯人居然能这么流利说中文,大家都没有异议,各自点了点头……
除了小初,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感觉自己突然陷入了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孤单环境。
列和秉修他俩走向了右前方的一间小屋,进去后,小屋里是存放一些杂物的,不过有四五张椅子,三个人各自坐下。
列先开口了:“真是奇妙啊!两位,谁也未曾想到吧?”
听到列说的话,小刘又开始有些抽泣,但秉修似乎开始冷静了,直了直腰板,说:
“小美,真的对不起……”
小刘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眼睛看着天花板,说:“不,是我的错……”
这个回答让秉修更加难受了,他甚至想直接抽自己几巴掌!
他开始回忆曾经,那年轻的自己,与犯下的无奈的错误……
那时,小刘刚刚二十,他与小刘认识不久,虽然俩个人相差了七八岁,但爱情来了谁也抵挡不住……小刘当时还是沈教授的一名学生,教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说出了担心之处,不过,小刘当时并没有在意。
后来,两个人本来一路挺好的,双方父母也没多说,教授见状态还不错就再没深管,同时列也了解了,不过,当时列更是没有资格去说什么。但是,就在沈教授出去去那个地下实验室考察的时间段里,秉修也接到了任务,而且要求——时间一年半。其实,时间并不是什么问题,真爱是扛得住时间的考验的。
但万万没想到,秉修在考察期间由于疏忽吸入了大量毒气,导致心脏突然衰竭,右心房增大,瓣膜重度破损。最后被紧急送往了北京的医院,由于怕小刘担心,便让所有人都对小刘进行隐瞒……
后来,秉修家属接到了医院的病危通知书,通知手术后秉修的存活几率只有百分之四五十那样……秉修侧面知道了这个消息后着实痛不欲生,他舍不得,尤其舍不得小刘,不过他那时明白,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让小刘对自己绝望与彻底失望,他要把自己弄成渣男,令人恶心的渣男!
于是,他编了个很老套的借口:“自己已经喜欢上别人了,她比小刘漂亮、贤惠、温柔……他已经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了,要求她去寻找另一份爱情吧!而且,他与这边的这个女人,已经有了孩子了……”
秉修把这些写了一封信,信里夹着他给小刘写的最后一首情诗,用邮递的方式传过去,他多么希望这信能邮的慢一些…再慢一些……他知道这对于小刘来说着实是个晴天霹雳,他也不忍看到小刘伤心欲绝的样子。他有时还会反问自己:“她会不会哭的很惨?她会不会真的又找了一个男友?她会不会……”直到自己的眼泪打湿了枕巾……
不过,秉修知道他应该这样做,小刘很年轻,她不应该去承受这种折夫之痛!正因为这样,自己才要去做,才能说明自己是个合格的男人!
但是,后来秉修或许是苍天保佑,或许是命不该绝,他活了下来……不过,令他悲伤的是,小刘不会再出现了,已经有人告诉了他,小刘私自就决定出国了,再没有人能联系的上她……秉修什么都明白,但那时,他什么也不想去思考了……
思绪再回到如今,又与小刘见面了,秉修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解释。
但还没等秉修开口,列就突然拍了拍秉修的肩膀,然后对着秉修说:“你可以不用担心了,小刘已经都知道事情真相了……”
“什么?知道了?”秉修说的时候,两只眼睛炯炯发光……
“是的,一年前她当我的助手,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小刘可是很懊悔呢!本来打算等明年我再去中国,然后去找你,为此小刘可一直单身啊!小刘还担心说你可能已经成家了,不过还好。哎!真是没想到命运的安排如此着急……也挺好的。”列一边说,一边让秉修和小刘的手拉在一起……
秉修的手在发抖……
秉修看了一眼小刘……
只见小刘打开了手机的后壳,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一张秉修很熟悉的纸——
小刘递给了秉修,用两只被眼泪浸润的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看的秉修非常心疼,还有……心碎……
打开,是那最后一首情诗——
《失却秋天》
当看见你的身影
淡入了花海里面
我便知道——
这片花海失去了秋天
可秋天是一位脆弱的人
会把忧伤刻在风上
吹散花海的朝晨
于是风惊扰了你的梦
你醒来轻轻一叹
我轻轻一叹
花海也成了烟尘……
因为你叶落归根
我枕着残云也难眠
当花海成了烟尘——
烟尘又怎有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