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幼不幼稚

    现场很热，这热度不止来自于空气中那种粘腻的温度，更多来自于舞台上光彩夺目的灯光，还有观众眼中炽热的视线。许多人无暇顾及额头脸上的涔涔汗水，呼着热气张大眼睛看着舞台中心的表演，生怕一不小心就错过什么。

    经过节目组的精心设计，这最后一期直播节目的精彩性和可看性不言而喻，何况比赛之外的最火热的话题今天也要有结果了，那条最让人忍不住八卦的那条漫长铺垫的剧情线终于到了爆发的时候。

    最后的冠亚军名次揭晓前，李昊翔和天皎在舞台上会有个正面对决，将临近尾声的节目收视率再度往上冲一把。

    此时，所有的焦点和目光都围绕在了舞台上的那两个人身上。

    李昊翔和天皎，一人站在舞台的一边，加上激昂的音乐和摇摆的舞台灯光效果，剑拔弩张的氛围做得太到位了，以至于很多人觉得这两人好似诸多影视作品中的武侠高手，随时都要动手对决。

    “……在别人看来，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不说别的了，本来我不是很确定。但是这些日子下来，我已经很肯定一点，这些年来，我得到的绝对比你多，过得绝对比你开心。不服气？你自己回过头看看，这些年你走的是什么路，是你想走的吗？是你喜欢的吗？成天在粉丝面前耍耍帅嚎两嗓子也配叫音乐？你可能是很红的艺人，但是不要称呼自己是热爱音乐的歌手，我觉得，你不配。”

    直播现场以及电视屏幕前的观众们没看过预演，不知道这是事先布置好的台词，一边听着李昊翔这么说一边惊呼，八成的人都觉得自己正现场目睹娱乐圈近期最劲爆的事件，不由激动起来。这种高度的切身参与感牢牢锁住了观众的注意力，让他们都忘记了调换频道。

    李昊翔这段言语的攻击性太强，网上看直播的好多天皎的粉丝当时就在节目组的官方网站和微信下面刷屏留言骂人了。八卦网站上则是瞬间许多帖子冒出，无不是摘取了李昊翔那段话中的一两句为标题，加上一个惊讶的符号或者表情。路人都兴致勃勃地等着天皎的反应，指望他再来个更加具有攻击性的反击或者回应。

    当然。这种特别关键特别紧张的时刻，一定少不了绝对不能忽视的，“广告时间”。

    都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对电视台而言，这一时段广告。是货真价实可以买卖的时间，一秒以千万计。

    台前在放广告，台后，蓝柔珍注视着收视调查公司传来的实时收视曲线图，在工作人员兴奋的欢呼声中，不由也露出了无法抑制的微笑。

    “最高收视已经达到2.5，广告时间段也没有跌，甚至更高！”“看来今晚节目平均收视是要破2的节奏！”“已经破了我们台里这几年综艺收视的历史记录了吧？”“今年的奖金反正少不了了哈哈哈哈哈！”“绝对的，我可以凑上买房的首付款了，正好缺钱呢！”……

    电视上直播的节目和现场比。并不是没有一点误差同步直播的，通常会有个几分钟的延迟时间。所以说，虽然电视上在放广告，即使加上延迟时间，也不意味着舞台上的人就能完全放松休息，实际上这么好几分钟也休息不到什么，只是工作人员可以稍微不那么紧绷神经了而已。

    现场的紧张气氛依然在继续。

    天皎看着李昊翔良久，冷笑一声。

    辰星按照节目组的要求，坐在台下离舞台很近的地方，好方便“必要时”立即上台做和事佬。

    “配不配。又不是你说了算。”天皎把玩着工作人员送上来的一把新的吉他。

    依照之前的预演和蓝柔珍提出的改进建议，他应该再说两句非常火爆的话，然后来一段节奏很强的舞曲，接着就质问李昊翔两句。再把吉他当着李昊翔的面砸掉，而不是直接砸掉吉他。蓝柔珍觉得这样改一改比较有效果。天皎直接呛了蓝柔珍一句“你真以为这是拍戏啊？情绪上来还能跟你一样安排好？”，蓝柔珍脸白了一下，又笑了笑，“那就按照你当时的情绪自由发挥吧。”

    所以天皎下面是不是还愿意摔吉他，蓝柔珍和其他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不确定。别的明星艺人都好商量好掌握。就是天皎的个性太难把握了，谁知道强迫下去这位任性的小爷会不会干脆撂挑子不干了，那种损失没人承受得起，尤其是电视台。

    辰星在台下目光不自觉盯着那把吉他，虽然天皎接下来的大致举动他心里有数，但是天皎那口气好像摔不摔吉他都很无所谓，辰星真心希望对方不要这么浪费。

    天皎看了看四周，在粉丝的欢呼声中来到舞台边缘，恰好是辰星那个方向，他算了下大概的位置，把手里的吉他往那个方位一丢。

    辰星就见一个吉他朝着自己砸过来，手忙脚乱地站起接住了，好歹没摔到地上。

    “来，你上来！”天皎指着辰星邀请道。

    这下别说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心里一慌，就是辰星也摸不着头脑，之前他们商量的说法，天皎也没说这么早就要叫自己上台啊，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天皎，对方正一脸怒容地瞪着自己。

    “啊？天皎，你是想叫辰星为你鼓掌还是打气啊，别总是拉辰星上来嘛，你看他也很为难……”主持人想拦下，一边说话一边使劲朝天皎暗示。

    天皎只当没看到，一心催促辰星，笑得分外促狭，“上来啊，怕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主持人不好硬拦，再拖延下去节目就要冷场了，辰星硬着头皮走上舞台，还抱着吉他，一脸无辜。

    “你刚才在休息室不是还说得多骂李昊翔几句的吗？觉得排练的时候骂得不过瘾。”辰星用眼神质问天皎。

    “不想玩了，想早点结束看结果不行啊？”天皎用桀骜的表情回应了。

    “就说了这小孩任性得很，跟他玩游戏心真累。”李昊翔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很多人都很好奇，想看看，我跟李昊翔会怎么吵。本来我也想不如顺应很多人爱看热闹的心理，演一段吵吵闹闹的戏也无所谓。可是站在这个舞台上，看到你们那么聚精会神的表情，我又觉得自己挺没劲的。挺幼稚的。电视台爱制作噱头，我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意，如那些无聊家伙的意呢？电视台的编导也许很想揍我，不过节目都到这时候了，想必你们也不敢直接掐掉了。掐掉了那么多广告费你们可要赔死了，对不对？”天皎难得地在电视上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然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所说的内容。

    相对于观众的惊愕，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要气急败坏得多，然而手上的工作不能停。蓝柔珍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冷笑了数声，在听到下属指示要不要紧急插入广告的时候，她的神色果决得近乎狠戾，“插广告？为什么要插广告？知道我们定好的广告时间多少钱一秒么？为什么要白白便宜了广告商？你看看收视曲线，它还在涨。你们急什么？”

    “可是，这样很可能会造成直播事故啊……”下属着急地反驳。

    “哪来的直播事故？”蓝柔珍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没有任何事故。直播继续，各部门做好自己的工作。记住，舞台上的这几个人，任何表现都是在我们节目的收视率添砖加瓦，我们整个节目组今年的奖金能高到什么地步，就看这几个人了！”蓝柔珍高声说话，一下子稳定了军心，鼓舞了士气。后台工作人员的慌乱很快被控制住了，大家一边心中没底一边依旧有条不紊地做好节目直播工作。

    没有任何直播事故，只要不影响收视，即使有些计划外的意外。事后只要放出一点风，谁都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故布疑阵的高明有效的炒作。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大多有多年的工作经验，自然很快就能明白蓝柔珍的意思。而一想到收视、奖金这些，心底的那种惶然顿时不值一提了。不管天皎这些人要做什么，只要不是在舞台上离开，只要还在镜头前。只要还能被观众看到，那么他们所有的意外举动，不过是超出剧本的另外一个吸睛剧情，其利用价值仍在电视台的掌控下。

    从耳麦中接受到蓝柔珍的指示后，主持人不再尝试阻拦天皎。

    这哪是天皎和李昊翔在吵，这明明是在叫板电视台啊？一些观众在天皎那么长一段话后回过味来，微博和八卦论坛上已经又出现了不少话题和讨论。而另一些观众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因为天皎的言语中似乎也讽刺了那些热爱围观热闹的群众，于是对天皎的讨伐和嘲讽也迅速蔓延开来。

    此时场外的纷纷扰扰没有丝毫影响到天皎，他继续挂着那种邪气又孩子气的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所以嘛，抱歉，我不想演了。其实，我和李昊翔之间如果说有矛盾，也就是有时候觉得他嘴太欠讨人厌而已，然而这一点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天皎忽然走到辰星身边，一把拽过他搂住他的肩膀，“通过我身边这位老兄的调停呢，我和李昊翔早就没什么芥蒂了，当然这也不妨碍彼此之间会继续损一损。是不是啊，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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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恋当时就站了起来，差点炸毛。

    她和于佑嘉一起在天皎的休息室里看直播，自然不会错过任何舞台上的“精彩”情节。

    “他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这是想让电视台以为这一切都是辰星出谋划策做的，好为他背锅？”顾恋气得咬牙道。

    “也没那么复杂，我看他纯粹就是不想让辰星那么轻松而已。他心里，一直对辰星有点别扭吧。电视台有了收视率不会对辰星多记恨的，其实这样也好，反而为他们下一部戏的合作多了些话题。只是《潇潇长河冷》的演员阵容公布的话，很多人会比你把天皎还要想得有心计，以为他是故意先行开始炒作新戏的吧。”于佑嘉倒是旁观者清得很，慢条斯理地分析了一下天皎的心态，又很自然地想到了天皎这一举动将来可能的后果。

    顾恋冷静下来，细细考虑于佑嘉的话，听进去了也想明白了，又坐下来，仍是一脸不爽。“他还是太任性了，从来不考虑后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从他的角度看，已经算克制了，别要求太高嘛，毕竟还是小朋友，而且还是个性独特的小朋友，反而是我们经常对他太苛刻了。”于佑嘉淡淡说。

    顾恋转头看他，那是最熟悉最喜欢的沉静睿智的神情。

    “怎么了？”于佑嘉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顾恋笑了笑，“你这模样，还真像是他的亲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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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皎那么做，如于佑嘉所料，他觉得辰星太清闲太被动了，心里不太高兴，想看到辰星有点出糗的模样。而辰星一时的讶异无措也的确愉悦了天皎。他是兴之所至心血来潮拉上辰星，这之后会对辰星带来什么后果他自然当时没想那么周全。

    李昊翔那时也没想那么多。

    辰星被天皎突然搂住先是惊讶了一瞬，笑着回应了下对方后，眼眸一转，开口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实际上，我个人认为……”辰星向李昊翔伸出手，让他过来，然后将天皎和李昊翔牵到一起，还好天皎只是用“你幼不幼稚啊”的眼神睨了他一下，没有拒绝，李昊翔则是完全顺从。

    “……你们俩之间只是在某些观念上有所不同，但不像有的人道听途说的那样好像有很深的矛盾，如果说之前是有些误会，我想双方只要能够沟通了把误会解开了就好了。正好我和你们都有些渊源，所以也挺乐意当这个传话筒的，现在大家在舞台上言语上还是有点个性，但是心理已经没纠结了，这样……就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