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时间等王烁回过神来，楼兰风很关心地问他：“你是不是有些低血糖？我看你有些迷糊。”

    王烁对自己突然梦魇般阴冷失魂也不明所以，茫然地点点头。

    楼兰风凑近他小声说：“精神病专家就在外面，你如果坚持自己的供词，也许会免于刑事起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烁吃惊地看着他：“你不是警察？”

    楼兰风笑了笑：“我看过录像，你有和干尸对话的动作，坚持自己的供词对你有利。”

    说完楼兰风其身离开了看守所。

    楼兰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善意地提醒王烁，也许仅仅是因为那张踏实的书生气的脸，实际上无论他以盗窃罪两年后出狱还是因精神问题免于刑事责任，他悲剧的一生几乎都难以避免，除非他有极好的际遇。

    离开看守所楼兰风直奔西郊的香枫山。

    城市不断地扩建，现在的城郊别说清朝，解放时仍然就是的乡野。这具干尸是一具女尸，就是在城市开发扩建中挖到的。因为年代不久，也没有什么陪葬品，从入殓服饰看应该是富贵人家的普通家眷，所以价值并不大，清理干净后一直就保存在研究所的恒温恒湿仓库里。

    其实在全国范围内两三百年内的干尸并不少见，年代不够没研究价值一般都是重新埋葬了。这具干尸之所以研究所保存下来，是因为她特别完整，除了干化外几乎没有破损。在研究所的几具干尸中，号称“大清第一完人”。

    楼兰风读取意识的能力还很弱，但是他事先提问然后突袭，还是清晰地读到了王烁的意识画面。他清晰地看到了香枫山的路牌，看到王烁把尸体放在溪边一个桥洞里，而且居然为尸体准备了一袋衣物和食品！

    其实警方接到报案后一路追查王烁的行车路线，查到他下了高速以后经过香枫山，但是并不能确定王烁是否在这停留过，过了香枫山他仍然一路向西，没再上过高速，最后警方截住他时都已经进了河南境内。这一路上有不少的山丘，一时无法断定他把尸体丢弃在哪里。

    香枫山是他下了高速后遇到的第一座山，靠近市区，平时登山客比较多，按道理最不该是他的弃尸场所。

    楼兰风将读取的画面进行了分析整理，找出几个关键的辨识点，过了香枫山路牌以后，车就开得特别慢，一直很认真地观察道路两边的形貌。

    此时已是深秋，枫叶落满山中道路，两旁的枫林高低掩映，疏密相间，红叶闪动。山路通幽，顺着山势蜿蜒，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在路上撒下斑驳的光斑。

    拐过一个山口后，道路变的和一条溪水并行，往前开了不到十分钟，居然就看到了画面中的那座石拱桥！

    楼兰风在路边停了车。

    下午人迹稀少，山中空气寒湿，显得静谧悠远。

    桥是很老式的石拱桥，并不能通车，只是便于登山客可以深入对岸的树林。站在路边各个角度都看不到桥下的情形，如果想从路边下到桥下，最容易的路段也要先滑到水里，然后再溯流而上。

    楼兰风走到桥面上，看看四下里寂静无人，瞅准了溪边一块大石，一跃而下，跳了上去，然后接连几个弹跳，来到桥下！

    桥下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当初放置尸体的位置丢弃了一块白布，又湿又脏，倒是和监控里看到的王烁包裹尸体所用一样。

    这个位置虽然就在路边，但是相当幽僻，深秋里基本不可能有人跑到桥下来，虽然已经十多天了，其实尸体被发现的概率很小。即便有人发现，看到尸体通常情况下都会报案，总不至于就凑巧遇到一个不正常的人非要自己留着，扛回家是能玩还是能吃？一具干成腊肉的尸体就这么消失了也是咄咄怪事！难道王烁还有其他同伙？这里只是他们交接货物的地点？

    楼兰风暗怪自己鲁莽，把案子想得过于简单，居然没全盘考虑清楚，有了一点线索就急吼吼地赶了过来。

    桥下顺着山势吹来的风很大，但是楼兰风仍然敏锐地闻到了裹尸布散发出的浓郁的类似烂白菜的气味，这气味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无疑来自于干尸。他知道研究所在保存尸体过程中都会进行卫生清理，这是尸体本身臭味和消毒液气味混合后的效果。他心想：“都过去十来天了，气味还如此之大，倒是非常利于辨别，难道我真要像狗一样追踪下去吗？”

    事实证明他不但要像狗一样追踪下去，而且表现得比狗还强，因为他不但有狗一样的嗅觉能力，还有人的头脑！

    在他的经验里，他知道在衣服上喷一些香水，一个星期后普通人都能闻到，如果放在衣柜里，一两个月后都还有香味。这块裹尸布在桥下吹了半个月的风，味道还这么大，那么尸体本身的气味应该是很重的。

    狗一样敏锐的嗅觉加上人类的智商，果然见奇效。当然这段时间秋高气爽没有降雨也帮了大忙，他沿着气味追寻，居然在桥脚上找到了向上攀爬的痕迹，楼兰风脑子一激灵，这个尸体自己爬上来的？如果有人接应，她应该是被背着扛着，不应该自己一路留下气味才对！

    上到了桥面，气味却失去了踪影，这么多天路上人来车往，早就把留下的痕迹抹掉了。楼兰风不死心，于是以桥为中心，扩大了搜索范围，仅仅一百米内距离的搜索就耗费了将近两个小时，但是一无所获。

    他开始怀疑桥脚上留下的气味很可能是尸体被背上来时不时磕碰的结果。

    他又重新对桥上的痕迹进行了研究，却进一步确定了是尸体自行攀爬而上的，因为他居然发现了抓挠的痕迹，而痕迹散发的气味非常明显来自于尸体！

    原本他想确认一下就放弃，返回去继续提审王烁，现在反而坚定了他继续搜索的决心。

    如果没人接应，再怎么荒唐设想干尸也不可能驾车离去，只要她步行，必定还能找到蛛丝马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来来回回提审上，这些天是老天爷帮忙一直晴天，如果不巧晚上下一场雨，那就什么都没了。

    楼兰风继续扩大搜索圈，尸体要避开人群，下山的可能性极低，于是主要搜索上山和小溪两岸方向的山林，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在深入马路对面三百多米的一棵树上，楼兰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烂白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