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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后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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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前后 BL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离婚前后 第18节

    在这样的状态下,有一天夜里,夏庭晚忽然接到了温子辰发来的微信。

    “夏先生,请问我可以和你见一面吗?”

    夏庭晚第一反应当然是错愕,他实在不知道温子辰有什么理由再和他联系。

    他回了个简洁的“没必要”就没再多说别的。

    虽然是干脆地拒绝了,但是温子辰的出现,却总让他心里有个问号——温子辰有什么话是一定要对他说的呢。

    夏庭晚仍然时常去看尹宁,尹宁还是没有做好决定,可是却也好像渐渐不再那么抗拒见他了。

    甚至有一天夜里,尹宁破天荒地发微信给夏庭晚,问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去吃麦当劳。

    苏言忙工作还没回家,夏庭晚当然是毫不犹豫就披上外衣出门了。

    他右脚落地要很轻,一瘸一拐地走不快,但是也没叫司机,反正麦当劳就在香山脚下的社区里,倒也不远,所以走了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尹宁背着深蓝色的小书包,身上穿着很暖和的羊绒大衣,站在麦当劳门口等他

    “好冷啊……”深秋的天气里,夏庭晚还是穿得单薄了些,他吹了吹手指,朝尹宁挥了挥手,加快了步伐过去:“怎么这么晚想起来要吃麦当劳。”

    “突然想吃了。”尹宁蹬了蹬地上厚厚的落叶。

    “好,想吃什么就喊我,我带你去。”

    夏庭晚笑了起来,他往麦当劳明亮的店面里看了一眼,见深夜里没几个人坐在里面,也就不太担心,把兜帽往头上罩了一下,就牵着尹宁的手走了进去。

    尹宁站在柜台前认真地抬头看着几种套餐,他有一只眼睛不好使,看着看着,又不得不侧过头去看,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想吃麦辣ji。”

    尹宁很内向,也不善于和陌生人沟通,因此点餐也都只是小声对他说,而不是直接对店员说。

    夏庭晚看他的样子,心中又涌起了一丝怜爱和歉疚,他摸了摸尹宁的脑袋,说:“你去坐。”

    捧着餐盘回来之后,夏庭晚和尹宁坐在窗边的一个角落,尹宁吃着,夏庭晚就一只手托着脸看他。

    尹宁啃着炸ji腿,吃着吃着忍不住打了个嗝,他看了一眼手中的ji腿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眼圈忽然就红了起来。

    夏庭晚楞了一下,轻声问:“怎么啦?”

    “我……想我妈妈了。”尹宁垂下眼睛,泪珠啪嗒一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夏庭晚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眼眶也不由一酸 “宁宁……”

    “以前我做对了什么事,妈妈就奖励我一顿麦当劳,那时候觉得麦当劳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总想吃——后来子辰哥哥说麦当劳不健康,不愿意带我吃,我也就听他的。我很想妈妈,有时候也想子辰哥哥,可是他们都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心里很难过。”

    夏庭晚伸手摸了摸尹宁的后脑勺,轻声道:“对不起,宁宁,对不起,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你不要一直道歉了。”

    尹宁揉了揉眼睛,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其实我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讨厌你。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这整个世界,所以也就越发恨你。可有些时候就觉得你也还好,你陪着我画画时,陪我吃麦当劳时,为我隐瞒推你的事时,我觉得你也、你也……挺好的。所以你不要一直道歉,你道歉,我就又在心里想要不要原谅你,我一想,就忍不住又会想要恨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只有你会认真听。”

    “你知道吗,我从小好像就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安稳的家,我一直跟着妈妈到处在亲戚家借住,但没住多久又会被赶走,大家都很厌恶我们,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我妈有时温柔,有时又很吓人。我很想她,可是也怕她。苏言哥哥说,等我妈妈好了,就让我回去和妈妈住在一块——你说,我妈她、她会好吗?”

    夏庭晚一时之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这是尹宁第一次和他敞开心扉说些心里话,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也有着很复杂深沉的心绪。

    尹宁低下头喝了一口可乐,喃喃地说:“这次搬出去住之前,苏言哥哥和我说了很多。他说,你小时候也过得很不开心,你的妈妈很早就离开了,爸爸也残忍地伤害你。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也是真心对我好。无论以后我妈妈如何,你们都会一直对我负责,让我放心。”

    “他还和我说,他把我当半个大人看,所以认真地和我商量——他说之前把我贸然交给你,是他做得不够好,他忽视了我的意愿,让我觉得害怕和不安了,他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所以这次想要住在哪里,尽最大努力让我自己来决定。但是你是他一生中最在乎的人,所以请我顾及他的心情,不要再像上次一样伤害你。给你一个机会,哪怕不愿意原谅你,也稍稍试着去了解你一点。”

    这下换夏庭晚的眼圈红了:“苏言是这么说的吗?”

    “嗯。”尹宁点了点头,他把最后一根薯条放进嘴里,抬起头说:“我还没想好该不该回香山住,可我想……我、我愿意多了解一你一点。”

    “谢谢你、谢谢你。”

    夏庭晚磕磕巴巴地说。

    他无法形容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感激,他知道他配不上尹宁的原谅,可是他和尹宁之间,哪怕只是这么一点点愿意互相去了解、去往前迈一步的努力,都已经足够让他内心发颤。

    临走前,尹宁又想吃麦旋风。

    夏庭晚就买了两个,和尹宁一人吃一个往外走。

    迈出麦当劳门前时,尹宁忽然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庭晚哥哥,我再也不能和子辰哥哥见面了吗?我、我真的很想他……车祸之后,苏言哥哥很忙,每天都是他陪着我,他真的对我很好,对苏言哥哥也很好。可是苏言哥哥却说他不愿意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我……”

    看着尹宁有些忧郁的眼神,夏庭晚不由恍神了一刹那。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苏言的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已经停在了外面。

    苏言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麦当劳门口看着他们俩。

    “你怎么来了?”夏庭晚楞了一下,随即牵着尹宁一拐一拐地走了过去。

    “听照顾尹宁的人说你们在这儿,我忙完了就过来接你,顺便也把宁宁送回去。”苏言神情淡淡地扫了一眼夏庭晚的右脚:“你伤还没好彻底,少走一点。”

    夏庭晚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心虚。

    把尹宁送回家之后,他悄悄挖了一勺麦旋风喂给苏言,苏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吃了。

    夏庭晚趁势靠进了苏言的怀里,安静的车子里,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这段时间感情并不像之前那么好,无形的隔膜让此时这种浅淡的温存气氛显得格外宝贵。

    夏庭晚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却没开口。

    第二天,夏庭晚思考再三,还是给温子辰发了一条消息:“你还想见面吗?”

    或许是尹宁的话让他有了一丝动摇,也或许是在他心底,始终都还是无法放下,想要知道温子辰究竟想说什么。

    但是他知道苏言绝对不会同意,所以也就干脆没和苏言提起这次见面的事。

    温子辰很快就回复了,两个人定下来下午三点在香山社区里的一家隐秘的小咖啡屋见面。

    夏庭晚到得比较早,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之后就缩在角落的沙发座里发呆。

    他有些忐忑,其实他根本不愿意看见温子辰,可是却又对温子辰想要说什么感到好奇。

    温子辰三点钟准时到了,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大衣,坐下来之后,夏庭晚才发现,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温子辰却消瘦憔悴了许多。

    温子辰解下羊绒围巾,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勉强笑了一下说:“夏先生,你好——其实我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

    夏庭晚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温子辰点了杯热可可,等饮品上了之后,他才用双手握着温暖的杯子吸了一口气,轻声说:“这段时间,我开始时还试着联系苏先生,可是他把我的号码屏蔽了,微信也拉黑了,我不敢再烦他,可我真的很痛苦。”

    温子辰抬起头,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尾音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我、我的事情,我的心情,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这些天,我快憋疯了。我的话,苏先生再也不会想听了。夏庭晚,哪怕我有多么嫉妒你,你也是我认识的唯一能和苏先生有联系的人,我只能和你说,也只有你能明白一点。”

    “我知道,到了最后,你、你和苏先生,一定觉得我是为了钱,才这样用尽心思想留在他身边的。”

    夏庭晚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子辰。

    以这个角度看过去,温子辰的睫毛很长,眼角有一点泪痣,看起来竟然有点可怜。

    “是的,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

    温子辰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对,我就是一个,非常想要钱的人。”

    “我出生在单亲家庭,我是老大,后面还有两个弟弟,一直以来全靠我妈妈一个人支撑。我很小就要开始帮妈妈照顾弟弟的生活,顾不上学习,成绩也不好。但是我脾气挺好的,也有耐心,后来就去读了n大附属的护理系,出来做了护士。可是我的两个弟弟很聪明,大的那个考上了法律系,就是学费特别贵,我妈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总在医院进进出出,我家……负担特别大,我、我真的,我从小就特别渴望有钱,可是我怎么也摆脱不了……”

    夏庭晚听得莫名地烦躁起来,不由开口打断了温子辰:“这些事有必要和我说嘛?如果你要说的都是这些私事的话,那算了,我准备回去了。”

    “等一下,”温子辰很急切地开口,他伸出手,却没有碰触到夏庭晚,眼里已经泛起了红,他颤抖着说:“求你了,听我说完吧。”

    他像是溺水的人握着稻草似的哀求地看着夏庭晚,直到夏庭晚又闭紧嘴巴坐了下来之后,才轻声说:“我毕业后认识了一个人,特别有钱,那段时间我总跟他在一块,别人都以为我们在交往,其实不是的。那个人……”

    温子辰说到这里,身体似乎因为回想起了什么感觉到恐惧而微微打颤,他顿了顿才低声说:“他是个性虐狂,我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我太缺钱了。我弟弟好不容易考上了那么有前途的大学,可是家里却没有钱,我想说,家里有一个人有出息也好,以后就能脱离这种贫穷了,所以我一咬牙还是跟了他。但是那个人,他、他太可怕了,我真的没法形容,我那时候,每一次接到他电话,腿都会发抖,他就喜欢我那样……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为了钱,不得不求他狠狠虐待我。他下手越来越狠,我也越来越害怕,后来有一次,真的是不行了,我半夜进了医院,下面缝了好几针。我那时候心里有种很清楚地预感,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在他床上的,我实在是不敢了。”

    夏庭晚看着温子辰惨白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也无所谓,他觉得我肯定要回去求他的,因为他给我的钱,一直都是只够我妈一次生病住院的钱,或者是我弟弟一个学期的学费,我家的情况,他知道,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我那段时间,快疯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也不敢和家里人说,他们都以为我和有钱的男友分手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全家都靠我一个人,我怕跟他们说了,家里要乱成一团。就是那个时候,你出了车祸,我因此认识了苏言——”

    “夏先生,请问我可以和你见一面吗?”

    夏庭晚第一反应当然是错愕,他实在不知道温子辰有什么理由再和他联系。

    他回了个简洁的“没必要”就没再多说别的。

    虽然是干脆地拒绝了,但是温子辰的出现,却总让他心里有个问号——温子辰有什么话是一定要对他说的呢。

    夏庭晚仍然时常去看尹宁,尹宁还是没有做好决定,可是却也好像渐渐不再那么抗拒见他了。

    甚至有一天夜里,尹宁破天荒地发微信给夏庭晚,问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去吃麦当劳。

    苏言忙工作还没回家,夏庭晚当然是毫不犹豫就披上外衣出门了。

    他右脚落地要很轻,一瘸一拐地走不快,但是也没叫司机,反正麦当劳就在香山脚下的社区里,倒也不远,所以走了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尹宁背着深蓝色的小书包,身上穿着很暖和的羊绒大衣,站在麦当劳门口等他

    “好冷啊……”深秋的天气里,夏庭晚还是穿得单薄了些,他吹了吹手指,朝尹宁挥了挥手,加快了步伐过去:“怎么这么晚想起来要吃麦当劳。”

    “突然想吃了。”尹宁蹬了蹬地上厚厚的落叶。

    “好,想吃什么就喊我,我带你去。”

    夏庭晚笑了起来,他往麦当劳明亮的店面里看了一眼,见深夜里没几个人坐在里面,也就不太担心,把兜帽往头上罩了一下,就牵着尹宁的手走了进去。

    尹宁站在柜台前认真地抬头看着几种套餐,他有一只眼睛不好使,看着看着,又不得不侧过头去看,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想吃麦辣ji。”

    尹宁很内向,也不善于和陌生人沟通,因此点餐也都只是小声对他说,而不是直接对店员说。

    夏庭晚看他的样子,心中又涌起了一丝怜爱和歉疚,他摸了摸尹宁的脑袋,说:“你去坐。”

    捧着餐盘回来之后,夏庭晚和尹宁坐在窗边的一个角落,尹宁吃着,夏庭晚就一只手托着脸看他。

    尹宁啃着炸ji腿,吃着吃着忍不住打了个嗝,他看了一眼手中的ji腿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眼圈忽然就红了起来。

    夏庭晚楞了一下,轻声问:“怎么啦?”

    “我……想我妈妈了。”尹宁垂下眼睛,泪珠啪嗒一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夏庭晚看着眼前的小男孩,眼眶也不由一酸 “宁宁……”

    “以前我做对了什么事,妈妈就奖励我一顿麦当劳,那时候觉得麦当劳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总想吃——后来子辰哥哥说麦当劳不健康,不愿意带我吃,我也就听他的。我很想妈妈,有时候也想子辰哥哥,可是他们都不能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心里很难过。”

    夏庭晚伸手摸了摸尹宁的后脑勺,轻声道:“对不起,宁宁,对不起,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你不要一直道歉了。”

    尹宁揉了揉眼睛,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其实我也不是无时无刻都讨厌你。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这整个世界,所以也就越发恨你。可有些时候就觉得你也还好,你陪着我画画时,陪我吃麦当劳时,为我隐瞒推你的事时,我觉得你也、你也……挺好的。所以你不要一直道歉,你道歉,我就又在心里想要不要原谅你,我一想,就忍不住又会想要恨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会儿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只有你会认真听。”

    “你知道吗,我从小好像就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安稳的家,我一直跟着妈妈到处在亲戚家借住,但没住多久又会被赶走,大家都很厌恶我们,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我不存在就好了。我妈有时温柔,有时又很吓人。我很想她,可是也怕她。苏言哥哥说,等我妈妈好了,就让我回去和妈妈住在一块——你说,我妈她、她会好吗?”

    夏庭晚一时之间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这是尹宁第一次和他敞开心扉说些心里话,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也有着很复杂深沉的心绪。

    尹宁低下头喝了一口可乐,喃喃地说:“这次搬出去住之前,苏言哥哥和我说了很多。他说,你小时候也过得很不开心,你的妈妈很早就离开了,爸爸也残忍地伤害你。所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也是真心对我好。无论以后我妈妈如何,你们都会一直对我负责,让我放心。”

    “他还和我说,他把我当半个大人看,所以认真地和我商量——他说之前把我贸然交给你,是他做得不够好,他忽视了我的意愿,让我觉得害怕和不安了,他以后再也不会这样,所以这次想要住在哪里,尽最大努力让我自己来决定。但是你是他一生中最在乎的人,所以请我顾及他的心情,不要再像上次一样伤害你。给你一个机会,哪怕不愿意原谅你,也稍稍试着去了解你一点。”

    这下换夏庭晚的眼圈红了:“苏言是这么说的吗?”

    “嗯。”尹宁点了点头,他把最后一根薯条放进嘴里,抬起头说:“我还没想好该不该回香山住,可我想……我、我愿意多了解一你一点。”

    “谢谢你、谢谢你。”

    夏庭晚磕磕巴巴地说。

    他无法形容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感激,他知道他配不上尹宁的原谅,可是他和尹宁之间,哪怕只是这么一点点愿意互相去了解、去往前迈一步的努力,都已经足够让他内心发颤。

    临走前,尹宁又想吃麦旋风。

    夏庭晚就买了两个,和尹宁一人吃一个往外走。

    迈出麦当劳门前时,尹宁忽然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庭晚哥哥,我再也不能和子辰哥哥见面了吗?我、我真的很想他……车祸之后,苏言哥哥很忙,每天都是他陪着我,他真的对我很好,对苏言哥哥也很好。可是苏言哥哥却说他不愿意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我……”

    看着尹宁有些忧郁的眼神,夏庭晚不由恍神了一刹那。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苏言的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已经停在了外面。

    苏言穿着黑色的长风衣站在麦当劳门口看着他们俩。

    “你怎么来了?”夏庭晚楞了一下,随即牵着尹宁一拐一拐地走了过去。

    “听照顾尹宁的人说你们在这儿,我忙完了就过来接你,顺便也把宁宁送回去。”苏言神情淡淡地扫了一眼夏庭晚的右脚:“你伤还没好彻底,少走一点。”

    夏庭晚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心虚。

    把尹宁送回家之后,他悄悄挖了一勺麦旋风喂给苏言,苏言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吃了。

    夏庭晚趁势靠进了苏言的怀里,安静的车子里,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

    他们这段时间感情并不像之前那么好,无形的隔膜让此时这种浅淡的温存气氛显得格外宝贵。

    夏庭晚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却没开口。

    第二天,夏庭晚思考再三,还是给温子辰发了一条消息:“你还想见面吗?”

    或许是尹宁的话让他有了一丝动摇,也或许是在他心底,始终都还是无法放下,想要知道温子辰究竟想说什么。

    但是他知道苏言绝对不会同意,所以也就干脆没和苏言提起这次见面的事。

    温子辰很快就回复了,两个人定下来下午三点在香山社区里的一家隐秘的小咖啡屋见面。

    夏庭晚到得比较早,点了一杯卡布奇诺之后就缩在角落的沙发座里发呆。

    他有些忐忑,其实他根本不愿意看见温子辰,可是却又对温子辰想要说什么感到好奇。

    温子辰三点钟准时到了,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大衣,坐下来之后,夏庭晚才发现,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温子辰却消瘦憔悴了许多。

    温子辰解下羊绒围巾,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勉强笑了一下说:“夏先生,你好——其实我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

    夏庭晚沉默着看了他一眼。

    温子辰点了杯热可可,等饮品上了之后,他才用双手握着温暖的杯子吸了一口气,轻声说:“这段时间,我开始时还试着联系苏先生,可是他把我的号码屏蔽了,微信也拉黑了,我不敢再烦他,可我真的很痛苦。”

    温子辰抬起头,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尾音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我、我的事情,我的心情,我不知道还能和谁说——这些天,我快憋疯了。我的话,苏先生再也不会想听了。夏庭晚,哪怕我有多么嫉妒你,你也是我认识的唯一能和苏先生有联系的人,我只能和你说,也只有你能明白一点。”

    “我知道,到了最后,你、你和苏先生,一定觉得我是为了钱,才这样用尽心思想留在他身边的。”

    夏庭晚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子辰。

    以这个角度看过去,温子辰的睫毛很长,眼角有一点泪痣,看起来竟然有点可怜。

    “是的,我承认,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

    温子辰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对,我就是一个,非常想要钱的人。”

    “我出生在单亲家庭,我是老大,后面还有两个弟弟,一直以来全靠我妈妈一个人支撑。我很小就要开始帮妈妈照顾弟弟的生活,顾不上学习,成绩也不好。但是我脾气挺好的,也有耐心,后来就去读了n大附属的护理系,出来做了护士。可是我的两个弟弟很聪明,大的那个考上了法律系,就是学费特别贵,我妈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总在医院进进出出,我家……负担特别大,我、我真的,我从小就特别渴望有钱,可是我怎么也摆脱不了……”

    夏庭晚听得莫名地烦躁起来,不由开口打断了温子辰:“这些事有必要和我说嘛?如果你要说的都是这些私事的话,那算了,我准备回去了。”

    “等一下,”温子辰很急切地开口,他伸出手,却没有碰触到夏庭晚,眼里已经泛起了红,他颤抖着说:“求你了,听我说完吧。”

    他像是溺水的人握着稻草似的哀求地看着夏庭晚,直到夏庭晚又闭紧嘴巴坐了下来之后,才轻声说:“我毕业后认识了一个人,特别有钱,那段时间我总跟他在一块,别人都以为我们在交往,其实不是的。那个人……”

    温子辰说到这里,身体似乎因为回想起了什么感觉到恐惧而微微打颤,他顿了顿才低声说:“他是个性虐狂,我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我太缺钱了。我弟弟好不容易考上了那么有前途的大学,可是家里却没有钱,我想说,家里有一个人有出息也好,以后就能脱离这种贫穷了,所以我一咬牙还是跟了他。但是那个人,他、他太可怕了,我真的没法形容,我那时候,每一次接到他电话,腿都会发抖,他就喜欢我那样……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为了钱,不得不求他狠狠虐待我。他下手越来越狠,我也越来越害怕,后来有一次,真的是不行了,我半夜进了医院,下面缝了好几针。我那时候心里有种很清楚地预感,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死在他床上的,我实在是不敢了。”

    夏庭晚看着温子辰惨白的脸,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也无所谓,他觉得我肯定要回去求他的,因为他给我的钱,一直都是只够我妈一次生病住院的钱,或者是我弟弟一个学期的学费,我家的情况,他知道,所以他一点也不着急。我那段时间,快疯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也不敢和家里人说,他们都以为我和有钱的男友分手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全家都靠我一个人,我怕跟他们说了,家里要乱成一团。就是那个时候,你出了车祸,我因此认识了苏言——”

    “我第一眼见到苏言,我就感觉到他很不一般。”

    温子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你可能不知道吧,越是像我这样的人,反而越会辨认人群中,什么样的人最有钱。”

    夏庭晚看着温子辰,这个人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他甚至连口中的咖啡,都觉得有种难以忍受的苦涩。

    “你一定是觉得很恶心吧,”

    温子辰自嘲地咧了咧嘴角,慢慢地说:“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恶心的。”

    “那天夜里,急救车把你和宁宁送到医院来,你们都浑身是血,我正好在急救那边交涉点事情,又是儿科的,所以就赶紧一起帮忙处理。宁宁的伤势其实不重,除了擦伤就是眼睛的伤口,倒是你进了急救室。宁宁那边处理得差不多了,你也脱离了危险,我出来抽空喝杯水时,在急救室外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看到苏言坐在椅子上,他……”

    温子辰说到这里,忍不住用牙咬了一下嘴唇,过了许久才低声说:“苏言哭了。”

    夏庭晚猛地抬起头看向温子辰,他手指一抖,连咖啡杯甚至都差点滑落下来。

    温子辰似乎陷入了回忆,喃喃地说:“他用一只手捂着脸,一直在忍——所以肩膀一抖一抖的,实在忍不住了,才发出很轻很轻的吸气声。我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巾,他抬起头,鼻子和眼睛都是红的,衬衫上还沾着血迹。他跟我说了声谢谢。他好狼狈啊,一点都不像他那个身份地位的人。”

    “可是夏庭晚,你知道吗,就是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爱上他了。他那么脆弱,感觉……感觉好像离我一点也不遥远,而是近到我好像可以抱抱他,告诉他没事的。”

    温子辰看向夏庭晚,他的眼里含着一抹浅浅的泪珠,似乎是因为回想到那时的场景,甚至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了一抹有些迷离的笑意。

    “你说我对苏言的感情里,有没有钱的成分,我觉得最开始或许是有的吧。那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当然也知道他是谁,可是本来就情况混乱,你又是他宣誓结婚的人,我那时怎么敢去想那么多呢。只有到了那个瞬间,我才真正失去理智了,我心跳得好快,忍不住一直想看着他,我之前从来没对别人有那样的想法。那不是因为钱,真的。”

    “我对他好奇,我想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更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忍不住想——如果是我呢,如果他能对我也有那样的感情,哪怕只是一点点,我觉得,哪怕是一点点,我就满足了。我好想拥有苏言,你知道吗,夏庭晚,那天夜里,我真的嫉妒你,我想取代你——我自己也觉得很可怕,你还躺在病房里,可是我居然冒出了那样的想法,但那确实就是我真实的想法。”

    夏庭晚感觉简直无法呼吸,他好像听不清温子辰在说什么,他也不在乎温子辰说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苏言。

    他从来没有看苏言哭过。

    五年了,从来没有。

    他想象着那个情景。

    那个在医院的夜晚,苏言一个人守在急救室外,躲在以为没人看得见的角落悄悄地掉眼泪。

    苏言直到最近才忍不住和他说了一句——“庭庭,我那晚好害怕啊,你知不知道?”

    可是只是这么一句话,又怎么能够描述出他在那一个夜晚所经受的万一呢。

    如果不是温子辰说了,苏言是永远不会开口告诉他的。

    苏言不会告诉他,他有多么爱他——

    爱到恐惧。

    爱到哪怕他已经脱离危险,可只是想到会失去他的可能,都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躲起来哭泣。

    他好想苏言。

    我知道了,苏言,我这次真的知道了。

    “我虽然有那样的想法,可是其实并没有机会,苏言很忙,又一直在照顾你,只是每天会跟我问问尹宁的情况。我也不敢表现出任何那方面的想法,就尽力照顾好尹宁,尹宁是个很可怜也很乖的孩子,我陪他复健,每天和他说话,他后来跟我很亲。所以苏言就找我谈,说让我做尹宁的专职护工,他提出来的价钱吓了我一跳,其实以那种报酬来说,我根本不用再去想些别的,已经可以负担家里的开销了——可是我不满足,我还是贪心,越和苏言相处,我越想拥有他。”

    “后来,你们离婚了。”

    温子辰慢慢地说。

    夏庭晚盯着温子辰,可是温子辰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而是平静地说:“因为尹宁的缘故,我可以搬进香山住了,我离苏言又近了一点。他很痛苦,每天都很痛苦,他不太说话,也不太下来吃东西,我见到他时,他总是很憔悴。”

    “那期间,有一件很恐怖的事,之前那个人回来过一次——他强上了我,之后还挺后悔的。其实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强迫的人,可笑吧,那样一个变态,可是却挺有原则的,他只干那种为了钱向他低头的人。可是我又受伤了,休息了几天之后才回去香山。也就是那一夜,苏言喝得烂醉躺在一楼,砸了一地的东西,不许任何人过去和他说话。我其实、挺怕他的,也一直都不敢违抗他的意思,可是那天晚上,我……我……”

    夏庭晚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温子辰快要说到那里了。

    他无法不介意的那一点,他来的时候,就潜意识里想要探究的那件事,

    “我鼓起了勇气,我想,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机会了。”

    “我把他扶进我的房间里,然后跪在床边求他,我说,让我跟他过一夜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爱上他了,我想陪他。他难受的话,就发泄在我身上,我什么都能忍,多粗暴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他,无论多痛苦都会过去的,我会陪他度过这段时间的。”

    温子辰说到这里,凄凉地笑了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那会儿伤还没好,可是我想,他醉了,说不定不会发现的,又或者,他发现了,我就和他说之前的事,他或许……也会有一点点可怜我。”

    “你们做了吗?”夏庭晚忽然问。

    温子辰沉默了好久,才答道:“我给他口了一会儿。但他没有上我——我,我脱光了,但是他没有上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温子辰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大腿上,有那个人用烟头烫的痕迹,他摸着那里,问我疼不疼,我、我那时以为,他真的是在问我,是在关心我,我高兴坏了,忍不住拉着他的手说——很疼。然后苏言他……”

    温子辰说到这里,眼里忽然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哽咽着说:“他看着我的伤痕,难过地说——庭庭小时候,一定疼坏了。”

    “夏庭晚……为什么,你们都已经离婚了,我却还是连那一点点施舍都得不到。他看到我的伤,想的却是你十多年前的感觉,我怎么能不嫉妒你。”

    温子辰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他努力握住咖啡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天夜里之后,苏言和我说,他无法回应我的感情。即使那样,我也没放弃。说我犯贱也好,可笑也好,我不在乎,我跟苏言说,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我不用他喜欢我,我只要能陪着他就好,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让我待在他身边就行。他没回答我,但也没让我走——”

    “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的,一年、两年,可能我等下去,或许总会有一天……”

    “后来,我生日那天,苏言要出去看话剧,我问他,能不能也带我去看一次,他知道是我生日之后,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想吃日本料理。你可能觉得挺可笑的,可是我之前只去吃过寿司,没有吃过高级日料。我和苏言也那么说了。苏言就带我去了——那天,我、我真的觉得,他是有一点点心疼我,或者是可怜我的。他和我说,我还年轻,想要的东西以后也会渐渐有的,不要为这些事太难过。我……”

    温子辰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杯子,一滴泪水滴了下来:“我第一次,有一点点触碰到了苏言的温柔。”

    “可是很快,你又回来了。”

    “我太害怕了。我没有任何决定权,我的处境那么尴尬。你想回来,其实只要打动苏言,我根本一点立足之地没有,但只要你想……打动苏言又有多难呢?我知道,我唯一还有点可能的办法,就是让你觉得你和苏言已经结束了,然后自己退出。我一次一次地在你面前刻意表现,我想,你那么骄傲,或许也不能忍受一次一次回来都看到我和苏言待在一起。可是——”

    “可是你最后也没放弃。”

    温子辰苦涩地笑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夏庭晚:“你说过,我从来不是你的对手,对吧?”

    夏庭晚眼睛里划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没来由地觉得温子辰也像是一只栖息在树上的小雀,或许是夜莺吧。

    他说不上为什么,可还是莫名地觉得这个男人有种在夜色里才会绽放的性情。

    温子辰并不抗拒堕落,甚至也不在乎自己有多卑微,可是他明明能够对自己这么狠,却还是一定要依靠着点什么才能生活。

    如果无枝可依,他就会异常痛苦。或许苏言是他最想要的那棵枝干。

    夏庭晚看着温子辰,慢慢地说:“你记错了。我说,我的对手不是你。”

    温子辰怔愣了一下,随即才喃喃地说:“是了,你在乎的,一直都只是苏言的想法罢了。他才是你的对手。”

    他说到这里,忽然面色苍白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突兀地问:“我现在彻底没戏了。那么……你赢了吗?你们之间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夏庭晚脸色有点不好看,他盯了一眼温子辰:“你是什么意思?”

    那句话乍一听起来像是挑衅,可是却又好像隐含着某种深意。

    他忍不住介意起来,可是却也抓不住头绪。

    “没什么。”温子辰却忽然不再继续了。

    “既然没别的话了,那我也要回去了。”夏庭晚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伸手拿起大衣站了起来。

    “等等——”温子辰也马上站了起来,他身体微微颤抖:“夏庭晚,我是真心喜欢苏言的。我知道我和你说这些很奇怪,可是他再也不肯见我了,他是那种决定了就再也没有转圜余地的男人。所以这几句话,我只能和你说。”

    “你难道要我帮你给苏言转达你对他的喜欢吗?”夏庭晚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是不是疯了?”

    “不是的。”温子辰眼神痛苦地看着夏庭晚,轻声说:“我不是说这个。我做的事我都可以对你承认,我不想让宁宁跟着你去住,我想留在苏言身边,宁宁也不想过去,所以画画的事,是我教他的。他生病是假的,他只告诉了我,但是我却没有告诉你们,而且我还和他说,可以再多试几次,或许能让你们意识到他真的不想过去住。但是除了这些——”

    “我绝对没有暗中唆使宁宁推你。我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可是我发誓,真的没有。”

    夏庭晚看着温子辰,温子辰的眼神里满是哀求。

    “这也不重要了吧。”他想了想,平静地说:“苏言不是说了吗,他查过了,并没有把那件事都怪你。”

    “不是的。”温子辰摇了摇头,挡住了夏庭晚的去路:“他不能肯定是我,可是他怀疑我了。我妈的病,他本来说会一直帮我负担,可是那件事之后,他就、他就不再管了。我不是想再向他要钱。我只是想,这些事发生后,他一定会觉得我只是为了钱,所以算计他,算计尹宁,我之前和他说的那些喜欢,都是假的。”

    “可是我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不想他从今以后都这样想我。”

    温子辰像是要哭出来似的,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求你了,夏庭晚,我不奢求你现在就愿意帮我和他说这些。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们彻底地好了,哪怕是很多年后——如果有一天你们还会提到我,请你告诉他,我对待他的感情,是真的——我没有骗他。”

    夏庭晚最终也没有给温子辰一个答复。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之间也觉得有些茫然,他还是对温子辰半点好感也没有,他甚至并不想要去想到这个人的存在,可是或许觉得某个层面上来讲,那也是个很可怜的男人。

    一旦开始觉得一个人有可怜的地方,厌恶也就无法彻底了。

    人生似乎就是这样,很多事都没有答案。

    他知道他现在绝对不会去和苏言谈到温子辰的事,可是很多年后呢……如果千帆过尽,会不会想到现在的事,很多东西也都变得可以谅解。

    他是真的不知道。

    温子辰临走前和他说,如果尹宁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他,他随时都愿意帮忙。

    可是这件事夏庭晚还是干脆地拒绝了。

    温子辰离开后,夏庭晚又在外面自己慢慢地走了走。

    一直到心绪渐渐平复之后,他才回到了香山。

    苏言正在主卧看书,夏庭晚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心里有万千话语,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啦?”

    苏言把金丝边眼镜摘了下来,回身把夏庭晚横抱在自己腿上,温和地问:“心情不好吗?”

    “我很想你。”

    夏庭晚忽然说。

    不知为什么,那几个字脱口而出时,他却觉得心口发酸。

    他不会再让苏言哭了,永远不会了。

    他在心里发誓。

    苏言愣住了,他随即把夏庭晚搂在了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夏庭晚的背脊,低声说:“小家伙,我有事和你说,工作上有点急事要处理,我明天早上的飞机,要去趟国外。”

    夏庭晚猛地抬起头:“这么突然?”

    “嗯,”苏言点了点头,沉声说:“还不知道要去几天,要看事情解决的怎么样。”

    夏庭晚忍不住环着苏言的脖子垂下眼帘,他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舍。

    或许是温子辰那个问题——“你们的事都解决了吗?”让他有种微妙的不安,他真的好想和苏言好好在一块儿,他不舍得苏言离开他,哪怕只是暂时的。

    “我的宝贝,乖。”苏言吻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好好的,脚还是要注意,别叫我担心。”

    “嗯。”夏庭晚勉强打起ji,ng神,他这次出奇的听话,用脸蛋磨蹭了一下苏言的下巴,小声呢喃着说:“我等你回来。我这段时间会好好琢磨剧本的,苏言……咱们会视频吧?”

    “嗯。”苏言点头。

    “那……”夏庭晚怯怯地抬头看苏言:“你还会给我写明信片吗?”

    他好久好久没收到苏言的信了,过去的那些情书他都搬去了天澜阁珍藏了起来,数量一直停留在138封。

    “会写的。”苏言很好看地笑了。

    第二天的清晨,苏言在最后检查自己随身带的小皮箱,夏庭晚竟然也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了。

    苏言吃了一惊,摸了摸夏庭晚的脑袋说:“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我……”夏庭晚刚开口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他眼里泛起了迷蒙的困意,但还是说:“我想送你。”

    苏言噗地笑了:“你可从来没送过机。”

    他虽然是无心之言,可夏庭晚听了却忽然觉得很羞愧。

    他出外拍戏时,只要苏言没在忙工作,一定亲自去接送他,无论凌晨还是深夜。

    以前总觉得那都平平无奇,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次忙完工作疲惫地回到h市时,下飞机就见到苏言在等他时,他总是感到安心。

    可苏言出差,他却既没送过,也没接过机。

    “我以后都会送你的。”夏庭晚看着苏言小声说。

    苏言的眼神有些复杂,随即轻轻摇了摇头:“庭庭,今天不用了,太早了,而且路上我和秘书还要理点文件,顾不上和你说话。”

    他说着把夏庭晚横抱起来,又温柔地放回了温暖的被窝里,他伏下身,吻了一下夏庭晚的额头,低声说:“宝贝,我也想你。”

    夏庭晚忍不住握着苏言的手,过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松了开来。

    第二十八章

    苏言不在的这段时间,夏庭晚前所未有地用功起来。

    他每天都尽可能地浸入在顾非这个人物的状态里,哪怕是在香山的家里和容姨他们交流,也用手比划。

    虽然每天都很不方便,可是容姨他们知道他在找状态,也都很有耐心。

    秋天正在一天天离开。

    h市偶尔突然降温时,凛冽的严寒让街上的人们都突然穿得厚实起来。

    夏庭晚一直挺怕冷的,出门都戴了个羊毛帽,再戴上墨镜,脸就遮盖得比较严实,所以倒也不太课能被人认出来。

    他有一天去711买烟,一时之间竟然太过于沉浸在顾非的世界里,买烟时也用手势比划了起来。

    店员头也不抬,按照他手指的方向随手拿了一包红万宝路扔给他,夏庭晚忽然有些较真起来,他明明指的不是这一款。

    他用手按住那包烟,又执拗地指了指摆着的黑冰爆珠。

    “你干嘛啊?”店员有些不耐烦地瞟了夏庭晚一眼。

    夏庭晚指了指那包红万,摇了摇手指,又推了回去,他仍坚持着不肯说话。

    “谁知道你要哪个啊?”年轻的店员不客气地甩了一句话出来,转身噼里啪啦拿了几包不同的万宝路下来,毫不客气地扔在夏庭晚面前:“喏,你自己挑行了吧。”

    夏庭晚低头挑出了自己想要的黑冰爆珠,低头拿钱的时候,又听到店员嘀咕了一声:“烦得要死,后面还有人等着呢,也不知道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

    夏庭晚猛地抬起头盯着店员,可是店员却看都没看他,只是熟练地把找回来的零钱一把塞给了他。

    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排着的几个人,他们都用很淡漠地眼神看着他,虽然倒也没流露出多么不耐烦,可是他却还是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都因为难堪而发烫涨红起来。

    他在众人有些微妙的眼神注视着,走出了711的店面,第一次竟然觉得自己如此的格格不入。

    他虽然并不是真的哑巴,可是却忽然第一次切身地感觉到了,在这种时刻,失去语言的能力是多么的无力。

    把万宝路揣在口袋里走出去的时候,夏庭晚站在街道上,有些出神地看着面前匆匆来回走过的人们,并没有人多看他一眼,他感到渺小,又有一点孤独。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丝真正的顾非的灵魂。

    在瑟瑟秋风里,他掏出手机,若有所思地打了两个字出来,“失语”。

    失语,或许不仅仅泛指个人沟通能力的缺失。

    一个哑巴的人,更深一层的悲伤,是在人与人的交际中,在社会中,也彻底地失语了。

    他忽然想到《寻》——

    顾非刚来到北方的大城市寻找徐荣,他费力地听着北方的口音,在美院里来回走着,他不知道该去问谁,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顾非颓然地拿着一瓶可乐,坐在篮球场旁边的看台,呆呆地看着那些和他同龄的男生在球场上尽情奔跑,大声地呼喝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和他说话。

    小说里写——

    “顾非一直坐到傍晚,直到球场上的人潮渐渐散去。他站起来,茫然地拿起那瓶还没喝完的可乐,往校门外走去,夜色里,他的影子像一棵瘦弱的树。”

    夏庭晚仰起头,眼神有些忧郁地点了一根烟,站在寒风中吐了一个烟圈。

    h市的夜来得越来越早,六点多钟时,晚霞已经褪成一片铅蓝,洒在灰蒙蒙的街道上,叫人无法不感到落寞。

    他忽然更加明白了顾非对徐荣的爱情和向往。

    《寻》的剧本里,顾非根本没有台词,可是徐荣却时常有大段大段自言自语一般的嘀咕。

    徐荣大概是那种有些浮夸的年轻男人,话很多,有些话更是又傻又没营养。

    可是徐荣每次说话时,顾非都听得很认真,甚至不舍得错过任何一个字

    夏庭晚试想自己是顾非,在孤独的人生里,徐荣是第一个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的男孩,或许对他来说,徐荣每一个音节,每一个灵活生动的词语,都迷人得甚至超越性 爱。

    因为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同龄人平等地接纳了。

    roushuwu.

    那种感觉,大约在顾非心中宛如神迹。

    夏庭晚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难过。

    他能明白顾非。

    离婚前后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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