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后 第26节
离婚前后 BL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离婚前后 第26节
可是如果有这个必要,如果叶炳文真的会威胁到苏言,那么,他就必须强硬起来。
……
周仰的工作室今天穿梭来去的人不少,夏庭晚懒得和任何人寒暄,就躲在吸烟室上安静地一个人抽烟。
过了不一会儿,周仰就捧着笔记本走了进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让外面的团队开始了?”
“嗯。”夏庭晚点了点头,把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看了一眼笔记本屏幕。
上面正是他一个多年老影迷的微博账号,上面显示昨天晚上半夜发出了一条图文并茂的九图长微博,但是一夜过去了,只有十几个转发,显得很可怜的样子。
周仰点了点头,在微信群里发了几个字:“开始吧。”
“昨晚就发了?但是怎么没马上就开始c,ao作?”夏庭晚忽然问。
“你这就说的外行话了。”周仰微微笑了一下:“既然选了影迷账号而不是官方声明的角度来发,就必须要给人一种这次舆论爆发是突然的、真实的感觉,一个几千关注的小影迷的微博文章如果一发出来马上就被转爆了,那就太可疑了,显得是我们在手动控场,哪怕不是圈内人,稍微有点脑子的吃瓜群众对这个事都会觉得心里有个疑影。”
夏庭晚认同地点了点头,点开那篇文章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发现周仰他们准备好几天发出来的对比文章确实很细致,又完全不是从专业人士的角度去出发,写东西的语气都完全像是普通的忠实影迷,真情实感地为自己喜欢多年的影星发出了不平的声音。
“写得真的挺好的。”
夏庭晚很诚恳地说。
“嗯。”周仰接通了蓝牙耳机,显然是听外面的公关团队在汇报进度,他一边应着,一边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说话间,周仰动手把界面切到了一个之前准备好的七八万粉丝娱乐圈博主的微博页面,那个娱乐圈博主在同一时间转了影迷的比对长微博,转了之后却并没有说什么站队的话,而是只发了几个字“有反转?”之后配上了吃瓜的表情图。
夏庭晚认真地和周仰一起看着网页,这个娱乐圈博主平时很活跃,经常奋斗在吃瓜写段子的第一线,活粉也很多。
这条微博一转出去,几乎是十几分钟之间就转出去了二百多条。
周仰神情严肃,随手刷新了一下页面看转发数量,然后又对着耳机那边低声问了一句:“阅读量如何了?”
听到了数字之后,周仰似乎还算满意,点了点头之后低声说:“让第一层的微博准备按照时间表下场。”
“第一层?”夏庭晚对这个名词忍不住有些好奇。
“对。”周仰低头在微信群里又飞快输入了些什么,之后才抬头对夏庭晚解释道:“我们必须要创造出一个——怎么说呢,传播学来讲比较真实的传播弧线。第一个发出对比文章的是一个只有几千粉丝的影迷,所以过了十几个小时,也就是现在,我们才引入一个关注这个影迷的娱乐博主去转发,这个娱乐博主有七万多的粉丝,我们从他的人际圈子中挑了几个比他更有影响力的、和他互动密切的大号,开始转发下场,这就是我们真正开始向外传播辐s,he的第一层圈子。在这一层,我们对发出声音的大v可以掌握得很紧,连他们发微博的时间都是事先沟通过的。”
周仰说着刷新了一下微博页面,这么一会儿工夫,那条长微博的转发量更是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在疯涨着。
周仰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一边听着耳机里外面团队的汇报,一边满意地点了点头。
夏庭晚就像学生一样乖乖地坐在周仰身边,等他忙完了才又问道:“那么还有第二层吗?”
“当然。”
周仰点了点头,他似乎有些吃惊于夏庭晚竟然问得这么仔细,也就详细地继续解释道:“由我们安排好的第一层言论传播出去了,这些人的影响力在第一时间辐s,he到的受众,就是第二层。庭晚,你注意,到了第二层时,我们是无法对每个发出声音的人做出严密控制的,因为消息辐s,he得太广了,在这个阶段更多大v会下场,吃瓜群众也会纷纷下场,他们受到影响、发出的言论也会彼此交叉影响,所以到了第二层之后,我们的策略会转变,从控制变为引导舆论。之前安排好的水军会在比较重要的几个大v转发下发评论控场,赞数什么的都已经买好了,整个过程我都会监控着的,放心。”
夏庭晚从来没这么认真地听周仰讲解过这方面的事,以前是本身不感兴趣,也觉得没必要知道。
如今才明白,原来只是一次热点事件的c,ao作,就需要这么周密的部署。
坐在他身边的周仰就像一台正在进行ji,ng密运算的中央大脑,指令如同流水一般严密地向外一层层地递下去。
在这个小小的工作室内,一场毫无硝烟的战场正在进行。
夏庭晚怔怔地看着页面上飞速飙升的转发和评论。
在这一刻,本该感到激动的他,却不知为何觉得很茫然。
在等待中,夏庭晚又无意识地点开了对比的长微博,他并不懂传播,也不懂怎么控制舆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演员的角度,去证明自己。
在这篇出彩的文章中,最核心的观点就是他之前提供给周仰的。
一个演员在表演的时候,能做到让观众共情入戏,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必然是有内在的情感逻辑。这种逻辑,来自于演员对人物和情景的理解,也必须要有导演来给予合适的指导和调度。
许哲这样的大师级导演,对于《鲸语》里小夏的每一场戏份,都能把其中每一分每一秒细微的情感变化拆分开来,再一点点喂给夏庭晚。
也正因为如此,同样是哭,小夏在《鲸语》里流眼泪的细微动作,绝对和真正的夏庭晚在采访时真情流露时有着不同,因为这其中的情感逻辑是不同的。
夏庭晚在反复观看《鲸语》片段和花絮之后,敏锐地洞察到了这一点。
电影里小夏的哭,从时间顺序上来说,是低下头,浑身打颤,经历了一系列挣扎之后抬起头,直直地面对着镜头特写流下泪水。
任何一个看过《鲸语》的人都能摸到这种表演的内在脉络,被反复家暴的小夏以为老师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关爱来源,却没想到老师在知道他性向之后,却选择对小夏的施暴者父亲诉说,哪怕明知这将让小夏遭受到多么严重的毒打。
小夏隔着门缝目睹了这一幕,先是痛苦地低头、颤抖,然后才抬起头看着镜头流下泪水,他的神情仿佛被定格了几秒,始终在紧闭着嘴唇沉默,因为他本就已经无话可说。
这泪水悲伤,亦是惨烈的。
因为在这一刻,小夏已经在内心有了一跃入海的死志。
所以夏庭晚的表演也是如此,他哭,是抬着头的。
直面特写的泪珠,更像是直面这世界最后一丝温情也为之破灭的隐喻。
而这样的表演,如果像是《在路上》在花絮里剪辑的呈现那样,就显得失了真。
节目组先把他毫无防备和邢乐聊到与苏言婚姻时的话剪在前面,可是那时候他本来就没哭,随即剪他低下头颤抖,然后才抬起头,盯着镜头生生地沉默流泪几秒。
这种剪辑,乍一看的确是会被带着走。
可是实际上仔细在现实情境中思考一下,就会突然发现这根本不符合情感逻辑。
没有哪个正常人在受访中谈到感情薄弱点时,会在回答完问题之后,不需要说话时也选择抬头直面镜头流泪好几秒。
这种反应太戏剧、太表演式了。
镜头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拷问,一种灼热的视线和关注。
人下意识会在这样的关注下回避自我柔软的伤口,这是自保的本能,是人性的真实。
所以如果他真的是在节目上谈到苏言落泪,他一定是垂着头或是侧着头回避着镜头,绝对不可能像小夏那样直直向前看沉默几秒流泪,这太违背人的本性。
这样两相比较对比,剪辑里呈现的东西有疑点就再明显不过。
发现这一点时,夏庭晚本来激动万分,打电话告诉周仰时,周仰虽然也夸他仔细,可是却好像并没对此感到特别神来一笔。
那时他并没有细想太多。
夏庭晚刷新了一下网页,扫了一眼惊人的转发量,忍不住点开评论。
他担心热评是周仰团队的c,ao作,于是特意选择按照时间显示,从那些0赞的普通评论开始看起。
“吃瓜围观,感觉影迷写得的确有疑点,如果是节目组恶意剪辑,真的是太恶心了。”
“等反转,其实哪怕谈到前夫流眼泪也没多大事吧,忽然真的感觉是有人在带节奏黑夏庭晚了。[摊手]”
“弱弱说一声,本来也没多大黑点吧,之前也觉得夏架子大一点正常,毕竟影帝综艺首秀麽。”
“看了这篇文章又唤起我当年看《鲸语》时的震撼了,我必须要喊一声——夏庭晚绝对实力演技派,现在当红小生每一个敢吹演技超过他的。”
“终于等到反转了!我想说,之前一直有人骂耍大牌什么的,其实当年夏庭晚红了之后就一直那个性格的好吗,人家本来就是天才演员骄纵任性的人设,其实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夏庭晚颜粉在此。”
“讲道理,夏庭晚别的都没什么,只有酒驾是最大的黑点好吗?”
夏庭晚快速滚动着翻看评论,只有看到酒驾那一条时,才忽然感到心里一惊。
微博页面留在评论栏,他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却觉得越来越困惑和空洞。
“风评有变化了对吧,很多人开始摇摆了,这时候再无脑黑的评论也开始会被人踩了。”
周仰见他在看,眼里划过了一丝满意,低声说:“这还只是第一层和第二层舆论辐s,he了一会儿,等晚上我们再把公众号的那批放出来,舆论还会继续在我们的引导下发酵的,等时候到了,舆论会反逼节目组做解释的,现在情况大致都掌握住了,等舆论彻底翻盘,大家对你的好感反而会超过你被黑之前,因为会觉得你是受害者、需要被补偿。”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回家等消息了,这边我来坐镇。”
夏庭晚抬起头看着周仰,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周仰不由问道:“怎么了?”
“周仰,辛苦你了。”夏庭晚站了起来拿起挂在一旁的大衣:“只是……”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迷茫而已。”
“你说……真实的我在别人眼里,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被全网骂了那么久看,看起来一幅再也翻不了身的样子,但哪怕这样却也能在一天之间反转。好像突然之间,那些事就不要紧了,从耳边风一样飘了过去,算不上多大事。”
他说到这里垂下眼帘,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那我之前在他们口中所谓耍大牌、黑脸的错处,就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做错的其实不是那些,对吧,酒驾、酒驾还伤人,虽然没有达到刑责的标准,但这才是我最大的错处,只不过被苏言把伤人的部分为我掩盖起来了,对吗?”
周仰愣住了。
夏庭晚也没有再等他开口,拍了拍周仰的肩膀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现在他想他有点明白了,之前周仰虽然觉得他指出的想法很好,可是却也没有十分惊喜。
因为对于周仰来说,他的思路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哪怕他发现不了什么,周仰也有自己的资源和运作方式去c,ao控舆论。
他的观察和贡献,或许和大规模的商业c,ao作相比之下真的没那么重要。
真正能左右言论的,是周仰周密部署的一层又一层的传播、辐s,he,是苏言和周仰专业团队、丰厚资金砸下来的公众号推广、是水军点赞。
那时的他需要被大众唾骂,因为那是热点,是流量,是生意。
就像如今,一个个微博账号后面的大众需要一次反转,一次更吸引眼球的舆论盛宴。
可他呢。
他其实是游离在现实之外的异类。
他只懂得戏。
戏里不仅有浮生若梦,也有真情真性。
他以为他明白“真”就已足够。可是其实他的真,从来勘破不了这个圈子的人言虚妄。
等电梯的时候,夏庭晚疲惫地靠在墙上。
跟苏言结婚的那几年,始终是苏言握着他的手在前行。
在黑夜里,他从来不感到害怕,因为知道在苏言身边,他总是安全的。
可是苏言不在的这几天,他不得不孤独地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在长大。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脆弱的皮囊跟不上内里过于迅速成长着的骨架。
骨头惨烈地刺破他的皮r_ou_,让他在这种痛苦中残破地行走。
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哪怕舆论彻底翻转、哪怕最终拿下《寻》的试镜,可那些世俗意味上的成就,或许也终究不是他的坦途。
可他只有一个人,不知该去哪。
忍不住想起苏言和他说过的那句话——就像是在小巷子里来回走,哪一头都是暗的。
……
夏庭晚发的两条微信很快起了作用,中午他就收到了邢乐简短的回复:“我在h市,下午见吧。”
夏庭晚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看着除了那几行字几乎没有别的内容的聊天界面,回了一个“好”字。
发了之后想想,其实他认识邢乐十多年,这份相识的情谊绵延之久,甚至远超微信存在的时间。
前两年微信年尾时出了交际圈总结时,他才忽然想起来邢乐是他第一个微信好友。
那时邢乐笑眯眯地在他手机上下微信,然后双线c,ao作给两个人的微信互加好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几年之间他换了好几次手机,和邢乐也几乎不再私下交谈。
如今再回首那些往事,忽然深切地感到一股从心底泛起的悲凉。
和赵南殊一起在外吃午餐时,夏庭晚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本来就恹恹的,对什么都没心思搭理,但挂了之后那号码却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
夏庭晚拿过去给赵南殊看了一眼:“是认识的人吗?”
赵南殊摇了摇头,但是看夏庭晚ji,ng神很差的样子,就很识趣地直接把手机拿过来放在耳边接通:“你好,哪位?”
那边刚一回答,赵南殊的神情就变了,捂住话筒凑过来说:“是叶炳文。”
夏庭晚的动作僵住了。
他脸色变得极差,径自拿过手机:“你有什么事?”
“温子辰呢?在你那儿?”
夏庭晚一听到这个人又yin又冷的声音,就觉得恶心。
他想到昨晚浑身颤抖跑到香山的温子辰的模样,被扯掉指甲的手无助地抓紧他时的神情,仿佛有条凉凉的毒蛇从背后窜过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用装了,温子辰除了去找你和苏言还能去找谁?他谁都不认识,只有你们敢帮他。”
叶炳文听不到夏庭晚的回答,径自继续道:“怎么?你还打算保护他不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一对他动手,才打了他一个小时,他就把知道的全都吐清楚了?这种随时叛变告密的小贱人,你何苦呢。”
“叶炳文,我不像你。”
夏庭晚咬紧牙,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是个畜生你知道吗。但凡有点人性的人,就不会干出你那样的事。他说了又怎么样?他不说等着活生生被你虐死吗?”
“呦,骂我。”
叶炳文笑了:“夏庭晚,你义正言辞对我发火的样子可太可爱了。你怎么就不想想,要不是你——我怎么能知道温子辰和苏言的瓜葛呢?要不是你,温子辰倒也不至于被我弄成这样啊。”
“你在说什么?”
夏庭晚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内心像是火星上被泼了一汪热油,把自己嗓子眼都燎得哑了。
“苏言开始搞韶光,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我查他时,发现他和你离婚后和新欢出去吃日料时上过一次报纸。我乍一看,就觉得那个新欢看着像温子辰,我以前和他玩过一段时间,但是也就那样,没太放在心上,再加上照片拍得太模糊、距离又远,所以也不能确定,就把他叫了过来问。结果那时候温子辰不承认,说不是他,他也不认识苏言。我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这种屁事,查到最后顶多也不过就是苏言婚内出轨,爆出去也就是个不大不小的丑闻。”
“但是我心里烦得很,就想和温子辰再玩两次,他开始不愿意,后来还是答应了,嗤,小婊子跟我抬价码的把戏。这不,我去医院接他下班,正巧碰到你把他堵在那儿,找他要什么苏言的隐情。——要不是你凑巧过去找温子辰,我还真猜不着他骗我呢。”
夏庭晚听到最后,身子不由自主一个摇晃,还是扶住了赵南殊的手才稳下来。
原来温子辰经受的这一切,竟然也和他有关。
他倔强地直起腰板,可是剧烈颤抖的身体却暴露出了他的悲愤和痛苦。
叶炳文似乎能感觉到夏庭晚听到这段话时的难受,越说语气中越得意:“所以我才说,我得谢谢你啊,夏庭晚,我越想越觉得很多事,我都得谢谢你。就像现在,我正愁找不到苏言的把柄,出轨这种事没劲透了,倒是你酒醉伤人,苏言出钱替你把伤人给瞒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事啊。苏言表面上和你离婚,其实是找了温子辰帮忙照顾那个小孩,都不舍得告诉你让你难受。我他妈听了都感动了,真的,整个上流圈子就没见过苏言这么傻逼的人了。”
夏庭晚的手指一直发抖,可是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我把手里这个消息给放出去了,苏言可怎么办?”
叶炳文说:“之前他把亨泰控制得死死的时候,我是不太敢这么搞,但是现在呢?这事一出去,亨泰内部那几位其他派系的大股东更巴不得亨泰马上跟他切割关系了,到时候,他想不下台都不行了啊。”
叶炳文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夏庭晚,其实我不在乎温子辰在哪儿,真的,他把该说的都说了,已经没用了。我打给你,就是纯粹想告诉你这些。就是可惜啊,我见不着你现在的模样,但是没事,再过一段时间,等我把苏言扳倒了,我想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
“你他妈敢!”
夏庭晚忽然对电话吼了一声。
他眼里泛红,一字一顿地道:“我告诉你叶炳文,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你听好了,你只要敢爆苏言的事,我马上就开记者发布会,一个小时以内我让整个华人圈都知道你潜规则演员还残忍性虐待同性的事。”
“你……”
叶炳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声音沙哑地道:“你放什么屁,你不会是说温子辰吧?他不敢作证的。”
“告诉你个小消息。”夏庭晚冷冷地道:“上次在tbn和你见面,我已经录音了,你是不是不记得你都说了些什么了?至于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别的把柄,你自己想想吧——滚。”
夏庭晚说到这儿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语声看似镇定,可是实际上却感觉一颗心要从胸口里跳出来,脸色惨白地看着赵南殊,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急促地开口道:“走,赶紧去找邢乐。”
他哪怕是在情绪极度震荡的情况下,也没有泄露自己手上有邢乐视频这件事,反而是给出了另一个比较无关紧要的消息——他手上有录音。
录音虽然也有用,可是效力却远逊于温子辰交给他的视频。
他在误导叶炳文,但是这并不能争取太多时间,一旦叶炳文警觉起来开始盘查所有的娱乐圈床伴,他就很难掌握主动性。
他必须争分夺秒,马上见到邢乐。
第三十九章
夏庭晚赶过去时邢乐正在他家高档社区外一个比较隐秘的重庆火锅店吃饭。
多少年下来,邢乐一直都酷爱这一口。
他吃火锅好像不讲究什么时间,还有粉丝拍到过他十一点钟跑到火锅店等开门吃第一顿的照片。
夏庭晚等了不到五分钟,就见邢乐戴着墨镜从店里往外走。
一个样子像是火锅店老板的男人跟在后面把他送了出来,逆着光看不清长相,但是身材很高大健硕,一直站在那儿等邢乐走远了才回店里。
“上楼说吧。”
邢乐走到夏庭晚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夏庭晚应了一声跟在邢乐身后往住宅区里走。
他没让赵南殊跟过来,而是等在外面的停车场。隔十分钟就给他发个消息,如果没回应就找人来。
“坐。我给你倒杯果汁。”
邢乐到家之后就摘了墨镜,底下露出来的一张脸虽然依旧俊俏,可是却比在泰国时还要憔悴疲惫。
夏庭晚坐在沙发上,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装修走的黑白二色极简风,倒看起来并不奢华。
邢乐这几年正当红,的确赚了不少,不过他在h市的住所不太张扬。
社区很高档私密,他只买了顶层一套三室一厅带阳台的普通户型,刚布置好新家时,邢乐倒问过夏庭晚要不要来看看,夏庭晚那时和苏言在海外玩不太方便,就只是帮邢乐订了一套高奢厨具,算作贺了乔迁之喜。
“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叶炳文的事。”
夏庭晚不想多去回忆,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我知道他和你的关系。”
“哦?”
邢乐握着玻璃杯坐在夏庭晚对面,挑了挑眉毛:“你以为你知道什么?”
他的表情带着一点点嘲讽。
这样的邢乐是少见的,可是却竟然还比在真人秀时期那假惺惺地装出来的亲热要真实许多。
夏庭晚看着邢乐轻声说:“乐乐。”
“我知道你不是m,是叶炳文逼你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甚至自己都感到无比的难过。
他想到那个视频里的内容,只觉得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容渐渐模糊,像是回到了当初他们在高中时搂在一起说笑时的熟悉模样。
“谁告诉你我是被逼的?”邢乐听了并没露出太惊讶的神情,他看着夏庭晚,淡淡地笑了:“我知道,真人秀的时候你看到我身上的伤了,但是那其实也没什么,我有我自己要的东西,这都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
夏庭晚重复道,被这四个字突然刺中心口。
他拿出手机打开那段视频,然后把手机放在两人之间的木质茶几上,点下了播放键。
“叶少、叶少……求您了,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邢乐哽咽着求饶的声音,伴随着视频里鞭子挥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刺耳地响了起来,视频里的他很快就被叶炳文用下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从喉咙里发出干呕似的闷哼声。
“别放了!”
只不过听了不到半分钟邢乐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猛地坐起来伸出手想要拿手机,却被夏庭晚先一步抢了回来关掉了视频。
“你不是被逼的吗?”夏庭晚的语声不由自主抬高了:“乐乐,你告诉我,就这段视频里的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邢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盯着夏庭晚,本来急促的呼吸渐渐放缓,本来激动的神色一闪而过,又恢复了最初平静的模样。
“对,我心甘情愿。”他冷漠地说:“我自愿和叶炳文睡,他给我资源,我给他玩——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满意了吗?”
午后的阳光在这一刻洒进来,光斑在两个人之间的茶几上跳动了几次。
邢乐说:“说实话,其实我不知道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和叶炳文怎么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觉得真人秀上那些好兄弟的表演是真的吧,咱们早就算不上是朋友了,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还有,这视频是哪来的,是叶炳文给你的吗?”
“哪里来的你不用管。”
夏庭晚努力压抑着他胸口的窒息感,他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嘲讽地提起他们之间感情的男人,更换了称呼:“邢乐,既然你要这样说,那么好,我来找你有我的目的,你到底是不是被逼的我也不在乎了。但是现在,叶炳文手里有苏言的把柄在威胁苏言,所以无论如何,我需要你是被逼的。
“我需要你愿意作证是叶炳文逼迫你、性虐待你,我需要他忌惮这件事、忌惮到不敢去动苏言。”
邢乐忽然笑了:“夏庭晚,你他妈真逗。苏言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夏庭晚没说话,他拿出打火机点了烟,然后才慢慢抬头道:“你不是为了资源可以心甘情愿被叶炳文玩烂吗?你既然这么在乎你的事业,那你就得听我的。”
“哦?”
“你想想我手里的这段视频,邢乐——整整七分三十八秒,大尺度同性sm,你的脸和叶炳文的脸都没打上码。”
夏庭晚吸了一口烟,冷冷地道:“你再想想你在娱乐圈是靠什么人设火起来的,当红流量小生,正能量、友善、阳光。一旦我把这个视频传到网上,你本来就得反咬叶炳文承认你是被逼的了——因为你一旦不是被逼的受害者,就是在潜规则上位,你觉得哪一种对你来说好听一点?你经得起这种丑闻的冲击吗?”
邢乐听着听着,脸上本来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讽刺渐渐褪去,他猛地站了起来:“你不会这么做的。”
“你觉得我不会吗?”
夏庭晚也慢慢站了起来,和邢乐对视着。
“不,夏庭晚,你不明白,一旦你把那个视频传出去,我事后再解释什么、选择哪种说辞已经没用了。”
邢乐的脸色无比苍白,他眼神里明明在那瞬间划过了一丝恐惧,可是神情却并没有彻底软弱下来:,喃喃地说:“视频出去,一夜之间我的人设就全崩了。我的对家不会放过我,我的粉丝会幻灭——你一放出去,我整个人就毁了,我会在娱乐圈成为一个笑话,除了退圈别无选择。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不会的,夏庭晚。”
“邢乐,你不了解我。”
夏庭晚看着邢乐,眼里忽然闪过了一抹浅浅的悲伤:“为了苏言,我什么都可以做。”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知道那的确是真的。
可正因为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实,却让他感到难以自制的痛苦和迷茫。
如果苏言需要他的保护,他可以为此变得冷酷,变成他自己也不喜欢的样子。
夏庭晚厌恶自己是在逼迫邢乐的事实,他和邢乐已经形同陌路许久,甚至邢乐在真人秀上还真正算计过他。
尽管邢乐是自己挑衅似的声称视频里的他是出于自愿,可是夏庭晚却无法那样看待。
他想起身受重伤的温子辰,想起视频里邢乐流着泪被戴上眼罩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自己也同样是在戕害着邢乐的事实。
“夏庭晚,其实……你是爱苏言的吧。”
邢乐抿了一口橙汁,他的嘴角挽起了一下,不知为何神情落寞下来,之前紧要关键的话题,他却也失去了兴趣,恹恹地坐回了沙发上。
“你们刚结婚时,有一次你和我很冷淡地提起过——反正就那么回事,和谁结婚都一样,是苏言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你和苏言在一块不快乐。我心疼你,可是奇怪的是,知道你也没那么圆满幸福的同事,我竟然……”
“我竟然感到隐隐的满足。”
邢乐转过头往外看,午后的艳阳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脸上,却像是突然而至的日暮之色:“我想,我大概是有点恨你的。恨你夺走了《鲸语》的机会,哪怕那机会本来也不属于我。所以叶炳文让我在真人秀找机会给你使点绊子的时候,我都没怎么犹豫,我想我心底是想看到你跌下来,跌得越惨越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庭晚,你还记得吗?你拿影帝的那一年,圈子里特别流行混血深邃风格的五官,我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自卑,所以后来去日本给鼻子放了一个l型假体,把鼻梁和山根都垫高了一点,做的不夸张,其实很多粉丝至今都不知道那段时间我鼻子动过手脚。手术恢复之后我自己觉得很满意,所以把照片用邮件传给你看。你回复我说,乐乐之前都那么帅了,其实不用这么完美主义啊。”
“那时候,我忽然觉得很难过。”
邢乐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被堵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他转过头,眼神中带着迷茫。
“你好像从来不会像我这样游移,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喜欢自己,你不在乎自己的山根不够高,也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你。我真的很嫉妒你,影帝的事也好,还有许多其他的,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其实不该和你一起进入这个圈子,你站在我前面的每一天,我都感到煎熬,我不知道我前进的动力到底是该超过你,还是别的。”
夏庭晚怔怔地看着邢乐,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认真地说过话了。
往日里的邢乐似乎总是阳光的、温柔的,可是此时却显露出一种连勉力支撑都不愿意假装的倦怠。
他往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嘴角浅浅地泛起了一个自嘲的弧度:“前年我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古装剧资源,但是那会儿又不流行混血感了,我的山根后期的形状也不是很自然,所以我想了想,又飞去日本把假体拿出来了,觉得自己挺傻的,我那次还给你发了一封email,可是你没有回了,我想你是没看到。不过奇怪的是,剧播出之后竟然也没什么人发现鼻子的变化,粉丝都在磕剧里的cp,其实也没人在乎我演了什么,你说好笑不好笑?”
“乐乐……”夏庭晚根本笑不出来。
“你想发的话就发吧——”
邢乐站起身:“我说那个视频。”
“这些年啊……浑浑噩噩地折腾来折腾去,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一晃过去我都二十六了,再过四五年,就会有新的一批流量小生进来,很快这个圈子也就没我的位置了,发不发的,其实又有什么区别。”
他理了理衣服,神情很淡,已经很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只是说到让夏庭晚发视频的时候,语气里竟然隐约带着一丝解脱。
夏庭晚看着邢乐那张英俊的、带着倦意的面孔,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浓重的悲伤。
他出门之前猛地回头,问道:“乐乐,我们是不是……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做不成了吧。”
邢乐微微笑了:“其实到底是我先对不起你,小晚。”
他的笑意到了眼底,隐约化起了浅浅的泪光,轻声说:“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真的不想再面对你了,看到你,我就感到痛苦,或许我只是不能面对我自己,不能承认我的失败和渺小。咱们从此以后……就做陌生人吧。”
夏庭晚再也无法面对这一切,掉头离开了这间房子。
逃跑一样匆匆的脚步,每走一步,年少的记忆模糊了一分。
他们曾经一起躺在篮球场上仰望浩瀚星空,回家的路上,他坐在邢乐的后车座上像鸟一样迎着风张开双臂,他们曾经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喝一瓶腻人的菠萝味汽水。
那些年炎热的夏季,在风里翻飞的白色衬衫,耳机里周杰伦的哼唱。
他少年时代的月色栽进河里,倒影一片片碎成狼藉。
岁月无归处,时光不回头。
……
开车回香山的十字路口,赵南殊突然紧急地踩了刹车,好在夏庭晚和他都系着安全带,只是猛地弹了起来,谁都没有受伤。
“妈的,搞什么啊?”
赵南殊气得解开了安全带冲了下去:“红灯看不到吗?”
夏庭晚回过神来,发现虽然是红灯,可是仍有一个女人带着小女孩匆匆闯过马路,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南殊突然发这么大火。
那个女人吓得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戴着圣诞帽的小女孩跌坐在马路上大声哭泣着,手里之前握着的荧光木奉也掉落在了冷冷的马路上,也幸好是冬天穿得厚实,所以才没磕了碰了。
可是那一对天真的大眼睛泪汪汪的样子,却让人看得心里一揪。
夏庭晚怔怔地看了几秒,忽然也推开窗门走下了车,他走到被薄薄的一层雪覆盖住的马路中央,蹲了下来,把小女孩扶了起来。
“摔疼了吗?”
他抚摸了一下小女孩被冻得红扑扑的脸蛋,轻声问。
小女孩出神地看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儿才有点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不疼。”
那女人也顿时惊得愣住了,磕巴了一下:“夏、夏庭晚……?”
夏庭晚抬起头对女人笑了一下,然后从路面上捡起了蓝色的荧光木奉,只见上面“纪展!加油”的字一闪一闪地亮着。
他把荧光木奉笑着递给小女孩:“你要去看纪展的演唱会吗?”
“嗯!”大概是因为提到纪展的缘故,小女孩很激动地用力点头。
“我们想去场外排队买应援物,一时着急就……真对不起、太不好意思了。”那女人也赶忙解释道。
“快去吧。”夏庭晚站直了身子,他眼里的神情很温柔,轻声道:“小心点,不要再这样了。”
女人牵着小女孩继续往前走去,还没走两步,小女孩又回过头,对着夏庭晚摇了摇荧光木奉:“圣诞节快乐!”
她头上小小的红圣诞帽格外可爱,随着蹦蹦跳跳的步伐,一抖一抖地离开了视野。
“圣诞节快乐。”
夏庭晚的声音很轻,他站在落雪之中,像是只对自己一个人耳语般道:“对不起。”
雪色映在他的眼睛里,泛起柔软的光。
像是在时间中穿梭而过,对着遥远过去的一个歉意回眸。
……
回到香山时,陆秘书又来了。
夏庭晚见他出现倒也不意外,轻声问:“苏言还是不肯见我吗?”
“先生叫我给您带一封信。”
陆秘书避开了那个问题,低头从皮质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雪白的信封递了过来。
夏庭晚却没第一时间接。
他看着那信封,实在是无法不联想到最差的结果,脑中闪过了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甚至连遗书都想到了。
他下意识地把指尖刚搭在信封上,抬头时却害怕得险些忍不住要哭出来:“陆秘书,苏言他、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不是,您别乱想。”陆秘书赶忙摇头,安抚道:“先生说,这封信他写了很久了,昨晚才写好,想对您说的话都在里面了。”
“还有就是,”陆秘书说:“先生的意思是,温先生住在这里不是个事,您心里不会舒坦,他养伤什么的各方面也都不方便。晚一点先生会派人来把温先生送到私人医院的病房里,先生让您别担心,不会让叶炳文找到他的。”
他说得倒也没错,温子辰只要不被叶炳文找到,还是待在医院里更好一些。
“先生说,您不用理叶炳文的威胁,酒驾的事……已经过去了。他已经和亨泰内部彻底坦白,也达成了协议,他自愿卸任,亨泰能担保叶炳文绝对不敢爆任何消息出去。另外,他给您留了一些东西在楼上书房的保险柜里,您读完信,可以上去看看。”
夏庭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手指颤抖着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攥在了手里,这轻轻的、薄薄的信封,承载了太多太多。
这几天几夜下来孜孜不倦的追索,似乎终于即将抵达终点。
笼罩着他和苏言之间的迷雾,也终于即将可以拨开一角,而他竟忽然之间有一种虚弱得近乎瘫软在地的感觉。
第四十章
庭庭,见信好。
我离开香山的那天清晨,h市下雪了。
我坐在车上时想要给容姨打电话叫她帮你准备好围巾和耳包。
但想到我的离开会让你多么伤心,忽然觉得自己虚伪,于是便没有打了。
我一直都挂念你。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冻着。
去美国出差前那一夜,你问我还会不会写诗给你。
我说会的。
可是不知怎么,这么多天了我竟什么也写不出。
我大约真的没有什么才华,只是因为有幸见着了你,于是这颗庸常的心中才凭空生出好些浪漫。
可人生走到了艰难的时候,便再也轻飘不起来,落笔时无论写出什么字来,自己看着都觉得沉重苦闷。
你会怪我吗。
陆茂说,你睡得不好,人也瘦了一圈。
我听了心里实在难过。
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解释,只是许多事哪怕用写的都觉得困扰,因此每一次想要开口,最终都还是以放弃告终。
对不起。
就让我从最开始讲起吧。
roushuwu.
早在你车祸前,我已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
只是那段时间太忙,和你的关系也有摩擦,身体检查的事就此拖了下去。
你车祸一个多月后的住院期间,有一次,我在香山因为呼吸困难被送去急救,之后医生诊断出我的心脏二尖瓣、三尖瓣都严重损坏,需要进行彻底的置换。
离婚前后 第2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