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交易
“我要见我娘和舅舅。”
“这是自然,不过他们现下不在亍奂城,等我此间事了,再带你去也不迟。”顾少焱显然心情大好,龙骨扇啪地一收,“小关止来都来了,不如陪我在这里瞧瞧这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听说这次好东西可是不少,错过了岂不可惜。”
可惜个毛线,他又没有灵石去买。
关止心里念着墨沾衣,根本没心情和这只狐狸虚与委蛇,脸色越发冷凝,竟有了楚空寒一二分的风采:“我要现在见到我娘平安,否则刚才的交易,全部作罢。”
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顾少焱不以为意地击掌,候在门外的大汉应声而入,一声不吭地将一面鎏金圆镜放在关止面前,光滑的镜面黑沉沉一片,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处。
“这是玄天子母镜,阿伍的元婴修为也只能坚持半柱香的时间,你有什么要和墨沾衣说的,紧着点时间。”
顾少焱话音甫落,被唤为阿伍的大汉将一道银光打入镜中,原本黑沉的镜面泛出柔和的光,黑色如同涟漪一般层层荡开,露出一处大敞的木窗,然后镜面移动,映出了屋里正坐在床前攒眉的墨沾衣,在她身后的床上,闭目躺着的面色苍白之人,就是墨长青了。
墨沾衣比上一次见面要憔悴许多,脸色并不比墨长青好上多少,手中捏着一个白玉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关止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将墨沾衣视为母亲,也会为了她着急心疼,可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他对于墨家和关家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对墨家背后遭遇的危机一无所知,更枉论替母分忧了。
就连现在,若非楚空寒陪在身边,只怕顾少焱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吧,何谈交易。
墨沾衣感应敏锐,察觉到有人偷窥,目光凌厉地看了过来,待看到浮在镜中关止的身影时,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只是语气里藏了一丝焦急:“止儿,这玄天子母镜是七皇子的,你不是在那迦学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七皇子做了什么事情?”
纵使她的处境已百般艰难,可是对他这个未尽孝心的儿子却仍关怀备至。关止强忍着眼睛酸涩,摇了摇头:“娘,我很好,你不用担心。顾少焱是我的朋友,他把墨家的处境都告诉我了,还答应我会帮助墨家的。”
“朋友?”墨沾衣质疑,“上次绑架你的就是他。止儿,你不用受他胁迫,纵使墨家不如以前,可娘也能保你无忧。”
“娘,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眼角润湿,关止不在意地擦了擦,“顾少焱没有胁迫我,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他一定会帮墨家的,你也不要太劳累了。”
顿了一顿,他又扯起嘴角,语气轻松:“娘,我现在已经到金丹期了哦,等我这边的事情办完,我就去找你。”
“是吗,我的止儿果然争气。”墨沾衣也跟着笑了笑,似乎也放松下来,“止儿在那迦可曾受过什么委屈,听长青说你拜了一个师父,也不知道怎样,改天一定要去拜谢一下。”
“师父对我很好,何况还有楚空寒在,我不会受委屈的。”关止让墨沾衣放心,“娘,舅舅的银尺怎么会丢了,你们遇到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不知谁在到处散播说墨家藏有异宝,引来了大批的不义之徒,我和长青将他们击退,把墨家迁移,谁想到关其天居然找了上来,他将长青打成重伤,连银尺也被夺了去。”说到后来,她的语气凌然狠厉,“若让我找到是谁泄露了行踪,定不轻饶。”
“那舅舅现在怎样?”
“还在昏迷,不过已经服下九全丹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墨沾衣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想起他当时为了救她而奋不顾身的模样,不由轻声叹了一口气,“止儿,我墨家和关家至此,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嗯,”关止应了一声,可见墨沾衣还是看着自己,欲言又止,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在担心他的情绪,肃颜正色道:“娘,我只是你的儿子,和关其天没有任何关系。”
“止儿,你果然懂事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最好快点,阿伍快要坚持不住了。”顾少焱在后面漫不经心地提示。
阿伍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消失在玄天子母镜中,如今他的脸色已经泛白,明显是在咬牙支撑。
“止儿,娘这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可以解决。倒是你,在那迦学院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情就找白石,他总会帮上一二的。”
“放心吧,娘……”
“墨前辈放心,关止有我照顾,不会有事的。”楚空寒不知何时站在了关止的身侧,脸色不似以往冰冷,甚至称得上温和,对着镜子对面的墨沾衣沉声保证。
“有劳楚公子了,有你在,我也放心的多。”墨沾衣继续对着关止嘱咐,“你平日里要多听楚公子的话,不要任性。”
任性?他身上根本不存在这根神经好么。想归想,关止还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乖乖点头应是。
墨沾衣放了心,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到镜面一闪,复又变成黑色的一片,候在窗外的人很快就将镜子收走。
她坐在床沿边,满怀欣慰。一别数年,止儿果然长大了,被关其天刻在身上的影子已经不见踪迹,说来,还要好好感谢一番七皇子的绑架事件,让止儿认清了这老匹夫的本质。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声音平缓:“进来。”
关珂推门而入,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清俊的少年模样,只是沉稳了许多,他走过来蹲在墨沾衣身旁,拉着她的手微微仰首:“娘,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顾舅舅。”
“不用了,珂儿。你身上也有伤,怎么不好好休养一下,还敢到处乱跑。”
“我是来看娘和舅舅的,才没有乱跑。”关珂亲昵地歪头靠在墨沾衣膝上,“我身上只是轻伤,很快就能好了,反倒是舅舅昏迷了这么长时间,我很担心。”
……
“怎么样,小关止这下放心了吧,墨家的人现下都被我的人保护起来,暂时是不会有问题的。”顾少焱一直都知道关止和楚空寒的关系不错,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关止作为打破楚空寒交际的突破口,可是莫名地,他就是对刚才楚空寒站在关止身边说要照顾他的话耿耿于怀,不觉间就带了一丝炫耀实力的意味。
“监禁的另一种说法也叫保护,”关止毫不客气地拆穿,“不过我现在只需要墨家安好,至于关家对我墨家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全部奉还。七皇子,希望你能记得我们的交易。”
“当然,我相信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的。”顾少焱骨扇轻摇,笑得一脸志得意满,“两位无事,可以陪我在此处呆上几天,看看这琉空拍卖场的宝贝。”
关止见楚空寒点头,也跟着点点头,“那么七皇子,我们明日再会。”
看着两人相偕外出的身影,顾少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并起的龙骨扇敲在桌上,语调张扬中糅合着慵懒:“阿伍,你瞧关止,是不是比起以前更有趣了些。”
“属下不知。”
谨严周正的回答并没有影响顾少焱的心情,“也是,如果清浅在这,她倒还能说出个一二来。”
关止出了包厢,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吁了出来,他耸拉下肩,闷闷地说道:“我娘她们不会有事吧,顾少焱那家伙可不是好人,上次绑架我的时候还差点杀了我,幸亏被我机智地躲了过去。”
“放心,不会有事的。”楚空寒第一次见到关止萎靡的模样,心中某处一钝,抬手揉揉关止的发顶,“顾少焱谋筹皇位,没有利益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而且,你刚刚做的很好。”
得了保证,又受了夸奖,关止的郁闷一扫而光,他揪起小九放在肩头,“阿寒,我们去找程前辈吧,让他帮我换些灵石来花。”
楚空寒对关止的家底一清二楚,所以对于摊在桌上那一堆五颜六色丝毫没有变色,而白须老者见多识广,也只是略微惊诧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常色。
老实说,如果不是楚空寒,他对这个曾经在修仙界小起风云的关家二少并不会有多大关注,那些关于他从上古修士洞府带走大量珍宝功法的传闻,只消程家派了拍卖场的一个常驻过去,就弄明白是谣传了,也只有那些满脑子不劳而获的修士才会信以为真。
不过,关家决裂,墨家败落,他居然还能拿出这么多罕见的材料出来,又和古道老人的徒弟关系颇近,年纪轻轻又是金丹修为,可见这小子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白须老者心中主意已定,将关止列入可来往客户名单之中,态度也亲近了几分:“关公子这些东西,虽然算不上顶尖异宝,可也是修仙界如今难寻的宝贝了,如果挂在琉空拍卖行,也是拍卖中场的上佳选择了。”
琉空拍卖场一年十五天,总共分为上中下三场,每五天为一场,出现在拍卖台的东西价值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提升,越往后,东西便越是罕见,相应的,价格也越高。
“如果关公子信得过琉空拍卖场,那这些东西我都可以收下,等拍卖会结束以后,根据拍卖的灵石价格,按照拍卖场的规矩扣下一定的手续费,其余的会尽数交给关公子。”他顿了一顿,喝口灵茶,“老朽忝居拍卖场主簿之位,唯一可替关公子做主的,便是扣下的那百分之四手续费,不知关公子意下如何?”
拍卖场的手续费一般都是按照拍卖价格的百分之五来收取,而白须老者所言的百分之四,是关止之前想也未想的好处,当下忙不迭的点头,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谢谢程前辈,晚辈没有任何意见。”
哇哈哈,百分之一,又是好大一笔灵石啊,果然带着楚空寒出门就是有好处,省时省力又省钱,居家旅行必备品。
白须老者让人将关止的东西清点造册,拓写两份,一份留存,一份递给关止,然后将东西全部收了下去,准备在最近几天的拍卖台上展示。
他对关止的百般照顾,楚空寒自然也是明了,对他的态度也不似初见那般冷漠,对他叙旧的话也会应承一二。
“家主和古道老人关系甚笃,对楚公子印象颇佳,此次听闻楚公子来到琉空拍卖场,本来是想请楚公子过府一叙的,奈何他修炼正到进阶的紧要关头,实在分身不得。”
“劳程家主挂念,我师父去往异界之前,也很挂念几个老友,让晚辈得空就代他老人家探望一下,不若等程家主得空,晚辈再亲自前往拜访。”
“如此甚好,”老者抚须而笑,“听闻楚公子现在是在那迦学院学习?”
“正是。”
“这可巧了,程家大小姐程可倾也在那迦学院,不知你们可曾见过?”
程可倾?听起来好熟悉。关止攒眉细思,听得楚空寒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未曾。”
当然未曾了,他这家伙天天只知道埋头苦修,对于美女素来是正眼都不带看一个的,嗯,对了,他看过轶灵儿——就算是被缠着的也算,轶灵儿可是个大美女,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开窍了呢。
关止有些吃味,不知怎地又想起另外一个美女环侧的家伙来,明明一副妖孽的模样还非得装得温文尔雅,明显不是一个路线的好么。
啊,对了,他身边的那个美女就是姓程——程可倾,难道就是程家的大小姐不成?
“你们同在那迦学院,总有见面的机会。楚公子日后见了大小姐,还请能够照应一二。”
“晚辈人微力薄,只要能帮上程小姐的,一定尽力而为。”
“如此,甚好甚好。”白须老者爽朗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