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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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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七十三章、变局

    苏茹看着那几位老者走了过来,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那位白胡子老头范长老看了苏茹一眼,咳嗽了一声,嘴里却是低声咕哝了两句。

    旁边那位黑发老者向周围看了一眼,只见十几个年轻弟子鼻青脸肿,他皱了皱眉,刚想向苏茹说话,苏茹却向着那范长老冷冷道:“范师兄,你口中可是骂我?”

    范长老被她眼睛一瞪,脸上一红,但却是立刻摇头,道:“哪里哪里,苏师妹,我和你还有不易师弟那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敬佩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骂你?”

    那黑发老者回头看了范长老一眼,皱起了眉头。

    范长老乾笑一声,打了个手势,道:“阳师兄,你说,你说……”

    被称呼为阳师兄的黑发老者,转过头来,对着苏茹道:“苏师妹,好了,你先消消气,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一说。你平日里也是谨慎温和的人,怎么今日却做了……这连不易师弟也未必敢做的事了?”

    苏茹面色依然冰冷,但手边那柄仙剑光芒却缓缓弱了几分,也不再发出那摄人心魄的香气,旁边众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刚才苏茹手持仙剑站在那儿,威势之大,一般的青云弟子还当真是心惊胆战。

    苏茹看了看阳长老,嘴角动了动,冷笑道:“不易不敢做的。未必我就不敢做了。我要见道玄,你们叫他出来。”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对望了片刻。阳长老咳嗽一声,道:“苏师妹,掌门师兄他闭关多日,实在是不方便出来,你还是先说说有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吧!还有,田师弟他到底怎么了,为何没有和你在一起?”

    苏茹柳眉一凝。清丽中更增三分刚烈怒意,大声道:“他还不是叫你们通天峰给扣下了!”

    此言一出。阳长老、范长老和通天峰上上下下所有人脸色都是大变,阳长老疾道:“苏师妹,此事你可万万不能乱说,田师弟乃是青云七脉之首座。在我青云门中除了道玄掌门师兄,便是以他和曾叔常曾师兄最得人望,更何况大家都是同门弟子,怎么会有扣押一事,绝不可能!”

    苏茹冷笑一声,凛然道:“你们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道玄师兄他出了什么事,便是因为知道其中干系,不易他才甘冒大险,上山劝告于他。但这一去。竟然到现在也无消息,我不来向你们要人,又找谁去?”

    阳长老愕然。站在一旁的范长老忽地转身向萧逸才道:“萧师侄,大竹峰的田不易首座,近日可有来过通天峰么?”

    萧逸才茫然摇了摇头,道:“没有了,弟子向来负责打理通天峰事务,但这几个月内。田师叔的确没有通报过要上通天峰来啊!”

    苏茹看了一眼范长老,冷冷道:“你以为他来是要做什么。还会投帖子拜山,慢慢等着喝茶么?”

    范长老老脸一红,没有说话,阳长老已然对萧逸才道:“萧师侄,既然如此,你立刻去后山祖师祠堂那里请问掌门师兄,如有可能,最好能将他老人家请到这里,大家当面一说,便都明白了。”

    萧逸才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快步走向后堂,疾步去了。

    阳长老看着萧逸才身影消失之后,转过身来,微笑道:“苏师妹,老夫也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关心之下难免心乱,不过你此番如此莽撞闯上玉清殿,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

    苏茹沉默片刻,淡淡道:“阳师兄,你说的很是,待会若是果然不易并无大事,只是我疑心生暗鬼,苏茹自当领受青云门门法处置……”

    阳长老摆手,微笑道:“你看你,我不是那个意……”

    苏茹话锋一转,却是斩钉截铁一般截话道:“但若是果然不易在这通天峰上出了什么事,阳师兄,”她那清透明亮的眼眸闪闪发亮,精光闪过,说出的话如同她激荡情怀与决心,没有丝毫动摇与回头的余地,“那青云门二年下,便将有一位不肖弟子苏茹,要为自己一生所念所系之人,在这青云山通天峰上,向历代祖师,向那位响当当的掌门师兄,要上一个说法!”

    一声轻喝,她挥手如刀,破风而来,墨绿剑光瞬间大盛,破空锐啸之声拔地而起,随后是一声闷响,飞尘摇曳,众人但只觉得脚下微微晃动,竟如地震一般。待尘土稍止,只见苏茹手中那柄墨绿仙剑,却已经是连着鞘插在了玉清殿大殿中央坚硬之极的石板之中,而插入的土地周围,并无一丝一毫的裂纹缝隙。

    冥冥中,那柄插在地面之上的墨绿仙剑,虽然离开了苏茹手心,但剑芒之势竟似更烈,如古奇葩,芳而不群!

    那位阳师兄看了看插在自己和苏茹面前的那柄墨绿仙剑,苦笑一声,道:“苏师妹,这、这不是还没到那个地步么,你怎么还拿出了当年祖师赐下的‘不群之芳’?”

    苏茹冷笑道:“阳师兄,你是知道的,当年这柄‘不群之芳’是不易要我封起来的,因为有他在,封便封了,我也不在乎。但若是他出了事,我便要以这‘不群之芳’,向掌门师兄他老人家请教一下了。”

    阳长老摇头苦笑,道:“你……我以为你和田师弟成亲多年,早就改了这脾气了……罢了,罢了,反正我也劝不了你,我们还是过去坐着,一起等萧逸才将掌门师兄请过来吧!”

    苏茹面无表情,却是哼了一声,慢慢与阳长老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玉清殿上。气氛慢慢有些缓和了下来,阳长老在那边压低了声音,与苏茹低声说着些什么。想来还是在安慰苏茹不要太过着急。其他几位长老要么站在阳长老身后,要么也坐了下来,只有那位范长老慢吞吞走到玉清殿大门一边,离的那苏茹远远的。至于其他年轻弟子,身分不够,加上苏茹一怒之威,一个站的比一个远。

    通天峰众长老中。要以这位范长老平日为人最是随和,人也颇为滑稽幽默。虽然道行在这些前辈长老中不免落在后面,但在年轻弟子当中,却是最得人缘,不管是不是他自己教的弟子。还有其他的师侄,都与他十分亲近。

    这时众人看到范长老单独站在一旁,年轻一代的弟子许多人都悄悄靠了过去,其中不乏有几个刚才被苏茹摔进来同时又是范长老门下弟子的。

    范长老看了看那几个徒弟,摇了摇头,旁边有一个小徒弟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那、那位苏师叔怎么那么凶啊!平日里看她十分温柔的,怎么凶起来竟如此厉害?”

    白胡子范长老白了那徒弟一眼,口中“嘿”了一声。吹了吹下面的胡子,道:“你们这些家伙才进青云门多久,知道什么?那婆娘当年泼辣的时候。什么事她干不出来!”

    周围慢慢围过来的年轻弟子,一个个留神讲,有人轻声道:“啊!看不出来啊!苏师叔如此……容貌,当年一定是天姿国色吧?”

    范长老嘿嘿一笑,偷偷向苏茹与阳长老那里瞄了一眼,只见他们正在谈话。显然都没注意到年轻弟子这边,当下胆子大了起来。道:“说起来,她当初也算是我们青云门这一代女弟子中名声最大的了,就像是……呃,”他点了点头,脸上忽然露出神秘笑容,压低声音道:“就像是现在小竹峰那个陆雪琪一样。”

    周围众弟子齐齐发出一声“啊”的声音,个个恍然大悟的模样,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领悟了范长老的意思。

    范长老一呼百应,不免有些得意起来,道:“其实当初说起来,她虽然道行不错,但比她强的却还有,像道玄师兄和万师兄,那可都是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自然是比她强了。只是大家看她年轻,又生的美丽,加上她还有个师父真雩大师做靠山,谁也不敢惹她,所以她才敢到处惹事。我还记得,当年她一个人就把青云门搞的鸡飞狗跳,再加上和她差不多一样凶的母老虎水月……呃,臭小子,你干嘛打我,老实点,我还没说完呢!”

    范长老兴致勃勃,又继续道:“当初那个水月,唔,你们怎么这个表情,哦,我知道了,你们不明白我说的是谁啊?呵呵,其实就是现在小竹峰那个水月大师,她是苏茹的师姐,当年那个凶悍的性子,可是和苏茹一样,在我们青云门中是有名的。喂,臭小子,你干嘛老是拉我,我告诉你,怎么说老夫也是你师父,你别这么没规矩……咦,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唔,我想起来了,说到水月了。那个苏茹当年虽然泼辣,什么事都敢干,但自从嫁了大竹峰的田不易之后,却好似换了个人一样,也就是你们往日见到的那个样子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其实也觉得奇怪的很,不过总算还是好事吧!但是说到那个水月,那可是一点都没变,当年有多凶,现在还是那么凶,就连她教出来的徒弟,就拿你们最喜欢的那个陆雪琪来说吧,几乎和她当年一模一样……见鬼了!”

    范长老猛转过身子,怒道:“臭小子,你干嘛老是拉我,很久没挨揍,皮痒了是不……”

    他的话猛然断了声音,微微张大了嘴巴,只见一圈年轻弟子纷纷低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玉清殿大门口外,水月大师一脸漠然,冷冰冰站在那里看着范长老,在她身边,文敏也是望着范长老,却是一脸怒气。

    范长老额头上瞬间满是汗水,老脸涨的通红,向后退了几步,尴尬之极,苦笑不已。

    水月大师缓缓走了进来,却是再也不看范长老一眼,倒是文敏颇不甘愿,狠狠盯了他几眼。至于作为另一位议论主人公的陆雪琪…从头到尾。他连看一眼范长老的兴致都没有,只是宛如年寒冰一般,悠悠飘过——这女子。真是比水月大师还要冷,还要绝!

    当然了,范长老在这些青云长老之中,向来便是话多闻名,此番被人当场捉住,场面尴尬之极。

    不过苏茹与阳长老那边显然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茹看到水月大师竟然意外到此。脸上掠过一丝讶色,站了起来。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水月大师微微皱眉,向周围看了一眼,道:“我还要先问你呢!你不在大竹峰。怎的一个人跑到这通天峰上来了,有事也是田不易他去跑,你怎么来了?”

    苏茹嘴角动了动,看着师姐,忽地心中一酸,眼眶竟是红了几分。

    水月大师一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情绪,又看了看旁边的阳长老,阳长老摇头苦笑。却是一时不知如何说起。水月大师心中微感焦急,她与苏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情谊之深。绝非寻常,当真便如亲姐妹一般,此番看苏茹竟然真出了什么大事一样,更是担心,眼角余光一闪,赫然又看到了苏茹插在地下的那柄墨绿仙剑――不群之芳!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正在她要出口追问苏茹的时候。忽地后堂那里一阵慌乱脚步,萧逸才旋风般掠了进来。脸上却满是在他身上罕见的惊惶之意。

    “出事了,出事了!……”

    玉清殿上人人大吃一惊,苏茹更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作响,直震的她天旋地转,一直以来都旋在心口的那份担心,几乎就要碎裂开去,但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便昏了过去。

    水月大师一把扶住脸色苍白之极的苏茹,转头向萧逸才喝道:“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

    青云山祖师祠堂,还是一样笼罩在苍松翠柏之间,庞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只是这一片静默,很快就被纷乱的脚步打破了,青云门下一大群人,纷纷快步赶到了这个祭祀历代青云祖师前辈的圣地。

    外观看去,似乎一切仍如往日般的宁静,但是走到祖师祠堂大殿之前,无论是疑惑的通天峰众弟子还是心急如焚的苏茹,都为之愕然的停下了脚步。

    苍松翠柏围绕下的祠堂,庄严肃穆的祖师圣地,此刻到处散落的都是碎木残屑,混乱不堪。

    偌大的祠堂大门处,原先的红漆大门竟然被整个打烂,连门的样子也很难看的出来了,在众人面前的,只是一个更加巨大而刺眼的狰狞窟窿。

    祖师祠堂的外壁之上,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震的掉落下来,无数个或大或小的空洞出现在墙壁上,庄严的祠堂竟已是疮百孔,惨不忍睹,只有那祠堂深处的昏暗,似乎依然无视于从掉落的窗户和无数孔洞里透进的微光,轻轻弥漫在祠堂里。

    “不易!”

    苏茹最先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去管为什么祖师祠堂遭此巨变,一闪身冲了进去,希望能够看到自己想看的人。水月大师与阳长老、范长老等人也随后追了进去。

    祖师祠堂里,似乎也和外面一样,遭到了巨大的冲击,所有曾经气象森严的一切都被毁坏,平整的石板碎裂了,硕大的琉璃油瓶也破了。甚至当众人走到那最神圣的地方时,被劈成两半的巨大供桌之后,那被供奉着的无数青云门历代祖师灵位,竟然都散落了满地,一眼看去,不知道有多少灵牌被某种神秘大力硬生生打成了两半甚至更多。

    只是,除了这满地狼藉一片,众人竟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苏茹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水月大师眉头紧皱,踏上一步,将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慰了几句,随即转头对跟在众人身后的萧逸才道:“这里是怎么回事,还有,道玄师兄呢?”

    萧逸才苦着脸,直到现在惊讶的神色也未曾退去,道:“回禀师叔,弟子刚才一来到这里,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了。至于恩师,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天天都是在祖师祠堂这里静修的,弟子实在想不到,除了这里,他老人家还会去了哪里?”

    偏在这时。通天峰之下却是传来一阵轰天巨响,随后一道红芒窜天而起犹如焚世戾炎,叫人胆战心惊…

    这般手段不正是大竹峰首座田不易的拿手好戏吗!?

    “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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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疆。七里峒。

    巨大的石室之中,空空荡荡,只有最里面,燃烧着一团火焰,在阴暗中显得特别醒目。

    火焰前方,是一座同样用整块巨石雕刻的古怪石像,头为犬状。但身子上却有十足,脚上更有锋利尖爪。而且在背上还有两对翅膀,实在是很奇怪的雕像,看来就是苗人所信奉的神明。

    而偌大的石室中,却只有一个人。背影看去很是苍老而佝偻,默默坐在火焰前方,仿佛是在冥想,又仿佛沉默。

    这奇异的地方,不知怎么,竟给人一种将时光留住,停滞不前的怪异感觉。

    在这里,仿佛一切都是静谧而沉默的。

    火光熊熊,将火焰前方那个人的身影。照射的忽明忽暗。

    “大巫师,人带到了。”

    此刻,远处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响起。在他的背后,是流影那略微有些苍白的身影…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南疆,只是距离上一次,却切切实实已经过去了年。他没有料到,仅仅是报上自己的名字,竟然就有人将他引到了祭坛这里。来与此时南疆苗族的大巫师相见。

    火光的映射下,那人并没有回身。只是伛偻着身子,微微点头,再之后他抬起手来轻轻摇了摇。

    “你去吧。”

    “是,大巫师…”

    那个精壮的苗人汉子显然是极为从眼前这老者的命令,他一躬身然后便原路返回了。闪烁的火光仍在摇曳,却始终不曾完全照亮这一方黑暗,看不清,也看不透这始终未能洞穿的迷蒙。

    “请坐吧。”

    大巫师开口,他用手撑地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比想象中更加苍老的面容,光是看着就好像是百岁高龄的老人…这是极为少见的,纵然他的确已经超过了100岁。通常情况下,对于一位修士来说,不论怎样也应比普通人长寿的多才对,青云门的数位首座都年过百岁,却大多只是中年人的面孔,鲜有如此老太。就算是一头白发白须的道玄掌门,也是犹如鹤发童颜,不见沧桑。更不用说,像流影这般的“老妖怪”了…

    “长者客气了。”

    还以一礼,流影快走几步,在大巫师面前坐下,虽仍旧处变不惊,但离得近了,他却更能从对方身体里嗅出一抹淡淡的死气…这,正是大限将至之人的特征,南疆的大巫师,虽不说是什么有通天彻地之能的贤人,却也不至于修炼一生却只有百十年寿元才对…

    “咳咳,在狐主面前,哪里敢称长者…狐主这是羞煞在下了。”

    大巫师开口,嘴角却带着几分苦笑。

    “…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

    大巫师点了点头,然后用颇有些感慨的吟诵…吟诵那首早已模糊在烟尘历史之中的诗文。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苗乡处。”

    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苗乡处…

    如今,他又再次回到此地,但赋诗于此的痕迹却早已磨灭了。

    “原来…还有人记得。”

    “苗疆巫师代代传承,只言终有一日,您会回到此地…咳咳…”

    流影沉默,有些事,一心想要放下,却又总来纠缠;有时候,就算已经放下,却又午夜梦回…

    “我,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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