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推进
听了齐斐的话,王家屏叹了一口气,显然这个齐斐今天是非得从自己这里捞走一个案子了。自己还非得答应不可,不答应自己这个官也就当不下去了。
看着齐斐带着笑容的脸,王家屏不知道怎么就升起了一股怒气。
这股怒气也不知道是对齐斐,还是对自己,半晌,王家屏舒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那就从最上面的这个查起,吏部侍郎赵德乾卖官案。”
王家屏这话倒是让齐斐微微一愣神,随即站起身子,躬身说道:“谨遵钧命!”
看着齐斐,王家屏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查,有什么进展,第一时间奏报给本官!”说完这句话,王家屏一甩袖子,迈着步子出了房间。
不管王家屏怎么想,这一次齐斐就是要打响法纪司的名字。
回到自己的值班房,看着等在这里的自己人,齐斐把手中的文件袋晃了晃,然后开口说道:“大人已经准了咱们一个案子。”
“这里是案子的资料,我让人分发给大家。”
“丑话说在前面,如果谁把案子的消息泄露出去,结果我不说大家也知道。”说着齐斐把文件递给身边的文书,让他们开始分发资料。
“你们看着,我说着!”等到资料分完,齐斐开口说道。
见众人没有人反对,齐斐才接着说道:“这一次的案子很大,所以所有人都给本官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办砸了,那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这一次调查的目标是吏部右侍郎赵德乾。”
“这一次案子的爆发点是一个叫做钱和的举人,他一次喝酒之后跟人吹嘘,他不但很快就会点选官员,而且还是直接点选成为府城的通判。”
在场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都凝重了起来。
大家都是做官的,没人不知道通判意味着什么,通判是在州府的长官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的责任。
这样的位子,别说一个举人了,即便是进士出身的知县想要晋升,难度都不是一般的大。钱和一个举人,他怎么敢说的如此肯定?
在大明,最大名鼎鼎的举人官,那就是海瑞了。
海瑞以举人的身份做官,做的是什么?福建南屏县的教谕,钱和如何敢说自己能做通判?即便是下州通判,那也不是他能做的。
当然了,吏部文选司如果真的点选了钱和为下州通判,从官面上是走得通的。
“经过多方查证,钱和在到了京城之后,曾经在一家古董店花费白银十五万两购买各种古董,出手非常的大方,这家古董店的名字叫做问心斋。”
“经过我们的人查证,这个问心斋的老板是一个叫做李启胜的人。”
“这个李启胜与吏部右侍郎赵德乾没什么关系,但是李启胜的妹妹嫁给了赵德乾的堂弟赵德坤。”说道这里,齐斐脸色逐渐严肃。
“钱和昨天已经拿到了吏部的点选文书,与他说的一样,下州通判。”
如果说这几件事情之间没有关系,那才是怪事情。这一点在场的人没人怀疑,赵德乾通过所谓的古董交易来进行卖官。
一个下州通判就卖十五万两,当真是大手笔。
等到众人将消息消化了之后,齐斐继续说道:“现在开始行动,杨彬,你带着人秘密抓捕钱和,他明天会离京赴任,你们离远点在下手。”
“把人抓住之后,秘密羁押起来,然后对他进行审问。”
坐在下面的杨彬站起身子,大声的说道:“下官遵命。”
“祁连,你带着人去查问心斋,查清楚这家店铺的底细,尤其是他们的进货渠道,查一查他们是否知道古董是假的。”
“咱们的人去问心斋看过了,他们那里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假的。”
祁连也站起身子道:“下官遵命!”
齐斐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蒋礼,派人盯着问心斋,弄清楚每一个去问心斋买东西人的身份,本官要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是,大人!”蒋礼开口说道。
“王卞,你派人盯着李启胜,这件事情里面李启胜是一个关键人物,他必然是承上启下的人物,盯住他,看他都和什么人接触。”
“是,大人,下官明白!”王卞大声的答道。
齐斐点了点头,最后总结道:“本官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把手里面的事情搞砸了,弄差了,走漏了消息,一律严惩不贷。”
“是,大人!”众人齐声躬身说道。
齐斐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行动!”
紫禁城,文华殿。
朱翊钧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一眼张鲸,开口问道:“你说法纪司那边有动静了?什么动静?你知道吗?”
“回陛下,老奴不知道。”张鲸连忙摇头。
事实上张鲸是真的不知道,他只是知道法纪司有行动了,这倒是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京城地面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绝对瞒不过东厂。
很多事情只是看东厂想不想知道,显然法纪司的事情东厂就不能想知道。
如果自己私自探查法纪司的事情,张鲸估计自己得挨收拾,现在自己通报一声也就完了。皇爷让自己探查,自己再去做,否则就到此为止。
“不知道好啊!”朱翊钧淡淡的感叹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皇爷说的是!”张鲸连忙说道:“奴婢明白。”
朱翊钧点了点头:“法纪司的事情就别管了,让他们自己去做,你这些日子给朕盯着京城地面上,徐德不在,你用点心。”
“顺天府的胥吏转公务员要开始了,别出什么漏子。”
“海瑞马上就要就任五城都御史了,他要做的事情你也知道,先让东厂摸摸底,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在被人给下了黑手。”
“海瑞都那么大岁数了,要是被人下了黑手,估计就活不成了。”
听了朱翊钧这话,张鲸连忙躬身道:“是,皇爷,老奴明白,回去就安排人手,一定不会误了海大人的事情,把所有人都盯住了。”
朱翊钧点了点头,这点事情让张鲸去做,自然是没问题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朝廷的事情也都在稳步的推进,新作物的推广也进行的很顺利。有了前几年的推广,大家对新作物接受起来倒是没那么费劲。
毕竟新作物的产量高,大兴县的试验田的产量也早就传遍了。
虽然街面上的种子价格有点高,可是还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勋贵和当官的开始种,毕竟他们才是最了解新作物的人。
公务员入住顺天府,老旧的胥吏转任公务员,张国彦进行的井井有条。
不得不说,张国彦做事就是稳重可靠,这些事情交到他的手里面,不但没有出问题,而且推进的很快,这个优点别人就比不了。
五城都御史衙门在内阁和吏部的支持下,也建立的差不多了,只等着确认五城都御史的人选,然后衙门就可以挂牌办公了。
五城提督的人选也有,是朱翊钧从税务司调过来的,名字叫做方明。
这个人在推行官绅一体纳粮的时候立过大功,升任了税务司税役总税头,这一次朱翊钧把他调到了五城提督衙门,任职五城提督。
朱翊钧看重他,倒不是因为他以前的功勋,而是因为这个方明胆大心细,敢做事。
这一点在五城提督衙门尤其重要,如果来了一个软柿子,那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事情也做不出来。毕竟这边的事情非常多,而且大多都是得罪人的。
税务司王用汲也从南京赶了回来,江南的官绅一体纳粮平静的完成了,王用汲在南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接下来朝廷在农税方面,基本上就是维稳和继续深化。
徐德和赵廉还在东南沿海清查通倭,倒是查了几家为富不仁的海商,像甄家那样的大案子倒是没有爆出来。
朱翊钧看着这一段时间的奏报,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津港那边,宋应昌也来了奏折,造船厂的修建也进入了正轨,预计入秋之前第一个船坞就能建造完毕,造船厂就能尝试建造第一艘战舰了。
皇家水师提督殷正茂也来了奏折,五千水师士卒整训已经大半年了。
到现在为止基本上也进入了正轨,戚继光的侄子戚金表现很好,用殷正茂的话说,戚金深的戚继光的真传,无论海战陆战都很精通。
对于训练士卒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殷正茂在奏折的最后还请求扩编皇家水师,用殷正茂的话说,五千人完全不够。现在五千人的整训完成了,是时候扩编了,这一次扩编的目标是两万人。
朱翊钧想了想就答应了,现在钱粮不是问题。
皇家水师那边也的确需要人手,一旦船下水了,那就不是一艘两艘,到时候临时扩编,肯定是来不及的,现在正是好时机。
宣大那边也来了奏折,曾省吾的宣府军改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了。
土地分配完成了,募兵制也完成了,一切进行的很顺利。大同府的商税也开始征收了,钱自然是非常的可观。有内务府带头,其他的商人倒也不敢闹腾。
新的互市,现在叫交易市场,也在进入五月的时候敞开了。
新的商税也进行了试行,交易税和营业税是现在主要的税额。毛纺厂那边也一切顺利,现在大家都在囤货,入秋之后毛呢料子和毛线就会开卖。
万历十五年,虽然外面纷纷扰扰,可是大明却一切都按照朱翊钧的计划进行的有条不紊。
山西太原,晋王府。
自从得到内阁大学士王锡爵要来晋王府的消息,整个晋王府都在准备。事实上晋王府还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朝廷想要开藩禁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这位内阁大学士王锡爵就是力主开藩禁的,他也因为开藩禁而入阁的。
这样一个人物来到晋王府来,说不害怕是假的。对外面,王府风风光光,可是对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皇室对藩王的态度可不怎么好。
朱允炆削藩之后有了靖难之役,永乐皇帝当了皇帝之后,继续削藩。
在宁王之乱之后,皇上对藩王的限制就更加的严重了,到现在这个时候,藩王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整天混吃等死。
晋王府又是藩王府里面,非常非常不受待见的支脉。
现在朝廷要开藩禁,王锡爵来太原,摆明了就是要对晋王府动手,晋王府要是不慌,那才是有鬼了。只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呼奈何。
这一代的晋王是朱敏淳,按照的大的辈分排行,他是朱翊钧的侄子。
这位年轻的晋王是万历十三年承袭的晋王爵位,到今天也不过一年多一点。年纪也不大,只有十七岁,年纪很小。
他的老子晋惠王朱慎鋷只活了三十九岁,年纪轻轻的就死了。朱慎鋷在嘉靖三十年封辅国将军,万历七年嗣封晋王。朱慎鋷在同年死,谥号晋惠王。
朱敏淳万历十三年才成年,承袭了晋王的爵位。
如果详细的查看晋王的世系表就会发现,晋王一脉断绝过好几次,基本上都无子然后早早的就死了。这也反应了藩王生存的一个状态,整天无所事事,不是炼丹吃药就是玩女人。
年纪轻轻的身体就垮掉了,要么无子,要么早死。
朱敏淳只有十七岁,睡女人就是一把好手,其他就丝毫不擅长,比纨绔子弟和草包还不如。整个人基本上废了,老爹死得早,成长与母亲之手,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王妃李氏对其十分的溺爱。
与李太后对朱翊钧的严加管教不同,朱敏淳的母亲李氏异常的溺爱儿子。加上身边的王府属官和太监一个劲的想把他给养废了,他想不废都难。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派了王锡爵来,整个晋王府都慌了神,一下子就没了主心骨。
朱敏淳虽然年纪不大,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可是他也不傻,他知道这一次弄不好自己要完蛋。自己虽然顶着藩王的名头,可是和京城那位天子,说八竿子打不着有点过,可是也差不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