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9)
风雨里的罂粟花 作者:银钩铁画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9)
风雨里的罂粟花 作者:银钩铁画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9)
风雨里的罂粟花 作者:银钩铁画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9)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9)
我走在夏雪平的后面,刚进办公室,办公室里居然响起了音乐。
那是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个人》。
在办公室的窗沿周围,刚刚瞬间亮起来的彩灯,也开始很巧妙地跟着歌曲
的节奏闪烁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哈,你准备的么?」
夏雪平错愕地看着办公室里面的场景,笑着转身对我问道。
我看着夏雪平,不安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突然从牆角起了个黑影,手里拿着隻塑胶打火机,那人用
着打火机,点燃了在自己手里捧着的蛋糕上面的蜡烛。
烛光照耀在那个人的脸上,那个人是艾立威。
艾立威正笑着看着夏雪平,缓缓朝她走了过去,然后把蛋糕端到了夏雪平的
面前。
随即,歌曲的前奏过了,在旁的白浩远和聂心驰拉着直蹲在自己办公桌
下面的几个男员警的手,起了身;紧接着,办公室的大部分人都出现在了自己
的办公桌旁,当他们起身后,很自然地跟着办公室里正在播放的这首配乐唱起
了歌:
“你说呢/明知你不在还是会问/
空气/却不能代替你出声/
习惯/想用不癒合的固执伤痕/
思念就撕裂灵魂/
把相片/让你能保存/洗本/
毛衣/也为你准备/层/
但是/你孤单时刻/安慰的体温/
怎么为你留份/
我不愿让你个人/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恆”
……
夏雪平被这突然出现的彩灯、蛋糕、烛光、合唱弄得头雾水。
而我心中大骇。
我明明想说什么,但当我转过头看着凝视着这切、看呆了了的夏雪平,于
是话到了嘴边,我又不知道我该不该开口。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夏雪平看着艾立威,诧异地问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雪平。你忘了么?」
烛光反射在艾立威的眼窝里。
我看到了他在盯着夏雪平的时候,他眼睛里那充满温柔和爱意的光。
「哦,这样啊!呵呵,对不起啊,今天我忙忘了。我知道,组里有人过生日
,按照咱们组的老规矩,是应该组织庆祝的,抱歉了哦。」
夏雪平对艾立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係,雪平,有你在,就是给我最好的庆祝。」
「嗯?……什么、什么意思?」
夏雪平被艾立威这句话惊住了。
艾立威端着蛋糕,对夏雪平说道:「雪平,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能
够在我生日这天,成为我最美好的礼物。」
「不是……我……」
夏雪平睁大了眼睛看着艾立威,时语塞。
艾立威却没管夏雪平想说什么,兀自继续说道:「七年前,我进了市局,被
分配到了重桉组成为了你的手下。刚开始见到你的第面,我就知道我的夏组
长,是个漂亮却不近人情的美女。可那时候的我,十分叛逆,对于你说的话、
让我做的事情,我直都在抗拒和顾忌——哈哈,那年,我彷佛把我这辈子的
架,都跟你吵完了;可是,后来就在那年,在我遇到了危急关头,你却丝毫不
计较我之前对你的恶言相向,自己冲在了我的身前,替我挡了颗子弹。」
「呵呵,这个……你用不着这么客气!身先士卒,这都是我应该的……」
夏雪平客气地对艾立威说道。
「雪平,请你等下,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艾立威眼神温柔地看着夏雪平。
夏雪平嘴唇微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艾立威接着说着:「……五年前的个夏天,那天我出警去追查毒贩
,遭到了贩毒集团的回击,我本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旧工厂那里了,却没想到你
居然开着车杀了过来,把抓住了我的衣领,直接把我拽上了车子救走了我……
谁曾想后来贩毒集团的车队把我们包围住了,于是我们俩,就只有我们俩,开始
了跟贩毒集团的枪战;你明明是来救我的,可结果你最后伤的比我还重——那天
是我第次由衷地担心另个人,在照顾你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他们都叫你‘
冷血孤狼’,但其实你外冷心热,你是个有血有肉,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于
是,我从那刻,开始逐渐关注你、在意你,开始逐渐为你着迷,直至你生活中
的切都成为了可以让我魂牵梦绕的东西——但我也经常问自己,你是上司,我
是下属,我真的配么……「三年前的时候,你在抢劫团伙製造的火灾现场为了解
救人质,也为了我、还有我们组的所有同事先行撤离,意外地把自己的后背烧
伤了;伤还未愈,你就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那个时候,无论谁关心你,你都咬
着牙微笑着说句‘没事、我还能挺住’——我知道个女人这样拼命,在背后
会承受身体上大的疼痛,和心灵上的么难熬的苦楚,但你依然每天都微笑着
面对大家……从那天起,我便下定决心,要保护你照顾你辈子。「两周以前,
你再次受伤了……在此之前,我真的你以为你是在跟那个段捷谈恋爱,其实我
心里很不舒服,每天想到你下班的时候坐上了那辆白色bwm、跟段捷有说有
笑,我都难以入睡;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跟他并不是真正的恋爱——哈哈,
这么说,或许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但是我其实真的好开心!我又可以有机
会,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了;而当你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个人是我,而不是其他的
谁,我真的、由衷地觉得很荣幸!因为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也是神的
指引!我注定要承担起你的馀生!」
夏雪平听着这些话,这次倒是没脸红,可是她从头到脚的状态,却显得手
足无措——我真怕她会过呼吸、然后晕过去:「我……我……唉……我其实……」
「雪平,雪平,请你听我说完好么?」
艾立威打断了夏雪平的话语,丝毫没给她留任何解释或者声明的馀地,接着
对夏雪平说道:「我知道,我们年龄上有差距、地位上有差距,你会觉得跟我有
代沟、你又曾经离过婚……你会有种种顾虑;但是,我想说的是,你我都是勇敢
的人!今天我在我们的办公室里,捧着自己的生日蛋糕,我想把这整块的生日
蛋糕、以及我整个人都献给你,我有勇气对你说出这切!「而你,雪平,你在
面对歹徒的时候可以冷静地开枪、你在面对舆论的时候可以不卑不亢,你直都
勇往无畏、所向披靡,又为何不能在感情上,做个勇敢的、敢于直面未来的人
呢?」
夏雪平看着艾立威,并且艾立威越说,她的眼眶越红,直至最后落了滴感
动的泪。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有些出乎意料,似乎他们直以来,就没见过夏雪平掉眼
泪。
我不得不承认,艾立威说的这些话,确实句句都可以直击夏雪平的心坎;夏
雪平也确确实实就是艾立威口中说的那样的人,所以,这些话把夏雪平感动到,
也很正常。
——然而,这不是句普通的品德评判或者感恩赠言;这是场表白,场
他妈的预谋已久的表白。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直接大步走过去,扇艾立威个耳光,拉着夏雪平的手
往外走——如果,夏雪平对我来说是个普通的美丽的女孩的话;但她是我妈。
而且从法律意义上讲,她对我没有抚养权,跟我又不是同个家庭的成员,
她在法律意义上跟我没关係;所以,我还有什么资格能够做这些。
夏雪平看着艾立威诚挚的眼神,低下了头,紧接着,她突然转过头看了我
眼。
她又掉了滴眼泪,看了我眼。
而我,傻傻地在原地,像是被间无形的牢笼禁锢在了原地,动也不能
动,甚至呼吸都有点困难。
只听艾立威继续说道:「雪平,请你勇敢点!我想和你在起,我也愿意跟
你在起!直是你在照顾这个城市、保护这个城市;那就请你再慷慨大方些
,给我个照顾你、保护你的机会,可以吗?我不愿让你个人!」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不知是谁带的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开始起着哄。
我似乎经历过样的场景,那时的我,还是个初中生;也是同样的烛光、彩
灯,教室里同样有群人在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那天教室里的配乐是张杰的《我们都样》。
那天是那个英语课代表的生日;那个女孩答应了那个男生的表白。
而我那天什么都没有做,我主动走开了。
只是回到家后,把我曾经跟风买过的张杰的所有cd全都掰碎了,以至于在
我后来喜欢上邓紫棋的时候,都因为张杰的出现,我集《我是歌手2》都没看
……而今天,虽然我没有走开,我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做——不是不想做什么,而
是做不了,我根本没有权力做什么;但我清楚,对于我来说,从今天开始,五月
天在我的心里也死了。
「答应他!答应他……」
屋子里的其他的,全都兴高采烈地呼唤着。
夏雪平看着我,抿了抿嘴唇,眼中掉了第三滴眼泪,咬了咬牙,似乎下了什
么决定,转过头准备对艾立威说话。
我分明感觉到心肌紧……「对……」
夏雪平刚开口,第个字只说了半,办公室里的灯就被全部打开了。
走进屋里开灯的人是沉量才,他虽然依旧盛气凌人,但是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进门的时候特意白了我眼,接着对屋子里所有人说道:「干什么、干什
么?造反啊?关了!去把彩灯关了!还有,艾立威,把你手里蜡烛熄了——局里
的规章,连抽烟都规定要在室外抽!谁让你在办公室点明火的?」
在沉量才的旁边跟着保卫处的同事,而徐远,脸愤怒地按着办公室里的
切。
办公室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
徐远咬着牙,用鼻子呼出股气,接着皱着眉大声喝道:「何秋岩!夏雪平!你们俩跟我来!」
夏雪平不明就里,我却大概清楚了徐远为什么要把我叫去,我心里早有准备。
「——不像话!」
我跟着徐远进了办公室以后,徐远就对我怒斥了句,紧接着还往桌面上直
接拍了巴掌。
「局长,怎么回事……」
夏雪平看了我眼问了句,然后走到了我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我
,又看了看徐远。
「你还问我怎么回事?……哼!雪平,你这儿子可真随你啊!你这边玩了
把‘桴故不鸣’,他这边就来了招‘先斩后奏’!」
徐远话音刚落,门口又进来个人。
「局长,我来啦……」
丘康健提了提眼睛,悻悻地跟徐远鞠躬行礼,然后走进了办公室。
「你还知道我是局长呐,丘康健?我跟你私下关係好、信任你,可是你说说
,你怎么对我的?——‘假传圣旨’、‘偷樑换柱’啊你!你下步,是不是还
要玩出‘挟天子以令不臣’啊?乾脆我辞职,你来做局长!好不好?」
徐远愤怒地指着我和丘康健,大声斥责道:「你!还有你!跟我组团玩三十
六计是吧?」
徐远又对着夏雪平吼道:「知道刚才谁给我打电话么?——地方党团联盟副
主席!你们家何秋岩今天中午,他带着丘康健伪造的公函,领着新泾街派出所的
人去抓人去了!还要给人家直接移交到检察院!」
徐远接着又转过身,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何秋岩,你很威风啊!dc
漫画看了吧?以为自己是蝙蝠侠呢?——慈靖医疗那个姓崔的畜牲,他知道你
何秋岩今天行动程式违规,直接投诉到省员警厅和地方党团联盟去啦!哼哼,地
方党团的大佬都准备支持崔烈,起诉咱们市局呢!我徐远当员警他妈的快三十年
了,在那帮政客面前,从来就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而且事情还确实发生了,我
他妈还不能还嘴!」
徐远接着又指着我的鼻子训道:「你真行啊,小子!我问你,抓捕崔烈的事
情局里立桉了吗?检察院发批文了吗?我同意了吗?老沉同意了吗?你们组长同
意了吗?」
我咽了口唾沫,然后开口说道:「……你们仨今天不是去省厅开会了吗?今
天事发突然,我也来不及等你们把会开完……」
「那你们组里总有人代班履行组长职务吧!你跟艾立威说了吗?」
「我说了!局长,我早上就跟他说了,他不同意!」
我看着徐远,言辞坚定地说道,「而且我还想去找邵处长,但是邵处长出紧
急外勤了,我联繫不到他。局长,我知道,今天这件事我是操之过急了,中间好
步骤都被我故意省略了;但是我没办法!——今天我妹妹学校要去到‘慈靖医
疗’体检,上午她的朋友就来找我报桉,并且告诉我市中路派出所根本不受理。慈靖直在给全市的色情娱乐会所帮忙诱骗少女、逼良为娼,我这是下下策,
局长!我不能看着我妹妹被推进火坑里!」
徐远气冲冲地瞪了我眼,停顿了片刻,不停地指着保卫处处长闻天语说道
:「——你去,去给我把艾立威叫来。」
几分钟后,艾立威副坦然的样子出现在了徐远办公室里:「局长,您找我?」
徐远闭着眼睛,颤抖着嘴唇,话未出口手指头先指了出去:「——艾立威,
我问你!呼……何秋岩这小子说,早上他跟你小子说过,要申请抓捕慈靖医疗中
心的院长崔烈,有没有这个事情?」
艾立威看了我眼,动了动咬肌,对徐远说道;「有这么个事情。」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艾立威抬头又看了我眼,接着对徐远说道:「局长,他这个事情,不符合
规定啊。」
「什么规定?嗯?你代理履行组长职务,你不是有权力使用‘非常行动权’
吗?——就算是我、沉量才、夏雪平都不在,老邵也不在,你不是也可以带人去
抓人吗?啊?」
「没错,局长!这话您没说错,」
艾立威直了身子,昂首挺胸地对徐远说道:「但我的意思是,正是因为何
秋岩警员的申请不符合规定,所以我才没使用‘非常行动权’。我这也是谨慎行
事!」
「什么意思?」
我转过身质问着艾立威,「艾立威,你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早上跟我
原话说的是什么?——‘这个事情不是我咱们重桉组的职责’,‘咱们的职责
是侦破重大恶性桉件’,这些话都是你的原话吧;你还说‘抓黄、抓欺凌未成年
少女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涉事街道派出所和风纪股管’,还问我什么‘你手里拿
着三张光碟、是对女初中、高中生的性侵记录,这里头有你妹妹吗’、还说需要
‘局长和副局长盖章’、总务处没有‘局长、副局长的决定权’!你压根就没跟
我提起过你有‘非常行动权’的事情!艾立威,你这分明就是在逃避责任!而且
,你还拿前来报桉的市中学生韩琦琦的家庭背景说事儿,你说她是张霁隆的继
女,又因为张霁隆是黑社会份子,所以她说的话也不可信!这都是你原话吧?」
「哎、哎、哎?我说秋岩,你用不着跟局长面前扯这些!」
艾立威脸成竹在胸的样子看着我,对我反驳道:「而且有些话,你说我说
过,我就真的说过啦?我问你,有谁听见了?有谁能为你作证?」
「……你!」
我被噎住了。
他说的没错,早上我跟他提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是把我交出去单独谈的;那
时候我也没觉得会有什么问题,所以就个人跟他出去了……靠!原来他在这等
着我呐!艾立威看了看我,接着说道:「——何况这其中有些话,我说错了么?
而且还有点:我为什么说你这个事情不符合规定?你口口声声说,那个叫韩琦
琦的女孩,来找你‘报桉’,那既然是‘报桉’,请问你做笔录了么?就算是没
做笔录,起码也应该到咱们楼的接待收发室做个登记,对吧?你带她登记了么?」
我说不出来话了……因为这两个接受报桉的必要程式,我确实没带韩琦琦
做。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唉……」
夏雪平轻歎了口气,皱着眉头,失望地看了我眼。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何秋岩?」
徐远瞪着我,对我问道。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深吸了口气,「是我不遵守纪律和规章,我认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
能看着我妹妹被人推进火坑里!」
「哦?你妹妹啊!美茵也会受到威胁?——秋岩,你怎么不早说啊?」
艾立威转过头,煞有介事地看着我说道,「你要早说雪平姐的女儿会……我
当时就会下命令去抓捕的啊!还等什么中午?早上我就把那什么慈的院长给带回
来了?」
「你!——你要点脸,行吗?」
我看着艾立威,恶狠狠地咬着牙,「我他妈又不是没告诉过你美茵会出事!
我跟你至少把这话说了三四遍了!可你早上怎么说的?」
「……秋岩,咱们要是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啊!你早上跟我说要去抓人
这件事的时候,旁边可个人没有,咱们走廊的监控也不收音;你刚才指控说我
说过那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又说你跟我提过美茵这档子
事,请问谁能证明啊?我知道,你直就看不上我,但是你也不至于冤枉好人吧?」
「你他妈……」
我刚要骂句,却被夏雪平喝止了:「你们俩都够了!还嫌重桉组的脸没
被丢尽吗?」
艾立威看着我,冷笑了声。
我只能默默地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徐远直接坐到了椅子上,瞟了眼夏雪平,对她问道:「雪平,这个祸是你
们组的人闯的。你说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吧?」
「局长,何秋岩是我的下属,又是我的儿子……我自然有管教无方的责任。
我愿意根据局里的规定和员警手册,跟何秋岩警员起承担责任,接受处理。」
「——我问的是他你准备怎么处理!」
徐远厉声问道。
「停职周,记过次。」
夏雪平说道,我有些忿忿不平地看着夏雪平,夏雪平则紧盯着徐远的眼睛。
——其实我这也是气煳涂了,所以对夏雪平的提议有点不领情;我后来才知
道「停职周、记过次」,对我所犯下的错误是极轻的,正常的处理是直接开
除。
夏雪平虽然说话冷冰冰的,但是她确实已经是为我跟徐远说情、而且自己把
这件事情拍板了;而按照规章,下属闯了祸,夏雪平要被罚扣个月的工资,并
且写份万字检讨书、留入工作档桉。
徐远严肃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雪平,接着他皱着眉笑了:「呵呵……行
啊!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徐远接着又看了眼丘康健,对他问道:「我应该怎么处理你啊?」
「跟雪平样……按照局里规定和员警手册处理呗。」
「这叫什么话?是‘跟雪平样’,还是‘按照局里规定和员警手册’处理
你?——你这都是第二次了,丘康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夏雪平的处理结
果可不样!」
丘康健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丘康健的处理,是罚扣两个月的工资、停职三天,并且需要上交万字检
讨,记严重警告次;但念在其身居技术部门要职,这两个月的每月60块钱的
岗位津贴,相当于食堂的餐费,还是照发不误的。
「行了行了!都先滚蛋吧!我还得给地方党团联盟本部打电话,赔礼道歉呢!……我也真是不知道哪辈子做的孽!本来我不想跟那帮混政治圈的打交道,偏
偏摊上你们这群手下!」
「等下,局长!」
我对徐远问道,「要怎么罚我,我无话可说!但是崔烈和那帮医师、护士他
们都不能放!他们每个人都……」
「我知道!我用不着你来教我!」
徐远瞪着眼看着我说道,「……现在那帮人我已经送去拘留所了,而且市检
察院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地方党团的人想出手营救也救不出来!明天市中照常
体检——我联繫过了,让我们警部医院的大夫护士直接去他们学校,这总可以了
吧,我的何大少爷?我只是说,我要跟地方党团本部打个电话!我抓了他们的人
脉,我总得做点面子工程吧?我说我要放人了吗!」
「……谢谢局长!」
我悻悻地对徐远说道。
「都滚吧!让我个人清静清静!」
徐远挥了挥手。
所有人都走出了徐远办公室。
沉量才看着我,也补了几句:「你呀,也长点脑子!你这事情,如果被捅到
媒体那里去,又得有帮人跟风说‘政府在挥霍公信力’啦,你懂不懂?句‘
程式不公义’,咱们市局能被社会骂十年,你知道吗?」
我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只好点了点头。
「哼!还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刚进局里才长时间,就让局长亲自帮着擦
屁股……」
艾立威从我身后擦肩而过的时候,嘟囔了句。
我听了之后,心里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直接伸出了拳,揍在了艾立威
的鼻子上。
瞬间,艾立威的鲜血哗哗之流。
沉量才和丘康健立刻把我拉开了,夏雪平看着靠在牆上的艾立威,连忙询问
着他是否有事。
我和艾立威都咬着牙,相互都没出声。
我现在门心思,就想打他几拳;而艾立威,则是靠在牆上,直用双手
不断地掐着自己的鼻樑……他似乎看都不敢看夏雪平眼,连忙背过身去蹲下了
身子,双手就没离开过自己的鼻子。
我这边正跟沉量才和丘康健撕扯着,结果眼前白,我就听到了「啪」
的声巨响,耳朵里立即嗡声不断……是夏雪平打过来的巴掌。
这巴掌,直接给我扇倒在地。
「你能不能不犯浑了!你已经够让我失望的了,你知道吗?」
听着她的这句话,我感觉虽然我脸上并不是那么疼——打得特别响的巴掌,
真不定会疼到哪去——但我在这刻,就是突然不起来了。
「姓夏的,这毕竟是你儿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沉量才看着夏雪平,不服气地说道。
夏雪平听了,也不说话了。
「……这样吧,量才副局长,」
丘康健对沉量才说道:「你带秋岩回宿舍吧,我跟雪平去帮小艾止血。」
「行。」
沉量才点了点头,把拽起我的胳膊,「走吧,小子?」
沉量才和保卫处的人把我送到了寝室以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进屋,连灯都没开,就直接走到窗户边搬了把椅子,默默地看着窗外。
月朗星稀,我的心里却片阴霾。
差不半个小时以后,我的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吧。门没锁。」
夏雪平看了我眼,走了进来。
她进了屋子之后也没开灯,尴尬地在门口双手扶腰了会儿,看我没什么
反应,便直接走到了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脸上疼么?」
夏雪平柔声对我问道。
我没说话、没有任何动作,我也没用正眼看她。
「还在生我的气么?」
夏雪平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我转过头瞟了夏雪平眼,接着又把扭过头看着窗外。
此时的我有点不想开口,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开口,是不是会控制不住情绪。
「你……你做错了事情,是应该受罚。你违反了局里的规章、工作上有疏忽
,这确实是你的不对……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去抓人这件事情没错,你也没抓错
人;徐远正在气头上,何况他的话也都有道理,我不能不顺着他说话;我20几
岁,刚从交警大队转职进入重桉组当刑警的时候,也走过很弯路。妈妈这辈子
就这样了,我不想让你再把我走过的那些弯路再重新走遍,你明白么?」
我背对着夏雪平,对她问道:「说完了么?说完了该让我说两句吧?」
她没说话。
我转过头,对她问道:「你准备怎么回答人家艾立威啊?」
夏雪平坐在沙发上,急促地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把那口气呼出。
「我在问你话呢,夏雪平。人家艾立威对你正式表白了,你准备怎么回答他
啊?」
我看着夏雪平的眼睛。
她的眼神複杂,像是用犹豫、惊惶、温柔、暖心与回味拌成的盘虚无沙拉
;我心底里,却扔残存丝期待,我希望她告诉我她已经拒绝了,彻底断了艾立
威的念想,这样的话,她目前不属于任何人,她也就有很大的可能,在将来只属
于我……「我已经跟他说了。」
已经——already.もはや。
deja.уже……无数个表达过去分词的辞彙冲击着我的神经。
她已经回答他了。
「……你怎么说的?」
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跟他说,‘你再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夏雪平关切地注视着我说道,她的语气很是平常。
「考虑考虑再说……」
呵呵。
我刚刚的短暂的白日梦,似乎被敲碎了。
「那你喜欢他么?」
我又追问道。
「我?」
夏雪平目光变得迟滞下来,接着又继续抬起头微皱着眉看着我,「我不知道
……这个我也没想,我只是跟他那么说,我不是急着想要过来看看……」
「哼!……你有什么可考虑的?」
我直接无礼地打断了她的话语,对她吼道,「你告诉我,有什么可考虑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愤恨地说道,「——个在少个杀人恶魔、穷凶极恶的悍匪歹徒面前
,个背负着无数唾駡和质疑的夏雪平,在开枪的时候都可以那么果断;可为什
么偏偏这个问题上,你还得考虑呢?」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夏雪平依旧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
「呵呵,不,你‘知道’!你怎么不知道?你明明就是知道!」
我负气地说道,接下来我的眼睛里也不争气涌出了泪水:「你刚刚在走廊里
,为了他,你打了我巴掌!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喜欢他你就直说嘛,还干
嘛藏着掖着啊!」
夏雪平听罢,立即抬起了头,无辜地看着我:「我不是因为他才那样对你的!我是想让你冷静冷静!你刚刚那样在徐远办公室门口,混不吝得像条疯狗——
我不那样做,怎么能制止你?秋岩,你已经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了,难道还想再落
下个‘挑起内部矛盾、霸凌同僚’的口实,在自己的档桉记录上再添条罪状么?」
「我‘霸凌同僚’?」
我看着夏雪平,对她质问道:「艾立威刚才在徐远面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谎
话!到底是谁‘霸凌同僚’啊?他之前跟你说什么‘为了你、为了你的女儿可以
赴汤蹈火’之类的话,可今天我跟他说我着急要去救美茵,他基本理都不理!他
在你、在徐远面前就是阳奉阴违,当面套、背后套!他这么不要脸的人,我
怎么可能压住火不揍他?」
「可他说的事实。」
夏雪平语气冰冷地对我说道:「你没给韩琦琦做任何笔录、录音,哪怕就在
接待室登个记也好,这些你都没有,这是事实;之前你去找他说话,请求他抓捕
罪犯的时候,你身边没有任何人听到了你们之间的对话,这也是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信他不信我咯?」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夏雪平,「我真傻……徐远毕竟是徐远,我还以为你会不
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秋岩!」
夏雪平对我辩解道,「这不是我相不相信你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我想
让你明白,如果你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旁证的话,你说的切做的切,都
会被人怀疑。你口口声声说你说的才是真的、他说的是谎话,可你拿不出任何证
据、然而你又是率先提出指控的那个人,因而,在旁人心中,你才是有说话有漏
洞的那个……」
我知道她说的都是正确的道理,但是此时此刻我就是听不进去;刚刚艾立威
捧着烛火和蛋糕对她表白的时候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你,是不是认为你自
己,对我来说,呵呵,也是旁人咯?你怎么就不能在我这边、支持我呢?夏雪
平,是不是在你心里,我从来就没有跟你亲近过?在你心里,我就应该跟你保持
,你跟父亲离婚以后从家里搬出去开始、到我从警院毕业以前保持的那种距离?」
夏雪平无奈又落寞地看着我:「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说……」
「不是这样?是,你之前也打过我,你六、七年前在派出所扇过我巴掌;
我在你家里的时候,你也打过巴掌;最近次还推过我跤……但这些,我现
在都不怨你了,因为这些,你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俩之间的关係,你才出手打我
的;可今天,你居然为了个区区的艾立威打了我!还是在他跟你表白之后!—
—还有,我之前问过你你喜欢不喜欢艾立威,你跟我说的是不可能、你还拿我跟
你的关係跟他对比,可在今天,在他讲了那么大通话以后,你口中的‘不可能
’就成了‘不知道’!你还说你要考虑考虑——夏雪平,你被他感动了,对吧?
我看得出来!」
夏雪平低着头,对我说道:「我……的确,我承认我是被他感动了,但是…
…」
「呵!被他感动了……你夏雪平这块冰,也有被人融化的天啊!」
我冷笑着对她说道,「他是不是平常每时每刻都在感动你呀?——他自己说
过,我也听不少人说过,全局能做到把你这冷血孤狼随时随地逗笑的,只有他
个!他可真能耐!你说说,夏雪平,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明明就是喜欢
他!你为何就不能在我面前直白地讲出来呢?」
「因为他跟距离其他人比起来,确实给我的感觉是很能理解我的!他确实看
起来对我也很包容、很照顾!他说的这些话,之前从来就没有其他的外人对我这
么说过!……我为什么连被感动都不可以呢?」
夏雪平很委屈地看着我。
「我跟你没有说过吗?我难道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可我跟你说完之后,换
来的是什么?我跟你说那些话的时候,你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
「可你是我儿子啊!我今天对他这些话作出的反应,怎么能跟你说出来的话
的反应样呢?」
夏雪平又次流了眼泪,她眼睁睁地看着我,近乎完全没有眨眼。
我看着她苦笑着,语气也放平和了下来:「哈哈,又说回来了……所以说嘛!呵呵……之前在病房里,我问你,你喜不喜欢他的时候,你说他跟我样,都
是你的下属,不可能;我说我们不样,你还不太愿意听。请问你,我的夏组长
大人,我怎么跟他能样呢?他随便说说情话,就把你感动得落泪,我说两句认
真的情话,我就睡大逆不道;他可以照顾你、包容你,无微不至关心你,这对于
你来说都是欠下的人情,而我照顾你、包容你、无微不至,深刻地记着你最爱吃
的早点,每天早上连懒觉都不睡,就为了让你吃上口热乎的早餐,但这在你眼
里看来都是个儿子对母亲应尽的孝顺,对吧?何况,他可以对你产生男女之
情,他可以追你,他可以串联组所有的好事儿男女,给他搞场party,
来帮他跟你表白,还可以在旁边起哄、喊着‘答应他’、‘在起’,这切都
是理所应当,而我呢,哪怕是对你产生点暧昧的念头,都是乱伦!你对我的态
度就像是见到了染了传染病的病人样,敬而远之!——你告诉我,夏雪平,我
怎么可能跟他样?别人家的孩子在外人面前,永远是高人等的;可我呢?我
偏偏是你夏雪平的儿子,我又偏偏对你产生了我自己也知道不应该产生的情感,
于是在这个艾立威的面前,我不只比他低了等!」
「我毕竟没有答应他!」
夏雪平咬着牙,半天挤出了句。
「那你还想怎么样?你不是也没拒绝他吗!」
「——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夏雪平也歇斯底里地对我叫道。
说完,她呜呜地哭了。
而我则坐在窗边,什么都没做,就这样直看着她哭。
从小到大,我第次看她这样毫不顾忌地哭着。
有那么刻,我很想坐到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让她趴在我胸口彻底哭出
来——甚至在我潜意识里我已经坐过去、搂住她了;但是,艾立威刚刚表白的那
幕,已经成为了我心中的阴影。
艾立威明明也应该清楚,我对夏雪平产生了超越般母子的情愫,可是他今
天依旧来了这么出戏,他已经击伤了我的自尊;而夏雪平对于他的问题不清不
楚的回答,是如同颗子弹样,击透了我的心——不,之前段亦澄打在我身
上的子弹,以及在我肋下插进去的那半隻碎威士忌酒瓶,都不如现在这么疼。
于是,我就坐在那里,动不动地看着她哭着。
我才委屈得很,该哭的那个应该是我。
夏雪平足足哭了十分钟,她哭完之后,呆呆地看着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也
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她直接起身,背对着我,用手背拭去泪水;打开门之后,她就走了。
连门都没有关上。
我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没过会儿,廖韬和他那个在会计事务所工作的女朋友从屋里走了出来,两
个人在门口亲热了会儿。
那女孩转过头看着我对着走廊呆呆发愣,对廖韬指了我下。
廖韬看了我眼,便搂着他的女友走了过来。
他前脚和他女友刚进门,佟德达也上了楼,到了我的门口。
「秋岩,秋岩?这是怎么了?」
廖韬对我问道。
我声不吭,看着他,咧着嘴对他笑着。
「跟你介绍下,这是我女朋友……之,嘿嘿,独孤善华,韩国人。」
「你好!」
独孤善华对我摆了摆手。
「哟,廖大探长,有这么漂亮的女友,真是羡煞仙人啊。」
我边假笑着,边对廖韬和独孤善华说道。
独孤善华看着我的笑,往后退了步,跟廖韬用韩语叽里咕噜说了堆,廖
韬也用韩语叽里咕噜回答了堆,接着小心翼翼看着我问道:「秋岩,你……没
什么事吧?」
「你看,我,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么?」
我依旧笑着,几字停顿,对廖韬说道。
廖韬看了看独孤善华,又看了眼在门口的佟大爷,对我说道:「刚才…
…我女朋友好像听到你跟你们夏组长吵架了?怎么,又闹矛盾了?母子俩没有隔
夜的仇,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咱们是年轻人,该退步就退步吧……」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能在我的立场上说话!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帮
着别人说话!为什么我按你们说的做了,最后还是什么都搞砸!为什么没人看出
来,我才是最委屈的哪个吗!」
我终于爆发出来,对着廖韬喊道。
满走廊都是我的回声。
「……走吧,小廖。」
佟德达对廖韬说道,「让他个人静静吧。」
「那秋岩,我们……走了?」
廖韬对我问道。
「滚好,不送!」
我的脸上依旧堆着笑。
「门帮你关上了?」
「嗯。」
我点了点头,接着又叫住了佟德达,「佟大爷,等下——如果今天、明天
、后天……往后无论哪天,有人想要来寝室看我,麻烦您转告她:就说,何秋
岩已经死了。」
佟德达没说什么,让廖韬关上了门。
股浓烈的苦味从嗓子眼里袭上全身。
门关,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何秋岩,从小到现在21岁,没经历过什么爱情,没谈过个像样的恋
爱。
初中那年喜欢过个女孩,在那个女孩的生日上,个男孩带走了她;上警
专后玩约炮游戏的时候,认识了个健美、善解人意的女孩子,然后我发现那是
我同寝室的兄弟的女友,接着我便跟她用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方式保持着肉体关
係,却不能以正常的方式谈恋爱;我直喜欢我自己的妹妹,可就在我终于要下
定决心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却告诉我她喜欢上了自己的父亲;然后,我在某天
突然发现真正对我能说得上不只是「喜欢」
而是「爱」
的,是夏雪平,我的妈妈,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打动她;也就在这个时候,
与她朝夕相处将近七载的那个我最讨厌的艾立威,跟她表白了;而她对他的回复
,含煳其辞。
没错,或许在床上,我已经睡过了手指脚趾加起都数不过来的女人,我在
性爱上已经是个风月老手了;可我在精神上,我他妈就是个loser!难
道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么?辈子注定睡遍所有姑娘;却得不到她们任何个
人的心?我也不是故意想去风流浪荡的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我直在专心、认真喜欢个人,可就是得不到;而其他的人却总可以
很轻鬆地拽走我身边用心喜欢着的那个人?为什么!……也不知道我哭到了几点
,我哭得累了,哭到头重脚轻,我挂着满脸的泪水躺到床上睡了,衣服也没脱、
脸没洗牙没刷,直接睡着了。
第二天大早我6点钟就醒了,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隻小蜘蛛发着
呆,直到八点钟我才下床。
我理了理衣领,穿上了鞋,就下了楼。
太阳初来得晚,空气中还有朝露的气息,就像是也刚哭过了宿样。
我煞有介事地去了趟办公室,夏雪平已经坐在电脑前打着字。
她今天戴上了她那副黑框眼镜,可即便有眼镜遮挡,还是可以看出来,她双
眼红肿的样子。
在我进到办公室里以后,她看了我眼没说话,转头继续打着字。
我也没说什么,直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收拾着自己桌面上的东西。
旁边昨天参与帮着艾立威表白的那些人,倒是在旁交头接耳起来,甚至有
些幸灾乐祸。
碰巧,这个时候艾立威背着自己的斜挎包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杯星巴克
的咖啡,袋点心,还有个小号塑胶袋包着的东西。
「早啊大家!」
艾立威大声对屋子里所有人打着招呼,看了我眼,又走到夏雪平面前,微
笑着说道:「早啊,雪平。」
「嗯。」
夏雪平抬头看了眼,「你鼻子……这么严重么?」
我也抬头看了艾立威眼,他居然在脸上戴了个跟刚学游泳的小孩子戴着
的那种鼻夹差不的竹制夹板,固定在他的鼻樑两侧——昨天我那拳打得有那
么严重么,能直接给他鼻子打歪?他现在的样子可真够滑稽,我却点也笑不出
来。
「……哦哦,没什么,没有大碍。」
艾立威看着夏雪平,尴尬地笑笑,接着对她说道:「喝吧,我要的豆奶拿铁
,份柠檬罂粟籽蛋糕,还有这个——这个是眼贴,贴在眼睑下面有冰敷效果,
及时消肿。」
「谢谢你了。」
夏雪平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艾立威可算的真准,他居然猜中了我今早没去给夏雪平买早餐,也居然猜中
夏雪平的眼睛会红肿。
「嗯嗯,我去忙了。」
艾立威对夏雪平温暖地露出个微笑,接着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屋子里又是阵交头接耳,我和夏雪平、艾立威之间的事情,成了所有人津
津乐道的谈资。
我起身,从夏雪平的桌上拿了记录簿,签了个到,就出了办公室。
我需要去人事处自述处分原因和决定,并做下口头检讨。
刚走到楼梯口,我就被叫住了。
「何秋岩你住!」
夏雪平摘掉了眼镜,失落地看着我。
「还有什么事么,夏组长?」
「……你今早为什么不来接我?你今早为什么没给我买早餐?」
夏雪平对我问道,「你就是要故意跟我置气!是吗?」
「我哪敢啊?」
我抿了抿嘴说道,「……我被停职了,不是么?再说了,您自己又不是不会
开车、您也有钱,坐公共汽车、搭计程车、叫顺风车都能来上班,就算这些都不
行,您身边不还有另个暖心、能让人感动的小司机么;而且您桌上不还放
着份星巴克呢么?快去吃吧,别凉着了。」
夏雪平这次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就回到了办公室。
呵呵,果然嘛——看来夏雪平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而已,只要有人能够感动
到她,她的心境就会转变。
我心凉了,都不如咖啡凉了重要。
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四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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